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法师小姐,有空恋爱吗? 第686章

作者:下一世再见

  “要说太棒了,小爱酱。”

  “真…真棒?”

  “大点声!笑起来喔,不难吧?喊一下嘛,说‘真棒’!”

  “…真棒!”

  酢乙女举起手,像周围的所有人一样在高处痛快的鼓掌。

  额头冒出一层浅浅的汗。

  不难受,反而很舒服。

  “酣畅淋漓大喊出来的话能被神明听到喔。”

  才没有神。

  酢乙女爱在心里暗暗摇头,脸上却保持着平静。“你们真够快乐的,我刚刚看到个绅士像孩子一样朝着要糖。”

  “那是因为限额供应。每个星期都有人抢不到呢。”

  “我该怎么称呼你?”酢乙女终于想起重要的事了:“你知道我的名字,我却不知道你的。”

  神秘少女美目流转,笑容灿烂:“叫我阿纱就行。”

  阿…纱?

  交换了名字,成为朋友的两个少女开始在城市里转来转去——熟悉城市,在此居住的朋友领着远道而来的游客朋友的那种转悠。

  酢乙女一度认为自己在做梦了。

  摩天轮,可以用植物做吗?每一颗结出的果实是列箱,坐在里面还有不同的气味——她们坐的的是苹果箱子,她不怎么讨厌苹果。

  “我知道你喜欢什么,也知道你讨厌什么。”名为阿纱的少女嘻嘻哈哈的说着饱含深意的话。

  冲浪池里不是水,是一朵朵仿佛棉花的东西。阿纱说是捕捉到的云朵,它们和她们做了约定,在这里工作一个星期,就回到天上。这个节目一个月才有一次。

  五彩斑斓的气球不是被小丑捉着,而是一只立起来两人高的白色兔子。胡须比少女的臂展还长,大大的眼睛,口吐人言。一簇簇气球拴在它圆墩墩毛绒绒的尾巴上,等有喜欢的人来询问,它就开始作怪似的扭起屁股,甩掉一两根。

  ——阿纱说有些人并不是想要气球,只是为了看兔子女士扭屁股。所以每一次都假装失手,让气球飞走。

  然后兔子女士就会不停的扭来扭去。

  有趣极了。

  酢乙女问阿纱有没有这样做过,对方只傻笑不回答。

  这里没有马戏团,却比有马戏团的游乐场还要好玩。城市里没人工作,或者说它们每天只要负责快乐就够了——有些科研人员不怎么爱出来走动,阿纱说它们其中大多都太严肃,净说些让人笑不出来的冷笑话。

  孩子不喜欢他们,大人就还算过得去。

  “一切都是兴趣,想做什么都行。”

  酢乙女愈发觉得自己在做梦了。

  这不合逻辑,不是吗?

  “不合逻辑?”阿纱不明白她的意思。“你是说,‘不符合你了解的世界的逻辑’,应该是这样吧?”

  外来的少女沉默了小会,点点头。

  的确,也许这世界就还真能凭空出现各种食物和人们需要的东西呢?

  树木都能流出果汁了,不是么。

  “Bingo!你终于开始融入啦。”阿纱牵着她的手依然没有松开。两个掌心的温度升高。少女拉着少女,像只欢快的雀鸟一样叽叽喳喳的介绍着这座城市。

  “厉害吧?”

  “我更喜欢刚才的钟表匠。”比起这位阿纱,酢乙女爱显然更加冷静。她不是这里的人,情绪也没她们那样时刻高昂兴奋。

  “钟表匠呀,诶,恶趣味恶趣味的小爱。”

  不同于酢乙女所知世界里的钟表匠,那些正在消失的职业。这里的人用不着‘传统的表’,他们都是用水果和糖做的——她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就是如此。

  一位中年妇女,盘发里插着几只玫瑰,手捧一颗大大的桃子找上了钟表匠。

  桃子做的表坏掉了,原因,是自己的小孩贪嘴,偷偷咬了一口。

  “我真不知道一颗水果怎么能计时。它腐烂的速度就是时刻表?”

  与其说喜欢钟表匠,不如说酢乙女爱挺佩服他的。

  要是自己成天面对找上自己修表,实际却从兜里掏出个草莓或橘子的客户,她早晚得发疯。

  “你又说错话了喔。”

  腐烂。

  酢乙女呸了一声。“我做个哑巴比较好吧。”

  “没关系没关系,大家都习.惯外来者的‘聪明’了。”

  聪明…相反的话…

  看来不是好词。

  “嘻嘻,快来,我们要到家了!”

  逛完整座城市,她们花了三个小时?或者…

  两天?

  在这个世界,酢乙女仿佛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一切新奇的东西,各式各样超出想象的奇幻之景,让人眼花缭乱的表演——她觉得自己还没看够,阿纱就已经宣布要回去了。

  “你终归要回去的嘛。看太多,你就想留下来了。”阿纱又开始神神秘秘。

  酢乙女现在已经习.惯被牵着了。她试探道:“我以为你想让我留下来。”

  “唔?为啥这样想呢。”

  “电影里是这样演的。”来自现实的少女说道:“奇怪世界的奇怪生物,伪装成人类的样子,引诱主角进入另一个世界。然后,它诱惑她,为了让她留在那儿。”

  “留在那儿的原因是?”

