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OMG张小签
鸣海完全不予理会，把自己的夹克外套丢到副驾——雪乃小小惊呼一声，却也稳稳将其接住。
“好意我心领了，但好好休息才不会拖后腿。”
从东京一路开车到宫崎可是一段不小的旅程，身为病人的雪乃肯定精力没那么充足。
“……真是失礼却又一针见血。”
尽管依旧在嘴硬，雪乃还是别扭地接受了鸣海的好意，有些笨拙地将厚实的夹克外套盖在了自己身上。
夹克上弥漫着青年独有的味道，令人感到陌生之余却又有种难以言喻的心安感。
这是现如今的她唯一能依靠之人的气味。
黑发少女将鼻尖埋在衣领之下，默不作声地让自己被这股气味充盈。
“我们去宫崎，是为了看彗星吧。”
而后才闷着声提出了疑问。
“难道你是那种会相信在彗星划过的时候许愿就能梦想成真的人吗，前辈…？”
“那些暂且不提，为了看彗星相约私奔什么的很浪漫不是吗。”
“嗯，感觉是那种会出现在烂俗爱情片里的三流桥段，而且最后的结局基本是被象征着强权的势力追上从而以悲剧收场呢。”
“以平静的口吻预测出了这次私奔最可能通往的终点呢，雪乃小姐。”
天色渐晚，鸣海在驶上高速路的时候打开了近光灯。
“但是有时候也不用太执着于目的地是哪里，不然这个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公路片都会变得索然无味了，不是吗。”
车载电台中播放着《streetlights》，舒缓的音乐还不至于盖过二人谈话的声音。
“哪怕是人生也是这样，我觉得死亡也不一定就是生命的尽头。从古至今的神话传说流传下来的天堂地狱阴曹地府之说，虽然得不到证实，但是很有意思的说法。”
鸣海手握方向盘，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平坦的道路前方，仿佛要望眼欲穿这条笔直的高速公路的尽头一般。
“不过我觉得最有意思的说法是，人死了以后会到电影院去。”
“……？”
“人死了之后会发现自己身处电影院里，手捧着爆米花和冰镇可乐…去冰的好像也不错？接着就坐在视线最好的位置看着大荧幕，看着一部又一部有趣的电影，就这样永远地放映下去…如果这是死亡的归宿，起码我会欣然接受。”
“……有些天马行空。”
但正身处模拟中的雪乃是最无法否认这一点的存在。而且想象了一下，那样好像也不错。
“……之前就想问了，前辈你喜欢看什么影视作品？”
“嗯？电影的话蛮多的诶。非要说的话，我对那些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和好莱坞黄金时代的电影情有独钟吧。《公民凯恩》，《八部半》，《狂人皮埃罗》…一时之间只能想出这些。如果是动画的话，那果然还是《星际牛仔》和《混沌武士》吧。”
“相当老派的喜好呢。简直就像…”
雪乃抿嘴微微一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窗外。
太过栩栩如生，简直就像活生生存在于现实生活中的人一样。
第十四章 末路狂人
符号与标签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能够高效定义分类指定人群的便捷之物，却也因此限制了许多没有被标签完全概括或是不愿意被标签所局限的人们。
鸣海就时常感觉自己卡在标签与标签之间，不完全属于两者中的其中任何一方。
他就是那种精神正常也不正常，zz正确也不正确，做亚逼不够亚，听摇滚也不完全滚，二次人里显得非常现充，在现实里看着又像不爱出门的死宅的定位尴尬的家伙。
正常人嫌他太有病，有病的嫌他太正常，就像是旱季非洲大草原上乱爬乱滚还没人吊的泥巴鱼一样无人问津。
不过不管怎么说，了解一个人最快的方法就是核对属于他的标签——这不高效，但快速。所以在学校里新生会有初次见面需要自我介绍有什么喜好的标准环节，标签也可以让大家投其所好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
