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靄沉沉
“嗯~爽~~”
“芙蕾德莉卡姐姐，這個力道還可以嗎？”
小女孩提著裙子，光著腳丫，用無比乖巧又綿軟的話音問道。
特斯拉臉趴在枕頭上，舉起一隻手，默默豎起了大拇指。
寧蒂於是微微翹起了嘴角，更加認真地踩了起來。
旁邊，愛因斯坦喝著咖啡，不想把羨慕說出來，但眼中的躍躍欲試卻是很清晰的——只有這時候她才羨慕特斯拉那張無所顧忌的嘴，她要臉，沒辦法一聽說寧蒂學會了踩背就嚷嚷著要享受一下。
“麗瑟爾姐姐，呆會兒我也給你踩一下好不好？”
“呃，那個，我就不……”
“再等等，馬上就好了。”
“好，謝謝小寧蒂。”
小女孩露出了閃爍著期待星光的眼神，誰還能說個不字呢？
愛因斯坦注視著這個特殊的孩子，多年古井不波的沉靜心境，又一次因為她而軟化了。
瓦爾特也是不由自主流露笑意。
一個流淌著喬伊斯血脈的孩子，對於三位活了半個世紀的老人而言，意義實在是太重大了。尤其她本身還是如此的乖巧、善良、可愛，那更是讓人恨不得把星星都摘下來送給她。
然後，瓦爾特看向正在處理大量公文的可可利亞，身為盟主，不得不略感心虛地關心道：
“咳！可可利亞，你用不用休息一下？總部的公務是比較多的，不用急著馬上做完。”
“不需要，我習慣了。反正來都來了，除了解決北美的問題，我還順便給你們梳理了一下總部的行政體系，再有兩天就能全面落實下去。之後盟主一個人應該就能應對大部分情況，至於兩位博士，就專心搞科研吧。二位的寶貴智慧用來處理政務，也實在是暴殄天物了。”
可可利亞將好幾份公文攤在眼前，眼珠子上下轉移，筆鋒迅速划動，卻還能分心跟瓦爾特說自己做了什麼。
這在可可利亞看來也是早就該做的調整。
兩位世紀天才的特長就在科研上，而不是政治。勉強讓她們處理政務不僅效果不理想，還會佔用本該用來創造新技術和新知識的時間，簡直是浪費資源到了不能忍的地步。
可可利亞處理完一套檔案，再攤開了好幾份檔案，一邊審視，一邊輕描淡寫地問道：
“你就沒有半點警惕，或者反感嗎？”
“啊？”
瓦爾特一臉不明所以。
可可利亞筆鋒未停，嘴裡吐出一聲嘆息，道：
“很多時候我都在想，你這個盟主真的只能用神奇來形容。若非有律者之力保底，沒有人打得過你，再加上愛因斯坦博士不容易被旁人矇蔽，這逆熵早該翻天了。”
“咳咳咳！”
“我不是在罵你，我知道你已經努力了。你是個好人，但也確實能力有限，在統治上魄力不足。只是做不來高效精準的公務處理就算了，但要知道半年前咱們還是陌生人，甚至是對立的，而我現在幾乎是在奪權啊。”
“……”
瓦爾特無言以對地移開視線，不好意思面對可可利亞嚴肅而冷漠的表情。他確實對可可利亞的操作沒有反感，只是覺得難得她來一趟，卻一直在麻煩她，所以很心虛而已。
可可利亞再次收起一套檔案，又再度鋪開新的檔案，頭也不抬道：
“讓專業的人來做專業的事吧，我給你提拔了幾個行政人員，以後大部分細緻工作他們會幫你解決，你管逆熵的總體發展方向就行。要是不放心，我可以隔一段時間給你整體稽核一遍，確保不出大問題。”
“……謝…謝謝你啊。”
瓦爾特僵硬地笑了笑。
這一刻，不只是瓦爾特自己，而是逆熵三元老都感受到了某種壓制——來自政治智商上的碾壓。
作為三元老裡的靠譜當擔，愛因斯坦乾咳了一聲，不得不開口轉移話題，以免他們三人各自用腳趾摳出三室兩廳。
