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猫菌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洛雪心底最深的恐惧，确实被引动了，她的手脚冰凉，仿佛再度经历那绝望的一刻。
只不过，她的神情依旧平静。
因为，她已经战胜过那场恐惧了。
洛雪睁开双眼，连眼底深处都带上了坚决的色彩。
与此同时，北冥破厄阵的阵法节点全部崩溃，连同构建整座大阵的阵法符文一并破碎。
而换来的，一柄色彩黯淡，毫不起眼的三尺短剑，悬在了洛雪的面前。
“破厄...灭！”
洛雪轻吟，挥剑而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动静，没有声势浩大的冲击，只有一柄短剑以最朴实无华的剑招，斩向遮天蔽日的万丈巨兽。
这一剑，没有任何技巧可言。
更像是在下达一种命令，她命令万物凋零。
万物便回应了她。
狂暴的域外邪魔凝固在这一刻，它狰狞的面貌无法继续咆哮，只有点点黑灰涌现，随风崩塌，随风飘散。
凋零意志彻底侵蚀了域外邪魔，它已经无可挽回地走向了崩溃的末路。
“这才是，真正的大道...”
北冥玲目睹着这一幕，感受着这前所未有的道蕴，深刻地感受到自己所修的大道与终末大道之间的差距。
她修行的封印之术，已经彻底断在了圣人境界之中，终其一生都无法再往前一步，这是大千世界的法则所限，除非北冥玲能够修复法则，再续大道。
但很显然，北冥玲做不到。
或者说，如今的大千世界，根本没有人能做到。
只有这样的大道，才能斩杀踏入这只准帝的域外邪魔。
污秽的血肉造物不断地化作黑色的灰末，它挣扎着想继续靠近天穹之上的洛雪，但却只能离她越来越远，直至不可触及。
直到这时，先前被疯狂的执念所支配的宇都诚终于醒转了过来，他用着域外邪魔的视野，呆呆地望着洛雪。
以他在亘古时代的经历，不可能没有见识过洛雪现在的手段。
“是你...是你回来了么...”
“不，不会是你，我们已经亲手杀死了你...”
这些低语在洛雪的耳边响起，她默不作声。
南宫氏死于古族们的阴谋，这件事情洛雪早就已经有所猜测，宇都诚的这句话不过是确认了这个事实而已。
但接下来，宇都诚的下一句话，却让洛雪瞬间毛骨悚然，
“不过，没关系...嘿嘿，没事的...无论你是谁...都一样...”
他低声地笑着，带着癫狂与绝望，“祂...会看着你的。”
“小心！”
就在这时，凰尊焦急的嗓音忽然响起，洛雪身边的神凰虚影高声啼鸣了一声，打算驱逐些什么。
但为时已晚，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
一道目光，一道来自于不知何处的遥远目光，穿过无数的世界，无穷的可能性，无可避免地落在了洛雪的身上。
洛雪抬头望去，她看到了一道娇小的身影，带着无可救药的吸引力，占据了她全部视野与所有心神。
洛雪看不清祂的模样，只见到了一双圣洁的眼眸，对着自己灵动地眨了眨。
来自于祂的注视似乎持续了几个纪元，又好像只有短短的一瞬，当洛雪缓过神之后，眼前的域外邪魔已经彻底消散，宇都诚的意识更是消弭于无形。
她已经获得了最后的胜利，虽然为此付出了极为沉重的代价。
这场战斗，造成了北冥古族近三分之一伤亡，毁掉北冥护族大阵，仅保留了护族大阵的核心阵眼，而北冥府邸小世界更是受损严重，没有个几千年的休养根本恢复不过来。
最可怕的一点，洛雪...已经接受了来自于祂的注视。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临别的警告，血海踪迹
数日之后。
被封印的北冥府邸小世界已经重新解封，但已经被毁掉了不少，如今更是残缺不堪。
在这场从亘古时代结束之后的第一次准帝之战落幕之后，留下的是一地的狼藉。
当然，收拾后续烂摊子的活，就与洛雪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至于北冥古族方面，余下所有的事情，北冥玲已经全权放手给了族长北冥天负责，而她即将再次陷入沉寂，成为北冥古族的底蕴之一。
不过，在沉寂之前，她邀请了洛雪，想与洛雪单独聊聊。
洛雪欣然应允，毕竟北冥玲都已经把北冥破厄阵送给了她——当然，说是送也不太恰当，这本就是凰尊所有之物，交给凰尊的血脉后裔来保管再合适不过了。
