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新的身份。
新的责任。
新的使命。
连太阳王……连艾门-哈温都没能做到的事,她实在是没有把握可以一直做好。
正这样想着,突然被狠狠拉进怀抱。
“就喜欢乱想!”
轻轻在她臀部拍打两下,夏依冰眯眼看向天穹。
“什么困在过去?”
“我看你是过去看多了,看入魔了。”
“要是什么都得你来操心那也显得我太没用了。”
“你就安心看你的电影。”
“未来发生的,我来负责。”
第二十二章 第一个百年(一)
对于夏依冰习惯性的嘴硬,这种对方所专属的,只会用在自己身上的安慰方式,希茨菲尔要说不感动那是骗人。
虽然她不会当真,因为她认定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毕竟像拉娜那样悠久的生命也会被灰雾吞噬,藏匿灰雾中的伟大者们也会在纳米亚撞上太阳神国,她不禁要联想这深空中是否会存在比这更强的力量,而和这些更加伟大的存在相比,区区一个只负责守密的影夜女神,又能留下多少痕迹。
但有些许诺并不是非要认定了才可以说的。
她承认,自己经验不是很足。
她才刚刚完成身份的转变,习惯了作为一个大人,一个母亲,一个执掌权柄的上位者。但尚且不是那么适应掌舵,还不适应,自己目前所度过的时光对升华过的生命来说或许还不到万分之一。
她会变的冷漠吗?
视线长久凝视着过去,思绪动辄跨越百年,有时候仅仅只是这样幻想,她都会害怕,怕有一天属于“人”的特质会从她身上被剥离掉。
也许她会变得冷漠,因为习惯而不对生死动容。
她会忘记她是如何从一个稚嫩孩童走到这一步的,当她过自己第一万个生日的时候,她在人生前三十年里看到的风景可能只算惊鸿一瞥,就连那些面孔也要变得模糊,不动用神眼的力量怕是想不起来。
马普思-戴伦特会死吗。
木人的生命相对来说是很悠久的,但绝对无法和伟大相比。
还有伊森、西绪斯、律希尔、艾尔温……
无论他们的身世血统是否特殊,她过往所看到的回溯画面早已证明了,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如果艾尔温能凭神血永生,那她的父母家族现在又在何处?
如果伟大者的子嗣可以不死,那艾门-哈温又为何会失去她的女儿?
希茨菲尔害怕这样去想:她不希望有那样一天,她站在最后一个墓碑前放上花束,当她直起腰放眼望去,只瞧见漫山遍野的墓碑,每座石碑上都雕刻着似曾相识的名字。
她不希望将自己殡葬师的身份用在这些地方,她不希望有那样一天,她要亲手为他们打造棺椁,不希望那些熟悉的身影从现实中走入她的梦境。
她不希望啊……不希望凝视过去的神眼是用来回忆,是用来摆脱那令人窒息的,即使是现在想想都让人难熬的孤独。
所以可能就连夏依冰自己都没有料到,她随口——并且认真做出的承诺,在另一半心里到底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那一幕幕的画面里多了个人。
她们共同为墓碑放上花束,共同打造新的棺椁,共同挤在床铺上观看过去的影片,也共同面对那永恒的深空。
没有什么能让她们分离……
有的时候,看似微不足道的一股小小的勇气就足以支撑起人的精神。
希茨菲尔感觉自己好了很多。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头轻轻靠在女人胸口,闭上双眼,安静体会着这种感觉。
这种情绪是能感染人的……更别说同为“影夜”的主体,对方心中的情绪、思量,另一半都能模糊收到。
夏依冰必须承认她感到了震撼。
当希茨菲尔不受控制的回想起那些害怕的幻象,她也同步感受到一股无比冰冷、可以将心扉冻彻的寒意在渗透她。
比黑暗更黑暗,比寒冷更寒冷。
它残忍的指针总是在转……每当针尖走过一轮,当针尖要和针尖发生交叠,她仿佛能看到它化身巨大的磨盘。万物……一切,连同情感在内,那所有的爱和恨……都要在那磨盘里消失,被研磨成粉。
这也太过……窒息了一点……
喔好吧她总算知道了一些些艾苏恩到底在担忧什么,那也许是她头一次当船长,对肩负的使命感到不安;又也许是她在担忧,这过于悠久的寿命,是否会在将来成为困扰。
怎么说呢。
其实夏依冰自己也没习惯,非要让她说的话,她甚至不确定影夜女神能活多久。
伟大者的时间和凡人确实是不一样的。
而且和希茨菲尔也不一样,她虽然无法看到过去,但她立足于现在,有些时候——那极个别的灵光一现,总让她怀疑是看到了未来画面。
我们能活一亿年,还是更久?
