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茨菲尔探案集 第520章

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她不知道他是单纯的不愿意说出这段往事,还是出于经验角度,害怕被一些看不见的东西窥探情报。

  她有感觉到他的保留,但她不愿意再逼他了。她当然也很好奇他最终隐瞒的是什么以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直到她在左眼回溯的时光画面中看清柔拉的脸。

  柔拉的嘴唇、鼻梁,以及最重要的那双眉眼。当她看清那副眉眼的时候,她不禁把它和木人隔着铁栅栏对自己瞪眼的画面同时重叠,发现它们几乎一样,除了后者显得更沧桑一些。

  所以……她觉得她从那个时候起就把握真相了。

  而且也并不是毫无暗示不是吗?

  在戴伦特初次演奏的马厩,他“第一次”和一个孩子做了亲密互动。那恰好是个女孩,而在她印象中他一直不喜欢和孩子接触。

  还有那支曲子,那支刻满思念情绪的曲子。她和夏依冰一直都以为它是为了纪念柔拉,但她们却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逻辑谬误——如果它是为纪念柔拉才创作出来的,那柔拉本人就不可能学会这段旋律。

  无论她是死了也好,还是被约丁带进红土也好,她都远离了文明世界。戴伦特此后在城墙内的一切遭遇都和她无关,她没有知晓这段旋律的机会。

  但事实是她知道——柔拉的另一半,帝王‘柔’曾用这支曲子迷惑人心。

  所以它不可能是为纪念她而写的。希茨菲尔倾向于它纪念的是木人真正的爱人,后来他将曲子教给了柔拉,这更说明他们之间的特殊关系。

  爱多是自私的,后来的恋人或许能接受另一半有过前任,但要她全心全意的沉浸在那股悲伤情绪里,希茨菲尔觉得大多数人都做不到。

  所以它纪念的人,会是柔拉的母亲吗?

  父与女……无论是从逻辑角度还是从感情角度,把这段关系代入进去,似乎所有事就都有了解释。

  只是她确实没想到戴伦特的隐瞒还能造成这种效果。

  未免,好的有些太惊人了——

  “啊——!!!”

  空腔中回荡着一道尖锐鸣叫。

  听着是人声,尖锐程度却不像是人类器官发出来的。所有人都能从它当中听出无止境的愤怒、悲伤以及绝望,他们不由抬头仰视那个扭动的巨影,听到它再度嘶吼:“杀了他们!!!”

  夏依冰面色一变,右手有白光猛然炸裂,这光芒化作一把长刀的形状,任她手腕朝前翻转,将双手的镣铐一切两段。

  “砰砰!”希茨菲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掏出了白鲸,对准她身后就是两枪,将两个凶神恶煞的、被异种虚影包裹的斗篷人打飞出去。

  看到他们飞出的倒影,少女自身还愣了一下。

  威力太大了,和她想象的结果完全不一样。

  她不由想起来这把枪似乎不完全是只靠“光能”推进威力,那应该是“热能”,而碰巧它刚才藏的地方相当温润……

  “蠕行者们”还在源源不断的往这边冲,夏依冰手持长刀化身战神,嚓嚓嚓的砍倒一片,然后和希茨菲尔、戴伦特和布鲁斯形成一个四角圈子,把莉亚和乔娜围在中间。

  “这就是你憋到最后的大招?”她一边砍人一边叫,“你有想过激怒它的后果是什么嘛?”

  “说的好像这是我控制的一样!”戴伦特已经从乔娜手中接过配枪,正在给空弹匣紧急换弹,“我怎么知道它想干嘛?”

  “她们坚持不了多久!”

  后方,斯麦尔目睹这一幕顿时发出怒吼:“所有人看我——准备冲锋!!”

  斯麦尔你真是个混蛋疯子!!!

