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下一世再见
每一次。
当成药后,制药人会陷入如烈焰般灼烧的痛苦之中,一寸一寸的肌肤,每一根血管,眼球,内脏,包括大脑与灵魂——每个月的那天都如此。
和饮用人的区别只在于制药者并不会死。
也就是说,一个天赋卓绝的魔药大师,在材料充足的情况下,理论上可以制作三十副‘燃烧’。
然后,她余下的人生就会变成永恒的火狱,每时每刻受尽折磨。
——这代价的确配得上‘燃烧’的功效:无痕杀人,难以防备。无法侦测,不能追溯。比起索命咒,它更诡异、隐蔽。
甚至都不需要魔杖。
西弗勒斯·斯内普看着眼前杀人后却若无其事的女孩。
她的眼睛里有雾。
药根点燃,搅拌粘稠后升起的浅绿色烟绿。藻色的湖里投着巨大的阴影,游弋压塌水蔓,无声息又让人发自内心的恐惧着。
那道幻影逐渐凝实。
不是莉莉·伊万斯的样貌。
是…森月纱。
如出一辙的笑容。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一个十来岁的女孩身上感受到了恐惧——那种阴柔恶毒不像毒蛇攀上皮肤而起的鸡皮疙瘩,她像一潭很久都没人踏足过的湖。
枯败的叶片落在上面,混浊的淤泥,昆虫的尸体和蛛网。
湖面下沉睡着畸形的鲸。
咕嘟咕嘟声渐弱,坩埚里的魔药冒着袅袅白烟,甜味消散在空气中。
两个人沉默许久…
“你认为我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邓布利多?”
冷厉的蝙蝠收拢翅膀,扭过头讥讽:“你为了她倒什么都能做。”他盯着哈莉,眼底阴沉:“你以为我会帮你…帮你遮掩?”斯内普‘哈’了一声,大步带风的迈到哈莉面前,俯下身一脸严肃的看着那双翠绿色的眼睛。“你的自大和你父亲越来越像了。”
跟那泓熟悉的绿色对视几秒,他又迅速挪开了视线。转身,若无其事的把坩埚里的药渣倒掉。
“你完成了一个让自己顺利进入阿兹卡班的计划,哈莉·波特。你调配出了燃烧,你认为杀掉多洛雷斯·乌姆里奇后,魔法部的傲罗找不到线索。你在邓布利多的眼皮下做这些,你会让很多人失望。”
是阿。
但不关我的事。
她对姐姐有威胁,所以得死。
“真想让那些为你而死的人听听你现在的话。”
斯内普说完,哈莉沉默了。
她想到了蒂芙尼,朵因,扎尔斯和曼尼。
想到了表情狰狞,死死握过她手腕的薇薇安女士。
为数不多的情绪在折磨着这个身体痛苦灵魂同样痛苦的女孩,它灼烧着她的大脑和心脏。
——懊恼之色在背朝她的男人脸上一闪而逝。
他擦了擦手指,岔开话题:
“你知道阿兹卡班里有什么吗?”他在恫吓她,张开的黑袍与阴暗的房间融为一体。
“那里有数不清的摄魂怪。被投入狱的罪犯会终日与恐惧为伍,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在大海之上——没人能来救你,你的姐姐,你的格兰芬多的那些蠢朋友——你会从霍格沃茨里突然消失,而她们也只能从报纸上得到有关你的只言片语。”
“波特小姐,我真想问问你:在下决定之前,你动脑子了吗?随身携带这么危险的魔药,只为在某天突然灌进一个惹你心烦的人的嘴巴里?有备无患?”
斯内普阴沉的盯着她,话越说越重——可哈莉也越来越疑惑。
从另一个角度听的话,怎么都有种…
有种…
恨铁不成钢的…
父亲的感觉?
她不清楚自己的脑瓜到底出没出错,可…就很像?
