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万里风
一个人怎样才能既敷衍又认真,齐缘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真是矛盾的一大家子啊。
齐缘轻轻摇头,他又对岁兽一大家子别扭又真挚的亲情有了新理解,一定是共同经历了非常多,才有今天这个局面。
“说正事说正事,让盯梢的人干等着打哈欠,显得我这个主人不太礼貌了。”
齐缘拍了拍手,将注意力拉了回来。
“得让别人不虚此行啊。”
“小齐大人说的对,我这就开始……据说小齐大人的才情惊世,如果给这次行为取一个标题,您会怎么取呢?”
“岁老七夜献七星刀。”
“嗯?”
那小齐大人可就失策了,他送的可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七星宝刀,而是一样能将整个大炎都压塌的重宝。
绩面无表情地放下宝匣,手轻轻搁在上面。
“献丑了。”
“等一下。”夕脸色微红,“要把障眼法揭开是不是?我先去穿个衣服。”
“老七,你出去一下再折返回来,这样才有价值,一闪之后直接出现,未免太不尊重我们的观众了。”齐缘也说道。
“好的。”绩轻轻点头,提起宝匣转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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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酒虽然是个清贵官职,但威望还是有的,搭配上那一套从开国传承下来的话术,每年还是会有一批学子沿着这条路走下去,虽说不能解决任何实际问题,论作用还不如一个半路出家的见习天师,但架不住给人极强的道德优越感,就像毒药一样。
人少是真的人少,死忠也是真的死忠。
此时,这群走歪了的儒术门生,正蹲在提前租好的房子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动静。
“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个年轻儒生揉了揉高冠:“齐小儿不是根本就没有来看过?”
“我亲眼看着他往这边走的,绝对没有错。”
“他该不会是个鬼吧?”
“不语怪力乱神!”
领头是个即将毕业的学子,十分严肃地说道,换来众年轻学子的噤声。
这位虽然年纪轻轻,但却被学宫祭酒欣赏,已经板上钉钉地留校任教了,没有任何后顾之忧,自然非常受众人景仰。
“注意观察,不要喧哗,非礼勿言。”
学长严肃地说。
没有走正经的学宫考学道路,而是靠着太傅真龙的宠爱一步登天,无疑让人很不服气,年轻人心气极高,此时此刻出手,是出于真理与公义。
和他竞选年级首席,得票却只有他自己,其余人全投了一个见习农业天师没有任何关系。虽然在太傅改制之前,这群泥腿子根本没资格进学宫,但圣人有言有教无类,他不置可否。
但种田的泥腿子当年级首席……还是太大逆不道了,圣人还说各司其职才能让天下有序运行,怎么这群人不遵守?
他们最大的善良,也只不过是握住一双满是泥泞与沟壑的手,饱含情感地说:“我位列三公,你种田,都是为大炎做贡献,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他们默默地观察齐缘,没有注意到身后还有人,将他们的一言一行记录在案。
大炎禁军,没退休的黑蓑!
610:真龙;我剑也未尝不利
黑蓑,是魏彦吾的专属部队,前身被卸掉了一身武装,年龄也大了的大炎禁军,战斗力依旧无比恐怖,能毫无障碍地控制住那些蔓延全龙门的暴恐动乱。
实在很难想象,年富力强,还有装备的禁军,究竟会恐怖成什么样。
“这群小年轻,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禁军将情报上呈,上一刻学子们还在激动地讨论齐缘如何如何,不到一秒钟后,这些对话内容就被完整传输到真龙耳畔,堪称实况转播了。
“现场具体有多少人?”
真龙的手肘撑在椅子边沿,头微微侧歪,用手掌轻轻撑着,透着一种威严的慵懒,灯火昏暗,他的脸藏在庞大的阴影之中。
禁军头子跪在地上,等着
此地当然不可能是顶上的椒房桂宫。
简朴的青砖,温热的炕头,又是一个后现代四合院,如果齐缘出门查看,一定会惊讶地发现——这不是他家隔壁吗?
今夜的盛况,如果还待在宫墙之上,在大后方等禁军来报,那种失落感真龙会记一辈子的。
禁军头领跪在地上,沉默不言。
“到底来了多少人?”真龙再度发问,无形的威严如山般压下,令人喘不过气。
“儿郎们还在……数。”
“这么多?!”
真龙出乎意料,脱口而出,差点从炕上站起来,他立即意识到了自己失态,挥了挥手,十分失望地说:
“那就等数出来了,再来见我吧。”
禁军头领应声,始终面对着真龙,缓缓倒着走出四合院。
属下一走,真龙立即现了原形。
“嘻,老师你听到没有,来了好多人,今天真是热闹啊。”他拍手称快。
“大部分人,其实都是来看热闹的。”
坐在下方的太傅轻轻咳嗽了一声,筛查的工作十分自然地落在了他的肩上,【太傅不会出错】的光环下,是巨量情报和精妙计算堆砌起来的结果。
“但这几个废物,是真的干啥啥不行,总觉得自己该第一名,觉得理工农医的人才,天生就要被他们管理。”真龙看了直摇头。
这群人甚至还不如他,他是真的把好几亩的皇田打理得极好,从没听说过这群酸儒有种植或骑射的记录。
“我当时留了一线,保留了祭酒这个职位的可传承性,没想到居然让这一脉更歇斯底里了,拼命怀念以前在学宫一手遮天的时代,一直都有新鲜血液。”
“老师,老家伙固执也就算了,这些年轻人为什么还要这样?他们从小到大没有玩过无人机,接触过天师造物吗?”真龙诚心诚意地发问。
“因为当时的百灶学宫只考两样,清谈和八股,死气沉沉的,完全不像现在这样,各种综合性考试,一个专业的学子,一个学期至少要考七门功课,不及格就会重修,我还草拟了将外语加入必修的政策,正准备发下去,到时候一个学生每学期平均要考九门……”
老太傅从容不迫地说。
“啊?”
