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碧蓝的日常 第569章

“从来不知道你原来是个急性子。”店老板翻了个白眼，从小马扎上起来，“先去2楼找那家伙吧。”

说的是住在207的房客，苏馨每次送餐都只能看到对方探出房外的触手，还从来没见过本来样貌

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只是看到店老板用脚敲门的做法时，她在好奇之余，不免对这位房客多了几分怜悯

也不晓得这般待遇对方受了多久。

“哐哐哐!”

“开门!别睡了，有事儿说。”

“哐哐哐!

“喀嚓

房门刚打开一条缝，店老板就将其一脚踹得大开，同时很熟练地抬手按亮了主灯，将极度整齐的室内展露无遗。

和苏馨住的房间差不多大，不过是单床，所以看起来宽敞点。

从单人沙发，到床铺，到衣柜，甚至是款式老土的布帘，每个地方都很干净整齐，连摆放角度都很平直，属实是强迫症的天堂。

而屋子的临时主人，是个有着一头黑色长直发的女人，正坐在房间中央的圆形地毯上，看着很有礼节的样子。

对方戴着副无框眼镜，穿着丝质的睡裙，不紧不慢地偏头看过来，正想开口，店老板就大刺刺地进屋，占了唯一的单人沙发。

“难得没见你睡觉，在做什么?”

“...刚才那么大的声音，你觉得我能睡着吗?”

“你不也没抗议吗?再说这是我的房子，我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那人不说话了，转头过来打量小指挥，“...入伙了?”

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苏馨又不是傻的，当然镇定着神色点点头，店老板跟着补了句，“身手还凑合。”

“这样，先认识一下吧，我叫珊瑚，她是依柳。”仪态很好的珊瑚瞥了眼店老板，“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给自己取这样的名字。”

依柳翻了翻白眼，“那当然是因为我以前希望成为那样的人啊。”

槽点真的太突出了，不过考虑到正事要紧，苏馨忙报了个顺口的名字，“...我叫唤潮。”

珊瑚顿了顿，看向小指挥，“好名字，但和她一样，也是永远实现不了的名字。”

依柳下意识摸出烟来，没点，只是用拇指和食指捏着，轻轻滚动，“正好，你不是说想知道我之前那些话的意思吗?”

见小指挥点头，依柳继续道，“其实很简单，因为我们发现，那个市长骗了所有人。”

苏馨闻言，挑了个不容易暴露自己一无所知的法子，顺着问题问。

“...骗了所有人?你指的是什么?”

“就像你的名字，你取这个名字，那肯定是看过海了对吧?在东滨大道那里，能看到大海波澜壮阔，没有边际，对不对?”

依柳搓着香烟的动作顿了顿，“但如果我告诉你，那顶多只能算是片小湖泊，在所谓的救援船队那里就到头了，你信吗?”

第950章漏洞百出

有能力的人能够得到更多的资源，同时也会承担更大的压力，而各方面都不突出的，则想办法过好自己短暂的人生。

各司其职，这是自她们诞生以来就学到的东西。

与之相并列的还有遵纪守法、爱护老幼、文明礼貌、以和为贵等优良品质，这些是处在生活中的人们都有的品格。

基本的教育在她们从那间房里出来后就结束了，更多的，需要她们自行学习掌握。

这相当于给每个人提供了不同的选择，你想当什么样的人，那就去图书馆借阅书籍，成为那样的人。

如果你没什么想法，对物质的欲望比较低，当然也可以什么都不学，需要钱了就做些非技术性的工作

没人会对你的选择指手画脚，因为每个人的寿命只有十年，大家都忙着让自己幸福呢，哪有空找别人的茬?

