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子
甚至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离开了盐之乡，她的子民们又该去往何方？
这样的恐惧一直缭绕于赫乌利亚心底，迟迟无法散去。
……
结束与盐神的商谈，苦雪也大致能够明白对方所担心的事情。
只不过，即使明白也没办法做些什么。
哪怕以赫乌利亚的能力，帝君也不会真的叫她去上战场，只要专心提供后勤就好。
但倘若自己的子民全都需要仰仗她人的保护，生存与否全都寄存于他人一念之下，这对于她而言恐怕也太过难以接受吧。
所以，劝说对方的事情并不能着急，需要徐徐推进。
回归途上也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虽然确实有些不长眼的魔物跳了出来，但都被应达与伐难轻松解决。
在回到归离集后，她也得到了大家的欢迎，其中也有那个名叫阿宛的年轻人。
他似乎很喜欢在归离集的生活，只希望他不要辜负那份纯澈的信仰吧。
日子徐徐前进，而播下的禾苗们也一天天长大，很快便进入夏收的阶段。
那金黄色的，如海浪般随风摇曳的稻田叫许多种了一辈子田的农民们感慨万分。
而此次留下的种子也能够再次扩大规模，收获而来的食物也叫归离集今年不必再为食物发愁。
送往盐之乡的粮车也在少女亲自护送下，顺利抵达。
并且也因此得到了盐神所送的杯盏。
那里面有着永远倒不完的一半的盐。
少女将其摆在家中，平时日常取用就靠这杯盏，倒也没有想过什么占人家便宜。
促进归离集与盐之乡的贸易往来，明显更有利于之后的发展。
日子过得朴素简单，很快这一年的秋收便又到了，这一次让归离集的人们彻底见识到了玄玉禾苗的厉害之处。
家家户户能够吃上米饭，白面馒头的日子以超乎想象的速度降临了。
苦雪的名声也因此再次远传，叫更多人对归离集心生向往，也让许多魔神再次对“璃月”提上了一个档次的警戒。
这一年，归离原只下了一夜细雪。
虽银装素裹，却迸发着勃勃生机。
第三十二章 战争爆发
——若由现存者追忆，一定会认为，在苦雪大人初到那几年，是一段难得的和平日子。
人民安居乐业，衣食无忧，名为璃月的国度正迎来蓬勃发展的繁荣期。
那份繁荣，甚至快要让苦雪忘却自己身处乱世之中。
只是，和平终究是假象。如暴雨前的宁静般，在某日醒来的清晨，各地仙家所掌管的仙峰无不受到冲击。
战火从天衡山烧至瑶光滩，纵使绝云顶上也有鹰隼模样的魔神霸占，而少女曾踏往的轻策庄亦也在此刻化作大片焦土。
战争打响了，不论人们意愿与否，魔神势必要在此乱战之中争夺出这片大地的归属权，并问鼎那天空的神座。
……
“快，赶紧将伤员搬运过去！”
“医师！医师还在吗？！”
“还能动的千岩军赶快随我来，前线正在被冲击，我们必须回到战场上！”
“千岩……牢固，重嶂……不移！”
当回过神来，即使是受帝君庇佑的归离原，也陷入到了战仢火之中。
苦雪埋头将伤者已经被感染坏死的部位切去，而后再运用血脉之中属于仙麟的天赋神通，为其抹去污秽之气，再止住血液，而后包扎，交由其他人看管。
非是她不想尽善尽美，而是伤者过多，即使是她也无法做到为源源不断送到这里的伤者挨个治疗。
早在之前，甘雨姐姐还能陪同她一起在这里治愈伤患，但如今战事吃紧，就连甘雨姐姐也必须应召前往各处战场。
如此，整个归离集的伤者们大多都需要她来做好应急处理，而后再交由其他医者负责处理。
有时，就连伤重的仙家们也会被送来这里，其中又以夜叉们居多。
有一些已经遭受魔神气息侵染，失去神志，只徒留杀戮的本能。
每当这个时候，苦雪就必须尽快结束他们的痛苦……
她已经不清楚这双手染过多少鲜血，有属于人的，也有属于仙家的，或许……有朝一日，还会染上自己的亲人的。
那是一段暗无天日的时光。
甚至于，快要叫她感到麻木……在接受伤者时，不再是为其尽力治愈，而是第一时间判断伤势，再确认无救后直接放弃。
那些堆在病床底下的残肢甚至已经装满木桶，四处乱滚。
被魔神死去前的气息污染的话，若不尽快处理，就会逐渐弥漫全身，更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她……根本没有解决的办法，唯一能做的就去切去病灶。
也是在这个时间段，义肢大量的出现。
它们的出现并非是让人们能够恢复正常的生活，而是让那些失去肢体的人能够再次踏上战场，然后再次以破破烂烂的样子回到苦雪的病床上。
“下一个……”
少女往昔轻灵的声线已然嘶哑，而与她差不多的，还有莓与柰这样的助手。
已经难掩疲倦之色的莓木讷地点着头，随后与妹妹柰将伤者推出去，很快又将另一人送进来。
是安。那个曾经十分照顾自己的小男孩，现在的他已经比她还要高一个头，应召加入千岩军之中。
只是，如今缺损了一臂的他不仅面色惨白，眼眸之中的光芒也颇为黯淡。
唯独在看见她时，依旧挤出了牵强的，比起笑更像是哭似的笑脸。
“抱歉，让您失望了……”
“不必多言，好好休息。”
