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隙之间
未了，雷娜塔又仿佛深吸了口气般地继续道：“说实话，我也是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活着的感觉了...”
“听这语气，你之前的状态，好像不是故意的?”李热挑了挑眉。
“唔...我又说漏嘴了吗？”
雷娜塔顿了顿，扬起了红唇：“好吧，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我说过，我曾斩落‘天使’——而‘斩落’天使，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除却不得不进入亚丽蓝大陆南部的原始森林里、离开尘世之外，这其实也算是我的代价之一。”
“我受到了‘天使’的诅咒——”
“不再被生命与死亡所接受，不再被‘慈爱’所容纳，也不再被王国与正义所许可，我将不得不行走于深渊，无法如正常生物般繁衍。”
生命、死亡、慈爱、王国、正义、深渊、繁衍。
“你这是受到了七位次代天使的联手诅咒了啊！”李热也了然地说：“难怪你会不得不远离尘世了！”
毕竟哪怕刨除很少理会尘世间的‘智慧天使’、剩下的七位次代天使，某种程度上，也已经足够代表了尘世间的一切！
“那不然呢？”
雷娜塔本人倒是毫不在意，或许是漫长的岁月让她对于很多过往的事情都能坦然应对起来，所以她不在乎胜负、也不在乎世间很多的事情，她只是道：“不过某种程度上，我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当年的我虽也掌握了‘领域’，但作为‘活人’，可没办法让领域收入自己的体内——更没办法，与‘领域’融合。”
“我那一次斩落天使，也是废了很大的功夫，才将拥有神降之术的那一代圣徒中的一位引入我的‘铁域’之中。”
“如果换成现在...”
“嘿嘿嘿！”
这银发靓丽的英气女人发出了仿佛咸湿般的笑声。
“换成现在，你会直接被两个天使围堵。”李热语气平静。却颇为自得般地说：“就跟我一样。”
“好吧。”
雷娜塔回过神来，耸了耸肩，带动得胸膛摇晃、背上的铁剑也随之倾斜了一下：“我的实力确实远不如你——‘灵王’李热。”
“你也不愧是千年来，唯一敢于打破‘亚伯拉罕之契’的人！”
“肯特公国，你想灭就灭吧，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这位‘铁王’两手一摊直接摆烂。
“但我想，你也不是为了‘肯特公国’而来的吧？”李热却突然说。
他毫不留情地戳穿了眼前之人的真实目的：“你是为了，向我传递原始森林的情况。对吧？”
“啊？！”
雷娜塔愣了愣：“我可什么都还没说。”
“那你就先别说，让我猜一下。”李热转手指了指身后亚里莎手上拿着的那张地图，道：“你一直在说你曾斩落过‘天使’，那么便证明你对于亚伯拉罕之契本身也是不屑的态度，你不可能为了尘世间的秩序而过来与我决战、能干脆利落地选择投降，也就代表你没有那种寻常魔法权贵的自尊与骄傲——所以你也不太可能真的是为了肯特家族的人而来的。”
“而刨除以上种种，剩下的、也就只有你在这三百年间一直呆着的，原始森林了——你更从一开始就把这张你绘制了三百年的地图拿出来。”
“你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很明确了，不是吗？”
“啊？竟然想了那么多吗...亡灵魔法师果然都是一些敏感到变态的家伙！”雷娜塔听完李热的话语，忍不住挠了挠头发。
她呼了口气，也不得不承认道：“好吧。”
“你猜的确实没错。”
“我确实不在乎什么狗屁亚伯拉罕之契、离开尘世三百年，我连现在肯特家族有什么人都不知道，更不存在为他们拼命。”
“其实我就是冲着你来的罢了！”
“冲着我来的？”李热再度挑眉。
“没错，我想看看你的实力，能不能让我托付原始森林的情况——”雷娜塔坦诚地道。
“那要是不能呢？”
“不能的话，我会将你杀死。”雷娜塔更坦然地说：“因为如果你的实力不够，那么继续走下去、只会让这个世界更加糟糕。”
“我前面的攻击，可没有丝毫留手！”
“还好。”李热闻言忍不住点了点头。
“确实还好...”雷娜塔深以为然，她心想确实还好、还好这位‘灵王’李热的实力足够...
李热却乍然露出了笑容：“还好我留手了。”
“没在你动手的时候直接把你打死、不然就没办法知道你所托付的事情了！”他满脸庆幸。
雷娜塔：“...”
