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猫菌
踏入舱门之后，映入眼帘的一切让洛雪恍惚了几分。
在她的认知里，悬空高塔一战不过才几个月前的事情，可现在她所见到的高塔遗迹，却已经历经了历史的风霜。
一二三层是高塔工人们所居住的地方，虽然同样被称为“塔民”，但他们的生活比起荒民而言，只是多了几分安全的保障而已。
除了不必担忧天灾，底层塔民的生活与荒民相差无几，至少在洛雪曾经身处的时代是这样的。
因此，在这座悬空高塔坠落到地面上之后，最先被废弃的就是一二三层的设施，到处都充满了金属腐朽的气息，锈迹斑斑的地面与墙壁渗着微红的水珠。
这些不是血，只是构成一二三层最主要的材料结构被岁月侵蚀的模样而已。
为了避免破坏地面，洛雪与素亦瑶腾空而起，小心翼翼地往前探去。
她们没有继续停留在底层，很快便来到了高塔遗迹的中央，这里放置着可以前往各个楼层的重力电梯。
或许是因为展览的需要，重力电梯已经进行过翻新了，几乎可以说是重新安装了一座，所以还能运行。
坐上重力电梯，洛雪在几近犹豫之后，还是按下了第八层，这是灵犀实验室的位置。
即便灵铃还活着，应该也不会在这座高塔之内，但至少在灵犀实验室里，应该会有她留下的东西。
素亦瑶看出洛雪这一路上的心事重重，她很快便意识到阿丑正在挂念一位曾经的故人。
虽然一想到这个，心底就生出一些莫名的情绪，但素亦瑶还是保持着沉默，一言不发地跟在洛雪身边。
与此同时，高塔遗迹的舱门再次打开，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溜了进来。
“咳咳...真是见鬼，怎么上面的人会选这个地方...算了，反正按着他们的命令行事，准没问题。”
一想到能加入高塔会的许诺，他就浑身充满干劲，总算可以不呆在古迹协会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了。
现如今的联邦与三十个昼夜交替之前相比，已经变化了许多，过往的联邦是作为各大悬空高塔联盟的代表而存在，联邦本身的权力来自于各大悬空高塔的共识。
也就是说，如果各大悬空高塔意见不一致，所谓的联邦就是一个纸壳子，连维系表面上的关系都做不到。
而如今的联邦，更像是一个独立于所有悬空高塔之上的特殊存在，具有统筹所有悬空高塔的权力，联邦的最高议会拥有对任何一个悬空高塔的最高指令。
联邦的演变与当年的大灾变有关，贤者直接促成了这种变化，说不上好还是坏，只能说更换了一种政体结构。
而在联邦的最高议会之下，还有负责各个领域的部门，部门之下还有协会，到最后才是最基层的联邦干员。
古迹协会虽然分属于史学部旗下，负责管理历史遗迹。
但因为大部分古迹实际上都没什么价值，所以算是一个偏冷的部门。
名头上说是联邦干员，所做的大部分都是历史景点的售票员和导游...别的地方还好，像一号地面高塔遗迹，都是三千年前的老古董了，根本没人愿意来参观。
进入古迹协会已经算是被流放了，而分配到一号地面高塔遗迹更是与坐牢没什么差别，古迹协会的所有联邦干员都想抓住机会脱离这个苦海。
进入高塔会，就是他的机会。
高塔会是前段时间兴起的民间组织，说是民间组织，实际上高塔会的高层全是各个悬空高塔的掌权者。
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打压地面高塔计划，更重要的目的是扩建悬空高塔的规模，让他们在空域上的势力可以扩张。
为此，高塔会极力推进天灾发动机的建造计划，与针锋相对的废塔会经常出现争端。
废塔会宣称如今世界上的悬空高塔已经抵达极限，再扩张下去，天灾能源就会枯萎，所以一直在阻拦天灾发动机的建造。
当然，无论是高塔会还是废塔会，核心利益都是保证自己在联邦之内的话语权，所以对于贤者大人所提出的地面高塔计划，全是一股脑的反对。
这两个名义上的民间组织，背后都有悬空高塔掌权者的支持，待遇可是相当丰厚...所以不少人对进入这两个组织梦寐以求。
“只需要把一份资料偷偷放在那个实验室，不要让任何人知晓，就可以进入高塔会...”