她不知道。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希茨菲尔所担忧的东西并非是她在多愁善感。而是非常现实,可能不到一百年她们就需要面对的东西。
但是夏依冰不在乎。
是的,她不确定自己能活多久。
她不确定这样活下去会发生什么,她是不是必须得面对些什么。但唯独有一点她是很清楚的,那就是当这个人——当艾苏恩-希茨菲尔在起源之地里分开“淤泥”,将夏莎-伊玛尔从尸骸构筑的泥潭中拉出来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分开她们。
都说……“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但在她们身上却不会了。
影夜女神是两个人,她们合起来才是影夜女神。
她们的情感和生命都在那一刻交织在一起。
死亡不会让她们分离,因为她们早已同生共死。
那她就……很满足了。
“你知道吗,艾苏恩,即使是和你在一起这么久,我还是觉得我很幸运。”
轻轻托着希茨菲尔的后脑勺,把手指插入她的盘发间隙给她挠痒,夏依冰眼神逐渐迷离,也在凝视属于自己的幻象。
于是希茨菲尔便看到了,一个在桌前办公的女人,一个在图书馆查证的女人,一个在盥洗室沐浴的女人,一个在黑暗中独行的女人。
办公的人又写完一张纸,她将资料归类到一边排列整齐,轻舒口气,手指尖上转动钢笔,在下面的白纸上描摹出另一个女孩的侧脸。
靠坐书柜的人又翻完了一本书,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突然鬼使神差的摸向口袋,掏出了一张黑白照片。
沐浴的人借着水蒸气在墙上涂抹,她似乎在写某个人的名字,那长长的一串都舍不得擦,总是另起一行,再另起一行……
无数个片段都在汇聚……在汇聚成一句话。
“所有的间隙,我都在想你。”
“也许从见习转正的代价就是面对这些,面对生死,面对诀别……”
“我可能帮不了你什么,但是我……”
夏依冰低头和那双眸子对上。
“我还可以想你……”
“一直。”
“一直。”
“一直想你……”
“你让我有一种冲动。”希茨菲尔则是感觉嘴唇在颤抖。
又岂止是嘴唇。
她的整颗心。
她的灵魂都在颤抖。
“一种抛弃这些事情,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管,只疯狂迎合你的冲动……”
希茨菲尔是知道的,在所有人认识自己的人心里,她其实是一个非常难得,非常少见的,即使在最危急的时刻也依然能抑制住那些不理智的冲动,理性压倒感性的人。
但她现在又知道了,越是像她这样理性的人,当她做出某种决定的时候,那是基本不可能被挽回的。
因为理性,她盘算好了所有的过程和后果。她认为她是计算过得失,并在内心深处接受了得失才这样想的。
她只想要那些旖旎画面。
那疯狂的过程……
从谷底到云端。
“现在不行。”
后脑勺被拍了一下。
“说要迎合我?”
“那现在我要你陪我看电影。”
“有什么事情等之后再说。”
“……你确定吗。”
希茨菲尔开始眯眼了。
“现在的我……可能处于一种极其少见的,理性和感性交织并存的奇怪状态。这种状态的我应该会答应你的一切要求不管它有多么过分,我不确定我以后是否还能有这种状态。”
“你总喜欢给我出难题。”夏依冰也是在忍受煎熬。
平时的艾苏恩虽然也是百依百顺,但因为羞怯,总有些事她是不肯做的。
比如某些……
咳……
可以强身健体的……关于某些运动的动作。
但自己为什么挑起这样一个话题她还是很清楚的,她尽力让大脑保持清醒,牢记她就是来安慰人的。
“先看电影。”夏依冰用力搂紧怀里的腰肢,力气之大,就像在逼迫自己做出决定。
“还有艾米莉的事不要害怕。”
“总会有办法的。”
“我们一起来想办法。”
她不是很确定挑明这件事是对是错,但她明显感觉到了,希茨菲尔身体微微颤动了下。
“……你会怪我吗。”
飘在空中,后者抬头看着她的侧脸。
“我明明知道艾米莉到不了我们这个地步,这条路也被堵死没法再走第二次,我明明知道那可能的后果但我却还是对你那样说,让你也为家里……”
“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夏依冰摇头,“艾米莉会有她自己的路,所有人都会有自己的路。”
“我们一开始也并不是为了走到一起才做那些努力的不是吗?”
“所以你不用内疚。”
“用你之前形容辛德的话讲,你不过是还不适应。”
“还妄图做一些‘正常的行为’,假装一切如常罢了。”
没有再说话,希茨菲尔把头埋回去,任由夏依冰搂抱着自己,一路飘飞上城堡天台。
也是直到这一刻,她才分心思仔细打量四周环境。
感觉好像没什么不同。
还是金碧辉煌,犹如恢弘神殿的装饰外观,一排排高大廊柱将白色石料托举起来,那墙根甚至都涂着金粉,花园里绿汁繁茂鸟语花香,还有悬空的小瀑布从山崖间挂出,落在池塘中冒出白雾。
“错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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