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我没有!”
博士厉声反驳:“你实在是过于天真,希茨菲尔小姐,我只是觉得你蠢的出奇,居然会对敌人抱有怜悯……我得纠正你的想法才行。”
“然后顺带的。”他伸出胳膊比划一下,“教你一点基础的东西。”
“继续吧……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为什么我们能抗衡邪神]。”
“对……就是这里。实际上你应该能猜到这就是噩梦的作用。有些文学作品在面对绝望的时候一个劲的去鼓吹正面情感,好像只要有‘爱’就能击败一切,我必须说那是扯淡。”
“爱是扯淡?”
“‘爱’是一种很飘渺,很虚幻的东西。作为正面情感,当你能深刻感受到它,从它当中汲取力量的时候,你是可以直面任何东西,这个不错。”
“但你怎么去感受它呢?”
“要怎样的感受才称得上深刻呢?”
“在这方面,没有比噩梦更好的对比物了。”
他煞有介事的点点下巴。
“一个完全由光组成的世界是畸形的,光的美好需要阴影衬托。”
“同样的,只有当一个人——他能鼓起勇气直面自己最深的噩梦,能不断在这噩梦中洗练,在绝望的深渊中沉沦并依然坚守自我,那我们基本可以得出结论,他已经可以直视那些东西不受伤了。”
“为什么?”
“因为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他们坚持下来的理由一定是,他们心里怀揣着比那噩梦——比那噩梦带来的绝望更璀璨也更闪亮的东西。”
“……这就是噩梦对我们的意义。”
两个人站在树林里谈论着噩梦,很奇妙的,这一幕看起来分外和谐。
风声停息,露水悬挂。
连时间都放缓了脚步。
“所以你的意思是,在这个噩梦里,你其实可以做到去改变结局,但你并不希望有人这样去做。”
希茨菲尔眨眨眼睛。
“这就是你为什么要拉着我说这些东西……你并不希望我救他们。”
“是这样。”
博士点头。
“怎么说呢……反正这只是梦,你在这里所达成的一切成就,拿去和已经发生过的现实相比都是没意义的。”
“我是可以在梦里挽回一切,但有什么用?”
“死去的人不会再活过来,相反,还不如拿它不断拷问自己……”
“你就是这样用它拷问了自己这么多年,督促自己寻找回去的路?”
希茨菲尔半眯着眼,一对异色眼眸在黑暗中闪烁微光。
“所以你也怀揣着比绝望更璀璨的东西,那其实就是……”
“够了!”
博士凶狠打断她。
“我只是在和你讲道理,不是让你一而再的来冒犯我!”
“真见鬼……”
希茨菲尔听到他低声咒骂一句。
“为什么是你……”
“冷血魔王居然会和一个蠢孩子说这么多废话……”
有点恼羞成怒,因为居然会被这样的蠢孩子看穿想法。
不错——他是不会允许她靠近希茨菲尔庄园去窥探真相的。
历史里的冷迪斯没能来得及。
那这里的缝尸人,也不该出现在那个地方。
“那说明你的机械身躯里残留有本能,那或许得益于你还没有放弃你的血肉心脏……”
少女的回应让博士愣住。
他敏锐的从这句话里察觉到一丝逆反意味,迅速转身想去抓她。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希茨菲尔在后退,她往后跳了一大步,躲开博士抓来的手,然后做了一个让他始料未及的动作——两只手的大拇指都卡在项圈里,用力往外拉扯着它。
她什么意思?
那东西应该是类似亲血封印……用血亲的身躯和皮骨凝缩刻印,用来阻止邪神血肉污染心核。
她自己应该是掰不……
不对。
他突然想到这并不是现实,而是自己和对方,由二者灵念共同交织的梦境。
而且这里是模拟的地球历史。
地球的超凡者体系,其中有一条是只要强制守律就能从神秘那获得反馈。
那她的不眠症……?
她的封印……她在解下那东西前都积累多少天没睡觉了?
“艾苏恩!”
