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万里风
在灵魂中设下的的层层仿佛,似乎都形同虚设,那双手准确地分辨到了他,向他发出邀请。
黑蛇,无法拒绝。
周围的场景忽然改变了,如梦似幻。
残破的古寺,一个散发男人盘腿在阴影之中,身材高瘦,衣衫半敞,怀中抱着残损的棋盘,像极了古籍中那些半疯的风流名士。
“你好。”
岁老二打了个招呼。
黑蛇这才发现,自己的两只手都被对方隔着牢门抓住,挣脱不得。
“……”
他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
295:这是一把虐菜局
不死的黑蛇走得很不安详。
隔着监牢,他突然感到难以言喻的恐惧。
一直以来,黑蛇都是虚无缥缈的灵魂状态,从未有人像今天这样,只是轻轻伸手,就将他从层层帷幕之后抓了出来。
完全无法挣脱,更无法反抗。
黑蛇生于乌萨斯,倾尽全力研发出这套夺舍的源石技艺,真正的肉体早已消散,唯有灵魂的传承永存。
这是他自傲的基础。
但今天,这份骄傲被齐缘随手扔出来的存在,瞬间击成了粉碎。
“别动,让我仔细看看。”
黑影中投来真正阴沉的目光,岁老二一边打量一边念念有词:“真是奇怪,我遇上过研究巨兽伟力的人,也遇上过痴迷巨兽悠久寿数的人,还从未遇到过如你这般,对分割自身如此着迷的存在……复兴乌萨斯,好强的执念。”
黑蛇始终保持着沉默,不得不如此。
握住手的一瞬间,他们就产生了灵魂上的直接接触,二者之间的优劣,一瞬间就分出了高下,毕竟黑蛇对眼前的人一无所知,但这人却如数家珍,将一切都说出来了。
自己面对的是货真价实的巨兽,在灵魂领域的造诣极高,甚至可能自身权能就是灵魂。
“你是……夺舍齐缘的人?”
黑蛇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在自己计划夺舍之前,齐缘很有可能就被某位巨兽夺舍成功了,他展现出的种种诡异能力,都是巨兽权柄的延伸。
如此一来,也就解释得通了。
然而——
“呵呵。”
回答黑蛇的,是一声嘲讽的冷笑。
黑蛇很敏锐,他听出来这道笑声除了嘲讽,还有浓郁的自嘲。
这疑似为巨兽代理人的家伙,拥有着超越人间的权柄,难道就连这样的存在,也夺舍失败了?
“或许,我们也不是无法合作。”
黑蛇的躯体一阵疯狂闪烁,试图挣扎:“看样子,你也尝试过和我一样的行为,但是最终还是失败了,但如果你我合力,未必不能……”
“此处是灵魂构建的空间,你可以将其视为一场梦境。”
岁老二连回答的兴趣都没有,更没有松手,而是自顾自地说道:
“在梦境中,人们会是何等形象,取决于自我的认知,打个比方,就算我将自己分成一百八十一份,在梦境中,我也永远只会是此刻的样貌。”
他缓缓起身,黑白二色的花臂缓缓抬升,高大瘦削的身影,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
黑蛇也不受控制地被强行拉起。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没有挣扎,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一切挣扎都是蚍蜉撼树,螳臂挡车。
“你有没有照过镜子?”
岁老二说道。
一言既出,场景立刻发生变化,如同斗转星移。
路边的茶楼人影错落。
比起明显代表囚禁的的破庙囚笼,似乎这个人声鼎沸,充满烟火气的茶楼更令眼前垯人感到屈辱,岁老二单手提着黑蛇,另一只手轻轻抬起桌上的杯子,用力一挥。
茶水泼溅在地面,汇聚成镜面。
“好好看看你的样子。”
岁老二平静地说,对黑蛇来说却仿佛绝对的命令,他不受控制地向那摊投去目光,却没有看到任何一人。
只有一团纷杂变幻的影子。
黑蛇时而是老人,时而是阴沉的青年,时而是魅力四射的大学历史讲师,时而又变成皮肤惨白的公爵大人……
黑蛇一直在变化,身上同不断出现男女老幼的特征,就像失控一样。
从茶水反射的镜面中,黑蛇还看到了身后的塔露拉,她的灵魂还在,且自我认知无比清晰,站在黑蛇后方颓丧地低头,瞳孔中是死一般的沉寂。
“这不能代表什么。”
黑蛇的声音男女老少皆有,像早晨的集市一样无比喧哗:“就算你在这里杀死了我,我的意志也不会毁灭,只要乌萨斯还存在,不死黑蛇就会不断归来。”
“你确实喜欢用这套说辞装神弄鬼。”
岁老二摇了摇头,对这位更加【追赶者】失望了。
就这?
就这水平还想夺舍齐缘?
白日做梦!