苦雪只能垂下头，为其处理着伤势，但安却并不如她所想的，而是颤着嘴唇，述说着。
“……苦雪大人，您知道战争什么时候会结束吗……”
“……我不清楚。”
苦雪摇了摇头，注视着显得有些悲怆的他。
“但若想要亲眼见到那一天，你最好不要再开口了。”
大概是这份说辞劝服了他，安缓缓合拢眼皮，沉沉睡去。
唯有苦雪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她本以为能靠自己的学识改变些什么，但却从未料想过，这反而让璃月成为众矢之的，哪怕归终与帝君不曾怪罪过她，归离原的子民也一如既往爱戴着她。
但少女依旧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煎熬。
要想解决战乱，就必须做出一锤定音似的“武器”。
使其能够威慑住其他魔神，而这样的机关所要用到仙力恐怕也难以计量。
只是，若有能力，而不去做的话。
会后悔的。
……
遗憾的是，研发具有“对魔神级威慑”机关的进度一直迟迟没有得到进展。
不止是思路处处碰壁，还有时间上根本抽不出空来。
她太过忙碌了，不仅连睡眠时间都压缩到短暂的小眯片刻，就连一日三餐都简化到只吃几口粥的地步。
这样的压力之下，纵使是半仙之躯也快要支撑不住，为了不使自己累垮，她不得不暂时延缓对机关的研究。
只是，战场上不断传来的噩耗却叫她心神惶惶。
直到有一天，甘雨姐姐被巨兽吞入肚中的消息伴随着一名伤者口中传来，苦雪终于无法忍耐住。
她违背了自己职责，第一次踏上了战场，全力去催动着仙力使用神女遣灵真诀，将所有拦路的妖邪杀死。
直至闯入那片战场，将那吞入甘雨姐姐，正慵懒地仰躺着身体，似乎在炼化什么的巨兽撕碎。
在其腹中找寻了好一会都没有找到姐姐的踪迹，苦雪感受到了难以抑制地伤痛之情。
沐浴着巨兽血液的半仙少女在那残肢之中哭泣着，血液将其初雪般的发色染得鲜红。
令闻者皆感到心碎。
幸运的是，在巨兽鼓起的喉管之中，钻出了同样沐浴着巨兽唾液，显得迷茫无措的仙麟脑袋。
“……苦雪，你怎么在这里？”
在两者四目相对之际，便是少女飞扑上前，抱着她的脑袋不断捶打着。
“……吃货姐姐，都说了不要老是那么粗心大意……”
妹妹温热的泪水令甘雨无地自容，甚至于有些羞愧于面对她。
或许，对于其他仙家而言，甘雨凭借自身的体型让吞下她的巨兽噎死，是件战争之中难得的消解紧绷神经的趣事。
但对于总是过于温柔又照顾她的妹妹而言，在听闻她被吞入巨兽腹中这一消息，所遭受的打击恐怕要比什么都要严重。
正因此，甘雨并未有侥幸逃生的喜悦，反而只有不断爬上脊髓似的罪恶感。
那份自诞生起便常有的旺盛食欲，几乎是在这一刻尽数转变。
那一天晚上，苦雪为她准备的晚餐，她只取用了最低限度的量。
而后，在妹妹茫然无措时，向其表述了想要控制体型，并且今后不会再犯粗心之错的决心。
依稀记得，那时的她似乎被气笑了一般，却满是宠溺。
就这样，魔神战争持续了几年。
第一批次对归离原展开入侵的魔神势力尽数被打退或是镇压，而离也开始对之前攻势最凶的无妄坡魔神势力进行清剿。
第三十三章 还想躲？
对无妄坡魔神的讨伐是一件十分费时费力的事情，祂的魔神权柄与梦有关，能够透过编织亦真亦假的梦境，叫人不知不觉间改变，甚至连性格都变得与过往不同。
而祂的部将也是苦雪目前知道的，最多的一个。
从恶兽再到被其操控的仙兽，亦或是通过梦境编织制作出来的“人梦炸弹”都有很强的威胁。
尽管对于帝君这一级别的魔神而言，基本无惧于此。
但对仙家与千岩军将士们而言，这些层出不穷，亦真亦假的梦境实在叫人烦不胜烦。
有时还在彼此并肩作战，下一秒堕入梦境之中的同伴便将刀兵捅向自己。
哪怕将他们打醒也没有作用，他们的认知已经完全被扭曲，恐怕在其意识里自己已经是被敌人们俘虏了。
因此，他们所爆亇发出的杀意也是格外的重，在处理这些遭受梦境污染的人时，就需要有仙家施法以护其梦境不受困扰。
但，这类仙家数量不多，而且最为关键的是——
敌方的部将也在有意识针对帝君手下的这些仙家，若是常言说的那些小妖、伥鬼。
凭借千岩军他们就能够抵御，甚至斩杀。
毕竟在这战事频起的几年里，通过开发归离原东侧的矿区，大量金属的出现让刀兵的进展飞速。
这其中也有着帝君亲身指点，留下神兵以供匠人学习的缘故。
甚至于在那边已经发展出了名为明蕴镇的匠人城镇，专门服务于对兵器需求渐大的千岩军。
只不过，千岩军如今正处于草创初期，虽已经能够初步活跃于魔神级别的战争中，但面对一知半解的魔神部下仍然有些吃力。
这点实际上并不能责怪千岩军，他们已经做得很好，能够从过往被戏弄、狩猎的对象。
变成如今可以与对方决生死，甚至以军阵冲杀之的情况，这已经足以证明千岩军的战力。
可是面对那些哪怕是仙家们应付起来都颇为吃力的对象，他们所起到的作用大多是耗尽敌方精力，再由仙家们作出一锤定音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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