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就应该如此——否则封地的意义在哪里呢?我何苦要帮你管理这块地呢?
这就是为什么说不适合税收的由来了。
说到底,这种“西方领地”制度就是天然不适合征税的。
哪怕现实中的地球,法兰西王国也是吃足了百年战争的苦,财政实在支撑不住才会尝试推行税收。
就这还是打着“特殊税”的旗号,直到后来大家习惯了才露出真面路,直接把“特殊税”常态化,变成真正的赋税。
和威尔相比,朗恩的观点切入就深入的多,但希茨菲尔仍不满意。
“你还漏了一点。”她看了眼正做认真聆听状的海尔蒂姆。
“那就是德利塔运河。”
“为了修缮这条河,德利塔在此期间所征发的劳力。”
第七十四章 骇然的想法(二合一)
注释:看到有读者提人名方面的困扰所以提一下。威尔-拉伦斯就是那位在希茨菲尔第一次上公开课时调皮捣蛋的学生。朗恩-巴瑞施则是本单元在白沐树边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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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威尔这对文学历史不感兴趣的家伙,必须承认朗恩的切入点已经足够深刻。
作为一个早已习惯税收,也早就见识过全球所有国家都玩这套的现代人,希茨菲尔当然是丝毫不觉得这种制度有什么问题。因为在越发开放和文明的社会,税收就是国家最大的经济来源。
这里还有一个原因,是大多数国家,哪怕是那些已经烂透了的,明面上也是不允许政客经商的。历史证明统治者思维在政客和商人之间来回切换是件危险的事,连大西洋对岸的灯塔都不敢明目张胆这么做……他们充其量就是暗地里勾结一下,等那边退休了再进这边公司挂职养老。
如此一来,除了西方所谓的“政治献金”,这种完全不要脸的交易以外,你很难找到什么口子能让政府赚钱。税收甚至是很多国家官方唯一的经济来源。
但世界背景不同,这玩意也要辩证去看。希茨菲尔前面就想到了中世纪的英法作为例子,他们也是耗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才逐渐将税收在全国推广。
因为贵族领主制度和税收就是天生冲突的。
前一个系统生效时,国王向下属的贵族赏赐封地和农民,这块地的产出从此等于就和国王没关系了。而贵族领主的义务则是在发生突发情况——多数是战争——的时候统帅领地内所有的青壮劳力去拱卫国王,这就已经是“过命的交情”。
不太可能有贵族愿意接纳常态化的赋税制度,因为那意味着自己身为领主的权力被分化,被回收。在他们看来我都给你卖命了你还要这样限制我,统治者和领主之间会衍生出巨大裂痕。
这里就不得不提萨拉的制度了……希茨菲尔确信自己记得不错:一是萨拉的贵族,除王室直系外不太可能享有封地。二是爵位不世袭,哪怕降级传承也不允许。
降级传承也是贵族体系的老传统了,比如爷爷是侯爵,爷爷死后传给爸爸,爸爸得到爵位,但降级为伯爵,到儿子再降,不立功升级那早晚有一天会降成平民。
这是一种偏向怀柔的手段。毕竟一个国家的领土面积就那么大,有人立大功就要封赏的话,土地是根本不够分的。如果没有时间限制国家很快就会崩溃。
这道理也很简单——地全封给领主了,国王裤袋里比领主还穷,那领主又有兵又有钱又有地,他还满足仅仅只是当领主吗?
所有统治者都想收回贵族手中的领地和特权,但又不占什么名义,所以就捣鼓出降级传承。虽然无法从根源上解决贵族领主的隐患,但至少让崩溃的时间大大延长。
但萨拉就没有这样的隐患。
萨拉如今才有几片封地?没记错的话就三片。
一片在北部垂尔雷德,领主纳里斯。由于纳里斯已经遇害身死,这片领地可以说是名存实亡,依然归纳于王室掌控。
一片在维恩——听起来拿王都当封地是天方夜谭,实际上这也确实不是真正的封地,它是赐给特尼则的名号,人们只管叫他维恩亲王,他在维恩几乎不享受领主特权。
最后一片就是真正的领地了,但它并不在萨拉本土,而是在一片尚未纳入萨拉掌控的大陆,艾莎……也就是分封给夏依冰和希茨菲尔的那一片领地。
想清楚这一点,希茨菲尔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因为她想起了刚回来那段时间夏和年轮之间爆发的矛盾,她当时完全投入到和尤西里安女士的学习过程里去了,倒是没有细想,原来年轮女士之所以看夏不爽的原因还包括这个。
是的——这就是主因之一,萨拉等于说废掉了领主制度,领主制度的缺陷它不吃,它就是要征税,没有贵族胆敢反抗。
相比印象中的不少西方国家,它其实更偏向于帝国时期的罗马,在政治上具有很多罗马的特征。
而艾尔温对她们的赏赐等于说开了一个坏头,也许年轮是害怕艾尔温刹不住车,从外姓领主的分封开始导致国家在将来走向覆灭。
难为她了。
但毕竟……那块地远在外海,甚至算不上萨拉国土。
年轮最终能忍下来这种原则性问题,可能也和这一点有关。
“德利塔……运河?”
