作者:低维叙述者
这让她想起很久以前,和那个男子每年游玩的场景。
他总是就这样站在她身后,不声不响地把一切布置好,让她在为数不多的闲暇中,享受最大的幸福。
她诀别这个世界已经很多年了。
而字里行间的气息,似乎还是很多年以前。
第七十章 没关系,都一样
诗人所赞颂的神秘星光不会照耀这个宫殿,温暖生命的阳光也永远与这里无缘。
这是被遗忘在虚数国度的秘密地界,天空是混沌死寂的黑色穹顶。
如果有人意外闯入此地,他们的火把会照亮四周泛着死亡气息的灰色边界,接着在瞬间熄灭。
然后,不请自来的访客多半将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阳光。
玛利亚o沙尼亚特曲折却熟练地穿越阴森的殿堂,走过拥有不知名装饰的帘布与如同沉睡巨龙尖齿般锐利的机关,来到宫殿的尽头。
此地的寂静如同一双在幽影处凝望的墨瞳,暗藏无比的压力。
女子站在那里等候,对她来说,大多数时候,她只都能靠默数自己的心跳来维持清醒,以保证不会在黑渊般的世界沉沦。
“我祈求您的回应,”
终于,玛利亚像是等到了什么,将右手放在胸口,语气充满渴望:
“我祈求黑渊深处的凝视者;
我祈求旧日的眷属;
我祈求末路君王的侍从。
我祈求您的注视,让我来到圣所,与您进行沟通。”
说完祷词,玛利亚继续等在那里,默数心跳。
而在她数到十三次后,眼前的黑暗忽地炸开,一团墨色包围了玛利亚,如同流水般瞬间淹没了她的全身。
等到她再次恢复思维能力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闪烁光芒的王座,隐约照亮侧旁闭眸的银色人影。
一个唯美的女子依偎在王座旁,银色的织物紧紧地包裹全身,层叠却不繁复,勾勒出腰肢纤柔、雪脂浑圆的曼妙曲线。
她的肌肤欺霜赛雪,不带一点其他的色彩,三千银白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有几缕前发落在酥胸,随着轻柔的呼吸起伏。
女子绝色,堪称倾城倾国,但在朦胧梦幻的银光下,美的却有些不真实,就像是悠久岁月前至尊者完成的一具雕塑,也因此染上了时间也无法磨灭的,神性的圣辉。
“殿下。”
玛利亚·沙尼亚特低声呼唤。
过了一会儿,女子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她缓缓直起娇躯,星眸也随之睁开。
那是一双极其好看的眸子,如水晶般纯粹,又有寒风吹过雪原般的空灵。
只是那水晶美眸无悲无喜,似乎少了一点人的气息。
玛利亚却迅速低下头,不敢对上眼前女子的瞳孔。
——这并不是因为对方有美杜莎那样直视石化的能力,亦或是什么上位者的威严。
只是,当这位沙尼亚特族长准备去看那双美眸时,心中都会莫名涌现一种强烈而纷繁的情感,让她失去思考能力。
殿下说億,这是一种涉及共鸣的奇妙机制——玛利亚并不理解,但也没有多问。
自对方将她和她的妹妹从几年前,必死无疑的崩坏事件中救出后,她就习惯了不去刨根问底,而是默默完成这位自称阿波卡利斯圣徒的任何命令,最多在听到的那一刻,随便猜测一下她的想法。
那位殿下也赞许她的乖巧,按着祂的话来说,她还承受不起【信息】本身带来的负担,会受到可怕的【侵蚀】。
——说起来好笑,就连这句话,她都是似懂非懂。
“殿下,”玛利亚o沙尼亚特低头,谦恭地说道,“奥托大人已经宣布,塞西莉亚姐姐的回归。”
“奥托冕下。”
女子轻声呢喃,语气温软柔和,满是藏不住的崇敬与欢喜。
那双原本如水晶般空灵的眸子霎时有了色彩,就好像神明在她的额头亲吻,为她执笔点睛,由是流光溢彩,一世界的璀璨都落在了她的眉眼里。
“如您之前所言,奥托大人现在看起来,有了一点变化,”
玛利亚继续道,
“他的做法比之前更加霸道,服装上也有了极大的改变——没有再穿那一件紫色礼服,而是换上了白金色的主教服饰。”
“很好,”女子浅浅地笑着,“我的挚信,我的神明——祂终于回到了祂的天命。”
回到?