“咳！說起來，可可利亞你是哪所大學畢業的？能教出你這樣的學生，想必是很棒的學校吧。”
“我沒上過大學。”
“啊？”
“我是孤兒，在國家資助下讀完的高中，然後就去參軍了。”
可可利亞淡若尋常地說道。
愛因斯坦明顯愣了一下，道：
“可我感覺你很聰明，應該不至於考不上大學。”
“我考上了，事實上我在高中常年是年級第一。學費也不需要擔心，以我的成績，完全可以免費入學。”
“那你怎麼……”
“因為本該屬於我的offer，寫上了一位高官孩子的姓名。我沒有別的辦法，為了生存，就只能接受人家的‘好意’去參軍了。”
可可利亞全程都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像是在講述陌生人的故事。
而愛因斯坦三人同時感到一陣窒息，還有對黑暗的憤怒。
愛因斯坦與特斯拉的出身都還不錯，應該說在她們那個年代，家庭條件差勁的人根本沒資格接觸科學。瓦爾特也一樣，能和她們這些人結交，他的家裡也算闊綽，繼承喬伊斯的力量後就更是一步登天。
所以他們很難切實體會到底層人所面對的重重黑暗。
這並非是他們的錯誤，但在無依無靠的孤兒與隻手遮天的激進派領袖這種極端對比面前，可可利亞這個形象突然變得無比立體了起來，也第一次讓他們覺得自慚形愧。
“我曾試圖用自己的力量去尋求公平，結果發現，世界本身就不公平。這是一種錯誤，我以為自己能夠糾正，為應該得到公平的孩子爭取到公平，然後又被打落入塵埃裡……再然後，第二次大崩壞來臨，過去的種種全部推倒重來。有時候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該感謝一下那次災難，否則此時的我應該還在坐牢吧？現在想想，人生也真是奇妙，你們覺得呢？”
無人回應可可利亞的話語。
而她就像是不需要回應一樣，默默地處理公文，客廳裡頓時只剩下筆尖在紙業上摩挲的聲音，安靜得令人倍感不適。
第二百二十章 你有一份新的工作
可可利亞準備回程了。
畢竟這次只是來見證海淵城專案的正式啟動，而從踏入海淵城到可以啟動海淵之眼進行量子世界的探索，也不是三兩天就能做到的。
之後研究和修復工作，短則三五個月，長則一年半載，可可利亞不可能拋下自己的大本營不管，一直蹲在北美看著。
只是，唯一的問題在於，寧蒂要暫時留在逆熵總部了。
“在這邊要早睡早起，按時吃飯，你一向很乖，媽媽很放心。但是記住了，假如哪天特斯拉博士要對你做什麼奇怪的事情，第一時間逃跑，去找愛因斯坦博士，然後打電話告訴我，媽媽我會馬上飛過來保護你的。”
“喂！可可利亞你在那瞎扯什麼呢！？”
特斯拉氣得直跳腳。
寧蒂用懵懂無辜的眼神看了一眼特斯拉，然後轉向可可利亞，沒有說話，只是吸了吸鼻子，眼眶漸漸溼潤。
可可利亞微微一笑，起身準備登機，卻突然腳步一頓。
後面送行的眾人都能見到，寧蒂的小手輕輕抓著可可利亞的尾指，仰著發紅的眼睛，不肯鬆手。
“唉！”
可可利亞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再次回身，彎腰，捧著小女孩的臉蛋，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不會分開很久的，媽媽一定會常來看你的。”
“可是……”