希茨菲尔胡思乱想的当口,办公室里其他三个人纷纷把这个专属名词咀嚼了一遍,脸上表情各不相同。
“对。”希茨菲尔点头,心思收回来,沉声说道:“一个国家想要爆发那样的……是需要很多条件的,德利塔的覆灭有很多因素。”
“第一它是一个小国,国土面积不大,从南到北骑马只需要三天时间,和大国相比几乎没什么缓冲余地。”
“第二新一代的德利塔大公在上位掌权后没有顾忌本国国情就开始改革,他可能想的是塔里尼昂和萨拉都收税,他被这笔巨大的财富迷惑了双眼,却没想到这两个国家都基本甚至是彻底解决了王权和领主之间的矛盾,而德利塔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这点朗恩想到了。”她看向瘦弱的黑发少年,“说的不错。”
朗恩嘴角微微上翘,但在后面,沙发上的海尔蒂姆却眯起了眼。
“但这些都属于导火索,你还漏了那颗决定性的火星,也就是德利塔大公想要在原先基础上进一步的修缮运河。”
“我好像学到过这方面的内容。”威尔瞪眼,“但是——修缮运河是应该的呀?”
他大概理解希茨菲尔是什么意思了:因为这条河可不好修,需要征召大量青壮。这些人基本都是贵族领地内的主要劳力,不光打仗靠他们,种田同样也靠他们。
那你把人都拉走了,他们不种田,到了冬天我吃什么呢?
但威尔是学过这段文史的……他清楚记得辛迪教授是这样说的:
“德利塔运河必须大修。”
“德利塔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他们北边是沙漠,土地成分和萨拉内地任何一处平原都大不同。稀松的土壤经常顶不住河水冲刷塌陷下去,这对本就依赖河水灌溉,天然只能开垦在河岸两侧的农田会造成巨大破坏。”
“同时这条河还是德利塔最主要的经济来源,修缮河堤控水不但能免除水灾让土地增收,安全性的增加也能让过路商船心甘情愿的缴纳更多费用。”
最后辛迪教授强调,如此慢慢发展到将来还可以在这条河上修建水坝,学习塔里尼昂的模式,利用运河冲刷的水流发电。
这怎么看都是百利无害的——你放任河水决堤也会影响收成也要饿肚子,那既然都是饿肚子,当然是早修早心安,更别说后续好处还那么多?
“立场冲突。”
朗恩低声说了一句。
“你下意识代入德利塔大公的角度了,但你忽略了其他领主是否愿意。”
威尔也是聪明的,被他一提醒终于明白——这个事情之所以演变成最糟糕的结果,是德利塔的领主们经历强推税币后已经不再信任大公。
谁知道你把人拉过去是不是为了修缮河堤……万一这只是借口呢?实际上你是想掏空我的力量好对我动手?