玛利亚忍不住心中感到奇怪。
“不必疑惑于我的用词,女孩,”
女子看出了沙尼亚特族长的疑惑,却没有进行解释的意思,
“啊,这不是命令——这只是劝告,因为你所有的猜测,都不会符合这个世界的真实。”
她望向穹顶,眼眸与黑暗一样深不可测,声音也变得轻飘飘的,就好像远方传来的渺茫歌声:
“征程即将开始,君王重临之时已至。未来将从地下升起,世界已落入名为命运的恐惧。”
玛利亚感觉一道目光落在了她身上,这时,那飘渺虚幻的声音继续道:
“我希望,沙尼亚特家族能如同过去的五百年一般,齐心协力簇拥在祂的身旁,为祂铸就坚不可摧的天命之御,成为祂弑神的骑枪。”
“这是一件好事——对于任何人而言。”
她顿了顿,又平静地说:
“当然,沙尼亚特家族也有权力淡出这个最好与最差的时代;你们已经为他付出了五百载,天命,自有永恒的冠冕为你们留存。”
女子的脸上露出一个优雅绝美的笑容:
“没关系,都一样。”
玛利亚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因为最后一句话的平淡——或者说,漠然。
她连忙摇头,躬身回答:“自埃莉诺先祖以来,奥托大人,就一直都是沙尼亚特心之所向。”
“你们将不会后悔这次伟大的抉择,”女子看起来很满意玛利亚的回复,“奥托冕下,祂不会亏待任何一个跟随者。”
“我相信这一点,”玛利亚认真地回复,“今日的长老会中,奥托大人就赐予了沙尼亚特第四代女武神装甲。”
虽然,这是以“塞西莉亚”和家族产生隔阂为代价……玛利亚在心中哀叹了一声。
但正如她在宴会上跟安娜所说的那样,她只能先是【塞西莉亚】,然后,再【沙尼亚特】。
“我很清楚,你一定付出什么。但是请相信,冕下绝对不会亏待,忠诚于祂的沙尼亚特家族。”
“沙尼亚特,不会辜负主教和您的信赖。”玛利亚回复。
“我相信沙尼亚特;祂亦相信沙尼亚特——所以,你们无须紧张,无须忧虑。”
“世间并没有祂无法跨越的阻碍;我们终将站在祂的神国里,享受璀璨的圣辉。”
她仿佛吟诵一般说着,直起身抚摸王座的扶手,水晶美眸虔诚而严肃:
“末后的日子,
圣殿的山必坚立,
超乎群峰,
高举过万岭。”
“万民都要流归这山。”
……
“德丽莎o阿波卡利斯!主教大人来电话了!”
“给我立刻、马上、现在就挂掉!爱接谁接!”
红发女子皱起眉,苦恼地看着床上用被子裹成一团,大声发泄脾气的德丽莎。
小学园长自昨天病怏怏地跑回来后,就一直窝在被子里不出来,嚷嚷着快点回去。
但现在,听到奥托主教来电后,她却突然变得精神,声音也洪亮而愤怒了起来——就好像小孩子在和大人吵架的时候,找到了什么底气。
如果是在圣芙蕾雅,或者是平常情况,姬子也就随着德丽莎的小性子了,然而现在……
这可是主教大人的电话啊……
红发女子叹了口气,德丽莎傻傻的不清楚形势,她却敏锐地感觉了什么。
昨天中午开始,她们申请了返回圣芙蕾雅的班机,然而到今天,她们都还在天命排队。
身为主教的孙女,在天命总部居然还要排队,这就已经有点不对劲了;排队到现在,这就……不一定是偶然的因素了。
姬子不由得想起,关于比安卡o幽兰黛尔o阿塔吉娜小姐在晋升S级时的转播,想到奥托所赠送所展示的东西。
权杖。王球。黑渊白花。
最后一个尚且不论,每一届S级女武神都有资格拿到这把神之键。
而前两者,她曾经在背记某些王朝历史,尤其英国时了解过。
权杖王球,这是新皇加冕时才用到的东西。
来自教廷的权力象征与世俗的权力象征掌握于手心,体现国王是政教合一的领袖。
姬子莫名有些恐慌。
也许,之前奥托在电话中说,幽兰黛尔比德丽莎可爱……
很可能,已经不再是调侃。
当然,她并不是担心德丽莎的主教继承权问题。
以这位圣芙蕾雅学园长的能力而言,不继承她的爷爷反而是一件大好事,无论是对天命组织还是对德丽莎本人。
无量塔姬子也没有这么短视,真要做什么帮德丽莎谋取天命之主的权臣。
好吧,她也清楚,自己没那个智商和阳寿。
但是……上行下效,天命总部对德丽莎的态度,对他们返回航班的拖延……
至少这说明了一点:总部后勤都认为,德丽莎在奥托主教眼中失去了能被偏宠的地位。
那么……
无量塔姬子看了一眼还和以前一样发着脾气的德丽莎,咬咬牙,手指轻点,接通了电话。
“德丽莎?”奥托的声音传来,带着轻松惬意。
“我不是说了不要接电话吗,无量塔姬子?!”
德丽莎猛地坐起,喝道。
“主教大人,”
姬子皱了皱眉,恭恭敬敬地看向奥托,
“德丽莎大人刚刚起来——您知道的,小孩子总有些起床气。”
“你才有起床气呢!”
德丽莎的声音因为是在被窝里发出而有点闷,但她没有立刻起床,阻止姬子的行为。
“原来小德丽莎还在生我的气啊,”金发男子懒洋洋地回复,“真是又得麻烦姬子小姐了。”
“没有的,主教大人,”姬子眼眸又黯淡了几分,“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在奥托“拜托”的话语里,她竟不能听出半点对孙女的关怀或者麻烦他人的诚恳,就好像是随口一说罢了。
至于姬子做了什么,他不在乎。
“真是卡莲保佑,天命有你这样年轻漂亮又聪明智慧的女武神,”奥托继续说着,“对了,你看到新人工圣痕的通告了吗?”
“啊?……啊是的,我看到了,主教大人。”
姬子有点奇怪于他的问话。
她当然知道,这个号称可以帮助人工圣痕实验者延长一倍寿命的讯息,昨天来到天命总部时,她还在想让德丽莎帮她了解一下呢。
谁不想活久一点,以看到更好的风景,遇见更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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