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OMG张小签
【正因为您只将这场模拟当做游戏看待,才会没办法完全代入自己本应扮演的角色。做不到与这个「未来」中的你自己共情,一昧以高效率但会伤害到其他人物的方式进行模拟,忽略了真正应该用心感受的体验,或许在其他「游戏」里能行得通,但容我提醒您。】
【——这虽然是模拟,但不仅仅只是一场闹着玩儿的游戏。】
【毕竟您在模拟中的一举一动,是会通过某种方式影响到现实的。】
「……影响到现实?」
本来还游刃有余的鸣海听到这里有些坐不住了,他可一直以为模拟是完全独立于现实世界存在的虚拟副本来着。
【具体会造成怎样的影响恕我不能详细地告诉您,但之前没有向您说明这一点,导致您产生了以上的错误观念——这一点我也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喂,有这种事情怎么不早说啊!」
这种感觉就像是穿越到了鬼片里给了贞子狠狠一拳——结果发现贞子皮下是普通的工勰作人员一样。
【嗯……关于这一点造成的影响,我会加班加点帮您善后的。但是七成左右的代价,需要您自己来承担。】
「差评在哪里…我要打差评…!」
【以及下一次模拟,为了能让您更有真实感,我不会再让您以一种上帝视角的游戏玩家角度进行模拟…我会采用全新且不同于这两次的形式,届时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喂,别自说自话地忽略客户意见反馈还变本加厉增加新规则!吃安眠药的时候你没给我快进,要死的时候其实很痛的好伐!」
【总之,虽然您本次的角色扮演同步率并不过关,但综合成绩…】
系统无视了鸣海的不满,略作停顿后给出了有些出人意料的评价。
【是A。】
「诶?」
【毕竟确实,单从事实来论您也算是达成了本次模拟的目标——尽管您如果全身心投入其中的话可以做得更好。】
还不是因为你这家伙不把话提前说清楚。
【而且,您在本次模拟中做出的与模拟目标毫无关联的「小动作」实在太多了。】
「哎呀,有这回事吗。」小说裙.贰伍5五九⑤三00
要是模拟能看见他的表情,少年现在一定是一边吹着口哨一边目移的状态。
【您没有与模拟对象多加互动产生足够的羁绊也是本次模拟美中不足之处,但您以为我没有发现的「小动作」——其实算得上是加分项。】
「诶…?」
【毕竟您的私心所导致的后果,也是史无前例地让模拟中多出了「第二位」主角呢。您难道不记得您做过什么了吗?】
而第二位主角的结局,系统并未对他说明。
毕竟只有鸣海彻自己知道,在这次的模拟之旅中掺杂了怎样的「私心」——而这也是他为数不多所倾注真实感情的时候。
第三十八章 清醒梦
人是被矛盾、眼泪、伤疤灌溉而成的。
起初山田凉看到这样的句子只会不带感情地感叹一句“哇哦,真有文采”,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会下意识去思考这些句子背后的意义。
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发现了鸣海在夹在笔记本中,那张写有“只给山田一个人看的绝对机密”的蓝色纸张的时候开始的。
她保存着这条只留给她的信息,仔细阅读完之后好好保存在了家中,即使心情平复以后也依旧会偶尔拿出来再看一遍。
不如说,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再看他留给自己的话,才能更冷静地思考他到底是基于怎样的心情写下这些文字的。
这张纸条已经被她保存在家里好几年了,具体过了多久已经记不清——但每次重新阅读时,都会给她不一样的感觉。
就好像是那个少年还在耳边絮絮叨叨地跟自己攀谈一样,从未离开过。
“当山田你看到我给你的留言时,希望你没被我的样子吓到。我知道人死了之后都会变得有点狰狞可怕啦,没让你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就看到我这幅模样,你生我气我也认了。”
「都到了这种时候也不忘犯个贱活跃一下气氛,也确实是那家伙爱做的事了。」
“但是也请容许我的任性,没有把事情的全委告诉你,只敢独自悄悄计划完全部之后再先斩后奏通知你来善后——因为我知道按你的性子要是知道我在想什么,肯定会狂拿贝斯砸我的头的,我可宁愿去死也不想被你那么敲,绝对痛死了。”
「确实,如果没有什么神秘力量阻拦的话我会把你小子敲住院的。」
但这种令人安心的熟悉感却又让她不禁勾起了嘴角。
等到事情全都尘埃落定后,回看信件只会让她感到平静。
“我做了对毛毛虫来说很过分的事,甚至也是对你们整个乐队来说都很过分的事。你要是因此无法原谅我,我也完全能理解。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出于私心我还是希望你不会讨厌我——所以才会给你留下这张纸条。”
「哈哈(无感情),你怎么知道我最讨厌自说自话的自大狂了。」
“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让你感觉有点恶心,但我从一开始就对你抱有很强的亲切感。如果说我是那种对交友设有重重防线的家伙,你就类似于直接把我的防线炸了大摇大摆闯进来的类型。嗯,或许我们上辈子是过命的交情也说不定呢?”