鬼祟身影拿出一份刻意做旧的资料，上面的文字他并不认识，高塔会也没有告诉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照做就是了，大人物的想法，谁猜得透呢？
想到这里，鬼祟身影向重力电梯的方向摸了过去，由于路上要避开腐朽的地面，又要轻手轻脚，所以耽搁了不少时间。
一般游览的游客都不会前往重力电梯，所以这边只修缮了一部分地面，其他部分...都是一看就不能走上去的。
当他好不容易来到重力电梯附近的时候，却发现重力电梯竟然开着门。
“真奇怪...”
鬼祟身影走进了电梯，却发现里面似乎还带着些许温度，貌似前不久运转过一段时间。
“难不成有人进来了？”
鬼祟身影微微皱眉，但转念一想，除了他们这些员工之外，又有谁能够准确地避开锈迹斑斑的路面呢？
要知道，这些路面已经腐朽到不成模样了，随便塌上去都会崩塌，先前就出过几次事故，所以基本上都被封住了。
游客是禁止进入到这个位置的，不是不能对外开放展览，而是实在是太危险了。
“肯定是阿龙这家伙偷偷进来了...”
鬼祟身影咬咬牙，难不成阿龙也拿到了高塔会或者废塔会给的任务？
算了，总之先完成自己手上的委托，不管阿龙这家伙能怎么样，反正顾好自己再说。
一念至此，鬼祟身影立刻按下重力电梯按钮，前往第八层的灵犀实验室。
重力电梯缓缓向上升去，所经过的地方都是长达三千年历史的古迹，幽暗的寂静就像是驶向无尽的深渊。
......
“叮！”
重力电梯到了，洛雪和素亦瑶走出了电梯。
来到第八层的记忆对于洛雪来说，只不过几个月前的事情，但她现在所看到的...却已经与记忆里的模样完全不同。
除了岁月带来的痕迹之外，可以很明显地看到，整个第八层经过了改造。
先前第八层只有一小部分被作为实验室使用，而现在洛雪目光所及的每一个“蜂巢”房间，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仪器与装置。
洛雪勉强认出其中几个房间是用来复刻天灾发动机的，但更多的房间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用途。
洛雪带着素亦瑶走了一会，实在是找不到她过去待过的地方，更无从介绍，只能在逛了几圈之后，又回到了重力电梯口附近。
没办法，这里的房间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放满了各种看不懂的东西，洛雪用神识扫遍了所有房间，都无从下手，不知在哪去寻找灵铃留下的痕迹。
就在洛雪尴尬的时候，重力电梯忽然被再次驱动。
与此同时，素亦瑶下意识地警惕了起来，低声说道，
“阿丑，有人来了！”
“额...别紧张，这是旅游景点，有人来很正常。”洛雪哭笑不得，但很快便意识到一些不对的地方，“等等，刚刚售票员是不是叮嘱过不能来灵犀实验室？”
“是吗？”
素亦瑶歪了歪头，她听不懂这边的语言。
洛雪神识扫过，发现重力电梯上的人虽然不是刚刚的售票员，但却穿着一样的制服，想来应该也是工作人员。
现在再离开已经来不及了，洛雪心念一动，直接拉着素亦瑶躲到一旁，用神通术法掩盖自己的存在。
素亦瑶本是无所谓的，所谓的禁令又如何，区区一个凡人而已...但被洛雪这么一拉，她直接撞到了洛雪的怀里。
听着洛雪淡淡的心跳声，素亦瑶忽然觉得，躲着也不是不行...
“叮！”
重力电梯再一次打开，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走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左顾右盼的模样让洛雪感到些许狐疑，对方不是工作人员吗？难不成...不是来找自己的？
只见这道鬼祟身影在看到四下无人之后，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神情紧张地一路小跑，左拐右拐地来到了某个与其他“蜂巢”没什么差别的房间里。
也就只有这种古迹协会的联邦干员才能记住这复杂的布局，准确找到连洛雪都找不出来的灵铃办公室。
要不然的话，高塔会怎么会放心地让一个非核心人员去做这种冒险的事情。
在洛雪好奇的目光里，鬼祟身影从怀里拿出一个几乎腐朽的档案袋，轻手轻脚地放到废弃实验台旁边的暗格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鬼祟身影一刻不敢久留，很快便沿着原来的路，偷偷跑回到重力电梯之内，一溜烟便离开了。
等到这人离开之后，洛雪解开神通术法，松开了素亦瑶，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微微皱眉。
“...他不是来找我们的吗？”
素亦瑶有些恋恋不舍地靠在洛雪的肩膀上，遗憾着这个鬼祟身影跑得太快了，怎么不多待一会。
“应该不是吧...”
