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有些困难,因为她到底不是正儿八经的血法师,有些血法师实验的名词她不了解,需要结合语境去猜测意思。
通过这样揣摩,探究,她逐渐认定,这应该是一本关于“血种研究”的实验记录。
实验者选中一支大族,挖出他们体内的器官提炼血种,然后对血种进行各种各样的测试和实验,包括将其融合到其他生物甚至是人的体内,去观察这种人造的结合会产生哪些排斥反应。
光是看文字记录就很血腥了,更不要说卢卡还拥有不错的画工,很多关键步骤的页码旁边都配了他手工绘制的解剖图例。
希茨菲尔看完后若有所思,姑且把笔记也放到一边——就叠在那本日记上——然后拿起下一份笔记。
一坐就是一上午,中途卑斯洛找人送餐点过来,还很贴心的让人当面试吃,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些东西里没被下毒。
“你好像一点都不急?”一边吃东西,希茨菲尔一边盯着坐在床沿的高大总督。
坐到这个位置的人不是都应该很忙吗,她不理解,他就甘愿在这里陪她浪费一整个上午。
“停战了,我稍微有了点任性的空间。”卑斯洛随口一说,“而且你觉得什么叫正事呢?对我,海王城的总督来说,是陪那些本来就要服从我的人聊天重要,还是拉拢救世修女的首领重要?”
“原来是这样。”希茨菲尔微微笑了,“这么说即使我一无所获你也不怕?你本来就只是来讨好我的。”
这已经是接近玩笑的语气了,算是试探。
但卑斯洛还真就没发火,他点了点头:“死人是没法和活人比价值的,那天晚上的我并非真正的我,请原谅,有些时候我必须演戏。”
他过于坦诚以至于让人怀疑是故意的程度,希茨菲尔没敢进一步信任他,姑且借口要继续工作,把他从房间里撵了出去。
好在剩下的笔记已经不多,没一会看完,她把所有书本摊开码在桌面上,盯着它们开始思考。
这些笔记里记述的实验都是一种,即它们都是“血种实验”,卢卡一直以来都在做这些事,区别不过是被选取的倒霉蛋来自不同的大族。
人类里的大族,望族,甚至她还看到一些散落的记述(“通过对‘克列巴托拉尔’的研究可以得出结论……”),表明这种类型的实验很早就有了,其中甚至包括几支九骑士遗族。
卢卡……应该不是自己要研究这个的吧。
如果忽略实验者是谁,单纯只看这些实验笔记,希茨菲尔会有一种对方十分饥渴的感觉。
那是一种渴望,一种迫不及待,是对力量,对血源的向往,疯狂的想要从研究中发现某种规律,可以推测出实验最终的目的是想掌控血源。
莫名的,她想起了三鲜豆羹。
卢卡是效忠于人王的,也算人王的死忠范畴,那大概率是人王,也就是席娜给他下的命令,让他坚持研究所有大族的血种,想要探寻血源奥秘。
虽然疯狂,但很正常。换希茨菲尔在席娜的位置上也会这么做,这些实验和这个案子沾不上关系。
那我应该怎么和卑斯洛说呢。
看到现在是希茨菲尔自己好奇,这也算情报,而且是比较重要的情报。但她总得想一个借口,让卑斯洛接受目前调查的一切都和卢卡之死毫无关系。
毕竟卢卡的死因,凶手的身份,这些她心里都有数的,这是少有的根本不需要她过多推测因果的案子,所有精力都得放在糊弄委托人上。
想了想,目光落在日记本上。
[我侧躺下来,看到太阳在天边出现,那璀璨的光照亮我的脸,我仿佛预见到我未来的路,那是为我曾经所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我来的时候卑斯洛好像也在看这个吧。
他好像对这句话尤其在意,不如就拿这个打发他好了。
拉铃让人过去传讯,没一会卑斯洛就赶过来了。
“实验笔记大部分无用,我看不出破绽,但这句话很可疑。”希茨菲尔把日记本交给男人。
“怎么说?”卑斯洛扬眉,有种精神一振的感觉。
他一直就怀疑这句话有问题,哪怕不是提示凶手的可能也包含了一些谜题和暗示,只要解开就能找到卢卡留下的真正遗言。
这也是很寻常的事了,这世道谁敢说自己明天不会出意外呢?他就布置过几个类似的暗示,如果今天他暴毙了,那只有最亲近也最了解他的那个人——也就是他的女儿,能获得遗产。
“卢卡是个学者。”希茨菲尔说。
“我没听懂。”
“学者是讲逻辑更多的,对这种人来说意象不是凭空来的,他在开头强调了是侧躺,那他就一定真的试过这个姿势。”
“?”卑斯洛脑门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他还是没懂,希茨菲尔格外强调侧躺的意思。
“这样吧。”希茨菲尔走过去,伸手虚虚示意引导他,“你后退,坐下来,坐在床上。”
卑斯洛照做。
“把腿放上去……两条腿!”