  弗里克急忙拉下头盔面甲,调整好动力装甲准备充当队伍的钻头。同时心里把斯麦尔喷了个狗血淋头。

  他们的原计划就是按照少女的提示“在最危急的关头冲进去增援”。

  弗里克完全不反对这么做,他的意思是——几分钟前黑色虫海还没有成型的时候他还是比较赞同的。但当虫海开始肆虐堆积,十多头帝王蠕虫接连现身后,他心里不免要开始打鼓。

  希茨菲尔给他们送计划的时候有想过会是这副局面?

  依照自己对她的了解,她肯定有后手。但这后手能管到这么多虫子?能带着所有人重新冲出包围?

  “卡加纳。”突然有人从后面叫他。

  弗里克回头,惊愕的发现那居然是哈特。

  哈特的伤还没好,胸口依然绑着两块板甲。他单手拎着一把断裂到只有三分之二长的粉碎者战锤,很突兀的问他:“你是很有天赋的……但你知道你为什么总是赢不了吗?”

  “赢不了谁?”

  “很多人,不止我和团长。”

  弗里克脸直接黑了。

  他以为哈特在嘲笑他。

  “你自己度量一下你的行为。”哈特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最先想冲进去救人的是你,因为其他人的退缩而生气的人是你。”

  “但现在我们要团结起来冲进去了,你却又在想别的东西?”

  “你自己度量一下,卡加纳。这算什么。”

  哈特明显不想说的太多,弗里克却感觉大脑一阵嗡鸣。

  他想起了黄金试炼。

  是啊……

  瞻前顾后的我。

  优柔寡断的我。

  我总是想的太多,想把一切都算计、考虑进去。这让我在试炼中吃尽苦头,即使比其他人更早领悟黄金秘传也使不出来……

  但我到底还是通过了不是吗?

  我不比任何人差的。

  勇气、牺牲的信念……我同样有!

  所以我在烦恼什么呢?

  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这一刻,弗里克终于明白了他和苦修派骑士的最大不同。

  但他心里却很畅快,有一种解放了束缚,身心自由自在的感觉。

  斯麦尔递来一盏半破的提灯。

  最后一点黄金燧石的粉末在里面燃烧,他知道,这是所有人最后的希望。

  但这一次他却不会再犹豫了。

  他接过提灯,将它朝天穹高高举起,启动动力装甲的所有喷气口,带领所有人开启了冲锋——

  城外营地,祭坛之上。

  夏依冰已经数不清自己砍翻了多少人,戴伦特本就只有三个弹匣,没子弹的他只能和布鲁斯一样开始和敌人肉搏。

  希茨菲尔也没子弹了,她彻底失去战斗能力,只能暂时退缩到包围圈里,被其他三个人护在中心。

  忽然,所有人心口一阵悸动。

  好像有什么东西悄然被改变了。

  似有所觉,夏依冰猛地回头,却发现包括少女在内,所有同伴们俨然都变成了异种怪物。

  再看向别处,那些汹涌扑来的蠕行者却变成了一个个斗篷人,她手刃的对象瞬间从邪种变成了同类……

  “当心它的力量!”

  乔娜一只手捂着脑袋,急促提醒道:“那个东西被我……它受损了,它的力量正在失控!”

  确实在失控。

  正在服药期,承受药物副作用的希茨菲尔很认同她。

  她不知道其他人的认知被篡改的有多严重,但她自己……她眼前所看到的每一幕画面都在变动。

  就像梵高的画,那些斑驳的色块在颤抖、在蠕动。同伴在异种和人类之间来回切换,一幅幅容颜,一张张脸……变幻在混淆她的概念,让她逐渐分不清他们到底是谁。

  但这正是她想要的。

  是的。

  她很清楚——只有看到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画面,她才能用左眼和它们一一对照,找到那些永远不会被邪神力量影响的东西。

  她的目光锁定在雕像头顶。

  时而盯着那把红光长剑,时而瞄向旁边的巨虫。

第九十五章 治愈之剑 一

  或许是受到主人意志的影响,或许是糅合进她的身体,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机……总之,眼眶中的“神之眼”没有彻底罢工。

  它确实失去了大部分功能,现在连什么幻象也看不到了。但它依然保留了一个希茨菲尔最看重的特质:它所看到的画面必然是真实。

  这不是偶然,而是处心积虑的豪赌——就赌这玩意和那枚邪神之眼是同源的东西,它同样可以吸收它的力量。

  艾布-格萨尔最强大的能力不就是有着可以穿梭一切时空看穿真相的眼睛吗?