「踩过鞋子的交情还差不多。」
但这是她与「这个世界」的鸣海彻所未曾经历过的事件,因此山田也只能做到在心中如此吐槽了。
“可能在别人看来会感觉很奇怪吧,明明我们也只见过一两面,我却单方面认为你很可靠,还把这些不放心让别人来做的事交给你——虽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我的,但我确确实实是把你当做朋友所相处的。”
「ditto。」
尽管这个世界中的鸣海并没有跟山田经历过去的一切,但那股难以言喻的亲切感也确实存在。
能知道他也是这么想的,其实山田有点开心。
如果能由他亲口对自己说出,那她会更开心。
可惜没有如果。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冷酷,但是我并不在乎除你以外的任何人,甚至包括波奇是怎么看待我的,他们的看法对我来说并没有意义。”
「搞什么,我们剝在这个世界里也没有很熟吧。你小子难不成是要对我进行临死前爱的告白吗?」
“而且我总感觉,只给毛毛虫写信不给你留下点什么的话,你说不定会有点生气吧。当然,只是我单方面自作多情这么觉得。”
「我才没有生气。」
好吧,在还没有翻到这张蓝色纸条,看到他给波奇的那张密密麻麻的信件里只字不提自己的时候,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点不爽。
“非要说的话,我给你留下这些文字其实也没什么意义。但我还是鬼使神差地写了,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反正机会难得,我就把以前不打算说的话都说了吧——其实我一直都特别佩服你。看起来随心所欲对什么都无所谓,但在自己倾注真心的事情上全力以赴的样子很帅。我行我素又特立独行的同时,也会用自己的方式照料身边人的情绪。”
「多夸点,爱听。」
每一次翻到这一段的山田凉心情都会变得很好。
但依旧,如果是那个人亲口说出来而并非在最后时间迫不得已写出来的,会更好。
“我知道我们刚认识也没多久,相处的时间也屈指可数,说出这些话难免会让人不信服…如果我有足够的时间可以验证就好了。”
「可惜你我都没有这个时间。」
“无论如何,我想说的是——很抱歉让你经历这么多,山田。还有,这么说可能会让你觉得莫名其妙又沉重吧…但能在这个世界遇到你,是我唯一的慰藉。”
「搞什么,这比爱的告白还要糟了好不好。」
“老实说,我这次的人生体验感糟糕透顶。就像是穿上了不合尺码的鞋子,被强行塞进了适配度极低的躯体——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做着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但我并不是想推卸责任。只是想说明我对这个世界其实没什么留恋,除了你。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
“可能这么说有点烂俗,在你看来也很莫名其妙。但就像那部电影里的台词说的一样——当我对这一切都产生厌倦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你。想到你也在这个世界生活着,我就能忍受这双磨脚的鞋子和不听我指挥的身体继续走下去,你的存在对于维系我的理智,早日结束这场荒谬的游戏来说很重要。”
“不如说就是为了能早点和你重逢,我才会这么释然地面对死亡吧。”
“希望你会为我伤心,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但也不用太伤心,因为我们很快就能再见——你就当只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吧。”
什么啊,这种“我们一定会再见”的笃定语气,把自己的生命当什么了?
