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希茨菲尔快步过去,发现他像个蛤蟆一样趴在地板上正在研究那些瓷砖地缝,属于总督的仪态是彻底抛弃掉了。
“你来看这里!”男人兴奋的指着一条黑色地缝,“这个位置,里面,是不是有一个针孔?”
我猜测的时候可没预想到那是个针孔……希茨菲尔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眼神是真的可以。
然后她就从腰带上挂的小布包里掏出来一个——放大镜。
是的,理论上应该是旧社会侦探标配的东西,但由于她一直以来遇到的案子都涉及该死的神秘诡异,她居然直到今天才有机会真正用这东西查找线索。
在卑斯洛,以及学徒瞪眼注视中瞄了半天,希茨菲尔点头确认,“是有个针孔。”
她看向总督:“是在落日和倒影重叠的位置吗?”
“是!”卑斯洛点头,但眼神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涣散,他似乎想盯着她看,但目光总是不自觉瞥向四周或地板。
“你……”希茨菲尔刚想继续问就注意到他的异常,立刻上前让他别动,伸手掰开他的眼皮,隔着眼皮眼眶按住眼球,发现即使做到这个程度,卑斯洛的眼球还是不自觉的在到处乱晃。
就好像他的眼球突然失控了,它们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看到什么了?短时间内变成这样?
心里升起巨大的疑惑,希茨菲尔转头向百叶窗,盯着落日开始一点点调整自己的站位。
让卑斯洛做这件事确实有身高体型方面的因素,但她并不是自己来就做不了。
她穿着长裙嘛,如非必要,她还是更希望在外人面前保持仪态。
椭圆形的倒影随着站位改变逐渐拼合成一个完美的圆,当这个圆形真正成型的那一刻,希茨菲尔不自觉露出惊骇的表情。
右眼里,那个圆形没有变化,就只是一个拼合起来的夕阳而已。
但在左眼里那枚夕阳却仿佛活了……它就像某头巨怪的眼睛存在于天际,意象之真实甚至让她产生错觉,它刚才似乎对自己眨了眨眼……
不……这怎么可能?
再没有比这更荒谬的了,她迅速退出那种状态,抬头看向那机械透镜,口中命令学徒:“去把那东西降下来!”
她已经闭眼没去看太阳了,但即使如此,她仍能感觉到右眼有一股自发的冲动,想强行挣脱她的控制往那边瞥。
仿佛和太阳对视过后就被加了个混乱的dbuff,不……这怎么说也太离奇了……
为什么是太阳?
怎么会是太阳啊?
“你想干嘛?”卑斯洛看出她脸色严峻,但他本人则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懂为何如此。
“你……”希茨菲尔皱眉看向他,因为极强的自制力和左眼神经的牵连,她倒是能控制眼珠子不去乱飘,“你不觉得眼球的异动很奇怪吗?”
“你大惊小怪了,修女。”卑斯洛皱眉,“你真的在海上干过吗?看到太阳所有人都会出现一段时间这样的反应,这不是很正常吗?”
原来如此,因为他对这种事习以为常,所以刚才才没有表现出对此的异状。
但是,这怎能是习以为常呢?
怎么可以习以为常?
希茨菲尔立刻问他:“这很正常?”
“当然,所有真正见到它的人都有这反应。”
“不论是谁?”
“不论是谁。”
“是他们伪造了你的档案,还是海上的雾气真有那么重?”卑斯洛反倒开始怀疑她了,他讲述了一个自认为神国居民都知道的公理——不论是谁,只要他有机会登高望远,在日出时分和日落时分这两个时间点真正直视到太阳光辉,他一定会陷入一段时间的混乱状态。
这种情况被当地人理解为不可直视神——是的这里当然也存在对太阳的崇拜,只不过人们并不知道太阳王或者太阳女神的故事,他们大多以为太阳也是有意识的,那太阳“眨眼”也很正常。
但这并不正常!
希茨菲尔知道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腐血神国发生的变化,哪怕河流成灵,狂风成灵,云朵成林,甚至雨水也成灵,这都是发生在艾莎大陆这片区域内的奇景,尚且可以用“血源感染”来解释。
但太阳他妈-的不在这个大陆上啊!