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帮她欺骗了邓布利多,把她揪到房间里,只为了…
恐吓她?
“…没有浴室,得不到休息,耳边除了海浪声就只剩犯人们此起彼伏的哀嚎与狂笑…”
西弗勒斯·斯内普点燃了几根更为明亮的蜡烛。
“你的名声不再响亮,或者说,另一种程度上的响亮。”
他一边慢吞吞的说,手下的动作却十分利落。湿润的植物须根碾出汁液,几条长长的昆虫腿切碎,提出一口新的坩埚放好。
“‘燃烧’不会留下证据。”
“是啊,就你聪明,小姐。”斯内普停下手,瞪了她一眼:“独特的死法,而霍格沃茨里有动机和能力的只有两个人:阿不思·邓布利多和西弗勒斯·斯内普。”
哈莉不知从哪抽出了魔杖,邦邦邦的敲着蜡烛。敲得细长的火焰左摇右摆。“…教授怎么办。”
老蝙蝠嘲讽意味更浓了:“你竟然还会担心我,可真令人感动。”
“没准我说的‘教授’是指邓布利多。”
斯内普一哽。
这糟心的噎人方式太熟悉。
很多年前,某个伊万斯小姐就时常这么跟自己说话…
男人忙着手里的药,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你真的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斯内普声音很轻,几乎快要被刀刃碰撞板子的声音盖住:“呵,像巨怪一样直线思考的脑袋…”
斯内普瞥着哈莉手背那片焦黑丑陋的疮,顺着手指,看见了她的魔杖。
视线停顿,闷闷哼了几声:“那个老东西真是看走眼了…一个被金合欢木魔杖选择的主人,怎么可能是善良的…”斯内普把碎屑扫到一旁,加水,点燃火焰。
哈莉漫无目的挥舞魔杖,操纵着半空中的纸片飞来飞去:“那是她应得的。她可以惩罚我,却不应该诋毁姐姐。”
“你在你口中的‘姐姐’面前,可比现在乖巧多了。”
“…因为我还不确定姐姐喜不喜欢。”哈莉揉揉鼻子,一抖手腕,半空中的纸片呼啦一声被烧成了一捧灰烬,纷纷而落。她有些烦恼:“太多我不清楚的事了…”
坩埚在文火中缓缓升腾起烟波蓝般的雾气,男人如同水波中的撑船者,安静伫立在雾中,怔怔凝视着翻腾的魔药。
“你会和她离开。”
“是的,教授。”
“我…没理解错…的话…是,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应该。”
斯内普停顿了几秒。“…那你得把精力…放在其他地方,魔药可帮不上她什么。你的‘姐姐’比你想象的要有力量的多。假如真有‘其他世界’——你觉得在那还能找到魔药材料?你还不够出色,小姐。”
“…谢谢,教授。”
两个人没再说话,房间里只有咕嘟咕嘟的沸水声与时不时咚咚咚的捣药声。
一个是遁入黑夜的枯瘦影子,善恶莫测的蝙蝠。
一个是生于淤泥的剧毒水仙,灵魂畸形的怪物。
不知名的魔药花掉了整整两个小时,在晚霞色被装入水滴状的玻璃瓶内后,乳白色的烟雾也‘嗤’一声被男人掐灭。
他摇着滚烫的瓶子,走到椅子前,把打瞌睡的女孩捏出鸭子嘴。
倾斜瓶身,一股脑都倒了进去。
咕嘟咕嘟。
喝完,斯内普幽幽的瞥了眼抹嘴的姑娘,似乎对她的不反抗很满意。
哼。
“这是…”
“消除恶咒的净化药剂。混合型。”操心的教授撸起袖子开始收拾残局:“祛除诅咒,还能压制本月因为您‘天才之举’而将在体内爆发的魔火。真可怜那些被你买来的书,它们知道读自己的人是个傻瓜吗?”
