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重今天不做饭
罗亚注意到自己提及感染者这个词的时候阿芙朵嘉的意识并没有表现得抗拒或者不安，只是有些惊讶，这可真是稀奇了，要知道大多数的乌萨斯人在听到感染者三个字的时候脑海里恨不得联想到一个畸形的魔鬼呢。
“虽然我的父母也说感染者很可怕，但我见过感染者，只是一群不幸的人而已，何况我也不是被感染者逼迫到这个地步的。”
有些失落的抱着腿，阿芙朵嘉不敢闭上眼，她还是忘不了自己的父母乃至整个家庭是如何一夜之间全部倾塌，自己夹着尾巴在杀手的追逐下全靠着运气和本能逃到了这里，终于暂时结束了这样的逃亡生活。
罗亚对于她的态度很是满意，说实在的刚才就算这姑娘直接跳车都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乌萨斯对于感染者的污蔑和舆论宣传实在太严重了，她这话说的倒很公正，也不是单纯的为了继续留在车上的讨好。
“你是乌萨斯的贵族？”
“你怎么知道的？”
阿芙朵嘉有些疑惑的看着罗亚，她身上的衣服是在逃跑的时候找一个农夫换的棉衣，也没有说出自己的姓氏，身上更没有任何身份证明。
“你的口吻和语态都很正式，还有仪态，你的举止很明显接受过相当的贵族礼仪训练。”
罗亚没有再继续猜下去，但阿芙朵嘉的经历不难猜，在他看来无非就是是乌萨斯贵族之间的又一次无聊内斗，只是总有一些无辜者被牵扯其中，阿芙朵嘉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被罗亚这样提醒，阿芙朵嘉这才发现自己虽然换了衣服，但言行举止还是在家里的那一套，自然瞒不过罗亚，可是罗亚分明没有回头啊。
在听罗亚说到阿芙朵嘉是乌萨斯贵族的时候，霜星很明显的有些不高兴，周围的空气又冷了一些，冻得阿芙朵嘉都有些发抖，无奈罗亚只能用尾巴戳了戳霜星示意她收着点，同时把车内的温度提高一些，这才转过身去正对着阿芙朵嘉。
“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凝视着罗亚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阿芙朵嘉没有感觉到任何的视线，她这才发现罗亚是个盲人，甚至下意识的忽略了他的问题。
“你看不见？”
“是啊，不然负责开车的就是我了，比起这个你接下来打算去做什么呢？”
随手带过自己的事情，罗亚询问着阿芙朵嘉，她稍微想了想，随后摇头。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活下来，然后离开这里，离得越远越好。”
“那这样的话不介意和我们暂时结伴怎么样，我们也是打算离开乌萨斯的，可以顺道载你。”
把阿芙朵嘉带上是罗亚和霜星之前就商量好的，否则这姑娘很可能会暴露他们的行踪，也可能会被乌萨斯纠察队当作整合运动的同党抓起来，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反正他们也打算离开乌萨斯，对阿芙朵嘉来说应该都一样。
阿芙朵嘉稍微估计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状态，身无分文，而且之前逃跑的时候消耗了体力现在四肢都还疼着，没有任何野外生存的能力，也不懂得该如何养活自己，想要靠自己一个人离开乌萨斯无异于痴人说梦，该怎么选也很明显了。
“好，我跟你们走。”
虽然答应了下来，但阿芙朵嘉心里还是留着一个心眼的，就算罗亚等人不是追杀她的杀手，要是心怀不轨的话就糟了，她已经见识到了人心能有多么的黑，只是为了钱，从小到大都在照顾自己的女管家就能毫无顾忌的帮着别人杀掉自己的父母。
罗亚明白阿芙朵嘉没那么容易信任自己和霜星，但他们本来也只是单纯不想让阿芙朵嘉离开导致任何情报泄露的可能性，等到卡西米尔之后让她离开也没关系。
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有些熟悉，阿芙朵嘉的脸色逐渐变得不安。
“你们这是要去城里？”
“怎么可能呢，只是顺道路过，我刚好想入城去找个熟人聊聊天，你也知道乌萨斯不可能放任感染者入城。”
别说是入城了，但凡乌萨斯的军警看到任何一个感染者都会直接抓起来把他们关在一个封闭的地方等死，所以入城的只会有罗亚一个人。
在听到不用进城之后阿芙朵嘉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就是从那座城市逃出来的，如果回到城市里面不好说会不会再次被人盯上，她的仇家短期内是不会放过她的。
可是她很快就想起一个问题，有些担忧的看着罗亚。