其实早在最开始，珊瑚和依柳并不相识。

前者是闹市区商业集团里就职工作的白领，后者是混迹各式小吃店的打工战士，八竿子打不着

虽然收入相差较大，但受过良好教育的她们都很理解，并对自己的现状感到满意

只是花了数年才进入上层行业的珊瑚，某一天在确认存款后，突然不太想继续工作了，她完全可以享受接下来的余生。

她和管事打了声招呼，同之前离职的那些人一样，很简单的就辞去了这份工作。

不需要担心什么交接手续，因为没多久就会有人接替她的岗位，补上公司的人员缺口，提包就走，这在城市里很常见。

珊瑚想用攒下来的工资，让自己在剩下的几年时光里过得充实而满足。

所以她去玩了蹦极，逛遍闹市区所有的商铺，尝过无数口味不一的小吃，自然也见过在不同小吃店打工的依柳。

当时的依柳人如其名，性格温柔穿着朴素，甚至还带着点怯弱，礼貌像是被刻入了骨子里

珊瑚与对方年岁相仿，很快便结识成了好朋友，并经常出现在对方打工的小吃店里，等人少了就聊聊天打发时间。

她看的东西比依柳多，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她在讲。

纪录片、纸质书籍、八卦消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多数都莫名消失了，但她仍然记得

珊瑚印象最深刻的是很早以前的一部纪录片，讲述的是海洋，她只看过几集，后来怎么也找不到。

可那视觉冲击力极强的画面，里头色彩斑斓的鱼类和形态各异的珊瑚给她带来了很大的震撼。

特别是珊瑚，它们神秘而又多样，掩藏着无数的惊喜，让最初的她毫不犹豫就定下了这个名字，并且用到了现在。

依柳没见过海里的珊瑚，珊瑚也没见过海里的珊瑚，两人一拍即合，报班学了游泳，准备去海边找找看。

奈何近海处虽然偶尔有贝壳被冲上岸来，但她们所寻找的珊瑚却仍是不见踪影。

说不定是太近了?

珊瑚兜里有钱，雇了艘观光用的小艇，想去远一点的海面上看看，没想到对方却只在附近来回行驶。

问原因，说是再远会有危险，为了保证安全，只能在救援船队圈定的范围内活动。

珊瑚和依柳虽然遗憾，但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因为水的危险性被强调过很多次了，她们很快便接受说辞放弃探索。

自那以后她们谁也不提这件事，怕惹对方失望，只是一起想着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

直到有一天，她们碰见了一位看着比她们年轻不少的男人。

那个男人像是得了什么被害妄想症，总是神神叨叨地嘀咕，说有人抢走了他的生命，他本该活得更久。

珊瑚见对方身无分文，干脆帮着点了几样东西以供饱腹

那人无比感动，伸长脖子凑近后说出了那句话。

“你们…都被骗了…”

“...只因为这个?”听完过往的苏馨蹙眉，“还是没有任何证据不是吗?”

珊瑚摇摇头，“当然不止因为这个，事实上，自那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他，但随着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我们不得不试着去调查。”

“得到的那些结论我直接告诉你，你肯定不会相信，不如我来提问，你自己思考，看能不能想出答案来。”

苏馨瞅了眼沉默着搓烟卷的依柳，点头说好。

珊瑚不紧不慢地抛出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每个人到死都不会改变样貌，电视里却会出现那种毛发斑白的形象呢?”

这话属实不太好答，甚至连之前那个十年寿命论的说法都是摆明了有鬼的，触手怪怎么可能只活十年?

再说苏馨连触手怪们接受了哪些教育，产生了哪些认知都不晓得，完全共情不了，也无法在相应的视角上给出解释。

见小指挥凝眉不语，珊瑚给出第二个问题，“父亲和母亲究竟是艺术加工而来的形象，还是曾经切实存在过的角色?”

触手怪们从肉瘤里出生，独立后只为自己生活，直至死去，全程都是一个人，的确不存在任何亲缘关系。

“为什么要严格限制使用我们自己的身体?明明能够提高工作效率，增加劳动产出，顶多损失一些美感，却偏偏要压抑自己，进而规范大家?”

“‘年’这个时间单位就没有更准确的规律吗?所谓的‘二十四节气'该如何对应短暂的四季变化呢?”

“还有一—”

“...可以了，我答不上来。”苏馨抬头看了看毫无喜色的珊瑚，“你现在可以把结论告诉我了吗?”

珊瑚扶了下眼镜，“很简单，我们确实被骗了，在方方面面都是如此。”

苏馨又问她，“那你们现在准备做什么?”

依柳接过话头，叹了口气，“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想赶在被传唤或是强行带走之前，找到真相，再不济，也要把问题留下来。”

“...不多是多久?”