  酢乙女已经记不清是什么电影或者什么情节了:“…大概,是自己跑出去吧?主角就作为替死鬼留在另一个世界了?别再问了,有可能是我自己编的…”

  两个姑娘哈哈大笑。

  阿纱说:“这样的话,我是绝不会跟你交换了。我的目的可不是让你留在这里。换句话说,”她转过头,眼珠又黑又亮,“换句话说,明明这个世界更好,不是吗?该想换的是你,不是我。”

  酢乙女深以为然。

  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

  她现在回忆不起具体可怕之处,只依稀记得枪声…是枪声吗?反正是一声巨大的、在耳边炸开的声音。

  蜂鸣的笛音,沉重又密集的脚步,骂人声,被推搡的感觉,冷漠的黑色眼球,好几个炽烈的太阳,冷冰冰的消毒水的味道。

  可怕的世界。

  这里要好得多。

  “那,我能留在这里么?”酢乙女爱问道。“我留在这里也可以吧?”

  阿纱没回答,低头拧开门,把她拉进了自己的住处。

  大别墅,房间宽畅,沙发约莫得有三个浴缸的长度。

  “你也很有钱啊。”酢乙女十分规矩的坐在沙发里,双手放在膝盖上,腰竖的笔直。

  “也?”

  “是啊。我也拥有一些财富。”她看着给自己拿零食的阿纱说道:“可能比你拥有的还多,假如你能去我那边,说不定还能招待你。”说着,帆布鞋在地毯上不安分的挪开又并拢——少女生怕从哪道花纹里冒出条鲨鱼或电鳗。

  在这个世界可不算稀奇。

  “喏,喝这个。”

  阿纱端来了水——冒着凉气的玻璃杯,水却沸腾着‘咕嘟咕嘟’鼓起好多水泡。

  “我们还去别的地方么?我,在你这个世界还能呆多久?”酢乙女问她,好奇的用指尖戳破水面的气泡——沸腾中的水却有着冰霜般软糯的雪感。

  “还有好多好玩的地方呢,可惜…”少女阿纱手舞足蹈的朝她推荐、描述着,就像在说:向上看啊!没错,话剧院在星星里呀。

  酢乙女喝了一口水,咸咸的,有股不怎么明显的花香。“我是说,你想带我去哪儿呢?”她问:“不是应该有一条令人心升希望的顺序表,就像导游一样么。”

  先去哪里后去哪里,顺路一块游玩下来,不走冤枉路的那种。

  “没有那种东西。”阿纱两手捋过长发,把大卷拢到手里,在脑后梳了个高马尾。她的脸完整的露出来了。

  …真漂亮阿。

  “没有那种东西啦。”阿纱晃晃马尾,检查它紧不紧绷,也检查它会不会松开。“刚刚好…啊,我是说真的没有那种东西。爱酱,只有‘充满希望’的人才能看到这个世界,才能看到那扇透明的门——你明白吗?”

  酢乙女默默将‘充满希望’在心里兜了一圈,这才明白她的意思。

  反过来。也就是说,唯有绝望的人才能看到。

Chapter198 荒唐的故事

  “原来如此…所以,是顺手的善良,对么。”

  “也不能说顺手…嘻嘻。”阿纱遮遮掩掩的不愿提。

  酢乙女也没追究,她线条柔和脸上保持着一贯的冷淡。“如果‘充满希望’是打开那扇透明门的「钥匙」,我敢保证,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她笃定的说。

  唯有绝望能来的话…

  我岂不是每天都可以开门过来么。

  不料,阿纱听了却用力摇了摇头:“我们只会见一面。”她似乎比酢乙女还要笃定:“只会,见一面。第二次的话,你打开的应该是通向天国的大门了。”

  我早该去了吧。酢乙女想。

  “喂,我一直都很好奇诶。”阿纱忽然问:“勇士们,都像你一样漂亮、冷淡吗?”

  勇士?

  什么意思?

  “嗨呀。如果你是我们世界的人,那绝对称得上一等一的勇士啦。倘若我们敢这样,早不知变多少次灰灰啰。曾经西面临海有个城市,因为深受百姓爱戴的国王‘降生’,整座城市的人都怀着‘开心’的心情一起化成了灰烬。等到行脚商人路过才发现,那座城市的石板路上早就铺了一层厚厚的黑色灰尘呢。”

  “真是可怕的故事。”

  阿纱虎视眈眈的盯着酢乙女,等她改口。

  “好吧,抱歉。真是个‘美好’的故事。”

  “这还差不多…”阿纱翻了个白眼放过她:“不是故事,是真实发生的事件。能理解吗?被称为‘勇士’的原因。在我们看来,你们其中的个别人简直就是勇士诶——敢终日泡在‘快乐’里…真是厉害。”

  酢乙女爱冷笑:“没错,我处的整个世界充满了愚蠢的人。当我看完你们的生活,这个想法更坚定了。”

  阿纱瞪着眼睛强调:“是‘聪明’。”

  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也太可爱了,仿佛随便说什么都会让她变成灰烬一样。

  “因为想要活着,有浓烈的活下去的愿望才不想变成灰烬。禁止说那些,是怕心里生出‘那种’感觉,人就呼啦一下变成灰了。”

  “你们弱弱国的人也太…你看,作为另一个世界的我们从来都不会。”

  阿纱感叹:“得天独厚的优势。”

  酢乙女对她说,自己世界的人总是在深夜独自一人时化成灰烬,却又在黎明前,在太阳照射时于灰烬中重生。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那就更是勇士了嘛!”

  酢乙女问起阿纱的家人,得到的答案是全都‘降生’了。

  这让她有些埋怨起定下这样规则的人。

  假如连为家人或朋友悲伤的权利都没有,连回忆过去,抽泣几声的权利都没有,活着,或许真的就变成了只为活而活——而酢乙女爱也终于意识到,在这个必须抛弃悲伤、痛苦的国度里,「希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如果说人是一面痛苦的墙的话,这个世界的人就必须不停的往墙面涂抹漆料。

  现实世界的人有资格剥落墙皮,短暂的露出原本的自己。

  阿纱她们却没有。

  或许,她们有独特的方式来看穿辛酸——谁的涂料更厚,谁刷的更多。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