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合雪丶
吃惊的当然不止路潇潇，在看到林澄拔出这把刀的瞬间，他的瞳孔放大无数倍，甚至于握刀的手此刻忽然满是汗珠。
他低下头，手竟有些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127 很简单
白虎面具下的秦河当然记得这把刀。
这把刀是秦家所有年轻小辈的梦想，只有将焚阳刀法掌握到第九重，才有触碰此刀的机会，但也只是机会而已，作为这世界上最伟大的炼金造物之一，这把刀拥有伟大的性格，嗯，非它承认，不可持刀。
只有它选定的持刀人，才能将这把刀紧握，激发上面的炼金符文，使用它的力量。五年前的他还在秦家，没日没夜都在为了钻研焚阳刀法第九重，只为了触碰一下这把刀。
但他在秦家的一众小辈里，天赋并不算特别好，比他有机会的人太多太多，尽管他再没日没夜的努力，这辈子也不会有成为持刀人的资格。
五年前，家族里最出色的天才，一夜间顿悟了焚阳刀法第十重，获得碎日刀的认可，得到家族的一众长老允许，带着碎日刀离开了秘境，前往外面的世界与天灾抗争。
他也是离开家族的那批年轻人之一，可后来天灾被终结，他却舍不得再回到那个无趣枯燥的山村，他已经看够了山村的桃花与落日，外面的世界霓虹闪烁，要比那漫山遍野的草木绚烂太多太多。
可这把刀现在为何会在他的手里？
他确信他不会认错，这把刀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中，碎日刀上面的每一个炼金符文他都记忆的清清楚楚，那火红色的焰火，仿佛在这一瞬间充斥了他的全世界。
“这把刀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秦河终究忍不住问道。
“喔，你们大姐头以前借我老大用的，老大退役了，说当时他们约好三年后回来取刀，还有两个月才到日子，我就先用用。”
“你为什么能获得这把刀的承认？”
“啊？因为……我也会焚阳刀法第十重。”林澄拎着手中火红的长刀一步步上前，秦河以双手持刀，握紧手中刀刃，顷刻间两人手中的长刀碰撞·在一起，爆发出的力量让空气仿佛都产生波纹，炽热的火焰在那一瞬间侵袭整个庭院，又在一瞬间寂灭。
“现在，看着这把刀，我问你一遍，如果死在这把刀下，会觉得后悔吗？”
冥河是民间极端组织，整个组织犯下的命案数字在十万往上，这还只是联盟官方统计的数据。
借着火光，秦河死死凝视着林澄的眼睛，咬紧牙关，“从选择离开家族那一刻我就没有后悔过。”
空气中的刀刃再一次触碰到了一起，林澄稍稍有些惋惜。
折枝的力量已经用尽，而碎日的力量其实也所剩不多，这一刀一剑在深渊里陪伴了他太多太多，他心底稍稍有些愧疚感，也不知道两个月以后，等见到了剑主和刀主以后该怎么对她们交差。
如果换做是从前的碎日刀，在两把刀彼此碰撞的一瞬间，碎日刀就能将他的刀锋直接斩断。
焚阳刀法是秦家的传承刀法，是林澄跟过去的刀主学的，那是个脾气暴躁的家伙，性格大大咧咧，但骨头里有股傲气，谁都不服，林澄当时还和她打赌能不能一个小时内学会焚阳刀法，他把刀法秘籍背了下来，跑到他的训练空间练了一天一夜，轻松掌握。
难道他真是天才？！
这把刀也是和她打赌赌赢了，才借给他用了一段时间，在临行去深渊的时候，林澄本来准备还给她，她却把刀推到了他的手上，祝他好运。
恍惚分神的瞬间，秦河的刀锋已至，这一刀是至上而下的全力劈斩，林澄毫不怀疑这一刀可以劈开山岳，但遗憾的是，他只是微微侧身就避躲开了。
他对焚阳刀法太熟悉了，过去经常陪刀主人练刀，截止目前为止的战绩是两百胜一负，输的那一次是看她再输就要哭鼻子了放了点水，大家彼此心照不宣。
他松开握刀的手，于口中再次反手抓住刀刃，上劈。