“一年。”

苏馨下意识点头，“三百多天确实太短了…”

“三百多天?”珊瑚疑惑地看了眼小指挥，“你没学基本的算数吗?一个季度四十五天，四季是一百八十天，过了这个冬季，我们就得死了。”

苏馨：?

第951章对接

讨论到最后，发现两人连基础概念的掌握都成问题的苏馨，先一步叫停了这次三人会议。

在她这个外来者看来，事情其实很好理解。

用特意挑选过的品格充当学前教育，奠定了人们安于现状、爱好平和的性格基调。

鼓励追寻自己向往的生活，时间上却卡得很死，甚至将十年打折成了五年，为得就是不让人们懂得太多。

没有亲缘关系方便了他们处理思想出现问题的个体，即使突然消失，旁人也会无条件信任给他们幸福的市长大人

部分影片、书籍的消失可能是在对过去打补丁，将原本属于人类，但不太适合触手怪们的那些清掉，防止出现意识觉醒。

在特意构建出来，没有生理需求又看淡物质需求的社会中，生活在这里的触手怪们每天都很轻松，完全不用考虑未来。

封锁两性教育也能减少许多麻烦事，甚至连“包养”这种行为都变得纯粹，成了“花钱找陪聊”这种简单的供求关系。

直接间接地限制触手的使用，能够降低执法的翻车率，减少被逮捕一方的反抗力度。

这一整套包括思想与行为的组合技打下来，让触手怪们成了软弱又安分的羔羊，表面上是城市里的芸芸众生，实际上却任人宰割。

目前唯一没能搞清楚的点，就剩下那位市长大人做这些的动机了。

是做实验?是搞理想?还是享受权利?亦或是单纯的恶趣味?

答案只能等苏馨见到那位市长大人时才能知晓了，至于现在?先下线找攻略组的成员们讨论讨论再说。

一如既往的，体感轻微的恍惚后，苏馨抖了抖睫毛，睁开眼睛

侯在床边的贝法非常及时的递出了自己的手，让小指挥借力起身的同时，翻出拧好的湿帕子帮对方擦了擦脸。

“嗯唔…谢谢贝法姐姐，她们呢?”

“在外面等您醒过来呢。”女仆长半蹲身子，将拖鞋放到小指挥脚下，“需要我代您请她们进来吗?”

苏馨再度道了谢，摇摇头下床，“不用，出去说吧，我有点饿了，现在几点?”

“晚上八点左右，您想吃什么呢?如果依然是果蔬沙拉，大概五分钟就能做好给您。”

“嗯…吃面可以吗?辣一点的那种…唔，我去请逸仙做。”小指挥说完小跑着开门。

贝法闻言很是欣慰，缀在后面轻声答道：“我明白了，另外有件事需要提醒您，外出的净——”

“咔哒”

“唔?苏苏你醒啦!快点快点我要告状!”寻人归来的净化者气鼓鼓的凑近，指了指呆站在一旁的【海伦娜】，“她砸我东西!”

苏馨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直到对方叫了声“姐姐”，才恍然舒了口气，“...啊，【娜娜】，你回来了。”

“...嗯，抱歉，让姐姐和大家担心了…”

“没关系，我们…我们下去说吧。”苏馨又安抚性地拍了拍净化者的背，“你先别急，辛苦啦，下去休息休息。”

超好哄的净化亲大人有大量，吃了几句软话也就不好再咬着事情不放，虽然该赔还得赔，但轻重缓急她心里有数，不会瞎胡闹。

其他人确定小指挥身体健康，也纷纷放下心来，逐次抵达一楼落座，等待着今日份的会议展开。

苏馨确实一肚子发现等着分享，但既然【海伦娜】回来了，那她当然得先把污染问题搞清楚。

于是她同【海伦娜】简单解释情况，又拜托观察者仔细判断，希望从她俩的互动中得到答案。

观察者定定地看了对方很久，冷声问道：“...最近你有没有发现自己的意志变得脆弱的情况?”

【海伦娜】想偏头去看苏馨，忍住了，“没有，我很好。”

章鱼娘轻嗤，“如果你个人的主观感受能够作为结论上交的话，那还需要医生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