当然，有人喜欢标签，也就会有人反感。
“其实大家都是标签男女，没有谁比谁高贵一说，惹人发笑的不是昆汀、盘尼西林和博尔赫斯，是装点自以为小众的标签后急于孔雀开屏的窘态。不过如果能和志趣相投的人一起看电影，我会觉得也挺不错…”
“是打算用这样毫无头绪的话来转移话题吗，阿彻？如果是别人的话肯定被带偏了，但我可不会哦。”
“呃…我主观上完全没有那个心思呢，阳乃小姐。”
夜深人静的公路休息站附近，下车休息的鸣海接到了雪之下阳乃的来电。
毫无意外，是为了打听他们身在何处。
“看样子你和小雪乃相处得很不错呢，我们当年可是相处了有段时间才开始讨论这些乍听起来很无聊很没有营养的话题。”
呃…看起来也不完全是为了打听他们的位置而来…？
“言归正传，反正我无可奉告，目的地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鸣海耸着肩靠在路边的围栏上，回头看了一眼在车内睡着的雪乃。
“所以别去为难侍奉部那两个孩子了，他们不知情的。”
“你该不会觉得可以躲一辈子吧，阿彻。”
“当然不可能，我知道被找到只是时间问题，能拖就拖罢了。”
他的余光所指向的少女的睡脸虽然依旧苍白病弱，却格外松弛恬静。
“你还真是随心所欲…不过确实，这才是我认识的阿彻呢，有时候会突然疯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那可不，发疯的程度让同步率达到80%以上了吧。
“母亲那边已经察觉到了，哪怕你这次运气好躲过了跟她正面交锋，以后也说不准会再碰上哦。嘛不管结果如何，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在此期间替我照顾好小雪乃哟。”
阳乃挂断了电话，鸣海也回到了车内。虽说他有刻意减少自己发出的噪音，动作还是吵醒了披着夹克入睡的雪乃。
“………是姐姐吧。”
雪乃揉着眼睛一语中的，她直觉一向都很在线。
“嗯，这才半天不到就被发现了呢。”
鸣海爽快地点了点脑袋，他看见摆在一旁雪乃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数十个未接来电，大概也明白了她将手机调至静音模式的理由。
“家里人的电话？”
“嗯，是母亲打来的。”
雪乃索性将手机关机放到副驾的收纳抽屉中，慵懒地小小打了个哈欠。
“姐姐也是，在追问你我们现在在哪吧。”
“她倒是没有明说，不过估计也有那个意思吧。”
“现在觉得我是个麻烦，就在这里把我丢下或者原路折返我也能理解的，彻前辈。”
闭目养神的黑发少女轻轻出声，鸣海敢于挺身而出带她走到这里其实已经远远超出她的预料了。
“再这样下去太过勉强的话，就没必要了。”
有人这样不计后果地带她挣脱那个令人窒息的环境，其实就已经是雪之下雪乃从未设想过的展开了。
就这样其实也知足了。
“那可不行，还没看到彗星呢。”
趴在方向盘上的鸣海撇撇嘴，他可不是这种半途而废的人。
“彗星来临的时候许愿，万一能够实现呢。”
“那种毫无科学依据的说法前辈你也会信吗…”
“不管有没有可信度，先许个愿也无妨吧。反正我肯定是希望小雪乃你赶快好起来，万一愿望成真了呢。”
“…把愿望提前说出来会不灵吧。”
少女小声嘟囔着稍稍侧过脑袋，脸颊上泛起的点点粉色出卖了她故作平静冷淡的嗓音。
“那你就装作没听到，等到了地方我在心里再悄悄默念一次。”
卷发青年笑着打趣，短暂地休息片刻后便踩下离合发动油门，重新驶上了通往宫崎的高速公路。
街边的路灯飞速往身后退去，雪之下雪乃怔怔地凝视着车窗外的风景——也凝望着倒映在玻璃窗上的自己。
毫无血色的脸庞，憔悴疲惫的神态，完全没有从前那般镇定自若锋芒毕露的气场。
这场噩梦一般的模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头，雪之下雪乃也不清楚。
