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合雪丶
月仙子迟疑片刻，问道，“师尊是真的不想见他吗？”
苏夜漓的眼睫微微低垂，“我没这么说过。”
但片刻后，苏夜漓又轻声补充道，“或许不见也好，不见便少些牵连，免得再沾染因果。”
月仙子坐到了苏夜漓的对面，为苏夜漓煮起了茶，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为什么总觉得……好像自从他来了以后，师尊便一直都闷闷不乐。”
“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从未听师尊说起过。”
“都是些可笑的旧故事罢了。”苏夜漓的眼眸又变得涣散了起来，她的眸子此刻望见的不是月仙子，而是在通天路上神魂微微破碎的江离，当初他留下的剑势，是他修剑千年领悟出来的东西，又岂是现在的他能够一朝顿悟的？强行领悟必有损失，苏夜漓轻咬嘴唇，努力让自己不看不念不想，视线重新转回到面前的月仙子身上。
月仙子安静的望着面前的苏夜漓，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苏夜漓沉默片刻，“你想听那个旧故事吗？”
…………………………
那年我便已是名动天下的夜月剑仙苏夜漓，不过七百年时光，修为便已是神王十重，只差一步，便可迈入神主，继任宗主之位。
七百年来，我潜心修剑，不问世事，也从未触碰男女之情，未曾有男人靠近我身边，或许也曾有过，但却都自惭形秽，抬不起头来。
可偏偏那年我遇见了他。
…………………………
“久闻夜月仙子剑术精妙卓绝，容貌更是一顾倾城，今日一见，却不曾想是个冰美人。”
“你是？”
“归元域，江离。”
“何事？”
“传闻苏仙子是归元域的剑道第一，便想来领教一番。”
“我为何要与你论剑？”
“一个人剑术冠绝天下，想来回很寂寞。”
“我不害怕寂寞。”
“但你还是要和我论剑一场。”
“原因。”
“你的修剑之路太顺畅，总要经历些挫折。”
“你的意思是你一定会赢我？”
“是。”
“那你若是输了呢？”
“我不会输。”
“论剑总有胜负。”
“我若是输了，任你处置。”
“不感兴趣。”
“那苏仙子想要如何？”
“我不想与你论剑，先前与我论剑的人，全都怨恨上了我。”
“这又是为何？”
“他们道心破碎了。”
“我不会。”
“很无聊。”
“练剑很无聊，还是论剑很无聊？”
“都很无聊。”
“那你为何练剑？”
“无聊，找不到事情做，所以练剑，你又为何练剑？”
“为了保护我心爱的人。”
“那你更没有和我论剑的理由了。”
“可我心爱的人已经要死了，我没保护好她。”
“所以呢？”
“所以练剑对我来说也变得很无聊，便想找个厉害的人论剑一番。”
“可我不想与你论剑。”
“这由不得你。”
“你这人怎么这样？他们都说你很讲理。”
“你听说过我？”
“我知道你是江离，也知道凌薇仙子现在受了重伤……你是来骗我混沌灵珠的。”
“不，凌薇叮嘱过我，不许我这么做。”
“为什么？”
“她是个温柔的人。”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一个人练剑太寂寞，不知道该做什么，我算到未来上界必有一劫，到时候总需要些挡劫之人，所以来教你一剑。”
“那你呢？”
“她快要死了，我又怎么能独活？”
“不是她死了你就要去死的。”
“我知道，她也不希望我死，但没有她我也活不了。”
“怎么会活不了？”
“你没爱过一个人，你当然不明白。”
“好吧，我不明白，但我还是不觉得你能赢我。”
“如果我赢了，你能满足我一个愿望吗？”
“先赢我再说。”
初见那天我与他论剑不过两炷香的时间，我便已知道我的剑术不如他，三炷香时间以后，我输给了他，他在这三炷香的时间里，轻松击溃了我七百年来为之努力的一切。
他的愿望是希望我陪他一起再去看曾经约好和凌薇仙子一起去看，却未曾抵达的地方，他答应我，会在这段路上教我剑术，我答应了他。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是为了骗我的混沌灵珠，分明我一直警惕着他，可不知道怎么的，我还是上了当，他带我去看他曾经种下的，开到漫山遍野的桃花，带我去池塘边钓鱼，带我去姬玄山的峰顶听六月的雨，带我入红尘历练，不知道哪天忽然就牵住了我的手，说害怕我和他走丢了。