那是来自星空的照射,它的本体别说离艾莎大陆这片被放逐的异空间了,离纳米亚星球都隔着不知道多远,这东西怎么可能也被血源影响?
那位血源之王就算有天大的伟力,她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血撒到太阳上去!更不可能对太阳造成任何影响!
而且太阳是女神的象征甚至化身才对,她又不是没在地球或者萨拉沐浴过真正的阳光,那种炽热而又温暖的感觉她再清楚不过了,怎么可能引发这样的异象?
这根本不对。
那个东西……她不认为那是太阳!
但是她要怎么说呢?
她看着蹙眉瞪向自己的海王城总督,再看看旁边一头雾水的学徒,突然发现她空有这些科学的理解,但却没有办法将之诉说出来。
只要她敢说,她觉得自己会立刻完蛋。
这是在腐血神国被封为公理、真理的东西,她的解释不亚于是从根源上颠覆了所有人认知。
什么?你说太阳有问题?
那一直被视为邪祟根源的灰雾岂不是在保护我们?
如此荒唐绝伦的说法,她觉得自己有不小的可能会得到地球中世纪女巫的待遇,被绑在柱子上活活烧死。
所以她明智的略过这个话题,要求学徒赶紧降下机械透镜。
“你要这个有什么用?”
卑斯洛很快被吸引走注意力,他背着双手站在旁边,眼睁睁看着大大小小的机械镜片被挪移下来,被少女调整成各种角度。
“投射阳光。”希茨菲尔说。
“阳光?”
“我就姑且算它是阳光好了……”希茨菲尔前一句小声嘀咕,后面恢复正常音量,“下面不是有针孔吗?别急……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拆开后的机械镜片是如此繁多,希茨菲尔尝试很久,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让阳光在它们当中不断折射,最终化作一道细小的光直直射向地上的针孔。
并不是射到针孔就完事的,她猜测得把所有镜片都加入到这项工程当中才算“过关”。
因为这架机械透镜,它本身就是机制里的一部分。
卑斯洛还是不懂她想干嘛,就在他快失去耐心的时候,他发现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
咔嚓咔嚓——
那些细密的方格地砖突然像魔方一样隆起、翻转,以阳光投射的针孔为中心,迅速朝四周扩散开来,在原地形成了一个躺平的拱门。
“这!?”
卑斯洛震惊,他没想到会是这种发展。
这地下居然藏了个暗门?
而且是如此……如此邪恶叛逆的机械结构!
“这就是真相?”他看向希茨菲尔,“卢卡在害怕这个?他其实是机械神国的间谍吗?他的死属于某种内讧?”
希茨菲尔幽幽说道:“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然后她像是想起来什么,转身对那小学徒道:“你是想跟我们一起来呢,还是当做没看到过这个东西,先自己回去?”
学徒刚想说我当然是陪你们一起,毕竟老师跟他几次三番强调了,一定要服侍好两位大人。
但看到少女幽幽射来的那道目光,他突然悟了:“我我觉得我先回去好了……嗯……我确实没见过这奇怪的东西……”
他离去后,卑斯洛嘲笑她:“看不出来你这么善良。”
“这不是善良,是没必要。”
“已经晚了,这东西不是当做没看过就能骗自己的,你不动手那我来,这个人必须永远闭嘴。”
“你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就在想灭口了?”希茨菲尔不想理他,自己一个人踩着台阶先下去了。
卑斯洛想了想,发现确实。
大不了把东西启出来,把这座钟楼推平就是。
什么狗屁战利品,又不是老子的战利品,我管你去死。
赶紧跟着也下台阶,卑斯洛第一印象就是这里的气息有点诡异。
这无疑是一座密室,一个隐藏起来的密封空间。
它的外层,用来遮掩它存在的毫无疑问是属于那些叛逆的手段,那种机械风格他太了解了,他不知道多少次在血肉浮城上面对同样风格的机械堡垒。
但这里面怎么会充斥着一股陈旧而又深邃的血腥气?