炽热离火在一瞬间侵袭了秦河全身，伤口出现的一瞬间便被火焰侵袭，血液被烘干蒸发，林澄再度侧身，完美预判躲过了他斩来的下一刀。
焚阳刀法的一招一式他都背的滚瓜烂熟，故此避躲起来太过轻易，只不过好久没用了略显生疏而已，焚阳刀法的破绽在他眼中同样清晰可见，片刻后，刀锋刺穿他的小腹，再拔出的瞬间，秦河已经没有了再站立的力气，他的身躯倒下，眼眸还望着无星无月的夜空。
林澄站在他的身前，低头望着他，“我不杀你，有什么话留给联盟交代吧。”
秦河咳嗽了两声，面具下有血液黑色的血液流淌下来，他朝着林澄伸出手，声音嘶哑却已竭尽全力，“让我……摸摸……碎日刀……”
林澄不为所动。
“求你……”
林澄轻叹一声，把手中的长刀丢下，秦河缓缓伸出手，触碰到碎日的瞬间，碎日的火忽然蔓延了他的全身，可即便如此，他却仍旧不肯松手，手紧紧的握着刀柄，即便火焰已经开始烧焦他的皮肤。
“凭什么……凭什么……”
林澄听见秦河无力的嘶吼。
他无奈叹息一声，勾勾手指，碎日重新回到他的手中，被他收回到了耳夹，路潇潇已经走了过来，伸出手冰封住他的身躯，这是为了留他的命。
既然他的地位在冥河中位高权重，那就不能死的这么没有价值。
林澄看着他此刻黯淡下去的眼睛，“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你能得到碎日的认可……凭什么……不是我……”
“我哪知道。”林澄耸了耸肩，“你别死啊，刀我可已经给你摸了。”
但秦河的眼神在渐渐黯淡，他很清楚，被联盟缉捕以后，他往后的生活并不会好过到哪去，这两年里他已经享受到了过去在山里未曾感受过的一切，尽管心有不甘，但此刻死去，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冥河……会替我……复仇。”
“哦，那不错。”林澄点点头，他倒是蛮期待冥河的头头现在出现在他的面前的，但遗憾的是这似乎不太可能，面前的秦河生命气息在渐渐流逝，林澄无奈叹息了一声，“你死了也没用，联盟会提取你的能量核心读取记忆，你到达了SS级，几乎什么秘密都能给你提取出来，好死不如赖活，说不定还有机会送回秦家的祖宗祠堂葬下呢。”
他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秦河的口中再吐出一大口黑血，估计此刻已经糊满了整张面具，林澄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看来还是不说为好。
他回到路潇潇身边，约莫五分钟后，别墅外传来停车的声音，是联盟的增援赶到，治愈系也来了，秦河现在还剩下一口气，看来想死也没那么简单。
林澄回眸看向路潇潇，走到她身边，“走啦走啦，洗个澡澡睡大觉。”
……………………………………
林澄和路潇潇一起去洗了澡，洗完澡以后路潇潇换上一身长裙，内衣也都穿的好好的，毕竟还有要汇报的工作，此刻客厅已经有联盟的裁决者在等待了，路潇潇开始汇报这半小时内发生的一切，林澄就坐在一边发呆，路潇潇汇报完了，林澄忽然听见一声，“潇潇，他是谁？”
林澄转过头，看见一个年轻男人此刻正努力压抑着眼眸里的嫉妒情绪。
路潇潇忽然凑近在林澄脸颊吧唧一口，“男朋友。”
“喂，我……”林澄的我不是别乱说还没说出口，他的腰就被路潇潇拧住了，林澄吃痛，“我是。”
路潇潇揉揉他脑袋，“我男朋友脑子不好，理解一下，任务汇报完了，我要睡觉了。”
年轻男人一下子面如死灰。
还有联盟的专员看向了林澄，“那请问这位朋友……”
“我的身份信息权限在路铃铃那，你们无权查阅，快走吧快走吧，困死了要。”
联盟的专员只好收拾东西离开，清洁工也打扫起了庭院，林澄好奇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路潇潇，“刚才那男的是谁啊？”
