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万里风
“神说，要有糊汤粉。”
下个瞬间，一碗热气腾腾的糊汤粉，真的出现在了桌上。
齐缘轻轻吸了吸鼻子，白胡椒的辛辣味顿时冲入鼻腔，低头一看，除了必不可少的鳝鱼，汤确实是按传统的法子熬出来，连鱼骨都化在了里面。
“多加葱花。”
突然出现的绿色点缀其中，像是拼上了最后一块拼图。
齐缘轻轻尝了一口，颇为感慨地松了一口气：“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老二的幻术还是挺有水平的。”
一碗糊汤粉两根油条，外加一杯热腾腾的蛋酒，齐缘以风卷残云速度消灭干净，继续思考。
就算成了幻境中的神感觉也就那样，赶紧走出去才是正途。
要诀或许在……撩拨自己情绪？
他开始了尝试。
下一刻，齐缘端坐在黄金马桶上，看着占据宇宙的人类帝国逐渐腐朽堕落，自己却无法站起，只能源源不断地为帝国提供能量，伟大且悲壮。
但齐缘并没有感到破除幻境的契机。
情绪不够强烈。
再下一刻，齐缘又来到了战火纷飞的前线，太空战舰在猎户星座端沿熊熊燃烧，万丈光芒在唐怀瑟之门的黑暗中闪耀。
依旧没啥感觉。
齐缘操控着幻觉，逐步走向人类想象的极限。
时而看到木星和地球交错而过；时而二向箔打来，星空变成了梵高画中的图景；类人猿掷向天空的骨头变成宇宙飞船的蒙太奇镜头，耳边回荡《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的音乐声。
以上种种，不胜枚举。
凡是看过的科幻内容，都被齐缘尽力还原了出来。
但幻境都没有成功破除。
“越宏大的场景越没有情绪，方向错了，最好是让我印象最深的，真实发生的事。”
齐缘自言自语，低头沉思，没有再继续挑战宏大的科幻镜头。
他知道这大概没戏了。
但是，制作者无意，旁观者有心。
齐缘虽然放弃了制作科幻镜头，远远旁观的老二却陷入了沉默，好几次的场景变化，他都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
这啥？
这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啥？！
揉一嚊揉眼睛，看一眼。再揉一揉眼睛，场景又变化了。
如同陷入死循环的机械，不太聪明的样子。
老二完全不需要这么做，别说此时他的本体只是个酒樽，就算是以前的他，也不需要做出和凡人般的举动。
但此刻的老二，就像刚刚睁眼看世界的大清人，看什么都觉得震撼，根本说不出话。
事情远远地超出了他的理解。
“原来如此。”
过了一会儿，老二恍然大悟地说：“这就是站在顶端的棋手吗？我还真是挑了个好对手呢。”
只有见识过人类和巨兽都无法想象的宏伟图景，才能有以众生为棋的豪气，才能像这样算计无缺，因为别说是炎国了，就算是整个泰拉大陆，对齐缘来说也只是个很小的舞台。
对上了，一切都对上了，绝对是这样没错！
老二更加兴奋了。
他紧紧盯着齐缘的幻境，生怕错过任何场面，在极致的宏大之后，忽然又变成了极致的小，是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场景。
企鹅物流的酒吧。
“有趣，太有趣了。”二哥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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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缘身边的场景极速发生变化。
他站在大地的尽头酒吧外面，被看门的保安德克萨斯拦住，能天使已经进去通报了。
没过多久，酒吧内部传来大帝的声音。
“齐缘求见……哪个齐缘？”
确认完身份，他被匆忙登场的能天使带进了酒吧。
风铃轻轻响动，齐缘定睛一看，只见大帝双脚离地坐在吧台前，翅膀端起一杯威士忌，漆黑的墨镜中射出阵阵寒光，似是在冷淡地审视齐缘。
“齐缘，别来无恙乎？”
“我过得很好。”齐缘回答。
大帝轻轻摇晃着杯中威士忌，听到这话，翅膀微微颤抖了一下：“听说你投奔了近卫局……你在那儿担任什么职务？”
“我是龙门五星好市民，享有执法权和调查权，和警司同级。”
“哼~”
大帝一听，缓缓从鼻子中挤出酸溜溜的声音：
“做得好大官呐——”
155：队友全部追悔莫及
齐缘一时语塞，回答不上来大帝的问题。
警司算很大的官吗？
幻境是按他想象构建的，但这是齐缘第一次在幻境中构造出活生生的人，也是他头一次知道，幻境中的人物并不是毫无灵魂的牵线木偶，他想什么对方就说什么。
