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变乱之獭
换句话说……
袭击圣娅的真凶，或是其同伙？
我感到有些不敢置信，原来，我在浑然无知、全无防备的情况下，早已经一脚踏入了圣三一涌动的暗流之中了么？
渚错判了我迷茫的缘由：“为了让您理解这段话的重要性……伊甸条约究竟是什么，我有必要向您说明一下呢。”
接着，她便开始向我讲述，她认知中的伊甸条约来。
与我所了解的、我从圣娅处听到的，总体上并没有太大差异，但在细枝末节处，或者说关注的方向、理解的方式，却有微妙的不同。
“伊甸条约……简单来说就是，圣三一和格黑娜之间，缔结的互不侵犯条约。其核心在于，圣三一和格黑娜的主要成员全员出席，设立中立机构。”
渚深吸一口气，向我道出了其名称及职能：“被称为【伊甸条约机构】、【ETO】的这个团体，会在圣三一和格黑娜发生纠纷时介入，并解决纷争。这样一来，两所学园之间的全面战争就不会爆发。”
茶话会主持人的视线，缓缓挪向一旁的西洋棋：“因为只要有一方踏出一步，两所学园就会相亲相爱地同归于尽。”
说罢，渚端起茶杯，啜饮红茶，似是借着润喉的机会整理话语，又像给我以回味思考的时间。
“……老师。”
她呼唤着我，情真意切地，向我剖析起现状：
“圣三一和格黑娜长期以来的敌对关系，对彼此都造成了沉重的负荷。伊甸条约恐怕是防止那种无意义的消耗的唯一的办法了，同时也是为了维持基沃托斯内部力量均衡。
“这是联邦学生会长所提出的解决方案。因为她的失踪，这项一度濒临空中瓦解的东西，我好不容易才重建到现在的状态。
“然而，就在这期盼已久的条约即将签订之际……我却收到了有人想阻碍这项条约的情报。”
我保持着沉默，却在心里想着，渚似乎还不想，将全部的真相向我和盘托出。
就比如说，圣娅的“死讯”，也即她得到情报的真正方式。
是在考虑我的心情，还是身处茶话会主持人的位置，无法向外人坦言呢？
我想应该是两者都有的。
由于圣娅的叮嘱，尽管不知晓缘由，我现在也只能将她还存活的这则情报，暂且埋藏于心底。
渚仍在不急不缓地讲述着：
“目前，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所以，作为次优的策略……我们将有可能的嫌疑人都聚集在了一个地方……叛徒就在里面。不过，不知道是谁。既然如此，就收在同一个箱子里吧……为了在需要的时候，方便一起丢弃。
说到这里，渚问我道：“……您差不多明白了吧，那就是补习部。老师也协助制作了那个箱子。”
我嗯了一声，微微颔首。
“……对不起。”渚表情歉疚，语气低落，“竟然把老师，卷入到了这种充满血腥味的事情里。要骂我也没关系。”
我大概可以试着去想象，眼前看似冷酷无情的少女，在做出这样的抉择时，是走过了怎样的心路历程。
特别是，为了能越过程序，就必须要借助夏莱的权限，也就得将与原本此事无关，她所思慕的我牵扯进来。
倘若真的因为这事，就被我所厌恶，对一名怀春少女而言，是多大的伤害呢？
但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我觉得我要是不骂她几句，好像更对不起她。
“渚，你这个笨蛋。”我板起脸，“为什么不早一点和我商量呢？”
虽然真要论起来，我好像也没这个资格去说她就是了。
但我觉得，要一码归一码。
“……我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图，但是，我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就咑有更多要优先考虑的事情，也必须得承担起相应的义务与责任。所以那个称谓就恕我不接受了。”
她柳眉倒竖，俨然是在质问我，怎么真的骂她。
分明就是在为自己辩解，看起来是想挽回些许在我心中形象的渚，收敛表情后稍作斟酌：
“按您的语气……是相信我了吗？”
我却讶异地反问道：“你难道会在这种事情上骗我吗？”
渚笑了笑：“只是一点小小的担忧罢了。这样一来，就好沟通了呢……老师。”
说着，少女再度正色：“……您可以帮我找出，补习部内的叛徒吗？”
听到渚的请求，我不由得陷入沉默。
如果真的完全像她所说的那样，我自然会一口答应并全力以赴。但问题就在于，渚所知道的，就真的是全部的真相吗？
至少从目前来看，补习部的成员，就算除日富美……甚至包括日富美在内，都是问题儿童，但又有哪个，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呢？
“有人在欺骗老师、欺骗圣三一。”
渚嫌恶愤恨道：“她是个打算破坏和平的恐怖分子。不止是我们，她们将整个基沃托斯的和平，和自己的利益放在天平上衡量。”
我则是回想着，和补习部除日富美以外的成员们，迄今仅一周时间的相处。
尽管基本只在放学后，基本都只在一起补习，但她们无一不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至少，在与她们相处的时候，我所亲身感受到的一些事物，绝非作伪——
花子暂且不提，小春各种让人无语凝噎的操作换个人来装都装不出，哪怕是平常表情最寡淡、行为最怪异的梓，在得到我帮助后，态度也相较最初友善了许多。
像她们那样，虽说确实有点奇怪，但都会为日常琐事而受触动的少女之中，真的会有为了谋夺利益破坏和平的家伙吗？
倒不如说，渚又为什么，会怀疑她们呢？
况且，其他人也就算了。
“日富美，也在你的怀疑范围内？”我问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很不错吗？你应该是了解她的为人的才对。”
此言一出，我却突然觉得，气氛似乎有了什么变化。