他尖锐的怒吼道。
“艾苏恩希茨菲尔——”
在他注视下,那条项圈被直接扯断。
灰发少女屹立在树林中和他对视,同一时间,那条崩飞的项圈却自发飘到了他身边,在他周围环绕一圈后落到他的手里。
这……
博士愣了。
他猛地抬头,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正如你也有要坚持的理念一样,我也有要保护的东西。”
他已经看不清那个侦探,只能从无尽光里听到她在说话。
“你的祈祷并不是无用功。”
“很高兴见到你。”
“……父亲。”
第七十六章 梦之证
当所有谜团都被破解,希茨菲尔就不再奇怪为何左眼会怕这个男人。
毕竟是缝尸人,毕竟是守密家族的代行者。
左眼作为封印物被丢在庄园镇压那么多年,对他的气息已经相当了解。
就假设它也是有生物本能好了,那它当然会怕。更何况它深深的知道……对方和此时困住它的身体是何种关系。
但希茨菲尔是不怕的。
一开始受左眼影响,受常识限制,她是曾怕过一段时间。
可她现在只想把一切都搞清楚。她要顺着那副机械面容去嗅去听,去观摩他的恐惧和害怕,进一步摸索他的内心世界。
时光如水荡漾出波纹。
犹如水面上的涟漪晕开,恢复平静后却是夕阳西下,一个穿衬衫,扎斗篷的人正在一间木屋内作画。
他的身型并不高,疑似介于175到180公分之间。但身型比例非常完美,站在那里显得身高腿长。
希茨菲尔判断他很年轻。
这不是因为他那张只有二十出头,看上去还充满稚气的俊脸,而是因为他在哼歌,哼一首相对她的记忆而言有些老调的年代小曲。
……她无法想象后世的缝尸人或机械博士会在绘画的时做出这种轻浮举动,所以他自然是年轻的,这副面容还没有在时光中凝固,应该就是他年轻的样子。
他的画工很好,以他的年龄算,大多同龄人可能连素描都研究不好,他却已经在画人物肖像,而且周围并没有任何参照。
没有模特,画框旁边也没夹着照片。可见他完全是凭记忆印象在描摹轮廓,然后用丰富的经验去调和色彩。
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希茨菲尔注意到他蹙起眉头。
她立刻就猜到他为什么生气,因为她多少也懂一些相关知识。
天光对颜色是有影响的。
客观上可能没有影响,但画面的颜色是由人来调和,人调和的基础是拿眼睛去看。
光的变化会影响人眼对颜色饱和和对比的认知,就好像希茨菲尔上辈子曾在网上看人争论一条裙子是什么颜色……有些人非常不喜欢光照变化又不喜欢日光灯,对每天作画的时间都有讲究。
“真晦气。”
上一秒还在哼歌,下一秒男人就丢了工具。
真的是丢——画笔随手插进水桶,调色盘往桌子上一扔,还把自己凭空砸进沙发,扯过被子就开始睡觉。
希茨菲尔不好评价这种不负责的行为,她将视角转到画框另一边,看清画布上描摹的是位年轻少女。
唇红齿白,笑容明媚,穿着一套极具年代感的广袖长裙,正在半转身子凝望过来。
这是他曾喜欢的人么。
她刚这么想,一支画笔就横插进来,在画面是涂了一个大大的“×”。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天亮,年轻男人稀里糊涂睡了一夜,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换笔蘸颜料,把画作涂的乱七八糟。
“不……不……这不是我想要的。”
她听到他自言自语。
“生命苦短,寂寞长存……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我看你是疯了冷迪斯,和这么麻烦的家伙共处一生,你是打算死在她前面呢还是后面?你比较能接受哪一种结局?”
他一边念叨一边随意在画框上勾勒颜料,不经意间却描摹出一个新的轮廓。
希茨菲尔注意到他眉毛一动,收起所有的漫不经心,开始一板一眼的给轮廓填充。
很快的,一个头戴包巾的老男人形象被他描摹出来。
深邃的眼神,深邃的皱纹。
扛着一捆木柴站在石阶上转身,造型、神态都栩栩如生。
“没错……”
她又听到他念叨了。
“人生苦短……人生苦短……”
“如果我寻不到法子长生不老,那我为什么不多帮帮那些穷苦人呢?”
他开始转变思路,连带他的画风也一起变了。
今早之前,名为冷迪斯的年轻画家,他所描绘的多是那些富丽堂皇、让人看一眼就心生向往的美好事物。
但他后面画的东西却又老又旧,令不少看好他的达官贵人都失去兴趣。
他理所应当的被冷落了,但他并不失望,反而怀揣着梦想到处行走,颇有一副要以画笔记录世间苦难的架势。
希茨菲尔随他一起漂洋过海,目睹他遇险、脱难,在一次探寻怪闻的历程中迷失山林。
他没有死在山林里,因为有人来接他了。
“请问是冷迪斯,冷先生吗。”
“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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