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下一世再见
玛蒂尔达和那个魔法女孩…
呵。
男人重新挂起神经质的笑容,他抬头看着监控器,挤眉弄眼的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Fxck…u.’
嚣张态度昭然若揭。
他没有注意的是,审讯室内二十四小时常亮的白炽灯开始忽明忽暗的闪烁起来;摄像头毫无征兆的被切断了讯号;自长长的走廊,高光照明设备和记录器一盏盏的熄灭…
随着哗啦作响的金属碰撞声,沙沙轻鸣的脚步踏在沙地上的声音,黑暗一步一步的降临了。
流动的细沙如蛇行般缓缓前进,它沿着墙角攀上壁,钻进警局通告牌的背后;它绕过荣耀照片墙的相框,一路把黑暗引到了目标所在地。
它从上锁的锁孔里流泄而出,在审讯室里聚成一座小小的黄沙之塔。
史丹菲尔到底发现了不寻常:审讯室内一片漆黑。
在黑暗中人的听觉会变的格外敏锐,而后,细细密密的流沙声源源不断的传了进来。
落在地上,沙沙的堆积…
他尽量探出头,借着走廊微弱的反光看清了视线中模糊的东西——那是一座黄沙聚成的塔。有生命的沙子糅合蠕动,干燥的相互摩擦着。
而后,它们如同沸腾的水或湖面,咕嘟着升高、拉长,渐渐的聚拢成人类的姿态。
随着时间推移,人类的细节也越来越清晰。
——巨大宽松的暗黄色长袍,无须健硕的男人,繁复坠饰的装饰品,还有那些装饰品相互碰撞的叮当声。
成了此时警局里唯一的声音。
棕肤无须的男人身量高大无匹,眉骨下的那双眼睛锐利的巡视着审讯室内的一切;他从长长的袖口里伸出手掌,按在胸口朝他微微弯腰行礼。
他…开口说话了。
“你好,是诺曼·史丹菲尔先生吗?”
声音醇厚有力,就像他的身材一般。无须的棕肤男人向前迈了一步,胸口上挂着无数个类似教徒一样的宗教挂坠:极其显眼也是最新的,是一条终端坠着半弧形的银色饰品。
那是一弧银月。
穿过锁孔而入的砂砾仿佛也堆积在了史丹菲尔的嗓子里。
“你是谁?”
大概受惊时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第一反应都不是否认而是反问。这也让来人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比如掏出照片毫无头绪的在警局里一个一个排查。
“我是伊莫顿。”
隐隐约约,有音调苍凉遥远的乐曲自不知名的地方响起。骨质或象牙雕刻的铃舌,皮质物缝绑棹柄的鲁特琴,长笛,竖琴…
曲折的音调衬托着男人身旁的风沙。他立在漩涡中心,伸出手,砂砾便乖乖的回归于掌心。
漩涡向内收拢,自刚刚开始,砂砾与砂砾的摩擦声便一直窸窣的在房间里响起。
史丹菲尔揉了揉干涩的眼,神色意味不明。
“你是那个古怪的、魔法女孩的手下。”他十分笃定。一开始他还认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没成想是真的…有生之年,见到了世界的另一面。自己还真是幸运。
由黄沙组成的声音不瘟不火:“是的,我主——森月纱。伟大的魔女,森妖的女王,永恒银月——”他张开粗壮的臂膀,古老的气息悄悄在空间里蔓延着。
他露出笑容,眼里却没有分毫感情。男人在防弹玻璃前,睥睨着以扭曲方式困在椅子上的男人:“史丹菲尔先生,你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傲慢,无礼。
“不然怎么样?把我变成青蛙?”史丹菲尔呲着牙,脸上的横肉抖动。“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我猜你的主人也是血肉之躯吧?想糊弄我?用你们的小把戏?”
“我在跟谁说话?”
伊莫顿卷着长袍又向前迈了几步。这让玻璃内外的两个人都能看清彼此了。
伊莫顿显露出一种极高姿态的蔑视,居高临下安静的看着手脚被上了镣铐的男人。
凡人。
“好啊,希望别是什么‘最新款内衣’在哪买这种问题。”史丹菲尔满不在乎。说实话,他虽然带了点亡命徒的样子,可到了这一步,已经是他认知以外的世界了。
“咳。”
伊莫顿深吸一口气,想着森月纱‘拜托’他的事,心里还在纠结——从接到任务后男人就拧巴,安苏娜的安慰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更何况,那个该死的女仆还满眼幸灾乐祸…
唉。
伊莫顿按着腹部,颈部的肌肉明显发力,衬出一条条青筋。
他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发出了一声…不男不女的、又尖又细的声音。
仿佛像个失去了重要东西的男人。
‘你——你有没有大宝藏!大宝藏!告诉我几个大宝藏!我,就拜托伊莫顿让你死的舒服一丢丢——就那么一丢丢哦!’穿着华丽祭祀袍的男人手舞足蹈、挤眉弄眼的活像个大龄弱智儿童…扭来扭去。
大概这样。
说完,伊莫顿放下手,一脸严肃的转身,背对呆滞的史丹菲尔。
两只大手捂着脸猛搓!
该死!该死!该死!