“……是这样啊。失礼了。看来，是因为我之前对您有所隐瞒，所以您还没有去搜集过相关的情报。”
渚沉吟片刻，微笑道：“嗯……虽然也可以在这里，将挑选她们的原因，向您依次阐明。但我想，您还是会更相信，自己从其他途径收集的情报呢。比方说，修女会……还有伊甸条约另一方的学生会？”
……说好的秘密会谈，风纪委员会也就算了，为什么，连茶话会都知道了？
只能说，符合我对真琴的认知的。
“我不是在质问你。渚，我只是觉得，这之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呢？”
我试图劝服渚，但她的笑意一成未变：
“哦。那就请您找出叛徒来吧。这件事，也与基沃托斯的和平密切相关。您意下如何呢，希望作为联邦搜查社的夏莱可以理解——”
现在的渚，对我完全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或许，她今天叫我过来，从最开始就决定将私情摒弃了。
我无奈叹息，诚挚道：“我也不想瞒着你。我可以理解，但我暂时，还没法接受你的委托。”
“……为什么呢？”
“上来就先入为主地怀疑，还将无辜者也纳入其中，不觉得，会伤害到她们的感情吗？”
在半个多月前，我就是像这样，对待爱丽丝的，并险些招致严重到难以想象的恶果。
迄今，我仍对她存有一丝的内疚，同时也还心有余悸。
这一次，我想要选择相信。
我凝视着渚，就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因此，我也深知，现在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怀疑的种子，一旦落地生根，除非出现足够有力的证据，光凭他人的空口白话，是无法拔除的。
“……是吗。我知道了，老师确实是这样的人呢。”
渚顿了会儿：“……不过，老师。在难以将垃圾仔细筛选丢弃的时候……”
“桐藤渚。注意你的用词。”
我皱着眉冷声道，心想是不是我先前，对她的态度太过宽容。
前言收回，就算是我，这种话也只是在心里想想。
“……呵呵，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比喻而已。顺带一提，关于开始，基本都掌握在我的手中……”
与其说是意有所指，渚接下来的言语，更像是直白的威胁：“比方说突然改变考试范围之类的，改变考试场地之类的，改变难度之类的……虽然我也不希望发生那种事情……”
以她平素的涵养，这已是距离撕破脸皮，只差一步了。
我只是平静地注视着，流露出几分真实感情的她，心底不由得有些叹惋，对象却并非是眼前的少女。
圣娅到底，为什么不愿意让我告诉渚和未花真相呢？
我愿意相信圣娅，但我希望，在我告诉圣娅现状以后，她可以给我一个更说得过去的缘由。
……可是，现在的渚，即便知道了圣娅安然无恙、只是藏起来昏迷不醒的消息，会改变针对补习部的阴谋吗？
更何况，我也无法百分百断言。在补习部中，真的就没有叛徒的存在。
我需要更多的情报，相互应证。
“……失礼了，这是不好的说话方式呢。”
渚做了个深呼吸，重新换上无可挑剔的完美微笑，说着疏远的客套话：“那么，今后也请您多多关照补习部啦，老师。我们不会做对老师不利或者损害您利益的事……虽然我很想这么说……”
我吐槽道：“这种话是可以直接跟我说的吗？”
渚微微颔首：“我之前就应该说过，和您说话，坦诚些会比较好呢。”
听到这话，我便伸手取了块精美的茶点塞入嘴中，三两口咽下。
接着，我又喝了口有些凉了的红茶，心满意足地呼了口气：
“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我没办法轻易向您保证哦。”
渚回归到先前的话题，感慨着：“不过，即便如此，我认为老师不是那种会抛下学生不管的人呢……所以今后事情的发展我也没法预测。只能祈求这个结局……尽量不要伴随着痛苦吧。”
我对此不置可否。
既然知道了这则情报，既然无法将渚认同，那我就有义务，去搜寻更多的证据。
“啊啊，不过要先告知您……”渚解释道，“在第一次的补考中，我们没有进行任何的操作。关于这部分，我可以发誓绝对不是谎言。”
然而，就是这句话，让我突兀地想起了，另一件事。
成绩普通，但只要参加考试，就能够顺利通过的日富美。
在约我出去而缺考前，是反复确认过日期的呢。
“……之前的呢？”
“……呵呵。”
渚眼中并无笑意，也没有回答：“我亲手制作的点心，味道如何呢？”
“有点塞牙，再改进改进吧。”
我站起身。
“是吗，那真遗憾。”
茶话会的主持人没有起身相送：“那么，下次见。”
于是，我和她，大概算是不欢而散。
第三十三章 心思深沉佳代子
结束和渚的会谈，我带着些许不快与不解，回到了夏莱。
说实话，我从理性上，是能理解她的选择的。归根结底，实际和莉音是相同的。
都是为了多数人的安全，牺牲少部分存在威胁的人。
但还是那句话，我在感性上，无法轻易接受。
到关键时刻，我自然也不会手软；但现在，连证据都没掌握，就要对无辜的学生下手？
我做不到。哪怕单只是为了能将她们攻略下来，我也无法坐视不理。
或许，长此以往，我总有一天会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吧。
但即便真面临那样的情况，我应该，还是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希望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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