虽然所有的阵法节点全部被毁掉，一时半会也很难修复，但万幸的是阵眼核心没有半点受损。
这是洛雪当时的刻意为之，为了护住阵眼核心，不惜透支了所有的阵法节点维持“灭”态。
因为对于整个北冥破厄阵来说，阵法节点是其次，阵眼核心才是重中之重。
修复阵法节点需要耗费时间与资源，但比起阵眼核心受损而言，已经算得上能够接受的范畴。
对于北冥古族来说，只剩下一个阵眼核心的破厄阵压根没什么用，更何况这场足以灭族的危机是洛雪帮他们度过的，也就顺水推舟地把核心交到了洛雪的手上。
此时，洛雪与北冥玲漫步在破落不堪的源河古城之内，周围的一切都是昔日繁华的景象，但却被污秽之物所感染，即便死寂也难掩狰狞与恐怖。
在洛雪斩杀域外邪魔残躯的时候，这些污秽就同样被凋零意志所侵染，可怖如域外邪魔都逃不开凋零的终局，它们同样如此。
北冥玲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望着这一切，接触着这来自于亘古时代的恐怖。
以一具临时傀儡作为容器的洛雪同样默不作声，她淡淡地望向远方，不知是在思索些什么。
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地走着，直到靠近一处与周围景象格格不入之地，才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在她们眼前的，是一条蜿蜒曲折的长河，清澈的河水甚至一眼就能看到河底，却诡异地不存在任何的生灵。
在这已经被完全异化的源河古城里，这条名为“通天源河”的长河形成了最为独特的风景线。
洛雪沉默地望着通天源河，像是看到了什么。
“据说，这是亘古时代一位大帝陨落之后所留下的，河水清澈无物，不可污染不可改变，就像是某种永恒不变的大道。”北冥玲见洛雪感兴趣，便解释了几句。
不过，此时她看着这一如既往清澈的河水，也是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好奇，
“不过...我却是没想到，连域外邪魔都污染不了通天源河，这可没办法用这个说法来解释了。”
“你找我具体是有什么事情吗？”
洛雪没有接过北冥玲的话茬，抬头便问道。
“啧...呵，现在年轻人说话都这么直接了吗？”
北冥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此时她已经接受了洛雪与南宫氏并非同一人的观念，虽然她依旧坚持认为洛雪是南宫氏的转世。
“我，可能没时间。”洛雪含糊地说道。
“我的时间恐怕比你要少一些。”北冥玲轻叹一声，“虽然我并不喜欢北冥破厄阵，但被你拿走之后...北冥古族就已经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根基，往后北冥圣人恐怕就会是消耗品了。”
先前遇到危机的时候，可以先把北冥破厄阵当做解决危机的第一方法。
但现在，都不需要圣人出面，只需要几位较强的渡海境动手，或者帝族的仙戮军出动，北冥古族就必须唤醒圣人了。
大部分圣人的寿命都即将耗尽，每一次唤醒都意味着圣人战力的减少，但终究无可奈何。
而北冥玲作为最年轻的圣人，每次唤醒都必然是极为慎重，所以她剩下的时间确实不多。
“即便我不拿走，你们也没法用了。”洛雪极为直白地说道，“以你们的能力，顶多捣鼓出来一个勉强抵御渡海境的护族阵法。”
仅仅只能勉强抵御渡海境的阵法...即便是对于已经逐渐势弱的北冥古族而言，仍旧上不得台面，毕竟普通的渡海境还是能拿出几位的。
“...真丢人啊，”北冥玲再叹一声，“不过，也无所谓了。”
她扭头看着洛雪，语气忽然严肃了些许，
“不过，我需要提醒你一些事情。”
“嗯？”
洛雪歪了歪头，傀儡僵硬的表情里浮现出些许疑惑。
“小心帝族，”北冥玲沉声说道，“尤其是独孤帝。”
“为何？”
洛雪微微皱眉，听起来怎么有点像是在挑拨离间。
不过看北冥玲的性格...似乎也不是做得出来这种事情的人。
古族所行之事固然卑劣，但不代表着每一个古族子弟都是卑劣之人，北冥玲算是比较豪爽的，要不然也不会在之前的战斗里当机立断地把主导权直接交给洛雪。
看到洛雪的态度似乎有些惊疑不定，北冥玲却不肯多说。
她稍稍斟酌了一下，只说了一句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非我...”