他就从来不说这种【不断归来】的说辞,岁老二只会老老实实地告诉炎国官方,自己把意识分割成了一百八十一颗子,只要全部找出来他就输了。
“很遗憾,你只是一颗棋子,你的能力和精神,还不足以在他面前成为棋手。”
岁老二冷静地宣判死刑。
“你被吃了。”
那是一场血腥的吞噬,没有任何血液和碎肉,只有黑白二色的雾气将黑蛇完全笼罩,雾气之中,时不时迸发出声调各异的惨叫,就像一场血淋淋的屠杀。
良久过后,雾气缓缓消散。
高瘦的男人显露出身形,他盘腿而坐,姿态潇洒而放浪,衣裳随意敞开,时不时用衣襟擦一擦嘴,透着难以言喻的痴狂。
他拍击着脚下地面,像个狂放的诗酒仙,但随口吐出的不过是一句吐槽。
“难吃。”
少了个喋喋不休的人,幻境中的茶楼顿时万籁俱寂。
岁老二的目光,落到了一旁塔露拉的身上。
令人意外,黑蛇虽然夺舍了这具身体,但这具身体主人的灵魂并没有被同化,也没有消散,而是默默地做着抗争。
“你自由了。”
岁老二沉默了一会儿,声音突然放缓了一些,对塔露拉竟然显示出从未有过的柔和。
塔露拉:“……”
这并不是他多么看重塔露拉这个人,更多的是一种触景生情。
“你也吃了我吧。”
塔露拉沉默再三,忽然说道。
这一句话的杀伤力,比黑蛇喋喋不休半天还要大。
“慢着。”
岁老二摇了摇头,放下了擦嘴的手:“这种话你给我去和齐缘说去,不要在我面前自作多情。”
塔露拉死寂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
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塔露拉感到自己的灵魂被整个抛了出来,掉进了身体之中,她再次出现在熟悉的高台顶端,眼前是手捏玉佩的齐缘。
这就是拯救了自己的男人?
忽然之间,塔露拉的身体无力倒下,就像一个破布娃娃。
“小塔啊,你怎么倒了?”
齐缘抓住坠落的躯体,摇晃她的肩膀。
“你要支棱起来啊。”
296:齐缘,请叫我的大名“望”
发生在灵魂之中的事,就像一场风暴,里面的人慢条斯理,一口一口地将敌人吞噬殆尽,外面却仿佛只过了一瞬间。
“老二你怎么回事?”
齐缘轻轻摆动着手中的玉佩:“是不是杀黑蛇的时候,顺便还给了塔露拉一刀。”
塔露拉深沉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憋了良久,也只说出来一句谢谢。
齐缘轻轻松手,塔露拉就继续蹲坐在地上,就像个自闭儿童。
这情形齐缘不太熟,但他知道一点,此时的塔露拉,浑身衣服都被炸得支离破碎,鞋子和袜子也炸丢,几乎有百分之六十的肌肤暴露在外,白得晃眼。
还有个男人在旁看着,然而就算如此,塔露拉却仿佛浑然不觉,一点都不在意。
要么塔露拉不在乎,要么是精神不足以支持她在乎。
齐缘觉得二者都有。
“这是她自己的问题。”垺
岁老二阴沉的声音从玉佩中飘出来:“哦对,在我吃掉黑蛇的时候,她求着我,让你把她吃了,齐缘你不用装什么正人君子,快点开吃吧。”
很难听出她是在开玩笑。
齐缘看向塔露拉,后者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确实说过。
连脸红都不脸红一下?
“现在不用了。”塔露拉如是说道,仿佛无比疲倦,她躺在高台上,收起了所有源石技艺,任凭雪花一朵朵落到身上。
塔露拉不知道该如何做。
只有彻底的绝望,才会被黑蛇夺舍,当时的塔露拉就是如此,因一系列事件对感染者,以及自身所处道路产生怀疑,被黑蛇趁虚而入。但灵魂中的本能,还在驱使塔露拉做斗争,那更多只是出于斗争的本能。
她反抗,只是为了反抗,因为失败代表灵魂的彻底消散。
至于成功后会如何,塔露拉从来没想过。
黑蛇突然消失,就像死亡的威胁突然消失不见,巨大的空虚感瞬间袭击了她。
“你得支棱起来啊。”
齐缘又苦口婆心地劝了两声,摇了摇头,看向发光的玉佩:“岁老二,当时说好了的,帮我做一件事就放你自由,你难道不是该立刻毁棋的吗?”
“当时又没有立字据。”
岁老二如是说,语气是一如既往的阴沉。
他当时在炎国落下一百八十一颗子,将目光所及的所有变数都包括其中,唯独漏过了这一个。
“你是最大的变数,是棋手灵光乍现的神之一手,是斩碎一切的神经刀,这一次,你又展示了自己完美无缺的算计能力,我又怎么能那么轻易地离你而去?”
“怪肉麻的。”
齐缘抓着玉佩,一时竟有些恶心。
“还有一件事。”
岁老二忽然严肃地交代:“那个不死的黑蛇并没有完全死亡,我顺着灵魂的连接,对他做了一点手脚,很快他就会知道,想成为棋手,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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