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隙之间
另一张鬼脸也说：“毕竟我们有两张脸。”
“有两张脸跟聪明有什么关系？”牛头鬼插嘴困惑询问。
“当然有！”两面宿傩的左脸回应。
右脸却愣了愣：“什么关系？”
“当然是...额，反正有关系！”左脸道。
右脸追问：“你知道还不告诉我？你还是不是跟我一体了？”
“要你管！”
“...”
夜刀神跟牛头鬼满脸困惑地看着突然陷入了跟自己吵架境地的两面宿傩。
李热也彻底陷入了沉默。
他突然觉得，让这样的憨货来试着杀死自己，是不是有点晚为难他们了？
如果这里只有这样的鬼神——
那就没什么好期待的了！
看来这双层副本真正值得期待的，也还是处于核心的‘黄泉’——那极可能是宫神子交给他的资料之中、用于封印那个‘魔’的真正所在！
浅间宫神子更是满脸困惑，困惑于自己一直防备的，竟然是这样的存在...
“诶呀、又吵起来了呢，真是一群蠢货。”
这时又有鬼神出现。
这次说话的鬼神是从地里冒出来的，泥塑的菩萨像在那里笑眯眯地说着。
紧随其后的，又一位鬼神出现了。
“毕竟一直困在这里、与外界断绝联系，失去供养，又不断逃亡，漫长的岁月过去，不消散已经算是难得。”
这鬼神看起来倒是颇为正常。
是相貌俊美的年轻僧侣形象——但其只有上半身很正常，下半身袈裟摇曳之间却隐约露出森森白骨，分明只剩骨骼。
这是引人故意走错道路送死的【泥菩萨】与专门吸引坏心女人吞食心肝的【妖僧】。
“我等毕竟不是真正的鬼神，只是从源头流出的‘怪诞’。”
第六个鬼神从白雾中走出甲胄晃动瓮声瓮气——其甲胄在身笼罩全身，但也只有甲胄，内部空空荡荡、没有丝毫人影。
【祸津武士】，生前百战百胜的武士死后怨灵附着于甲胄之上，会给人带来灾祸的鬼神。
而在‘祸津武士’之后，更见二三十米高的巨人跨步在浓雾中冒出、有着无数肢体与无数双眼睛的巨大蜘蛛腿部抖动有如敲打鼓点般地出现，也有类似于一开始出现的牛头鬼一样顶着一个牛头，但其肢体却是巨大的昆虫般模样的存在蠕动而出...‘大太法师’，‘鬼蜘蛛’，‘牛鬼’，这所出现的每一个鬼神，也都是在东瀛耳熟能详凶名赫赫的‘大妖怪’！
这些鬼神一个接着一个从白雾中出现。
像是聆听着李热的‘传唤’般...而听着他们的讲述，李热也终于明白这些所谓鬼神的怪异之处。
祂们确实是鬼神没错。
但却并非真实存在的鬼神。
而是类似于‘怪谈’一样的、由某个强大源头衍生出来的，以种种虚假流言与人心欲念作为筋骨皮膜的‘怪诞’。
这样的存在，自然也不存在什么‘凶性’——
因其本身都是虚假的衍生。
第四百四十八章大岳丸，源头的八岐
‘三途川’内的‘鬼神’竟然都只是衍生出来的类似于‘怪谈’一样的‘怪诞’——这显然是不在李热意料之中的，但仔细想想，这又似乎理所当然。
东瀛对于妖怪本身的定义与大夏国的并不相同，其大多数并非妖精恶鬼、而是在人们口口相传的种种‘怪谈’之中衍生出来的‘怪诞’，所以在崇奉万物有灵的这个国度，妖怪的数量极其之多、鬼神的数量也并不稀少，不大的土壤甚至曾号称‘八百万鬼神’。
从乐园玩家的角度分析，
东瀛一个国度，在上古曾拥有八百万鬼神、显然是不合理的。
毕竟鬼神本身也是足以对标白银级玩家的存在。
但从‘怪诞’的角度分析，却又很合理了。
虽然八百万的数量肯定是运用了夸张修辞，只是若不是在同个时期、而是分散于漫长的历史长河之中，只要时间够久，那么再多虚妄的鬼神，也是有可能存在的！
而且虚假的鬼神比拟不了真正的鬼神，最多只是徒有其表、实质上却远远比不上真正的白银级存在。
甚至可能还比不上货真价实的、距离拿到白银级认证仅差一步试炼的青铜极限玩家...至少眼前这些出现的鬼神，在李热实质性的感知之中，比起身侧的‘浅间宫神子’都要稍微逊色些许。
是的。
只是徒有虚表——但如果没有靠近，不专门展开灵能的天眼去感知、仅凭自身去远远观测，那么哪怕以李热白银级玩家的双眼，也只会觉得祂们就是货真价实的鬼神！
这就很有意思了...
