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蚍蜉之影
“是这样的，警官。”
翔空飞艇的乘务员们每一趟航班都要为多达两百、甚至三百人提供服务，因此肯定是记不清什么的，除非发生了某些特殊状况。
而黑钢三人组的特殊状况，就是他们和一位女士产生了小小的冲突。
根据乘务员的描述，当时那位女士正在甲板尾端演奏乐曲……因为她长得漂亮气质也很出众，乘务员便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结果就看到了黑钢三人组走上前去，和那位女士说了些什么。
“只是谈话？”
“一开始是的，不过我觉得他们的谈话并不愉快，因为那位女士很快就离开了，而且……而且这位先生之后还说了些很难听的话。”
乘务员稍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着说道：“他大概是在说那位女士装模作样，给脸不要脸什么的……”
听到这里，陈晖洁不由冷哼了一声。
总的来说调查进展很大，黑钢三人组的诡异表现，极有可能与乘务员看到的这位女士有关。
乘客记录上也有她的名字……乘务员很快就指了出来。
“维尔特罗萨……Virtuosa？演奏家？”
在皇家近卫学院上过四年学的陈晖洁，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个假名，而重霄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直接对着航空港的工作人员说道：“翻翻你们两天前的监控记录吧，我们需要找到那个女人。”
第159章 人有远虑
想在偌大的龙门中找到一个人很难。
有限的监控只能提供运气范围内的线索，别有用心之人也不会告诉近卫局什么，而但凡不为食物和水发愁者，都可以潜伏到移动都市中下层的区域，让搜寻的难度呈几何级上升。
然而幸运的是，重霄要找的这个人有着非常鲜明的特点。
首先，她是个很漂亮的黑长直，无论仪容还是神态都足以让男人沉醉的类型……这听上去似乎有些不着边际，但若是按照犯罪侧写的思路来推测，她一定是个不怎么把常见事物放在眼里的人。
这并非讽刺或批评，而是一种处世态度。
有可能是因为高傲，有可能是因为遭受过难以想象的痛苦，还有可能是由于自身的特殊性，对其他人产生了一种“俯视”的感觉。
总之，她一定是个不会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反倒喜欢“大摇大摆”走在街上的人。
其次是乘务员看到的乐器……按照上一项来看，她应该不是个小心眼的人，所以理论上也不应该报复黑钢三人组。
但事实上她的确做了些什么，让三人陷入到了一种做白日梦的状态。
唯一的解释是在那场小小的冲突中，三人并不只是单纯的见色起意口无遮拦，而是触碰到了她的某种禁忌……
比如乘务员提到的，那个埃拉菲亚大块头曾说过拉琴哪里有床上的叫声好听这种恶心的话。
就像变态连环杀人犯往往都有着异于常人的爱好，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犯罪者也很少会把利益当成动机，某些并不容易察觉到的冒犯更有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
“啧……听你这么说……”
面露凶光的卡涅利安直接掰断了手中的笔，“我觉得那三个混蛋才是罪犯吧？”
“没错，卡姐。”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追查那个女人？她不也是受害者嘛？”
“受害者和犯罪者的身份并不冲突，无论按照哪国的法律，这起案件的罪魁祸首都是她。”
重霄一本正经的解释让卡涅利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其他人的表现也不怎么样……
星熊抱着双臂，嘴角直向下撇，显然并不是很认同重霄的说法，浩云皱着眉头正在沉思，看不出态度是支持还是否定，阿九则是一脸嫌弃和厌恶，与卡涅利安的差距仅仅在于没有直接出声。
