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给我们提供第二选择。”少女一边看地图一边说道,“我们这些人都没直接答应阿戈尔的,当然他肯定以为这件事不会有变数了,可有这份地图在这,如果说……我是说如果,明天我们回复阿戈尔我们不想一起去,那我们下一步要去哪里,怎么走,这份地图至关重要,甚至我怀疑那老头也会一起跟着。”
“有什么意义吗。”夏依冰心底莫名烦躁,说实话,她不喜欢卢卡瞄向少女的眼神。
她可不管那是哪一种善意,是看学生的还是看大师的,总归应该是有好感吧?有好感就不舒服,她不希望这两个人有太多接触。
“也许我们太小看制香学了……”希茨菲尔半蹙眉头,仔细回忆卢卡当时是怎么说的。
[您的品质是我生平所仅见的,我能感受到,在您身体里隐藏着某些神秘的力量。]
[通常来说给我类似伅感觉的人走那条路才是最合适的,但不排除有些人会突发奇想……总之如果你改主意的话,你可以去王都看看。]
我应该是没记错……所以他为什么要抛弃尊称呢?
代表着某种亲近意图吗,还是说他并不是以一名血法师的身份,而是血法师工会首席的身份在说后一段话?
眉头一动,希茨菲尔想起来……卢卡在说后面那段话的时候音量放的非常之低,可以说是靠近的修德船长等人都听不太清的那种程度。
而他掏出信函的动作也被她无数次回忆、分解,她发现他分明是刻意将雪白的那一面置于上方——他不想被任何人在公众场合看到信函另一面有着什么。
立刻把桌上的信封拿起来,希茨菲尔死死盯着那枚怪异的血章。
“有发现吗?”夏依冰歪头,不晓得她又看出来什么名堂。
“你传承的经验还有记忆里……包括血法师工会的特征和标志吗。”希茨菲尔问。
“不包括,你知道的,那些东西里就没有血法师存在,这百分百是被席娜挖掘出来的新体系。”
“那‘血骨法师会’呢。”少女抬头,眼里闪烁着未知光芒,“你对这个组织有印象吗?”
夏依冰本来想回答没有,但她猛地打了个哆嗦,突然发现脑袋里多出一些闻所未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挤进去的密文资料。
“[血骨法师会]是[暗鸦骑士团]的另一面。”她机械性质的念着台词,“血是暗之形,暗是血之影……他们都向伟大的王——拟形女王撒迦莉雅献上一切。”
说话的同时,她在记忆里瞥见一片广袤黑影。
人头攒动,至少上万名骑士穿戴铠甲,骑乘战马,手持巨大的长枪和盾牌,堆积在一起缓缓前行。
这是一支庞大的军队,视角拉远,队伍一眼看不到边。他们犹如地上的长龙在游离和攒动,但仍能看出来他们的默契,这让夏依冰很是迷惑。
因为她看不到传令兵。
他们背负的武器是长枪……有些是那种圆锥状,木制,只在外面包一圈铁皮的骑士枪;有些则是提杆的长枪,加上盾牌和宝剑,能看出来他们佩戴的是冷兵器。
热兵器……热兵器也有,部分骑士背负着火铳,是那种非常古老原始的结构。
女人还在队列当中看到了火炮,它们被安置在一些履带车上,类似于当今发明的自行火炮,这一切都充分说明了他们的作战方式有多原始,大概处于冷兵器时代向热兵器时代的交替之间。
那么这样的军队怎么能没有传令兵呢?
哪怕是现代军队也不能没有传令兵的——司令部确实可以带着电话和电话线一起跑,可那玩意不会太多,不至于每个分队都能用上,那么想要准确传递讯息没有人喊话是不行的,这个职务非常重要。
但她就是看不到有人传令。
这是一支肃杀的军队,亦是一支沉默的军队。
没有人说话,甚至听不到马匹嘶鸣。他们就好像一具具尸体,有死神在暗中下达命令。
她还发现第二奇怪的地方,即他们穿戴的铠甲和武器都非同寻常。
甲不及履,乃是和鞍甲连在一起。
鞍甲即是锁子甲,或披挂板甲。厚厚一层金属披上马背,所有她能看到的武器全部佩戴、悬挂在鞍甲两侧,似乎是刻意在和骑士保持距离。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心念转动,她居然自己领悟了其中内涵。
因为[异军]的形象是不固定的……
你所看到的马未必是马,你所看到的人未必是人……他们随时可以互换身份,甲具造的太封闭反而是束缚……
听到这心声,夏依冰忍不住面色剧变。
什么东西……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军队???