洛雪瞳孔微缩，她知道独孤帝来自于归墟，但...归墟之外，就一定非我族类吗？
虽然她与独孤帝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与其女儿独孤雪之间却是相当熟悉...也没见独孤雪有什么奇异之处，唯一特别的地方还是因为雪女血脉带来的天生病痛，跟帝族扯不上关系。
况且，若是要仔细地说，似乎九州四域与大千世界之间，同样算是非我族类。
毕竟九州四域里面可都是纯人族...
“总而言之，离他远一些，总归是没错的。”北冥玲摇了摇头，“很抱歉，不是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这其中涉及到北冥古族的核心利益，连我都不能随意透露。”
这个话题就只说到了这里，北冥玲便忽然话锋一转，又笑了起来，
“对了，洛雪小姐，你在杀死域外邪魔之后，似乎又有所顿悟了？我看你都沉寂了好几个时辰，醒转之时，给我的感觉都变了一些。”
“......”
洛雪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没有，没有什么顿悟。”
反而可能是另一场可怕的灾难。
见洛雪不肯多说，北冥玲也不再强求，没有继续追问。
她把洛雪单独约出来的目的就是提醒洛雪要小心帝族，除此之外...或许她是在最后沉寂之前，与这位生在新时代的旧时代残党待在一起吧。
北冥玲有预感，下一次苏醒的时候，她就见不到洛雪了。
这一别，将会是永生不见。
难免还是有些...惺惺相惜。
两人沿着源河走了一段路程，直到北冥玲的身形逐渐黯淡，这说明她本尊的沉寂封印正在生效。
在最后离别的时刻，她们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当明月耀空之时，源河边上独留洛雪孤寂的背影。
“却算是个不错的小辈，难得这些祸害族群出了几个看得过去的。”
一道清冷的嗓音带着些许不屑的语气在洛雪耳边响起，洛雪的左肩处不知不觉已经落了一只小巧玲珑的紫色小鸟。
仔细一看，这种紫色小鸟却带着极为繁复的花纹，每一片羽毛仿佛都刻着某种深不可测的奥秘，盯久了甚至有一种跌落深渊的失重感。
紫色小鸟正是凰尊的意识化身，她的本尊早就已经陨落，化作九州四域边缘的凋零血海，如今的形体就只剩下这只小鸟。
除非是在北冥破厄阵内部，凰尊才能展现出些许往日的绝代风华。
当然，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见到。
...就是让素亦瑶不要继续保持少女的模样，顺其自然地成长。
凰尊与成年版的素亦瑶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或许这样说不太准确，因为她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此时凰尊之所以会结束沉寂，选择化出形体待在洛雪身边，除了洛雪几乎把整个北冥破厄阵毁掉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洛雪已经被祂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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