他刚才已经猜测卢卡是机械神国的间谍了,那在后续的预想里,一个机械神国的间谍,他拼命也要隐瞒的密室,里面摆放的东西应该也是叛逆的风格。
但并非如此。
随着又一层台阶被踩在脚下,卑斯洛皱眉停步,仔细感应着脚底触感。
不会错的,虽然看不清,但他能明显感觉到脚底的绵软。
然后越往下走感觉越明显,说明台阶上是被包裹上了一层生物质,也就是类似鲜血圣堂那样的血泥材料。
机械叛逆躲在机械风的密室里玩血泥?
卑斯洛越发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他突然有些后悔搀和这件事了,虽然再让他选一次他还是想探寻这一切的根源,但和哈西姆修女在一起,他老觉得自己很笨。
有些奇怪,她走在前面速度比我还快,这里这么暗,她看得清么?
想起自己似乎是抽烟的,卑斯洛伸手到怀里去摸火柴。
“嗤”的一声擦亮火苗,借着火光投影,他发现楼道环境确实如猜测那样,包裹蔓延上一层淡粉色的物质,质感有点像口腔牙龈。
两次呼吸后,豁然开朗。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间同样被“牙龈”包裹的密室,这里确实有桌子——确实血泥从地上隆起自然形成的,大量肉筋肉芽一样的东西连接着天花板和地面墙壁,在这些肉芽网格的最中段有一个个巨大的脓液包朝外鼓起,透过半透明的肉膜能依稀看到里面存放着各种人类器官……这里完美符合任何血肉恐症患者的噩梦想象。
所以这就是……卢卡真正害怕的东西……
卑斯洛沉默。
他是知道血肉法术存在的必要性的,但即使是他这样的人王簇拥,看到这一幕也觉得有些反感。
很正常,因为他再怎么说也是人,是人就有天性,而动物的天性就是不忍看到同类被太过残忍的对待因为那会让他们进一步的联想到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都对上了。”
“什么?”
“和他在笔记还有卷宗里画的图例都对上了。”希茨菲尔强调一遍,“这才是他真正做实验的地方,也是他真正开始恐惧,开始怀疑的地方。”
这两个“地方”的含义其实是不同的,卑斯洛没听出来,不解问道:“为什么?”
如果一个人长时间“作恶”,那他肯定早就逐渐抛弃掉那些良善的认知了。他要么在一开始就觉得这一切很可怕从而罢手不做,哪有做到一半突然觉得恐惧的道理?
“因为之前他没被盯上,他没有深入联想这背后的隐情。”希茨菲尔继续回答。
她站在一片血肉筋膜的正下方,点燃的油灯将她背影投射出去,落在肉毯上轻微晃动,犹如存在那里的魔影。
“隐情。”她继续强调,“是啊……如果不是突然牵扯到这件奇诡的事里,他是不会去想,这座机械钟楼到底和机械的叛逆们有什么联系的。”
“因为这说到底是陛下交给他的任务,他长时间以来一直在做这件事并对任何人隐瞒,包括你,这只能是得到陛下的支持,甚至这地方可能也是陛下授意他才能发现。”
“修女……”卑斯洛嘴唇一阵抽搐,“你想说什么?”
“我问一下。”希茨菲尔话锋一转,“所谓的前线摩擦……海王城和机械叛逆的战争是不是通常持续几天就会中止?”
“是,但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我换个问题……在你的记忆里,海王城,或者说这条‘前线’吧,你们多久没和他们进行上档次,上规模的大战了?”
“这不是好事吗。”卑斯洛压低声线,“我当然也希望能把他们彻底清除掉,但如果代价是众多士兵的命,换谁都得权衡一番。”
“并不是这样。”
“啊?”
“机械神国,其实不是你们的敌人。”
没去看已经被彻底震晕的海王城总督,希茨菲尔走近一只巨大的脓疱,眯眼看向正在脓液里跳动的心脏。
“我没猜错的话,每次都是对方主动退兵?”
“……你怎么知道?”
“而且有时候甚至对方损失很大,但依然迅速退兵,并不愿意和你们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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