“你一个盲人，一个人进城真的没关系吗？”
“应该不会有关系。”
罗亚倒是很看得开，不过城市里确实会有些麻烦，主要是人流量大，没办法挨个确认别人的温度如何，只能依靠言灵带来的意识感知了，得小心点。
何况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现在罗亚最在意的是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知晓自己回来了。
他可是对内卫的情报传递速度寄予厚望的，算算时间这都过去两三天了，那些真正掌握着乌萨斯未来走向的人这会儿怕是头疼得紧，毕竟他们要面对的是一个找不到存在痕迹的古老传说。
事实也确实如罗亚所料，在意识到他可能的身份之后内卫果断把这一发现报告给了激进派的代表人物之一，掌管着乌萨斯第三集团军的贝加尔大公以及敦克尔子爵，也是科西切计划当中的最关键手段。
看完手上的报告书，贝加尔大公深呼吸了一下，抬起头疑惑的看着敦克尔子爵，终于明白对方为什么会亲自来见自己了。
“所以我们要面对一个比乌萨斯都更加古老的存在，你确定内卫没有认错人吗，我可从来都没听说过这样一个人。”
“这件事情已经得到了最后一条黑蛇的确认，据她所说对方的身份在当年仅次于皇帝，甚至连黑蛇都是他教导出来的，你也该见过立王大厅墙壁上的画像才是，难道你没有好奇过那个没有任何一把椅子却可以带剑站在乌萨斯立国之君身边的人是谁吗？”
身为乌萨斯的大公，贝加尔当然去过立王大厅，也和许多人一样对那画像上唯一没有身份的人有所好奇，但现在要说一个建立了乌萨斯的先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蹦了出来，还拿着铲子准备把整个乌萨斯都给埋了，他还是感觉像在做梦。
不过比起罗亚的事情，现在还有一个更要紧的事情摆在两人的面前，贝加尔把手上的信丢进壁炉里面，眼神中不乏担忧。
“这件事情陛下那边知道吗？”
“瞒不过的，内卫的行动本来就是擅离职守，本以为在雪原的行动还可以解释成邪魔相关，但这次三个内卫重伤，陛下那边知道消息的速度比我们都快，忠于他的内卫已经拷问到了一切，我们有大麻烦了。”
敦克尔子爵的脸色也很难看，罗亚的出现几乎可以说是打乱了他们的所有部署，
原本只是想着利用内卫逼迫整合运动离开雪原，避免被皇帝手下的密探发现导致他们和科西切的计划泡汤，谁能想到居然突然跳出来一个乌萨斯的立国先驱，真的可要说祖上十八代显灵了属于是。
最要命的是皇上知道了整合运动的存在，这就导致了他们激进派很是被动，原本按照计划他们要故意放任整合运动成长，替他们遮掩信息，随后由塔露拉利用整合运动挑起和龙门的领土争端，和大炎的战争也就绝无可避，不管乌萨斯内部有什么矛盾或者多么分裂，战争会把所有矛盾都压下或者转向对外，他们也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处理这些先皇时期不断通过战争扩张遗留下来的矛盾了。
可现在整合运动反倒无关紧要，皇帝的反应和罗亚的态度最关键，就算不如先皇那样有着野心和绝对权威，费奥多尔也还是乌萨斯的皇帝，他所有的革新派势力表面上依旧是最强；而罗亚呢？能一人击退三个内卫的战斗力就不提了，能教出黑蛇的人怎么可能是简单货色。
“都怪那群该死的维多利亚奸细，要不是他们在雪原的活动引起了太多的关注，我们根本不会落入这样被动的境地，和那位倒也能谈谈。”
这一次激进派可以说是倒霉到家了，年迈的贝加尔大公一拳将桌上的名贵的红酒打翻在地，气愤不已，敦克尔子爵更明白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
“事到如今，整合运动那边该怎么说，要不我们……”
做出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敦克尔子爵想的是干脆把整合运动直接灭了，这样一来只要没有了证据那么皇帝那边也不好说什么。
“这样做我们什么好处都捞不着，何况之前的卧底也传来消息说整合运动打算转移到南方靠近维多利亚的地区，只要他们转移的速度足够快我们还能在陛下之前做好准备，伪装出整合运动被消灭的样子，内卫说了塔露拉正在被黑蛇逐渐转化，应该要不了几年，就算是那个所谓的乌萨斯先驱者也不可能想到整合运动的首领本身就是我们的人。”
说了这么多，其实贝加尔大公内心最大的想法就是舍不得，直接把整合运动毁掉固然可以，但他已经太老了，老到没有精力去准备下一场计划，科西切的谋算从头到尾花费了近十年的时间，如果在这个时候选择放弃整合运动那就只是功亏一篑，他也只能等待死亡。
更何况雪原上驻扎着皇帝的第四集团军，而他们的第三集团军要是有任何大规模调动都会引起乌萨斯的又一次内战，那样的话反而有可能被其他人乘虚而入，所以他能做的就只有尽量撇清自己和整合运动的关系，同时帮着整合运动逃向南方。