李热心中如此想着，但有意思的不是祂们——而是这个名为三途川的外围副本！
旁边的宫神子也陷入了深思——她没有李热那种感知能力，但作为出身东瀛本土的神职人员、对于种种妖怪传说耳熟能详，听着这些妖怪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也似有所悟地明白了自己先前的担忧其实一直都是错的。
这三途川内，根本没有那么多真正可怖的鬼神！
当然，哪怕提前知道了这样的真相，浅间宫神子也还是会想办法解决这里——这样数量的妖魔，哪怕并非是鬼神，若任由其失控而出、也会给东瀛人民带来巨大的危害！
星宫月倒只是拽着李热的袖子，不发一言，黑发下殷红的眼眸也还是那么古井无波。
在此之间，‘三途川’内、暗红色的天空依旧笼罩着漆黑荒芜的无垠大地，绵延辽阔的世界寂静森冷，惨白的雾气在空气中交织盘旋着、白雾边缘也见层层绿火摇曳，幽绿色的诡异光芒将这片雾气——连同雾气内的身影笼罩在其中。
怪诞的鬼神们也依旧在吵吵闹闹着...
李热也不阻止。
他仔仔细细地咀嚼着祂们的对话，也仔仔细细地分析着——
“肃静！”
也就在这时，笼罩‘三途川’内部无垠大地的惨白诡雾之中再次传出了不同鬼神的低沉声响。
不同于这些已经出现的鬼神。
这声音低沉压抑、仅仅只是响起便仿佛令得整个三途川内部都略微颤动起来，听见这‘肃静’话语，泥菩萨、妖僧、祸津武士等后面到来的‘鬼神’神色一怔面上顿时流露出敬畏，这种敬畏又与对李热的敬畏不同，祂们对李热的敬畏更多的是源自他在这副本内被激活的‘神鬼之上’称号所带来的更高等位格的压制而带来的本能上的敬畏，而此刻对这突然出现的鬼神的声音的敬畏，却更像是这鬼神做过什么、让祂们感到畏惧。
不只是这后面到来的众多鬼神。
就连前面到来的牛头鬼也变得肃然起来，夜刀神那蛇的肢体在地面上拖拽着，腹部上的人脸也不由颤抖起来，两面宿傩的两张脸更直接闭嘴、不敢再吵架。
“嗯——”
李热同样循着这突然响起的声音看去。
只凭这刹那间随着声音响起而浮现的磅礴能量，他也能猜到这到来存在在这些虚妄鬼神中地位的崇高与独一无二！
是凌驾于众多鬼神之上的存在。
砰砰砰！
惨白冷雾最深处，脚步声逐步靠近。
一道漆黑的轮廓缓缓浮现仿佛自画卷中勾勒而出的水墨图案般逐渐清晰，在这脚步声里，众多鬼神低下头颅不住颤抖起来、仿佛迎接着威严的王者，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威严的浅间宫神子也不由身体略微绷紧。
她已经知道了这三途川内的鬼神并非真实不虚的鬼神。
然而这到来存在的气息，也还是让她下意识警惕起来——
其他'鬼神’的本质连她都稍有不如。
但这到来的鬼神显然是不同的。
其能量本质，竟似与货真价实的白银级玩家并无区别！
那是...
【大岳丸】。
“想不到竟会有这样的存在莅临于我等这虚妄之地——我等自怪诞中诞生的鬼神，真是诚惶诚恐、有失远迎！”
这样的声音再度响起。
那高大身影的轮廓也真的显露了出来，是一个极其雄壮的形象，但却很难将之称之为‘人’——因其全身覆盖着漆黑的鳞片，头上生长着一对琥珀般的犄角，鳞片之间更覆盖着诡异的暗紫色纹路，其身后延伸出一条长长的蜥蜴般硕大的尾、踱地的双脚也见利爪突出肉垫踏地，那分明是兽爪、而非人的足！
其头部不见面容，只有一双琥珀般的双眸、而没有口鼻，祂的声音似乎只是从那双眼中‘吹’出来的一般。
同样地，那声音虽低沉，却也很难称之为人的声音，反而像是山石碰撞摩擦发出来的声响。
在看见祂的第一瞬间，李热脑海中的《里山海经》便随之将之记录下来、并与副本世界本身的信息对照，获得了其资料。
浅间宫神子更略微肃然起来。
名为‘大岳丸’的鬼神确实与前面出现的所有鬼神不同...虽然都是怪诞，是虚妄的鬼神，但对比起其他鬼神，这位鬼神却似乎已经近似于真实！
在东瀛这片土壤上流传的种种怪谈之中，‘大岳丸’也是凌驾于其他鬼神之上的、鬼神中的‘魔王’，是曾令得东瀛都一度陷入灾荒之中的恐怖存在，更是最初与‘玉藻前’、‘酒吞童子’位列三大妖神，并且还是首位的古老鬼神。
哪怕在之后的漫长演变之中，大岳丸的痕迹在历史长河中逐渐褪去、三大妖怪也变成了‘玉藻前’，‘酒吞童子’与‘大天狗’，但其存在却依旧凌驾于众多妖怪鬼神之上。
“连这样的‘鬼神’都能演变出来吗...”