哈莉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她抬起左手,手背上的黑疮悄然褪去,炽烤大脑、心脏与身体的灼痛感无影无踪。
“你最好祈祷这件事不会给我造成太多麻烦,否则我就把你交给魔法部。”对方仍色厉内荏的展示着自己毫无作用的毒牙:“摄魂怪可没那么好说话了,哈莉·波特。”
“…我会说一切都是我做的。”
斯内普斜了她一眼。“到时候全魔法界都知道我教出来了个天才。波特小姐,闭上你的嘴巴,回去睡觉。”
斯内普再次揪住哈莉的领子,把她从椅子里拽出来,粗暴的推了一把,将她扔出办公室。“滚吧。”
砰。
狠狠摔上门。
Chapter166 自由,车厢,姑娘
对于乌姆里奇的失踪,学生们众说纷纭。有人认为她只是突然有事离开,有人觉得是霍格沃茨里藏着的幽灵吓死了她;一些小阴谋家(斯莱特林)揣测或许乌姆里奇的到来和邓布利多有关,是这个表面光鲜暗地邪恶的巫师杀死了出自他们学院的伟大女士——还有诋毁说可能戈德里克复活,用格兰芬多的宝剑刺死了她。
行了吧。
就算清理门户也该是萨拉查·斯莱特林。
那个粉嘟嘟成天冒充少女的癞蛤蟆可用不着戈德里克复活。
总而言之,很多不着调的言论漫天乱飞,其中也夹杂着不少有关哈莉·波特的传言:毕竟,她是已知最后一位见到乌姆里奇的人。
‘她杀死了乌姆里奇!’
‘她是个黑巫师!’
赞同这种言论的人很少,就连斯莱特林的大部分学生听了都摇头。
未成年的小巫师杀死了魔法部高级副部长?
照斯内普教授的话说,‘假如你们相信那些格兰芬多的注水大脑,就最好别说是斯莱特林的学生。’
也是,那不就显得格兰芬多的人比他们要厉害的多吗?
可不行可不行。
这件事的波澜深而广,一些隐藏在事件背后的问题学生们不得而知。他们只在哄闹中重新迎接他们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那位小个子的丰腴少女,然后,期盼着上半学期的结束——
在圣诞节的前一周。
小巫师们会乘火车原路返回,在一月初时返校。
森月纱不用迈尔斯接,她带着小哈莉怎么来就怎么回。倒是德拉科妮跟赫敏生出了同样的小心思,越临近假期就越粘着森月纱,在她面前晃悠,逮住机会就说个不停。
德拉科妮:‘马尔福庄园…’
赫敏:‘我家…’
两个人想邀请森月纱去玩,说起来又很不自在——当着‘敌人’的面,谁被拒绝谁就输了。
‘要不,来我家吧?’
临走前,邓布利多还找过森月纱一次。他借着假期要去一趟魔法部,为多洛雷斯·乌姆里奇的失踪事件。老校长警告森月纱:直到现在为止,哈莉·波特身上的魔咒或许失效了。
长时间的离开与森月纱的干涉,再加上德思礼一家的去世,莉莉·伊万斯以生命为代价施展的保护咒显然不再起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哈莉已完全暴露在黑暗势力的眼中——就像之前哈莉遭遇的,之后会有更多的食死徒,甚至,那个人没准也会出现。
邓布利多的意思是让森月纱看好哈莉,这个假期不长,甚至他都想过干脆让哈莉留在霍格沃茨。
‘你管的太多了,老咚咚。’森月纱是这么说的。‘她已经是我的人了,她的命运不再屈从于你们的世界意志。她的身体和灵魂,她的朋友,她的敌人。所有这一切都将偏斜至我脚前的道路上,你可以把眼睛从她身上挪开了。’
‘哦,我还挺少看见你这么正经的模样。’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老蟑螂。’
‘哈莉·波特是被命运诅咒的孩子…森月纱,我希望你能善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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