“这样吗。”卑斯洛硬着头皮,按照她说的侧躺在床上,一只手撑这脑袋上身曲起,双腿交叠并拢自然放置,远远看去颇有一种文艺复兴时代果体油画的厚重感和艺术质感。
就是姿势有点娘。
海王城的总督眉头直跳,盘算自己到底还剩多少耐心。
“别急,总督,你看这里。”希茨菲尔走到书桌边,一把将碍事的窗帘全部拉开。
值得一提的是,房间里一开始就点着蜡烛。
窗帘是一直没有开的,到现在被希茨菲尔彻底拉开露出窗外的世界,卑斯洛才发现——那窗户外面不要说什么太阳不太阳了,干脆就被一堵泥灰墙堵的严严实实,什么风景都别想看到。
他心头一跳,总觉得这应该是个重大发现。
但他确实还没有锻炼出惯性思维,反应的慢,还需要希茨菲尔继续提点:“他不是在这里写的那行句子。”
是了!
恍然惊醒,男人再度拿起日记,又把那句话从头到尾认真读了一遍。
[我侧躺下来,看到太阳在天边出现,那璀璨的光照亮我的脸,我仿佛预见到我未来的路,那是为我曾经所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想看太阳是一定要对着窗户的,但这里根本看不到太阳,所以这句话的指引根本不是针对这个房间!
“去把桑姆叫来。”卑斯洛立即下令,“有些事要详细问他。”
然后他注意希茨菲尔在打量自己,沉吟一会解释道:“血手能在这种环境做到全国连锁是有原因的,那家伙八成和一些大族沾亲带故,我不想多树敌,所以没对他上什么手段。”
桑姆很快来了,一进来就冲卑斯洛点头哈腰,完全忽略了旁边的少女。
卑斯洛不想体罚他,但吓唬一番倒没问题,装作愠怒的样子缓缓说道:“你可能不了解,这位哈西姆修女是新上任的主教修女,已经得到了圣堂认可……”
圣堂?
桑姆一愣。
天啦,说的是鲜血圣堂……那个究极恐怖的大怪物么?
这可把桑姆吓了一大跳,态度瞬间180度转弯,对希茨菲尔也点头哈腰起来:“非常抱歉尊贵的大人……”
“废话就别说了。”希茨菲尔制止他,问道:“这件事发生前你认识卢卡法师吗。”
“认识!他还用身份享受了最高折扣呢!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
“也就是说你一开始就知道他住在这里。”
“是的!是的!”
“你对别人说过这件事吗。”
“没有,这没什么好说的……因为这就是正常的住店嘛,我们血手和鸥锦城也有点关系,经常有地位高超的大人来住店的……”
“那卢卡法师本人呢,他本人有没有跟你叮嘱过,让你注意帮他隐瞒?”
“这……”桑姆一愣,“好像真有!”
“好像?”
“就是真有!”桑姆瞬间改口,笃定说道:“他确实做了一些基础的伪装……住进来以后一直鬼鬼祟祟的,好像在躲避什么人,搞的像有人要杀他似的……啊!”
说到最后他发出惊叫,总算知道少女为何这么问了。
有人要杀他……可不是有人要杀他么!?
他都已经死了!那些要杀他的人真得逞啦?
桑姆吓坏了,拼命回忆到底是不是自己走漏了消息。
但很快他想起来卢卡并不是在旅店出事的,那地方离自家店铺隔着老远呢,甚至都不是一个城区,和自己应该牵连不大。
他的作用也差不多就到此为止了,把他打发走,希茨菲尔对卑斯洛说:“不是这个原因。”
指卢卡不完全是害怕追杀才溜出来住的。
“那是什么原因。”卑斯洛问。
“也许是害怕。”
“害怕有人要杀他?”卑斯洛扬眉,“有区别么?”