不需要传令兵,因为所有人心意相通。
不需要传统甲胄,因为骑士和坐骑的身份能随意调换。
他们能拥有数倍于普通骑兵的耐受力和冲击力。而如果想她猜测的那样,向拟形女王撒迦莉雅效忠的都是拉塔迪亚人……也就是最先研究‘融合’的那个族裔,这些兵马甚至还能进一步的变化形态,瞬间获得涉水甚至飞行的能力。
什么狗屁浮空城……她所见过的一切堡垒在这支军队面前都太弱了!
上天入地,没有他们无法去到的地方!
情绪激动,她的大脑突然刺痛起来。
很好……我可能稍微能理解艾苏恩头痛时的感觉了……
朦胧感觉有一双柔嫩小手扶住了自己,夏依冰干脆放心的把双眼全部闭上,将全部心神和注意力都投入去感知这段记忆。
军队的前进不是无止境的,很快,他们抵达一片荒原,在一座土丘前停下,眺望屹立其上的那道唯一人影。
夏依冰竭力想看清她的样子,但办不到……最多从身段和曲线上看出那也是女子,她穿着紧身长风衣,风衣外面绑了扎甲,一头比她还长的黑发扎成马尾在凌空飘荡。
她背对着夕阳,背着光朝下俯视过来,所有视角都是从下方仰视,难以看清她长什么样。
但夏依冰心里生出明悟,想着这大概就是“撒迦莉雅”。
所有拟形者、拉塔迪亚人、拉塔迪亚王国效忠的国王。
“你们是来找死的吗。”
土丘上的黑影轻轻开口。
“我们来追随您。”
几万、甚至十几万人——连带他们胯下的马匹一齐开口,汇聚成一道震耳欲聋的声浪风暴。
“我说了不需要你们,你们来也没用。”
“我们来追随您。”
这一次的声音比刚才更大,夏依冰觉得是个人都能听出来……这些家伙话中的决心。
但“撒迦莉雅”很不高兴,她抬手指向遥远的西方:“给我回去。”
“我们要追随您!!!”
风暴扩大,朝四周弥漫,无数尘土被吹开扫荡,连天上的云层都被冲开冲散。
“三次机会用完了哦……”
夏依冰还是看不清女子的脸,但仅凭语气,她猜测这家伙非常高兴。
“那就走呗?看看在她回来前我们能干到什么程度……”
“你们来的正好,来随我一起见证吧,亘古之力在地上的重现……”
说完,她甩出右手,根本看不清她是怎么做的,好像有一簇漆黑液体从掌中钻出,瞬间形成一把晦暗长枪被其掌握。
“我以哈温的名义命令你。”
女子双手握紧长枪,一个转身面朝夕阳,将枪杆重重剁在地上。
“释放‘血肉界’。”
“释放‘血源之时’被封锁的力量——”
呜——
号角的震动不时传来。
应该是后方军队里有人在演奏。
呜——
但前方亦有震动传来,随着视角拉远,越升越高,夏依冰逐渐看到……在女子伫立的土丘后面居然有一个巨大深坑,就像一个无底洞躺在地上。
这还……这还不是一般的深洞。
千米长宽都不足以形容它的辽阔,最奇葩的是它的边缘,那坑洞的边缘居然是每时每刻在蠕动着的,它居然是由某种血肉组成!
类似号角的回应应该是来自洞窟内部,不等夏依冰反应过来,她看到一些细小的丝絮……一些类似于断裂的树枝,类似于渔网的不明物体从中飘飞出来。
这是……肉吗?