他好像有点眼熟，上次好像和路潇潇在面对吸血虫的时候见过一面，又不太确定，他一直都有轻微的脸盲症。
“我妈本来给我安排的结婚对象，你上次见过，以前我和他一个小队，我没搭理过他，上次你来我家以后，我妈就把他从我的小队调出去了，这次应该是死心了。”
“喔。”
林澄倒是没有很关心，路潇潇站起身，去柜子里拿出一瓶红酒，看向林澄，“要不要喝点？”
“喝点呗，你想聊什么？”
林澄察觉到了她的意图，路潇潇为两人的酒杯添上酒，坐在沙发边，客厅里一片寂静，路潇潇白裙下的双腿交叠，“你究竟是谁？”
“不是说了我以前是跟着司命混的嘛。”
“那你为什么会有司命曾经用的这把刀？”
“不是说了这懒狗退役的时候交给我了嘛，说三年后有人上门来取，让我到时候帮他还还。”
“司命现在在哪？”
“我不道啊，好久没见他了。”
“你……为什么会焚阳刀法第十重？”
“司命教我的啊，很简单的这玩意，本来就打算明天开始教你来着。”
“很……简单？”
路潇潇是听说过关于焚阳刀法一切的，当时那位掌握焚阳刀法的秦家继承人可并未向联盟吝啬她的刀法，但却只是冷笑说着，能否掌握是他们的事，至今为止联盟也没有几个人掌握了焚阳刀法，可在林澄口中，这又好像是很简单的事情。
“他们觉得学起来难是因为没法练，只要氪命没什么练不会的，好了好了，早点休息，明天开始教你。”
林澄伸出手揉揉路潇潇脑袋。
128 孤独
次日，竹林。
路潇潇望着面前光幕上那行小字，请选择你的战斗服装，哦，这回竟然不是各种恶趣味的衣服，反倒是几件款式颜色都还蛮好看的汉服，路潇潇选择了一身水蓝色的裙裳，顷刻间她便换上了这身裙裳，腰间的丝带随风轻晃，就连发丝都梳成了百合鬓的模样。
她望向面前光幕上的下一个选择，请选择你的兵器，其上是一把细剑与一把长刀，路潇潇迟疑片刻，抬头看他，“你都会？”
“都会。”
路潇潇一时间有些纠结起来，刀剑这两种兵器之间，她本身更倾向于选择细剑，毕竟剑刃轻灵飘逸，显得更优雅几分，可她昨夜在林澄身后，看着林澄挥刀劈斩之时的疏狂模样，画面此刻意外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你都教吗？”
“还剩三天时间，未必够教一种，如果非要选的话，我建议学剑。”
“为什么？”
“因为剑更轻巧一些，更适合女孩子。”
“那我偏要学刀。”
路潇潇的话音刚落下，林澄就顺手把手中模拟出的碎日刀丢给了她，路潇潇总有种好像他早有准备的感觉，歪了歪脑袋，听见林澄笑吟吟的说，“你叛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林澄将一本刀谱丢给了她，这也是林澄在这个世界里根据他的记忆模拟出来的，毕竟刀谱已经还给了故人，这个世界就像是他的梦境，他可以轻易更改梦境里的任何事，也可以在梦境里创造任何他所理解之物。
路潇潇坐在了青石边，开始认真翻阅起了刀谱，而林澄则打了个响指，路潇潇抬头看他，“你干嘛？”
“我出去玩手机，你慢慢看，半小时后我再回来，哦对，体力清空了就自杀一遍刷新就好。”
虚拟世界里对于时间的感知是延缓二十倍，外面世界的半小时等于里世界的十个小时，路潇潇还没来得及抗议，林澄的身躯就消失不见了。
她只能坐在青石上，认真的翻阅起了这本刀谱。
刀谱是根据林澄记忆里见过的刀谱创造的，上面还有一些林澄自己对刀谱的改动在里面，路潇潇看了半小时，便已经将刀谱翻完，便耐不住寂寞，开始对着空气演练刀谱上的一招一式，刀谱的前九式，都是要以能量节点的流动为核心，爆发出更强的力量。
竹林里的三个小时候，路潇潇基本将前九式的刀法基础掌握，她开始跟随着剑谱一遍遍磨练，揣摩着刀法每一式的精妙之处，在这片空间里，她感受不到饥饿，可这时她才忽然惊觉，她也感知不到时间流逝。