至于德克萨斯和嘉驹都是面无表情不置可否，真正明确支持重霄的只有陈晖洁一个人。
“重霄……是对的，人品的低劣不是用这种手段报复他们的理由。”
“哼！”
见小龙女出声，卡涅利安便不再说话了。
已经当了三年警察的她其实也很清楚龙门的律法，只是律法从来都不同于道德，纵观重霄描述的整起事件，起因更像是黑钢三人组色胆包天的恶心行为，而不是那位女士暗中做的手脚。
“还有，我们必须抓住这个人的主因并不在于抢劫案，况且实际上只是抢劫未遂。”
重霄的这句话让众人纷纷露出了意外的表情，除了陈晖洁。
之前从航空港返回近卫局总部的路上，重霄就给她详细解释过原因了。
“那是因为什么？她已经漂亮到了会让更多人热血冲脑跑去打劫的程度？”
“……你开玩笑就不能注意点场合？”
“活跃下气氛嘛。”
浩云耸了耸肩，紧接着就注意到了陈晖洁狠狠瞪过来的眼神。
小龙女在近卫局中另一个众所周知的传闻，就是她从不给老警员面子，办事不看资历只看能力……如果说先前抓着重霄出去巡逻还可以归结为年轻女性的“心灵悸动”，那么在之后的一系列表现就能看出，她针对的可不只是重霄。
照理来说这种不讲情面的愣头青，在职场上会很难混，但陈晖洁用近卫局史上最高工作效率狠狠打了颇有微词者的脸，又有重霄在明魏彦吾在暗保驾护航，谁也不敢给她穿小鞋。
这种感觉就像是班里来了个不苟言笑的富二代学霸，当了学习委员后成天布置作业，结果人自己还比班上所有人都努力……这上哪说理去？
因此别看浩云已经是混了快十年的老油条，被陈晖洁这么一瞪反而不敢造次了。
“我仔细观察过那三个人的精神状况，不像是催眠或心理暗示，我怀疑是某种源石技艺的效果，而这种源石技艺……”
重霄特意在这时顿了一下，“如果符合我的判断，那么一定……非常危险。”
非常危险。
这种词从重霄嘴里说出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至少嘉驹进特别调查组也已经有两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听到。
于是包括卡涅利安在内，所有人都认真了起来。
“能简单解释一下吗？”
“嗯……大体上可以看成是‘强迫’和‘唆使’的区别，如果是‘强迫’的话那基本没什么问题，但‘唆使’很有可能……是一辈子的事。”
“等等！你的意思是那三个人以后会一直是念叨着钱的精神病？”
重霄沉吟片刻，缓缓摇了摇头，“现在还无法确定，所以我才召集你们过来……必须尽快抓到那个女人。”
自从德克萨斯因为奈德·科尔利斯案背锅卸任后，特别调查组直到如今也没有确立真正的领导者，而是给重霄挂了个暂代副指挥的职责。
显而易见，这是最合适的选择，也是最能让特别督察组全体成员心服口服的决定。
“但务必注意不要轻举妄动，最好是在发现她后第一时间通知我。”
“为什么？”
“那种危险的源石技艺，根据现在已有的信息，只有我一个人能抵抗。”
说是抵抗，其实只是重霄的随口之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很确定灵能足以碾压这片大地上的任何存在，这是一种源自于那些远古记忆碎片的感觉。
只不过现在的自己还做不到罢了……
特别督察组的临时会议很快就结束了，神色各异的成员们也陆续离开了房间，最终只剩下仍皱着眉头正在沉思的重霄。
以及……去而复返的星熊。
“还有事么？”
“有。”
星熊径直绕过会议桌，来到了重霄面前。
她伸出双手夹住对方的脸用力扳向自己，随后认真地看着那双错愕的眼睛。
“你还有事情没说。”
“……啊？”
重霄有些懵，但很显然，星熊没有放开他的打算。
“咱们一起工作多长时间了，重霄？”
“大概有……六年了？”
还得去掉我在玉门的那段时间，他心底暗暗补充到。
星熊总算放开了他，接着扯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来，并把脸凑到了距离重霄很近的地方。
“那你也应该知道，你每次有这种表现，都代表你……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对么？”