  所以她现在的视界其实再度被一分为二。

  左边是真实的,不受任何篡改影响的现实时空。

  右边则犹如蠕动的颜料,是不断变换的抽象画,所有物件看起来都像可怖的魔怪。

  两相对比,任何正常人都能轻易找出它们当中相同的地方——也就是插在邪神之眼上的那把阿霍因之剑,以及同时环绕在巨虫身侧的一股淡淡青光。

  阿霍因之剑是春天的象征,它能吸收腐血,将其转化为生长的力量。

  毫无疑问这是神器,它不受影响确实说得过去。

  但巨虫身侧的青光也不受影响就很引人深思了……按希茨菲尔自己的推测,她认为青光的源头很可能就是“奇格兰的自然法球”。

  这也是一件强大的神器不是吗,柔拉死前可没有把这东西传递出去,她的尸骸应该还保留着神器之力。

  所以说,如果柔拉的一半受神器庇护,至少在艾布-格萨尔的眼睛里能一直维持真实形象,那她的另一半应该也能做到同样的事。

  抱着这样的心思,她微微偏头,果不其然的发现——那个缠绕谜团的女子,乔娜,她身边赫然也有着一层青光!

  而且她的面容清晰无比,在这一刻,仿佛万物都在被篡改形象的画面里,她的相貌居然不受影响,展现出的是属于人类的容颜——那副和柔拉有着八分相似的脸!

  “带她靠近雕像!”她费力在冲突中提醒同伴,同时亦看到远方亮起了一道光芒。

  那是黄金燧石燃烧的火光。

  犹如一团扭曲的颜料高举炬火,所有的黑潮在其临近时纷纷退避。

  摩西分海一般的画面,巍峨而壮丽,但她却没心思细细观赏。

  “弗里克他们也来了!一定要坚持住!在这段时间!!”

  她的担忧是有必要的。

  即使对她自己来说——别忘了她可是有左眼对照真实画面的——不断凝视右半边的扭曲画面已经是一种极大的煎熬。夏依冰等人可没有神眼,他们能坚持多久并不好说。

  她能肯定他们看到的画面是不同的,但最让她担忧的是,她甚至怀疑连他们听到的话也被篡改了。

  夏依冰听到身后传来的尖锐鸣叫。

  这太荒唐了……她有些难以接受,她最爱的女孩,她深深眷恋的那副嗓音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所以只要是被篡改了这方面的认知,对方说出的话就会自动转化为蠕虫语……

  但她刚才说什么来着?

  远方的光?

  那是敌人?

  激烈战斗中没有时间给她犹豫,夏依冰伸手掏出怀里的手枪,右手挥刀逼开敌群,持枪瞄准了那簇光——瞄准了那个高举光亮冲来的敌人。

  似乎有人在拉她的手,她强行挣开。

  她只相信艾苏恩,除此之外的一切干扰在她看来都是幻觉。

  手指已经按在扳机上了,她很确定下一刻她会做些什么。

  但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猛地窜到她怀里,它有着蠕虫异种所惯有的黯淡皮肤,身上环绕着她所熟悉的淡淡尸臭。

  不等她生理上产生厌恶,这东西一把抓住她的右手,迫使她暂时松开白光长刀。

  然后下一刻,直接——逮着她的手按上自己胸口,让她一把攥住了一个胀鼓鼓的、无比梦幻的绵软之物。

  女人思维都停顿了。

  再下一刻,那种触觉从指间溜走,右手按上的是一片平板胸膛。

  但她已经知道它是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