李热身后的亚里莎听着这句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能让一位活了几百年的‘君王’露出这副表情...这尘世间，恐怕也只有李热了吧？
“你这家伙...要不是打不过你，我还真挺想把你干死的！”沉默之后的雷娜塔忍不住嘟哝起来，也才正色说：“总而言之，你的实力凌驾于我之上，我也会把该说的话说完。”
“你知道永夜吗？”一句话说完的她不等李热做出反应，就接着道。
“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你都已经奴役了那么多天使的投影。”
“你也应该知道，现在永夜其实已经开始了。”
这些事情，李热确实知道。
不止知道。
而且很清楚。
亚丽蓝大陆每隔千年便会到来的‘永夜’、
每隔千年便会出现的一次‘毁灭’与‘创造’。
他也确实门清——
“但你知道，永夜，是从亚丽蓝大陆的更南之地，在这个世界海洋的尽头、开始的吗？”
雷娜塔这句话倒是让李热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嘿嘿、你总算有猜不到的事情了！”雷娜塔见状忍不住得意起来。
“我又不是‘神’，哪里知道那么多？”李热倒是不以为意：“我要是知道，刚刚就把你宰了！”
雷娜塔再次哽住，也直接得意不起来。
她哼了哼，继续开口：“我当年也就是因为意外从某个教会最高层的圣徒那里知晓了永夜的存在，才逐渐走上‘叛逆’的道路——”
“事情的起因，也还要从我的父亲、肯特公国最初的立国者，伟大的冒险家‘肯特’说起。”
“与如今亚丽蓝大陆上诸多国家最初的立国者不同，我的父亲并不喜欢争斗，也不喜欢权利，他只是很喜欢探索这个世界，他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走遍了整个亚丽蓝大陆，在我出生之后，更将目标转向了很少有人触及到的海外——他之所以在建国，更只是为了有一个合适的‘造船之地’，能够支撑他远航。”
“而整个亚丽蓝大陆，再没有比如今的肯特公国更适合的地方——北部的亚特兰虽也近海，却被冰雪所笼罩、东部也有数万丈的悬崖隔绝海域，南部的‘原始森林’更不必多说——创世神话中的亚丽蓝大陆虽是浮于‘原始海’上，但尘世间能出海的，也唯有西边。”
“我父亲在立国之后，更每天都是兴高采烈、期待着每一次出海的经历。”
“然而，在我七岁那年，他却在某一次出海远航中暴毙，回来的，只有一具尸体。”
“——但那时的他已经是能够独自缔造一个强盛公国、绵延后世的‘封王者’，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突然暴毙？”
“心有疑虑的我追查着父亲的死因，一直找到了当时的教会那里去，我听见了‘圣徒’的讨论，他们说父亲是跨过了界限，触碰到了还未收束的‘永夜’、我的父亲，就是死于永夜之下！”
“七岁的我暗自记下了‘永夜’这个词汇，那时的我也还没有追查的实力...于是我开始发愤图强，直到十七岁那年，踏入传奇领域，成为一名传奇大骑士，才正式开始追查这个词汇。”
“所以，你从十七岁开始就与‘教会’为敌了？”知道‘永夜’是只有教会高层知晓、并且绝对不能对外宣称的秘密的李热砸吧了一下嘴：“比我还晚了一年。”
“我可没想跟你比！而且重点是永夜吧！”回忆着过去的雷娜塔翻了个白眼，再怎么豁达的人也受不了这三番两次的被‘踩’。
李热也当然不可能不明白：“你想说的是，永夜一直都存在、只是会在某个时间段收束么？”
“就是这样！”
雷娜塔无语道：“而且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想与教会为敌，只是当我闯入教会、以公国公主的名，当面找寻知晓‘永夜’的圣徒询问的时候，所得到的回应却是——”
“‘知晓永夜者，杀’。”
“于是我逃出了教会、甚至逃出了肯特公国，我组建自己的势力，一路逃、也一路探寻，最后终于将那位最初发布追杀令的‘圣徒’引入到我意外找到，并掌控的‘铁之域’中。”
“只是我并没有直接杀了他，而是任由他施展了‘神降之术’...”
“之后的事情，你也应该能够猜到。”
“你斩落了‘天使’，受到了七位天使的联合诅咒，知道了永夜的秘密，却也不得不离开尘世，进入原始森林吗？”李热顺势道。
“没错。”
雷娜塔呼了口气：“仔细想想，我还真是亏爆了——其实到了那最后，永夜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还是不清楚，那个天使的脑袋里只有‘永夜降临’的时间与后果，却没有过程，我也只知道了永夜一直存在，只是会在某个时间收束、会让世间陷入永夜的夜幕，一切都会毁灭，但到底是什么会带来毁灭、我也一概不知。”
“但进入原始森林，却也让我因祸得福！”
“我指的当然不是我融合了‘铁之域’的事情。”
“而是——我在原始森林最南方、也就是亚丽蓝大陆的最南部，看见了‘永夜’的轮廓！”
永夜的轮廓...
李热突然想到了现实中的‘张举’。
‘张举’的故乡，似乎就是毁灭于永夜！
按照时间推算。
也就在这前后——
“看来永夜真的不是一个突然达成的状态，而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他了然道。
“这也就是我前面说的了。”
雷娜塔道：“只是，虽然我确实看见了‘永夜’，但，我过不去。”
“在原始森林的尽头，有着一座‘山’，据说从那里翻过去，能一路抵达天地的尽头、然而那座山，就连我也走不过去。”
“据说、那座山上，埋葬着‘神明’！”
埋葬着神明的山...
“有意思。”
李热下意识侧眸看向身后的亚里莎——捧着地图的亚里莎神色也显得非常凝重。
听见了这么多的隐秘...也由不得她不凝重，忐忑、激动了！
“看来原始森林，我也有必要走一遭了！”李热说。
这也就是雷娜塔的目的了！
她需要一个比自己更强的人，来闯过那座山。
去见证真正的永夜！
而李热的目的也与此正好吻合。
无论如何、‘永夜’都是这个世界不可绕开的一大隐秘——更是李热验证自己猜测的一大重要论证！
当然。
那也得等李热征服完诸国，与曲神音在‘天空城’汇合了再说。
正好——
天空之城跟原始森林的距离很近！
“话又说回来，你在做了那么多事情之后、竟然还能封王...”李热将目光转回眼前：“背景挺大的啊！”
“不是我背景大，而是因为当时‘天空之城’的那位背景大。”
天空之城...
李热瞬间了然。
“‘天王’么？”
那是尘世间的第三位封王者。
也是天空之城的城主。
更是尘世间，一切魔法师的顶点——
不过不是一位，而是‘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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