只能说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移除,德利塔的改革大大激化了大公和领主之间的矛盾,导致领主完全不敢信任上层,征召令一出全国爆炸,各地纷纷起兵叛乱。
“德利塔自己是没有抵御灰雾邪祟的能力的,他们的械阳石刻全靠从萨拉进口。”
希茨菲尔把那卷羊皮纸放下。
“因此只要稍微乱起来就很难收场。”
气氛很沉重,威尔和朗恩都不再发言。
他们能想象那是怎样的惨剧……战火在不大的国土上肆虐,领主们率领过时的骑兵配合火枪火炮攻略城池,总归会有意外情况,械阳石刻被炮击损毁。
那么噩梦就会大肆蔓延在这片土地上了,战火、死亡、瘟疫……这些都会加剧噩梦的力量。等所有人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德利塔最终在内乱和腐化怪物的冲击下化为尘埃。
印象中,这场由人祸引发的大邪灾还波及了萨拉。一部分孵化怪物冲击了萨拉的西辛那教区,当地也是一阵手忙脚乱才抵御下来。
“校长今天应该是不会来了。”
希茨菲尔看了眼座钟,“你们可以考虑明天再来。”
太晚了,她不觉得普丝昂丝还会回来。
毕竟对方怎么说也算老年人范畴了,每天控制两具身体就算把养神香当蜡烛点也受不了,想活的久就得早睡早起。
威尔自然是无所谓的,朗恩也没有犹豫,礼貌向她道别,然后转身看海尔蒂姆。
“感谢您的照顾,伯爵。”
海尔蒂姆立刻起身,露出一个相当灿烂,但非常程式化的笑容来。
“我对您那些传说事迹一直都非常感兴趣,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邀请您在明天晚上……”
“没有。”
希茨菲尔直接打断他。
“我很忙。”
“出去,别在这碍事。”
海尔蒂姆面色大变。
他可是……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他有多久没有主动约女人了?
向来都是那些人邀请他,他还得从里面挑最好的。想着自己有外貌上的优势可以说上几句话,打听打听消息来着,完全没想到会被这样羞辱!
到底年轻,他也没什么城府。脸色都当面难看成这样了索性直接离去。
朗恩看了他一眼,对这边点点头,也跟出去了。
他们都走了,留希茨菲尔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后。她开始盯着那叠羊皮纸愣愣出神。
“怕了?”
“砰”的爆出一团白雾,血晶乌鸦钻出来落到桌上问她。
哦,现在不能称其为血晶乌鸦了。它的躯体覆盖上羽毛,眼里带光缓缓流动,就像一只真正的小鸟,蹦蹦跳跳。
“区区财政大臣的孩子而已。”
希茨菲尔哑然失笑,“我没把他放在心上。”
她是认真的,她确实觉得海尔蒂姆-巴瑞施上不来台面。
一开始是给朗恩面子才和他好好说话,既然他给脸不要脸,不懂规矩还想约她,那也没必要再惯着他了。
这个事情就算流传出去她也不怕的,哪怕他老子卢纶-巴瑞施告到白影宫去,要她在所有大臣面前对峙,这件事海尔蒂姆也不占理。
没有官职,没有身份的人约一个伯爵共进晚餐,这种毫无尊卑秩序的行为,正常是要被这个圈子排挤封杀的。
“那你在想什么?”
小乌鸦歪头。
“我能感受到你的心思很乱。”
她和希茨菲尔可以说是紧挨着的,少女灵体中躁动的意志,她稍微可以感觉得到。
“我在想,多听长辈的话,有时候确实是有好处。”
希茨菲尔看她歪头那可爱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在小乌鸦头顶揉了揉。
“我本来只是想提前熟悉下这个身份……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意外收获?”
尤西里安女士躲开她的手,“那是什么?”
“德利塔的案例说明了很多东西。”
少女再度拿起羊皮纸卷,来回翻动那些页码,发出一阵“哗哗”的声音。
“秩序的崩溃往往源于信任失衡。”
“您之前跟我说的例子不对,这不是一个‘掌握超凡’就能镇压的问题。”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小乌鸦瞪眼,“这难道镇压不了吗?你们又有那些机械太阳又有树人大军,这能被翻?”
她无法想象,这要能被翻,那个叫艾尔温的能菜到什么程度。
哈温来了估计都得给整抑郁,她肯定会说这不是她的后代,她的后代没这么蠢的等等等等。
“那是规模还不够大。”希茨菲尔摇头,“当规模大到一定程度,真变成法国大革命那样的时候,我不认为,超凡力量能维持被一方垄断。”
听起来有点夸张了,但德利塔有现实的例子。
是啊——超凡力量可不局限于那些现灵者而已,要知道,哪怕是孵化出来的邪祟生物,它们也是超凡力量的一种啊?
她从思维烟雾里拉出一份新的羊皮纸卷以及笔墨,挥笔在上面写下“腐化”、“堕落”等等词汇。
“我刚才的分析,您应该也听到了。”
希茨菲尔说,“您觉得如果是那种规模,即下层人民被有心人教唆,采取暴力手段进行对抗,而这种纷乱一定会影响到本地防务,甚至是影响到当地教区看守的石刻。”
“到时候,哪怕只算一百个人里有一个腐化好了,一座百万人口的城市里将诞生一万头散发尸臭的怪物,它们会造成极大的破坏。”
“毫无意义!”小乌鸦不屑的挥动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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