森月纱,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的首席外交官·大祭司·从来逼格满满的伊莫顿!
来之前,魔女大人的话是这样的:
‘你得模仿我的动作和声音,不然怎么像我亲临呢?伊莫顿,在可见的未来,你就是我最重要的对外社交侍从了,你得熟悉我的说话方式、熟悉我的动作和表情,包括腔调,对吧?’
‘这一切都是从模仿开始的哦!’
‘这样这样,我把十秒钟前的我交给你啦!’
‘一定给我带回好消息呀。’
我的魔女大人是个智障,并且,这个智障已经开始祸害身边的人了。
娜吉妮:你才知道?
阿莉埃蒂:你才知道?
孤儿院的孩子们:你才知道?
安苏娜:计划通。
不谈玩儿起爱人毫不手软的女武姬,反正史丹菲尔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Chapter45 麻烦精森小姐
伊莫顿面面无表情的盯着哈哈大笑的史丹菲尔,又重复了一遍。
当然,这次是正常腔调。
“宝藏?”史丹菲尔讥讽:“还是美钞?你们看起来也没那么超然,是吧?没问题,我有很多存款。”
他屈起手指,弹了下椅子。
“想办法把我救出去,二十万美金,怎么样?”
“我不是来和你谈生意的。”
“在我看来这就是生意。”史丹菲尔打开话匣侃侃而谈:“和富商是生意,和政客官员也是生意——区别在于谈的是什么生意。现在,是我的命。”
他身体向前倾着,靠近玻璃:“二十万美金,足够你们花一阵了。给那个女孩买几件好看的小裙子,怎么样?”他十分夸张的挤挤眼,隔着一段距离,耸动的鼻子仿佛想要闻到伊莫顿身上的气味。
他喜欢闻粉末的味道,可惜这里只有汗臭和铁锈味。
伊莫顿完全不理会史丹菲尔的东拉西扯,仍然重复着无聊的对话。
“宝藏,我的主人只要宝藏。十秒钟。”
“该死!我没有什么童话故事!让你的宝藏见鬼去!”
“八秒。”
“二十万美金不够?三十万怎么样?”
“六秒。”
“好吧好吧,可以,都给你。五十万,这是我全部了。”
“四秒。”
“Fxck!!我不信你的童话魔法能打破这面防弹玻璃!!该死,等我出去,我会一个个弄死你们!你知道你们惹了谁吗?!”
“两秒。”
史丹菲尔不说话了。他蜷着身体,面带嘲笑的盯着伊莫顿。
来,扔个什么魔法给我看看?
“时间到。”伊莫顿左右松了松脖子,“幸亏你没什么宝藏,说实话,我真的害怕主人又发疯的支使我去‘寻宝’…现在这种情况太好了。”
他展开双臂,暗黄色缝着无数符文的祭祀袍也如蝠翼般展开。
长长的袖口垂及腰间,屋内忽然卷起一阵微风。
有什么昆虫的鸣叫在史丹菲尔的耳朵里划动。
他的耳膜发疼发胀,耳鼓有点痒。
尖锐的叫声。
沿着伊莫顿的靴子,顺着他脚下开始凹陷的流沙,一股蓝黑色的‘爬行喷泉’猝然喷射而出!
成片的、半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甲虫!
“去吧,小可爱。”
伊莫顿最后看了一眼史丹菲尔,转身朝着上锁的门行去。他一边走,身体逐渐融化为柔软的砂砾,千丝万缕的散落在砖地上后,游弋着朝锁孔而去。
他是如何进来的,现在就如何出去。
审讯室里只剩下一个男人的惨叫和咔嚓咔嚓的咀嚼声。
…………
……
“只剩骨骼了。”
这就是法医给出的最终结论。
史丹菲尔以及抓捕到的他的手下们——全部,每一个人都在同一时刻化为了一具干枯的尸体。请注意,这里说的‘干枯’并非那种树木类的干枯——还或多或少饱有水分或其他什么东西。
这里是真正意义上的‘枯’。
既,一丁点水分和肉量都没有了。除了骨骼,尸体上找不到任何东西,包括毛发、内脏、血液,甚至…他的指甲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就像被一个技艺精湛的食人魔吃了两个月。”法医是个年轻的姑娘,她捏着笔刷刷在板子上记了一段什么,而后抬起头,朝着南空直美:“可按照你和奈德老大的意思,只是出去抽了根烟?”
“最多两根。”
法医姑娘更疑惑了:“我不明白是什么原因造成这样的结果,几乎同一时间,几乎同样的死状…话说回来,这家伙,”她用笔尾指了指史丹菲尔留下的骨骼:“这家伙是不是屁股后还有一大堆事儿呢?”
的确是,但现在都不重要了,毕竟人已死。
“奇怪…”
“我要看监控。”
“没有。”奈德风风火火的大步过来,他第一个去了监控室:“没有,南空。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是什么意思?”
奈德扯过监控警,让他自己跟南空直美说。
“是这样的女士,我们一直盯着监控,绝对、绝对没有开小差,包括买午饭都是换人——”
南空直美知道这位盯监控的警察是想要推卸责任。她打断道:“抱歉,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没有那段时间的监控记录。”
“好吧…它。它就没有记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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