“现在只能一边帮着整合运动擦屁股，一边等待着新的黑蛇破壳了。”
贝加尔大公长舒一口气，让自己显得没那么暴躁，只要等到塔露拉变成黑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整合运动之外的小树林，随着晶莹的结晶长剑被又一次融化，林雨霞的败北已经显而易见了，塔露拉甚至都算不上动真格的，德拉克的高温对林雨霞的克制过于强势。
“你输了。”
塔露拉收起火焰，伸手想把林雨霞扶起来，却被她轻拍开手。
“我还不至于站不起来，倒是你，这些年来进步的可真够厉害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科西切在力量的使用方面确实很有经验，好在他现在再也不能缠着我了。”
看着林雨霞起身拍了拍被蒸干的沙土，塔露拉嘴角上扬的幅度更大了，这种亲手在物理上击败情敌的感觉是真的爽，不过嘴上还是得把话说好听点。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要强，我估计晖洁和碧翠克斯多半也是也没变。”
“陈晖洁我不想提她，至于诗怀雅到还在维多利亚留学，前几天来信说毕业之后想加入龙门近卫局。”
打不过塔露拉，林雨霞的气势也弱了一些，心里琢磨着回去之后一定要想办法锻炼一下自己的力量，今天也暴露了她的弱点。
“我倒是有些期待见到她们了。”
塔露拉的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不等林雨霞说什么，语气一下变得有些戏谑。
“要不等我和罗亚结婚的时候发个请帖邀请你们来参加婚礼？”
看着塔露拉这嚣张的表情，林雨霞忍不住的握紧了拳头，她怎么感觉塔露拉还是被黑蛇给感染了呢？这家伙的性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欠揍了。
林雨霞确实没猜错，塔露拉如今的性格多少受到了脑海里残存的黑蛇痕迹的影响，但这不会对她的人格和心智造成任何的影响，只是让她越来越不想掩饰自己。
她就是喜欢罗亚，谁要敢抢的话那就用拳头来说话吧。
第130章 霜星的突发状况
乌萨斯的冬季夜晚总是来得更早，夜晚行车的危险很大所以罗亚一行人还是找了个地方暂时休整，顺便继续规划一下解下来的行进路线。
端着一大碗炒饭走到罗亚的身边和他一样坐在地上，霜星等待着他思考完，她知道罗亚在想的事情一定很重要，她只需要看着他就好，然后判断他的计划是否合理。
感觉到自己的感知范围里面多了一个人，还闻到了饭菜的味道，罗亚意识到现在都是饭点了。
“嗯，开饭了？”
“趁着还没被我捂凉赶紧吃吧。”
霜星把还温热的晚饭塞进罗亚的怀里，随后坐在他的身边，感受着罗亚将周围的温度升高，虽然对她来说只要不是直接的触碰就没什么用，但心里总觉得很暖，雪怪们很识时务的没来打扰，这里就她和罗亚两个人。
“刚才在想什么呢？”
“很多事情，比如接下来该怎么利用革新派牵制住激进派，同时从保守派那边薅一点东西，又该怎么保证塔露拉那边平安转移，我们该怎么迅速脱身离开乌萨斯，随后是一些杂事，比如到时候该怎么样友好的让卡西米尔的本地人和我们和平相处。”
端起饭碗扒拉一口，其实罗亚刚才在想的事情比他说出来的要多得多，在车上的时候他也没有停止过思考，他要尽可能的确保计划成功，又要最大限度的保证不让雪怪小队少任何一个人，容不得任何的失误。
霜星只是听着，随后伸出手轻轻放在罗亚的肩膀上拍了拍。
“你想的太多了，偶尔让自己的大脑放松一下会比较好，别总是那么为难自己。”
罗亚想的确实太多，霜星最担心的就是他这样不断的思考让自己的精神消耗过大，他才加入整合运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却比任何人都要关心这个组织的存亡。
霜星的关切罗亚当然明白，他的精神确实有些疲倦，主要整合运动面临的形式实在太糟糕，必须赌一把以求将来，更何况他不希望有太多人死。
“如果因为计划里任何一个细小的瑕疵导致了人员的伤亡，那我都有责任。”
“可你又不是完美的人，怎么可能把所有事情的发展和所有人的反应都计算在内呢，”
对于霜星来说，罗亚给出的建议和计划都可以说是很完美，几乎考虑到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就算真的出现了意外导致额外损失她也不会责怪罗亚，而塔露拉和爱国者等人也是如此，毕竟这个转移计划是大家一起商讨的，有错也是大家的错。
霜星不会给罗亚平添压力，只是希望他能别把那么多责任顶在自己的脑袋上，她是知道罗亚有什么打算的，既然亲自执行最危险的诱饵任务，一旦有任何的危险罗亚必然都会冲在最前面。