竹林里没有昼夜，竹叶倒是逼真的在随着微风摆动，可路潇潇却完全没法感知已经过去了多久，四小时？可能五小时？而摆在她面前的此刻却只有这么一本刀谱，和一把刀。
于是她只能一遍一遍的挥刀。
………………………………
林澄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袋薯片，津津有味的看着面前的日剧，日剧已经播了四集，三小时都过去了，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林澄去厨房里淘米，煮饭，做菜，等菜快做好了，他才来到房间里，抓住路潇潇的手进入梦境。
但显然面前的画面有些不妙。
此刻的路潇潇头发散乱，身上的衣裙已经被她撕扯成了一片又一片的碎片，宛若破布一般披在身上，而竹林的里的一切都被她毁了个干净，竹子被砍伐成一截一截的竹筒，土地上一道道刀痕，当林澄出现在这里的一瞬间，路潇潇抬头，先怔怔的望了他五秒，下一刻便朝着他挥刀而来。
林澄避躲开她挥出的这一刀，手中同样出现了一把碎日，招架住路潇潇的刀势，随即出刀朝着路潇潇劈斩而去，动作没有丝毫犹豫，但即便路潇潇身中一刀，此刻眼眸狰狞的却像是地狱里的恶鬼。
“你这个……混蛋！”
她像是发了疯一样的对着林澄疯狂出刀，虽说神情疯癫，但刀法却圆融如意，有几分焚阳刀法那暴烈的意境了，林澄眼见她此刻眼眸通红，干脆将手中的长刀丢下，任由她将自己的身躯一截一截的斩碎，以至于他都倒下了还不肯罢休，连尸体都不放过。
林澄很快复活刷新，路潇潇的刀再一次斩落在他的身上，林澄还是不躲不避的，甚至于还尴尬的笑了笑，说，“哎呀，看日剧不小心忘记时间了嘛。”
回应他的却只有斩落在脖颈的刀，脑袋被斩断的第一时间并不会死亡，在地面滚落的脑袋还抱着尴尬的微笑，看着身躯被她一刀刀斩碎。
长刀落在他身上，有宛若切豆腐一般的质感，他低头看着他的手臂被斩断，血液喷洒到脸颊，却仍旧未曾表现出半点恐惧与疼痛的模样，他的血液和路潇潇脸颊的泪迹交融到一起。
路潇潇一共杀了他四次，直到她浑身是血，耗尽全身力气，以长刀支撑着身躯站立，盯着他的眼睛却仿佛散发着凶光。
林澄仍旧站在原地未动，安静的等待她恢复力气，再一次出刀，路潇潇缓缓抬起手中的长刀，表情狰狞，眼眶却含泪，“你把我丢在这里多久？”
“唔，四个小时？换算下来……四天？”林澄挠了挠头。
“骗子……”路潇潇忽然就哭出来了，先前所有的狰狞又尽数消失不见，她的身躯渐渐蹲下，抱着膝盖，哭的像是个惨兮兮的小女孩。
尽管林澄的眼眸里有一丝歉意，但歉意着实不多，“你看过茨威格那个叫做象棋的短篇故事吗？”
路潇潇缓缓抬头。
故事其实很简单，用极度简单的方式概括就是，一个被囚禁的囚徒，每日只能被关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除却食物和水以外，无人可以交谈，也感受不到时间流逝，孤独与寂寞让他近乎疯狂，他无意间获得一本象棋棋谱，那是他在整个孤独世界里的唯一慰藉，他每日每夜与那本棋谱为伴，棋谱成为他囚徒生活里唯一的慰藉，后来他成为了象棋高手……当然，那个短篇故事的主题是反战，这只是故事里的一部分。
显然路潇潇的神情证明她看过这个故事，但她的眼泪还是哗啦啦的掉，抓起边上的竹筒朝着林澄不断的砸去，不断的喃喃，“骗子，骗子，骗子……”
林澄蹲下来，视线与她平行，“这是最快学会焚阳刀法的方式哦，焚阳刀法的第十重与愤怒有关。”
他拿出纸巾为路潇潇擦拭眼泪，可却又被路潇潇一把把手打开，她就只是喃喃念，“你骗我……你骗我……说好半个小时就回来的……你骗我……”
“嗯，我的错。”林澄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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