错愕、诧异、恍然、无奈、欣慰、感慨、爱恋，不过短短一两秒钟的时间，重霄的双眼中就已经浮现出各种复杂的情绪。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懂我了呢？
重霄不再犹豫，伸手搂过星熊，直接吻了上去。
的确，他之所以如此重视那个女人，并不是因为极度危险的源石技艺，而是其所引发的一些“既视感”，或者说是隐晦的记忆。
灵能……也能做到类似的事情。
灵能，更加危险！
“我想起了小时候老爸讲过的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阿姨，她……她有着和我类似的力量，灵能的力量，但她不像我有老爸和师父的教导，所以……她完全掌控不住灵能。”
“……然后呢？”
“因为某些事情，她失控了，她彻底释放了灵能，把把附近几百个人的脑袋变成了血浆和粉末。”
“重霄你……你担心你也会……”
“不是没有可能，而且其实在玉门的时候，我就已经‘失控’过一次了，要不是令姐做了些什么把我救回来的话，我甚至都不敢说还能活着。”
“为什么你从来都没说过这些事？”
“我的错，但那个女人的源石技艺让我想到……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也会因为某些事情‘失控’的话，那该怎么办……”
……
根据航空港外的监控显示，化名维尔特罗萨的嫌疑人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但当德克萨斯找上这辆车的司机问起当时的乘客时，他却一脸懵逼地说根本就没有载客，是因为突然想去买彩票所以直接离开的航空港。
这就很有意思了：司机的记忆显然出了问题，但无法确定是遭到了“删改”，还是像重霄形容的那样，被“唆使”去做别的事，所以直接忽略掉了无关紧要的信息。
于是，德克萨斯只能前往了出租车司机停过的彩票站外。
彩票站的窗户上贴着很多宣传页和广告，因此里面的人不太能看清楚外面，也就无法确定当时是否有人从出租车上下来。
不过工作人员提供的一个细节引起了德克萨斯的注意。
“你是说他来买彩票的时候不太正常？”
“呃……说不太正常有点过啦，但他就像是百分百确定彩票能中一样，大声喊着赶紧卖给他，当时我还嘀咕说这是魔怔了啊……”
跟那三个糊里糊涂跑去抢银行的人情况一样！
换句话说，那个女人通过某种手段引导着出租车司机忽视了她的存在，一心只想着赶紧过来买彩票。
德克萨斯的双眼中闪过了一丝凝重……这么看来，重霄的推测不无道理，能够在不知不觉间影响人类思想的源石技艺的确太危险了。
“这附近有没有旅店？”
“附近么？还真不多，我就记得东边有一家，其他的至少也得走二十分钟。”
“麻烦了。”
此时德克萨斯的手上只有一张照片复印件，而且清晰度十分感人。
这是陈晖洁从航空港监控录像里截下来的，基本只能看清黑长直的发型和随身携带的箱子，大概率是用来放乐器的，至于具体是什么乐器……乘务员说不上来，只能确认是一种拉弦的琴。
哦……还有一点也可以当做特征：她算是个贫乳。
几分钟后，德克萨斯便结束了针对旅店工作人员的询问。
他们都没见过这个女人，住店时需要登记的姓名中也没有出现维尔特罗萨或是Virtuosa。
这让德克萨斯稍稍有些苦恼……当年和重霄一起寻找拉普兰德的踪迹时，好像也有过这么一出问了也白问的事情。
其实重霄召集特别督察组，是想让众人在自己的工作之余多多注意嫌疑人，真正负责追查的是陈晖洁，但恰好德克萨斯手头没有案子，又想帮忙，便主动查了起来。
走出旅店的德克萨斯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一条比较老旧的街道，两侧分布着的商铺和摊位都少得可怜，大多都是普通的居民楼和仓库……照理来说，那个女人应该不会在这种地方找住处。
想不出个所以然的德克萨斯顺着街道走了起来，同时继续思索对方下车后会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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