“有,因为他害怕的东西在血法师工会。”
……
另一边,婆娑公馆,夏依冰饱饱睡了一觉,洗漱出来发现对面的房间门开着,哈西姆只穿睡裙在盥洗室忙碌。
看她似乎是想要洗澡,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提醒她:“从现在开始,你想洗澡换衣服最好出去租房间搞。”
“啊?”哈西姆回头,脸上满是迷茫和不解,“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照做就是。”
说完正遇上玛德琳,她刚下楼去端吃的了,正好听到她这么讲也有些好奇:“所以是出了什么突发事件么?有人能隔着密封空间偷窥她洗澡?”
夏依冰想说真的有,毕竟你们等于住在人家体内。
但古关系到她的身世秘密,玛德琳和她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可以立刻敞开说这种事的地步,所以再三警告玛德琳注意,她立刻上楼去找古了。
直接去莎娜的书房是不可能的,这次有仆人看着,她没有借口,总不能强闯。但好歹整座婆娑公馆都是古的“尸骸”化身,他可以瞬间在公馆内的任何地方抽芽重组那副身体,所以分开前他们就做过约定,如果要找古,夏依冰可以去楼上同位置的房间,古伪造了个身份就住在那里。
至于为什么非要爬楼而不是在同层这么搞,这是因为莎娜太过重视她们,同层的房间都不再外租。
敲门,进去后见到和昨天没有任何变化的年老绅士。
“我来找你继续谈话。”夏依冰说。
“我能说的基本都和您说了。”古看着她,“反倒是我有事想了解……您昨天提到的艾苏恩-希茨菲尔……她是您选定的结合对象?”
这个人管的还真是宽哎……
这是你该管的东西吗你在那乱问,真是一点也没有管家的样子,艾力克怎么就能忍受这家伙和自己朝夕相处。
睡觉的时候夏依冰做了个梦,梦里她和希茨菲尔完美解决了艾莎的难题,不但干掉了席娜干掉了尹瑟尔还成功杀死了九大邪神,替艾莎洲找回了真正的鸥锦圣城。
之后她们带领整座大陆超脱回归纳米亚世界,消息传开后在两地都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艾尔温特许她退休享受生活,她索性拉着希茨菲尔天天窝在庄园造人,生了不知道可有十个二十个毛孩子,古和胡桃共同承担起了管家重任。
但梦到底是梦,现实告诉她真有那天她还是不打算接纳古给她们当管家的。
血骨树王的能力太邪门了,神出鬼没到处都是,她可不希望一直生活在监视当中。
尽管这种监视不带任何恶意。
不过问题还是要回答的。
这不是她想炫耀什么——真不是,单纯是她觉得古老头年纪太大了堪称是位老前辈,自己应该表现出对他的尊重。
“算是吧。”所以她尽量压低声线,不让人听出其中的欢快成分,“她很不错,我是指比艾力克和亚莲的结合更加不错。”
“看来您真的很喜欢她。”古听的摇头,“但是否合适并不是这么算的,我得亲自看过她才行。”
“你还想管我和谁结婚?”
“我也听过您昨天说的家族往事了,目前看来,您的父亲应该是和萨拉王做了一个交易……在只剩您这一位族人的情况下,没有比主母人选更加重要的事。”
“等等,你在说什么?”夏依冰真是惊了……干涉她找谁过日子暂且不提,这个“交易”又是什么说法?
“您看不出来吗?”古歪着头,“您不会真以为事实如同萨拉王对您说的那样,怀疑他们是邪徒,然后因为可怜您所以留下您吧?”
除此之外还能怎么解释?
“一个统治者,大国统治者,尤其他还被您描述的那么坚定和冷血,在最关键的时刻都能抛弃掉感情上的考虑做出最佳选择。”
古叹息一声:“这样的王者啊……您觉得他既然都做出杀人的决策了,会因为怜悯这种因素留下祸端么?”
“万一您打算复仇呢?”
“万一巴蒂-维尔福的死无法触动您呢?”
“把希望交到别人手里?指望一个童年因此而遭受创伤的人去原谅?忽略这些潜在祸端还一路提拔她当安全暴力部门的首脑?”
“您觉得他会这么蠢吗?”
“……”夏依冰被他怼的说不出话来。
是的,这些疑点她也考虑过,但可能人总是宽于律己严于待人的,她怀疑别人非常坚定,轮到自己就会想“我当然不是那种人了”。
有滤镜在,她也不觉得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正如她即使在打算找查鲁尼王复仇的瞬间也没想过要背叛萨拉,这是两件事,她自认为分的很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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