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唔,我想考高级学位证。”布里歇尔端着杯子暖手,说话时不太敢看好友的眼睛,“如果能幸运拉到关系,那我还打算冲击橡树叶勋章……”
“噢你得了吧——”笛卡抱着肚子哈哈大笑,毫不留情的嘲笑好友,“你是什么水平我太清楚了……抱歉我没有嘲笑的意思,但你是平民出身。”
平民出身,搞学术?橡树叶勋章?……不可能的。
单纯这样的路线,至今为止还没有平民学者能走成功。要知道橡树叶勋章基本上是各大领域的最高荣誉,一共分为一、二、三级,哪怕只获得最末等的铁勋章都有资格加入橡树叶骑士团。
而橡树叶骑士团则是知识领域精英云集的最高结社——你依然可以称它为结社,只不过它大的可怕,背后直接就是王室支持。
所以真不是笛卡悲观或者打算嘲笑朋友。如果布里歇尔有个贵族身份,哪怕只是落魄的,他冲击这项荣誉都有很大可能。
但他没有,那就几乎不可能了。
平民,走医生或者工科路线还有可能。
但人文学术不可能,绝不可能。
“历史上有些东西,或者现象,在它们第一次出现之前很多人也觉得这不可能。”布里歇尔平静说道,“我想试试,就算失败也没有坏处。”
“……你说得对。”笛卡点点头,然后突然露出讥讽的笑容:“……你觉得我会这样安慰你么?”
“并不,布里歇尔……别怪我给你泼冷水,而是你现在还没真正入行,你不去参加教团受邀的宴会,不和那些人打交道,所以你不懂。”
“不懂什么。”
“不懂学界的竞争比其他领域更残酷!”笛卡龇牙道。
“在教团内部,你争抢资源输了也就输了,对方不会把你怎样,说不定还得安慰你,带着你,尽量以后分点好处给你。”
“而在军队,你争输的后果最多就是被打一顿;在政界,输的后果最严重的不外是流放。”
“但这一行,我们先不谈输的后果,只要你敢争——而且你要做的事恰好触及到了某些利益。”
笛卡凑近过来声音放低:“他们能让你身败名裂。”
“……这么恐怖?”布里歇尔瞪大眼睛,看上去好像不太相信。
“哈!就是这么恐怖。”笛卡冷哼,“你别以为有学问的人做事就会更文雅了,才不是呢,他们狠起来才是真的叫人害怕!”
布里歇尔直摇头,也不知道是不相信还是为这种现象觉得不满。
“总之我跟你说清楚了。”笛卡给他掰手指算账,“你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当个撰稿人,小学者……没人会为难这种角色。”
“但你要冲击橡树叶勋章,哪怕只是铁勋章,每次王室只会发出33枚……还不是每年都有,按最近10年算是平均每3-4年发一次。”
“你知道会有多少人和你竞争吗?”笛卡盯着他,“你知道他们背后都有哪些商会,哪些家族在支持吗?”
“不知道。”布里歇尔眉头紧锁。
他有点被吓到了,不安的抱紧热茶杯,问笛卡:“……怎么会这么少?我以为每年都有一次机会?”
“因为严格意义上,铁勋章和银勋章就是陪跑。”笛卡摊手,“每次授勋都是为金奖成果举办的——什么时候出一次这种成果就什么时候举办一次,10年不出就10年都不举办。”
“懂了。”布里歇尔摇头,“其他勋章是顺带的。”
“所以机会难得,很多人可能都是等了七八年,四五年才遇到这一次贴金的机会。而你现在要去和别人争。”
笛卡指着他:“除非你拿的是金勋章,自己当造蛋糕的人,否则你就等着被搞死吧。”
“金勋章吗。”
布里歇尔看向桌上摊开的本子。
“我或许能行。”
笛卡被他的固执和愚钝气疯了,见他软硬不吃就是要试,威胁要和他断绝往来,气呼呼的离开了屋子。
然后到晚上的时候,他还是臭着脸给布里歇尔送来馅饼。
“谢谢,笛卡。”
布里歇尔一边吃馅饼一边真诚道谢。
下午他一直在完善理论,如果不是笛卡给他送吃的,他估计要熬到明天天亮才吃东西。
“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你说那些也是真心为了我好……但我真的不甘心,我觉得我是有机会的。”
“随便啦……”笛卡黑着脸对他摆手。
“你就去闹吧……”
“反正我的首要目标是成就黄金上位,到时候谁来搞你我就跳出来说这是我笛卡-拉沃斯的兄弟!哈——他们肯定得卖我一个面子!”
“这会给你带来麻烦吧?”
“好兄弟还谈麻烦?”
“可是你有把握吗。”布里歇尔满脸担忧,“黄金试炼——我听说很难。”
看到少年笛卡的脸色迅速变黑,希茨菲尔在旁边看得真心想笑。
至少有一点笛卡老头没说错,布里歇尔确实是个憨厚的人。
“我尽量吧。”笛卡吐气。
虽然他不是最优秀的,但这东西说不好。
它并不是说考核成绩最优秀就能稳过,倒数逆袭成黄金,这在历史上也不是没发生过。
笛卡象征性的陪布里歇尔吃了一块饼,借口有事开溜,把大半块馅饼都留给他。
布里歇尔就是再憨厚也能看出他的好意,他感动的将人送到楼道口,临走时叫住他:“嘿笛卡!”