这一刻，望着这走出来的‘大岳丸’，李热那因为发现‘三途川’内的鬼神并非真实而略微褪去的兴趣再次被提了起来！
这刹那，浅间宫神子深吸了口气——她也突然能够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天狗’之血，在暴动、在...恐惧！
“嗯？”
自白雾中走出的‘大岳丸’侧了侧眸，看了她一眼、
‘眼’中再次吹出了低沉有如山石摩擦般的声音：“天狗之血的后人吗...”
“想不到当年离开‘三途川’的天狗后人，竟然成为了神之侍者了！”
明显认识宫神子体内形成第二职业灵异类‘半妖’的天狗血脉源头的这位‘大岳丸’略显感慨着，又看向身前的李热。
“不知道这位伟大存在如何称呼？”虽外貌看起来颇为邪恶可怖正符合其在传说中的‘魔王’名号，但这位‘大岳丸’看起来却颇有些礼貌。
李热挑了挑眉：“你可以称呼我...”
“‘灵官’李热。”虽然一直被称呼为‘灵王’，但他可没忘记，灵官才是自己的职业。
“灵官...八百灵官中称王，那我就称呼您为‘灵王’吧！”
大岳丸心有所感、福至心灵地说着，屈身行礼。
李热：“...”
看来自己这个‘灵王’的外号是逃不开了。
那些因祂到来而肃然下来的鬼神们也纷纷匍匐在地——这个时候，也才有了真正恭迎李热的意味。
“虽然只是虚假的，但你们看起来倒是都很神志清晰。”李热顺势询问。
“毕竟此刻的外界，也依旧流传着有关于我等的‘怪诞’——”‘大岳丸’坦然道：“我等虽并非真实存在的‘鬼神’，但只要外界有关于我们的故事流传，我们便不会彻底消散死去。”
“而恰巧，我活的比较久，吸收的怪诞自然比较多——也会更显得厉害一些。”
这性质与路白汐所掌握的‘怪谈’本质是一般无二的。
李热对此毫不意外，只是瞥了一眼身旁略显意动的华美巫女，又问了一句：“‘天狗’，也是从这里出去的么？”
“那是自然。”
大岳丸知道李热这是在代替其身侧的巫女询问，也并不隐瞒：“我等虽生于虚妄，但在此之前、也并非就没有哪个鬼神希望能够脱离三途川的‘源头’，成为独立自主的存在，彻底离开这片虚妄之地。”
“‘天狗’既是其中之一...当年，也正是我看着祂冒着巨大的危险离开此处，将自身源自怪诞的力量浸染外界的土壤，试图以此扩大自身存在的存在基础，化假为真。”
“不过我本以为祂失败了...毕竟当年祂将自身怪诞扩散出去之后，便立刻触怒了源头，被其所吞噬。”
“现在看来，祂却似乎成功了。”
“虽真身已死，但天狗的力量却留了下来——”大岳丸如此解释。
浅间宫神子感受着体内略微躁动起来的天狗血脉，似是终于了然这一身鬼神血脉的来源。
化假为真么...
“所以你们之所以没想过要脱离出去，也是因为害怕触怒你们口中的‘源头’吗？”李热又问。
这也是他刚刚就想问的了——哪怕刚刚发现了这里的鬼神都是虚假的而对这个外围副本有些兴致缺缺，然而来了、李热便一定会试着想办法找到这里最危险，也是最有收益的的所在——无论是否存在，也都总得试试！
更别说李热还得探索到进入双重副本核心的‘黄泉’的渠道。
——刚刚便是如此，现在，因为这出现的大岳丸，李热的兴趣也再一次被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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