鲜红色的外观,自然很容易叫人这般联想。她瞥见这些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在半空中逐渐交织在一起,迅速由量变引起质变,就好像无数神经血肉汇聚成一个完整的形体,居然在深洞上方缔结出一颗巨木的轮廓。
又是树……
夏依冰头皮开始发麻,她现在对一切诡异的植物都有点过敏。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她意识到自己想的还是太保守了——那巨木的轮廓甚至只是一个骨架,很快的,无数血肉从深坑中蔓延生长上来,迅速包裹巨树骨架,拼命把自身填充进去,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就让这庞然的血树在地上成型——这简直就是生命的奇迹!
“夏?夏?”
夏依冰在这里震惊,希茨菲尔在外面急的团团转。
她不懂这是发生了什么,当然了……如果放到她自己身上倒是能理解,不就是突然意识昏沉好像沦入幻觉里嘛?这种事她希茨菲尔可没少干。
但夏不同啊?她又不是神蚀者,体内也不存在神的器官的,真有什么异动不应该是我先体验吗?为什么单独找上了她?
想来想去,夏依冰身上最大的特殊便是“拉塔迪亚人”这一身份。
是时间海吗?
希茨菲尔迅速想到,类似的情况好像在艾尔温身上也出现过。
时间海的历史,那些幻象被她拉回来和现实融合,这导致一些失传的神秘被以“记忆唤醒”的方式自发找上对应之人。
艾尔温是神血继承人,比我正统,所以那份记忆是她来承担。
相对应的,夏是拉塔迪亚人。
所以问题的根源是这个吗?
为什么只有她能那样利用英雄骨片,为什么在这里只有她有记忆传承……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种族?艾莎洲曾经是拉塔迪亚王国坐落的地方?这里的古代史关系着这一种族的传承?
一时间,希茨菲尔不知道该担忧还是高兴。她觉得大概率是这么回事,但她还是担心,担心这种传承是有风险的。
唤醒不了,我不如自己进去试试看了。
对吧?总不能白得这只眼睛……
尽力叫情绪冷静下来,希茨菲尔脱掉鞋子爬上床,身体趴在女人身上。
银灰色的发丝垂落下来,异色眼眸映照出女人纠结的脸。
她好像是遇到了困扰……
那就,不能再犹豫了。
想起传承下来的神秘学知识,介入梦境所必须的“接触”,希茨菲尔犹豫了一下,忍着羞怯俯身下去。
轰——!!!
没有前兆,没有缓冲。
意识被强行拉扯进来了,是这样没错,但紧随其后,她恰好看到那参天的血树拔地而起,无穷无尽的血肉根须从树干上朝四周侵袭,好像要抽干地里的养分,将书冠的阴影无限扩大,直到彻底遮蔽太阳!
这是……什么东西!?
希茨菲尔也算见多识广了,她可是连死神树都见识过,但说实话,死神树远不能和这东西相比。
一个是体积,这血树比死神树还大的多,如果说死神树,它的完全体,你放任它生长它也是有极限的——它最多荼毒那么一片区域,到范围了就会自己枯死的话,那这棵血树,给希茨菲尔带来的感觉却是“无限”。
它是没有极限的。
它可以一直这样生长下去,直到将大地都同化变成血肉,直到树冠覆盖整个世界化作天空。
它有这个潜力……它可以成为“世界”本身!
“够了。”
耳边炸开一道冷冽呵斥。
“失败的畜生……想做什么?”
“我释放你不是让你这样撒欢的……记住你代表的时间已经失败了——你不过是无数种可能里微不足道的一个,是失败者!”
“我是看在同源的份上才找你的,毕竟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本土’孕育的东西……我们天然敌视那些‘外人’。”
血树无疑被激怒了。
它晃动身体——导致连接的天地一起晃动起来,无数血肉根须像大地的血管一样在地上穿梭,又在这一刻陡然呈螺旋状收缩收紧……那每一道螺纹的轨迹上都凝聚出无数人影,血肉模糊的身体、骸骨面朝树干,摆出一副伸手或者奔跑的动作凝固在那里,张大嘴巴,似乎在发出无声的呐喊。
再然后……血色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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