洛雪带着疑惑，走到了刚刚的蜂巢房间里，拿出鬼祟身影在暗格里面藏着的东西。
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里看到了实验台上一枚小小的印记，瞬间瞳孔微缩，放下手里的档案袋便望了过去。
素亦瑶被洛雪的反应吸引了过去，却看到让洛雪露出这样表情的，只是一个不明所以的小小印记。
“这是什么？”素亦瑶问道。
“是灵铃...”
洛雪的指尖摩挲着这枚铃铛形状的印记，她能想象出灵铃小小的个子，掂着脚尖，笨拙地在这座实验台上刻下铃铛印记的模样。
当年，聚集地里的东西总是会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为了区分东西都是属于谁的，所有的孩子都会在各自的物品上留下独属于自己的印记。
洛雪的印记是一朵雪花，而灵铃的印记就是一个铃铛。
“灵铃...”
素亦瑶咀嚼着这个字眼，莫名觉得有一种很严重的危机感。
阿丑看起来，好像和这个灵铃感情很好的样子...
“没什么，不要在意。”洛雪擦了擦眼角的些许晶莹，低声说道，“还是先看看，这家伙到底在灵铃的实验台上藏了什么...”
不一定呢，灵铃...不一定就已经死了，或许她只是老了，只是退休了，仅此而已。
先天高手的寿命足足有三百年呢，说不定才过去了百年，灵铃还是年轻的模样，还是小小的个子...
“阿丑，你好像...哭了。”
素亦瑶仰着头，心疼地说道。
虽然本能地觉得灵铃对自己来说是一种危机，但看到阿丑如此心疼的模样...素亦瑶忽然又很想让灵铃出来，陪在阿丑身边了。
至少，阿丑就不会伤心了。
“没事。”
洛雪默默地说道，平静地拆开了档案袋。
她逐字辨认着档案里的内容，越看神情越凝重，最后重新合上。
“上面写了什么？”素亦瑶略带担忧地问道，她毕竟看不懂这边的文字，“是写了...灵铃的事情吗？”
“嗯。”洛雪微微点头，“是她的实验记录，但...或许不是真的。”
在这份实验记录里，灵铃以冰冷的口吻记录了一个普通人使用能力者药剂之后的变化，并把这种变化称为进化。
更加可怕的是，在实验记录的最后，灵铃表示她需要的效果，是大规模制造出可以被她掌控的能力者。
这不是灵铃会做的事情，至少不是洛雪认识的灵铃做得出来的事情，这种做法...更像是高通会做的事情。
难道灵铃是被高通影响了吗？走上与他一样的道路了吗？
洛雪心乱如麻，握着实验记录的手不由得紧了一些。
素亦瑶听完洛雪对这份记录内容的转述之后，稍微沉思了一会，说道，
“阿丑，这份实验记录，应该就是伪造的。”
第二百五十五章 小瑶，还有你在
“....可能是。”
洛雪轻声说道，她不愿相信这是灵铃会做的事情，但...人总是会变的，万一呢？万一...灵铃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模样呢？
这是洛雪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一直深埋在她心底的担忧。
“不，是一定，一定是伪造的。”
素亦瑶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这里面的内容虽然听起来很合理，但明显是在表达某种倾向，仔细分析，更像是以不属于她本人的口吻在描绘一些过激的事实。”
这些洛雪如果冷静下来分析的话，应该也可以从字里行间看出来，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她冷静不下来。
“其次...刚刚那个人是偷偷把这份资料放在这里，目的应该就是为了抹黑你认识的灵铃。”素亦瑶说道，她的指尖触碰着纸张，神情浮现出些许犹豫。
但很快，她还是决定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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