但可以肯定的是，现在坐在身边的青年，是这场噩梦中唯一能让她感觉到轻松安心的存在。
亦或者说，他就是能带着自己逃出噩梦的人。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这样想着的雪乃闭上双眼，舟车劳顿本应让她浑身不适，此刻象征着安稳的睡意却伴随着平和的正念逐渐袭上心头。
“要是愿望真的可以实现，雪乃你会许什么愿？”
彻底坠入睡意之前，青年模糊的声音回荡在少女的耳边。
「如果可以实现的话…我想……」
脑海中的想法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便已沉沉睡去。
鸣海瞥了一眼没有回应的雪乃，笑着不再说话，只是腾出右手来将车载音乐的音量稍微调小了一些。
当雪之下雪乃说出愿望的那一刻，这场旅行才算真正抵达了终点。
第十五章 爱在黎明破晓前
【做出叛逆决定的您带着雪之下雪乃一路南下，无视雪之下家的阻拦从东京都驾车驶向宫崎。】
【当然，在此期间您也遇到了许多公路片电影里常有的困扰。比如不会看人眼色的休息站员工一直打量着您与雪之下雪乃，似乎是在质疑你们之间的关系。】
嗯，毕竟一个成年男性带着身子娇弱的美少女病人长途跋涉，如果是刑侦案件发烧友的话会有些警觉也很正常。
【“我可以请问一下您与那边那位不管怎么看都很可爱的女孩子之间的关系吗？”在您拎着零食和饮品准备结账的时候，售货员小心翼翼地这样发话了。】
“哎呀，那家伙是我女朋友啦。”
【料到您会如此应付的售货员依旧一脸狐疑，毕竟如果是感情正好的小情侣，是不会在其中一方明显生着病的期间出远门的。与其说是情侣出游，你们这幅躲躲藏藏的低调样更像是偷情时的暗中约会。】
“好吧。跟您说明一下本人的恋爱观：1找个能让你笑的人。2.找个有稳定工作的人。3.找个喜欢做家事的人。4.找个诚实的人。5.找个和你在玩的方面能契合的人。6——不要让他们五个人见面。所以……”
【售货员露出了面对渣男特有的厌恶表情，非常嫌弃地给你结了账挥手催促你快走，你得以在这种情景下脱身。】
【经过将近一天一夜的驾驶，你们抵达了宫崎，不同于那些在野外露营扎好帐篷坐等彗星划过的旅人，你们找到了一个相对偏僻的靠海的地方，将车停在了路边。】
“看样子今晚也只能在车上过夜了。”
关上车门的那一瞬间，扑面而来的海风夹杂着咸涩的湿气刮过了鸣海的脸颊。他从后座内顺手带了条毛毯，披在已经穿上宽大夹克的雪乃肩上。
“我有预感咱们今晚就能看见彗星——可别感冒咯，雪之下二小姐。”
“别用那种阴阳怪气的口吻称呼我。”
轻挑的调侃换来的当然是少女有些不快的抗拒。
“……直接叫我雪乃就可以了。”
当然，也伴随着她的些许柔软。
两人并肩走到四下无人的沙滩旁，找了一处相对干净宽敞的地方坐下。
“我有预感今晚就能看到彗星。”
鸣海注视着平静的海面，有些后悔自己在模拟之外的现实从没亲眼看过这副景色。
“如果看不到的话，我们就白跑一趟了。愿望也不可能成真。”
裹着毛毯将双腿并拢的黑发少女也将目光投注在一望无际的海平线上。
“但起码那一刻你知道到底想要实现怎样的愿望不是吗？就像抛硬币通过正反两面来决定选择的一瞬间，其实心中早就有了更偏向的答案。”
鸣海将外套脱掉铺在身后的沙堆上，接着便优哉游哉地用双手抱着脑袋躺了下去，海天一色尽收眼底。
“咱们聊聊天打发时间吧？就像我最喜欢的那部爱情电影一样。男女主虽然全程都在聊天但是谈话的内容很有趣，而且这也是他们逐渐认同彼此价值观爱上对方的过程，所以完全不会觉得无聊。”
“我才不要和你上演什么爱情片一样的浪漫戏码…”
“喂你的重点原来在这里吗。”
“……无所谓，用闲聊来消磨时光也无可厚非。”
雪之下雪乃用手掌托着腮，努力摆脱困意强打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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