笛卡回头。
“我们都能成功的对吗?”男人定定看着他。
“你也是贵族,我也是平民……连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发生了,那为什么我们要质疑——质疑那些原本就掌握在我们手里的东西?”
“布里歇尔……”笛卡稍微有些动容。
他站在原地想了会,对男人点头:“那我们各自就多努力吧。”
“……”希茨菲尔站在楼上窗台边全程旁观。
想起现实里的后续发展,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送别笛卡后,布里歇尔上楼回家,第一时间给茶壶里加满热水。
努力不是空话,正好明天不上工,他今晚是不打算睡了。
“笛卡是想帮我的。”他打开本子和那些稿纸,坐在桌前自言自语。
“但就像吕安士先生说的,当你自己不想好谁帮都没用……我不能老是给他制造麻烦。”
“金勋章……我并不是毫无把握。”
下完决心,他给笔头蘸了蘸墨,在稿纸上奋笔书写起来。
希茨菲尔凑上去,发现他是在列计划书。
写在排头的是目标——橡树叶奖章,金奖。
下面的是“火山周期论”,也就是他不久前刚研究的那番理论。
[……因为夏季的气候导致雪山冰川积雪融化造成海平面水位上涨,进而因为增大的压力导致山脊线的薄弱处被破坏造成岩浆喷发。]
布里歇尔写下这一段话。
然后他摇头,用力把这一整段都涂掉。
“不够……”
“这种成果或许有资格竞争铁牌,但金奖不够……我需要做出更大的成果。”
但这并不容易。
希茨菲尔在旁边摇头。
她虽然不是这行的人,但金奖是什么级别,她大抵也知道一些。
看看之前获得金奖的都是什么成果:
1852年,菲米-布鲁克,泛用灯丝。
1890年,莱比兄弟,复翼滑翔机。
1891年,米兰夫人,青霉素。
1926年,杰克-布莱德,袖珍台式打字机。
有没有别的规律她不知道,但就她现在能想起来的,没有任何一项成果属于文史项目。
本来就是……想和以上技术成果相提并论,文史项目的工作者恐怕得带队挖出古代墓穴,并在其中找到一项能复原的技术或者神器才有可能。
但这种事王室不会拿来大肆宣扬。
暗地里的奖励或许更多,金奖?不可能的。
再加上现实历史里布里歇尔也并未圆梦,希茨菲尔没把他的坚持放在心上,因为那就是不可能的。
但这个投影不这么想。
布里歇尔为这张计划书一直熬到天亮,中途涂写划掉了无数项目——它们都不太可能角逐金奖。
“还是不够大,不够震撼。”
叹了口气,布里歇尔站起来伸懒腰,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一边喝一边吃已经冷掉僵硬的馅饼。
希茨菲尔是真佩服他的精力,他差不多30个小时没睡觉了,但看上去眼里依然冒着精光。
“也许我该寻求点外力帮助。”
男人拿起旁边的宣传单,盯着“天演会”这行字母。
“顶级……”
“想让他们吐露研究秘密和方向是不可能,但未来的趋势和想法呢?”
“我最好今天就去见徳塞克先生。”
说走就走——布里歇尔在家也没有其他衣服穿,换鞋穿大衣就直接出门,又把希茨菲尔丢在屋里。
就在她想抱怨的时候,他突然开门,跨到桌边把大书装进一只布袋包,夹在腋窝下又往外走。
希茨菲尔这下爽了。
她意识到这个机会有多难得:她终于能搞清这个天演会是不是邪徒组织,以及它对布里歇尔是否有影响了。
……
换乘三趟公交车,布里歇尔来到千海路。
这条路很长……民居和商铺堆叠密集,所以才能排到一千多号。
1102号是一家挂牌酒吧,布里歇尔来到门口的时候停步确认过,希茨菲尔趁机看清了牌匾,那下面还刻着一行小字:
[海洋俱乐部官方指定活动地点]
布里歇尔推门进去,拒绝招待的服务,直接对她道:“我上三楼。”
对方惊愕,欲言又止。
布里歇尔先愣了一会,然后恍然道:“我找凡-徳塞克先生。”
招待这才给他让路,和其他人一起惊愕的看着他上楼。
三楼只有一扇门,里面直接是房间。
布里歇尔敲门,里面传来声音:“请进!”
他扭开门把,希茨菲尔同步看到一个老年绅士面对房门坐在桌边。
此人穿着纯黑礼服,前额秃顶,一圈白发和下巴上的胡须连在一起,胡须也是白的,脸上肌肉皮肤松弛,稍有发福但很精神。
他身后摆着一个无比巨大的水族箱,几乎占了一整面墙,里面有一群红斑鱼来回游动,还打着灯,看起来非常绚丽梦幻。
“布里歇尔?”对方显然和这边认识,看到人进来停下工作,笑着迎上来,“今天不是会员日吧?你怎么这时候跑过来玩?”
“我不是来玩的,教授。”布里歇尔苦笑,“我来找您探寻人生的方向。”
三言两语说明来意,白发老绅士陷入沉思。
趁这段时间,希茨菲尔已经从墙面上铭刻的介绍搞清了这人是谁。
凡-徳塞克,维恩白银公学的副校长,去年刚退,现在是维恩海洋俱乐部主席,也是多人推选上位的天演会会长。
如果这些人没扯谎,那天演会其实就是个学术组织。加进来的不是学者也是受学者肯定的人,这个群体被邪徒关照的概率其实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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