虽说这么想可能有些奇怪,但整封信不知为何给山田这样一种感觉——这并非是出自三流贝斯手「鸣海彻」之手,而是来自那个她一开始就认识的在前台打工的「鸣海彻」。
尽管这个推测无根无据,就且当做是直觉的指引吧。
因为说老实话,这个人在她心中的印象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了。
感情就像倒可乐,太快了会溢出杯淋浸湿桌面,结果最后发现只有半杯。
或许她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在意这个人。
在信的最下方,还有一个小小的箭头,示意山田将纸面翻转过来。
那是鸣海在最后时刻写出来的贝斯谱。
这是给你的离别赠礼——他应该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老实说,谱写的太稚嫩了。旋律也只是勉强达到朗朗上口的程度,和其他令人惊艳的曲子比起来并没有新奇之处,不如说三流的贝斯手创作的上限也就在这里了。
但尽管如此,山田凉也还是学会了这首曲子。
她将这首曲子重新编排了一下,添加了许多能让听感更加丰富的细节,使之成为了一首足以拿出来表演的作品,而非只是简单的歌曲旋律。
她会将它当做每场演出的特别表演,在需要暖场的时候默默弹奏。
即使在脱离了结束乐队之后,她在每一支乐队里都无法久待,但这首曲子还是陪伴了她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他们在这个世界的相识相处不过短短数十天,那个人就死在了最让人难忘的的年纪。
就这点时间,远不足以让鸣海在她心中成为重要之人的存在。他们在这个世界中的羁绊远远没到那种程度。
按道理来说是这样的。
但是山田凉发现自己没办法用道理和逻辑来衡量自己的真实想法。
她失去他的时间已经超过她认识他的时间了,迟早有一天也会超过自己存在的时间。
他跳出了时间,但是她跳不出去。
就像是打了个喷嚏一样,数年的光阴就在这短短一瞬溜走了。
山田凉成为了随心所欲的贝斯手,辗转于各个乐队之间,只凭自己的喜好演出。有富裕的家庭支撑她做自己喜欢的事,尽管有时候她还是会为了想要的乐器透支一整个月的生活费,但有演出的收入再怎么说也不至于揭不开锅。
只有站在舞台上做自己想做的事时,她才能从这种清醒梦间回过神来,全心全意沉沦于做自己的感觉。
毕竟只有在注视着台下的观众时,这种恍惚的不真实感才会褪去些许,让山田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
她怔怔地望着观众模糊的脸庞,感到困惑又不解。
之前从来没注意到过…原来自己从未看清他们的脸庞。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她发现迄今为止的记忆也变得暧昧不明,别说不值一提的路人,曾经身为乐队成员的长相都不再清晰。
好像只会在梦里有这样朦胧的体验。
那么,什么时候才能从梦中醒来?
脑海中闪现过这个念头时,她骤然回想起——这里其实并不是自己原本所身处的那个世界。
是清醒梦吗?还是说只是掉入了某个漩涡中?
不管事实究竟如何,山田凉只想尽早从这场早已变得无趣的生活中挣脱出来。
真正的家人,乐队的朋友,都在等着自己。
她抛开手中贝斯的那一刻,没有被聚光灯所照耀到的人群的存在都变得若有似无,台下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所淹没。
在黑暗中透露出点点微弱光芒的,是在人声鼎沸的群众角落。
山田凉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角落。
那是跟鸣海彻初次见面的时候,他所站立的地方。
几乎是下意识般,山田凉中断了演奏。台上的同伴与台下的观众都同时消失得了无踪影,整个世界仿佛变成了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她径直走向只有一盏聚光灯所照耀的角落,那是曾经少年所身处的场所。
“……?”
在她沐浴着这盏聚光灯冰冷的光线时,舞台上的灯光熄灭了。
而后,自己头顶的光芒也消失了。
四下一片黑暗重归寂静,整个人好像也跟随着融入了这片虚无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四肢五感才逐渐回归。
“……!”
山田凉睁开眼。
自己所身处的,是嘈杂吵闹的排练室。
“啊~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要不明天我去找找看,有谁能胜任吉他手把。”
她正手握着贝斯呆呆地站在房间中央,绑着金色单边马尾的少女就坐在她身前,一边愁眉苦脸地琢磨着乐谱一边尝试着敲打落地通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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