“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罗亚摸着自己的心口，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他确实已经尽力的做得足够好了，只是心里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焦虑，不是对某种坏事即将发生的预感，而是一种“不行，不能有任何遗漏”的急躁，就好像曾经有过因为做的不够充分而导致了更糟糕情况的经历一样。
原本罗亚还想解释一下，但霜星都这么说了，罗亚也只好暂时放下那些思绪让自己的大脑放松放松，乖乖埋头吃饭。
“我确实是有些急躁了。”
“那我帮你冷静一下，比如把冰块放进你脖子里？”
笑着凝聚出一块冰晶，见到罗亚不断的摇头，霜星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
一边吃着，罗亚暂时把注意力从整个转移计划上面挪开，他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应付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来自乌萨斯各个派系的人了，还是关心一下这边的情况比较好。
“阿芙朵嘉的情况怎么样？”
“还好吧，她很安分，没有对感染者表现出歧视但也不想接近，多半是猜到我们不是什么普通商队了，有些戒备但问题不大。”
霜星呼出一口冷气，明明罗亚就在身边，却不知怎的感觉更冷了，这不太对劲，但她也没太放在心上。
罗亚也没有对这细微的温度变化产生多少怀疑，他刚才想的事情太多，一下放松下来整个人的反应力都迟钝了一些。
“今晚让她单独睡在一个帐篷就好，等过几天我们离开乌萨斯边境之后再让她离开就行，她也不过是乌萨斯贵族斗争的一个牺牲品，也是一无所有了。”
“嗯……行，都依你。”
霜星捂着头觉得有些晕，又像是犯困，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
“我有些困，就先去睡觉了，你别熬夜。”
“不要紧吗？”
因为看不见是什么情况，只能感觉到霜星好像都没站稳当，罗亚有些担心，不过霜星只是摆摆手表示没问题。
“嗯，应该是今天开车开了很长时间的缘故，明天换赛丽娜来。”
一边打着哈欠，霜星一边朝着自己的帐篷走去，罗亚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准备亲自把她送回去，但又感觉到阿芙朵嘉走了过来，只能继续端着碗吃饭。
走到罗亚的身边，看着随意的端着碗吃饭的样子，阿芙朵嘉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心里的问题。
“你们不是什么商队，对吧？”
罗亚没有回答，在阿芙朵嘉看来就算是自动默认了她的猜测，但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你们的服装很统一，但是车上并没有能当作货物的东西，那几十个帐篷也不是拿来卖的，而且全都是感染者的商队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乌萨斯，你们的车我也见过，是乌萨斯军队的，也就是说你们至少袭击过乌萨斯的纠察队。”
听到这里，罗亚终于像是承认一般的点了点头，实际上如果不是担心做的太假了他都懒得抹掉那些车上属于乌萨斯的标志，毕竟他的目的就是故意让人知道自己这一行人的位置，营造出一种整合运动大部队都在这里的假象，至于该怎么做他已经心里有数了，明天入城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不过对于阿芙朵嘉的分析他还是要做做点评。
“你很聪明，分析能力也很强，但反应太迟了，还故意把这些说给我听，这很危险。”
“但你们不会伤害我，不是吗？”
阿芙朵嘉鼓起勇气注视着罗亚的一举一动，她也是在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来找罗亚把自己发现的直接说出来的，这确实很冒险，甚至可以说莽撞，可罗亚如果真的是以保密为第一要务那么他们根本不会留下她，大可以在阿芙朵嘉醒来之前把她丢在一个地方，给一些钱和食物就已经算是最仁慈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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