我和他其实只认识了半年，半年里他带我去了许多我从未踏足过的地方，忽然有天晚上他请我喝酒，趁我喝的醉意熏熏，忽然就凑上来吻住了我的嘴唇。
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有这般混蛋的人？吻住我的嘴唇以后就靠在我的怀里和我告别，说我已经学会了他的剑法，未来天地大劫就交给我了，他要陪着凌薇一同奔赴黄泉，可当我看着他眼睛向他提问的时候，他却连欺瞒我半句都不肯。
“为什么亲我？”
“喝多了酒，看错了人。”
“道歉。”
“对不起嘛。”
“你是故意的。”
“不是。”
“就是。”
“那就是吧。”
“你爱上我了吗？”
“没有，我只是把你当朋友。”
“我不会把混沌灵珠交给一个只是拿我当朋友的人。”
“我也没曾想骗过你的混沌灵珠。”
“你是故意的。”
“什么？”
“明知故问，欲擒故纵，江离，你是个混蛋。”
“我不懂。”
“你还是去死吧，混沌灵珠我不会给你的。”
“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呢？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过骗你的混沌灵珠，她是个温柔的人，不希望因为她的事而耽误了别人。”
“她就那么好？”
“如果她还活着，你一定会和她成为好朋友的。”
“但她已经死了。”
“不许胡说，她还没死呢。”
“但她快要死了，就算你用尽你的神主修为保她神魂不散，但你的修为也要耗尽了，过了今夜你的修为就会跌至神王，无法再继续庇护她。”
“我知道，所以我向你告别。”
“明明……你不必去死的，也不必耗费你这神主五重的修为，为什么你偏偏执迷不悟呢？”
“你没有爱过一个人，你不会明白的。”
“爱了就会明白吗？”
“会的，如果爱上一个人的话，只要能看到她笑，即便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混蛋。”苏夜漓咬牙切齿。
最终我还是将我炼化半年的混沌灵珠交给了他，因此突破神主耽搁了百年，还被师尊责罚了，那时候整个归元域都知道，我心甘情愿把混沌灵珠给了他，那时候不少人都在惋惜，惋惜我没能在八百岁之前迈入神主……我听闻那之后他又用同样的方式勾搭了凤凰一族那时候的族长凤汐钰，骗取了她的涅槃之火，可那时候他却不敢再来见我。
我是那时候与凌薇相识的，是凌薇来找的我，和我道歉，并甘愿费尽修为将那颗混沌灵珠还给我……我拒绝了她，但渐渐和她成为了朋友，他的有句话说的倒是没错，凌薇仙子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当世圣人，她不该就这么陨落，就当我当初的混沌灵珠是为了救一方圣人，也不算浪费。
那后来我倒是和他再见过几面，却也都是相顾无言。
这就是我与他的故事，辗转纠缠也不过半年时光，如今我已看过了五千个春夏，那一年春夏的记忆不过也只是沧海一粟。
…………………………
苏夜漓的故事讲完了。
月仙子悄然望了苏夜漓一眼，想说的话却又藏在心底不敢说。
既然只是沧海一粟，那师尊……你过去又为何每年都在他忌日之时一人独坐庭院，红了眼眶。
第415章: 第四百一十二章 封印之地
江离要动身回任舒瞳的宫殿，而苏夜漓也要动身前往封印之地，两人出发的日子恰好是同一天，江离刚御剑下山，便见身边灵舟腾空而起，最终停留在他的面前。
“你去任舒瞳那里？”
“嗯，我答应了每过两个月就会回去看看她。”
“上来。”苏夜漓淡然说道。
今日的苏夜漓一身华贵黑裙，要比先前那身素雅的黑色道袍看上去柔软不少，鎏金的黑裙衬出她纤细玲珑的身段，三千青丝优雅的梳在脑后，眉心一点浅粉的桃花印，漆黑双瞳如墨色琉璃。
江离纵身一跃，跳上灵舟，苏夜漓此行去哪他是知道的，她是去封印之地见凌薇，江离现在的修为未到神魄，一旦到封印之地就会被封印之地的邪魔之气侵蚀，所以他只能留书信一封，让苏夜漓转交给凌薇。
江离近段时间几乎回想起了所有和苏夜漓有关的记忆，所以此刻站在苏夜漓身边的他稍微有些别扭，毕竟……那段时间他们也算是有过一段露水姻缘。
但江离目前只想了起了和苏夜漓有关的，还有一部分关于任舒瞳的记忆，两人站在甲板，灵舟以极快的速度穿梭着，苏夜漓忽然回眸看他，“你被任舒瞳的天生媚骨蛊惑了？”
“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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