而是以齐缘内心的刻板印象为蓝本，自由发挥，充分诠释什么叫天马行空的想象。
这个大帝，以及企鹅物流的大家，简直太自由了。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你是想说这种话吧，呵呵、呵呵~”
大帝的笑声透着深沉，轻轻啜饮着威士忌，盯着齐缘上下扫视，眼神锐利，就像一只猛禽。
“我待你可不薄，几个女同事也和很你很好，但你却这么坚决地投了姓魏的，单纯地跑路就算了，还特意高调地回来收拾行礼，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你就不能找个大家都不在的时间，偷偷摸摸地回来？”
“没想到啊，我居然也有看错人的一天。”
大帝唏嘘地叹了口气，看着空荡荡的威士忌杯。
“再来一杯。”
酒保伊斯应声出现，给意犹未尽的啩大帝添了一杯酒，酒液是仿佛烟熏过的暗金色，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由于杯子里有一坨巨大的冰球，看似满满的一杯酒，其实根本没多少。
这也是出自齐缘的刻板印象，生成的微小细节。
再一次，大帝将威士忌一饮而尽。
打了个酒嗝儿，他再度对齐缘说道：“这酒液酒像锐利的刀缓缓割过喉咙，叫人忍不住想写一首歌，狠狠地将你diss。”
“就是就是！”
能天使感同身受地握紧拳头，原本总是微笑的小脸，此刻也充满委屈，乐不起来了。
委屈了半天，能天使像是卑女一样地抬头问道：
“你真的要离开了吗？”
齐缘点了点头：“已经有点耽误时间了，我现在可以去员工休息室收拾东西了吗？那些东西都得运到近卫局的员工宿舍，还是要费点功夫的。”
这话是齐缘想出来的，按照设定，这个幻境是大家知道他要改换门庭，在使出浑身解数挽留自己。
齐缘定下的主基调是四个字——追悔莫及。
明明主题是自己想的，也知道是幻觉，但看到大家这样挽留自己，他的心情仍有些复杂。
或许，自己很有当导演的天赋。
齐缘认真地想。
“齐缘！”
大帝重重摔下酒杯，冲齐缘喊了一嗓子。
一瞬之间，企鹅物流的大家都跑了过来，连看门的德克萨斯也不傻站在门口了，齐缘被层层包围，酒吧里顿时充满了难舍难分的的空气。
就像拔河比赛一样，陷入了僵持状态。
这副别开生面的景象，自然是被岁老二全程围观了，他认真地点了点头，不由叹为观止。
“厉害，厉害。”
也不管齐缘看不看得见，他直接鼓掌三下：“以众生为棋，虽投入感情，却仍能做到冷漠无情，当弃则弃，如此的收放自如，齐缘不愧是如天一般算计无缺的棋手。”
似乎齐缘上个厕所，老二都能从中分析出厉害之处，讲一讲他又下了什么本手妙手神之一手。
主打一个拍马屁。
“只可惜，越是多智的人，幻境也就越难破除，因为没有什么能打动那样的人。”
老二感慨地摇了摇头。
原来齐缘迟迟无法突破幻境，不是因为愚蠢，反而是因为太聪明了。
“或许，我该再帮他一把。”
他按捺不住，右脚向前踏出半步。
再迈一步左脚，老二就会如同神游太虚一般，瞬间出现在齐缘的面前，但他的脚已经伸出半寸，却迟迟没有踏出，反而僵在了原地。
他有些惊疑不定。
“幻境怎么会出现波动？”
齐缘即将破除幻境了？可是他明明这么淡定，面对疯狂挽留的棋子们，齐缘还在平静地告别。
到底是怎么回事？
幻境本就是一种直面精神的手段，没有肉体的遮掩，唯有精神的存在，所有情绪都不经过伪装直接释放出来，简单而直接。
但他是如何做到……老二惊疑不定，伸出去的脚又退了回来，放弃了帮齐缘一把的想法。
他决定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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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水墨色的画中世界，企鹅物流的吉普车内部。
“又有画面了！”
能天使伸出手指，兴奋地催促同事们抬头。
长久的等待，她们的气氛逐渐不再轻松，而是越来越紧张，充满了沉默，看到突然出现的幻境画面，她们纷纷精神一振。
“肯定是齐缘的，只有他的画面还没有出现过了。”能天使笃定地说。
画面闪烁。
“那是……大地的尽头？”
齐缘的幻境，居然就在企鹅物流的总部？
同事们纷纷心头一暖。
“不过，根据幻境的原理，是某个人让齐缘的内心产生波动，才会出现这些画面……”空低下头轻轻抚摸下巴。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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