给真龙整不会了,想了很多挨千刀的洗脑术,他没想到过,竟然真的会有学生会为了少考几门课,选择铤而走险。
“这是真的吗老师?”他求证道。
“当然是假的。”太傅绷着老脸:“但是,这是我根据你和你大哥当年的学习态度,推理出来你们会做的事。”
“老师哪里的话?我明明最爱学习了。”真龙仿佛被原始的恐惧笼罩,支支吾吾的,都快要不会说话了。
太傅:“……”
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同,他留意到了。
太傅太了解自己的学生了,往往他们刚刚抬起头,太傅就知道这哥俩在打什么鬼主意,小时候就是如此,长大了也一样。
首先,是亲临现场。
这点倒是可以解释,真龙一直都特别喜欢看热闹,独居深宫之中,虽然能第一时间听到禁军传来的情报,但总是有些不太利索。
其次,就是禁军了。
真龙上任之后的数年时间,他从来没有调用过这一支皇家武装,连和头领见面,也只是在每天的朝会上,和自己的侍卫头子是点头之交,叫名字都很困难,也算得上是大炎史上的一朵奇葩了。
但今天,他不仅调用了,而且还调用得十分顺手,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之前还特意问,到底来了多少人?
“……”
太傅沉默了一会儿,这个猜测已经影响到他分析情报并进行计算了,稍微顿了顿,他选择直来直去,脱口而出。
“你是不是想效仿你哥,在百灶的十里长街再造杀劫,杀得血液浸透地面,杀得群臣上谏说你有伤天和,逼我们把你哥请回来?”
“我剑也未尝不利!”
真龙两眼放光,平静地与太傅对视,也选择了直言不讳。
“用我之手,为未来的大炎扫清障碍,就算被迫退位,也是我必须做的。老师,你别想替我做这件事,我退位的事,换你来做大概就是以死谢罪,这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你和你哥……确实是亲生的,太像了,许多想法都是不谋而合。”
“老师,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骂人呢?”
真龙挠了挠头说道。
正巧这时,禁军头领跑了回来,单膝跪地,带来了珍贵的情报。
“除了那群无知的学生,外面还有一圈官员,是刑部的那群人……”
“他们掺和进来做什么?”真龙疑惑。
刑部本来就已经是小透明了,自从掌握律法的那位岁兽碎片离开,他们就成了边缘部门,在朝中一直是明哲保身的孤岛形象,最新的政法系人才,基本都是直通大理寺。
“远不止如此,在刑部官员的包围圈里,还有一个更大的包围圈,是学宫祭酒,还有一群兵部的年轻军官……”
这个就正常多了。
真龙叹了口气,悲伤地说:“众爱卿这又是何苦呢?一定要逼朕再造杀孽……大概是平时太过仁德,让他们产生了各种错觉。唉,千错万错,还是朕的错……”
随后,他脸色瞬间一变,踌躇满志。
“今天,朕就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
611:岁老七夜献龙袍(3更)
山雨欲来。
夕撤走了障眼法,齐缘独坐在庭院中,微微闭着眼睛,强化过后的感官,让他听到了不下于二十声的吸气声。
太热闹了。
齐缘微微一笑,谁能想到,百灶平静的夜晚,居然藏着这么多翘首以盼的观众呢?
他沉默着,十分平静,仿佛在闭目养神。
没有任何其他动静。
盯梢的学子都不耐烦了,有些还是初次在这种状态下见到齐缘,见到那张年轻的脸,心情又进一步变得更差了。
“他好像是那个……期末考之前,每天来图书馆看书的人,当时我还以为他是心向学宫,却根本进不来,只能在图书馆蹭座位沾沾文运,原来他就是齐缘?”有人心态失衡地说。
齐缘是心向学宫却进不来的普通人,这没有问题;但如果他是视学宫为无物,直接平步青云的存在,那就……
实在令人心生不满。
这点微不足道的窃窃私语,也被强化感官的齐缘捕获到了,他掏了掏耳朵,忍不住直摇头,现在这样的人好像还不少。
“既然来了,那就不要畏首畏尾地站在门口,进来说话吧。”
齐缘平静地说道,对面小屋内的学子顿时一片哗然,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不知该如何收场,顿时惶惶不可终日。
幸好,很快他们就发现,这是虚惊一场。
齐缘叫的人,很快便从阴影中走出,是白天和齐缘同桌的绩,他深夜拜访,手提宝匣,一看就知道有大事要商量。
监视中的学子,顿时屏住了呼吸。
“有事?”
齐缘抬头看了一眼,仿佛不知道绩为什么要深夜拜访,半开玩笑地问道:“在白天,我可是说了半天话,你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到了晚上,你又主动跑了过来,是不是在酝酿什么阴谋,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阁下料事如神,我正有此意。”
绩放下宝匣,不紧不慢地拱手:“因为一切证据都显示,你是这片大地,唯一能救姐姐的人。”
“……”
这究竟是在配合演戏,还是借着演戏的由头,向自己说出真实的想法?齐缘洞若观火,目光深邃地看了绩一眼。
“我爱说实话。”绩平静地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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