“別怕，這裡有愛因斯坦博士，特斯拉博士，還有約阿希姆，他們不都是你的好朋友嗎？”
“嗯，我…我知道了。”
寧蒂最後抱了一下可可利亞，然後，吸著鼻子，一點點地後退了。
可可利亞也深吸了口氣，隨手地抹了一下溼潤的眼角，微微一笑，然後轉身，瀟灑地輕輕揮手著走上了飛機。
戰機升空，眨眼間穿入雲海，消失在天空的盡頭。
愛因斯坦和特斯拉於是走了過來，一人一邊牽起寧蒂的手，同她一起遙望可可利亞遠去的方向。
良久，特斯拉悶悶地說道：
“要是沒有碰到那種事，她現在會不會是德高望重的知名學者啊？”
“也許會吧，但那樣的話，她也就不是現在的可可利亞了。特斯拉，如今的她已經無比強大，她不需要同情，只要尊重、祝福她，就可以了。”
“我知道的。”
特斯拉話是這麼說，但顯然還是意難平。
瓦爾特站在寧蒂的身後，輕輕撫摸女孩的頭頂，用溫和的聲音道：
“苦難不值得歌頌，但在苦難中堅持並最終走出來的信念者，卻無疑是值得尊敬的。正因為她品味過那些苦澀，如今才會成為一個偉大的母親，我想孩子們的歡聲笑語，終將治癒她的傷痛。總之，我感覺現在終於能夠理解她的很多事情了。”
愛因斯坦和特斯拉默默點頭。
……
逆熵總部這邊還在腦補著可可利亞的過往和理念，而她本人卻很快回到了自己忠盏臇|海基地。
然後，召見了克爾拉與安娜。
“恭喜你，可以就任執行者了。是自己開闢去新的基地，還是在現有基地裡挑一個作為大本營，你可以慢慢考慮。給你三天時間交接工作，收拾行李，然後去總部找盟主報到吧。”
“是！”
克爾拉並腿，挺直腰身，英姿颯爽地敬了個禮。
逆熵的執行者數量並沒有一個固定的值，就秉持著能者上位的原則。但總有幾個職能是必須有一個執行者的，比方說軍部總管，這個位置現在是空缺的。
克爾拉，百戰老兵，鐵馭縱隊大隊長，本就有一份漂亮的履歷，再加上夜闖天命總部的忠蘸湍芰Γ衔皇悄軌蚍说摹４送猓�有瓦爾特三人的賞識，以及可可利亞這位老領導的背書，這些因素加在一起，使她成為了無可挑剔的選擇。
頂著工地小黃帽的安娜嚥了口口水，一臉懵逼地看著兩人。
不是，逆熵執行者的身份，是我這種天命A級女武神能第一時間知道的嗎？
安娜摸了一下頭頂的帽子，然後縮了縮脖子，略感不妙，所以小聲說道：
“那個，可可利亞大人，克爾拉上校，沒什麼事我就…就…繼續去幹活了？”
“你不用去工地了。”
“啊？我被開除了？為什麼啊？”
安娜杏眼瞪圓，聲音頓時大了起來。
雖然上次給幽蘭黛爾她們帶路，是她的不對，但後面不也打她屁股，還扣了不少獎金嗎？
難道這事還沒完？
可可利亞眼神微妙地看著這隻預備的冰之律者載體。
“你好像還挺委屈？捨不得這份工作？”
“我工作很認真的，而且前兩天剛買了一條新裙子，是透支消費來著的……”
曾經家財萬貫的小富婆，現在有點卑微。扣獎金已經很難受了，要是再失業，那就真還不上信用卡了。
可可利亞無言了一陣，木著臉道：
“打算給你換份工作，工資待遇會提高很多的。”
“誒，什麼工作？”
“克爾拉走後，鐵馭縱隊需要補缺，短時間內不好培養。正好你常去幫鐵馭們訓練，能力過關，和他們也熟。所以，去當鐵馭吧。”
“嗯？？？”
安娜蠢萌地歪了歪腦袋，小嘴張開，清澈的粉色眼瞳裡寫滿了問號。
天命的A級女武神，還有逆熵的鐵馭，這是能同時擔任的職位嗎？
“四倍工資起步，出勤有高額補貼，鎮壓崩壞後還有額外獎金。另外還有寬裕的假期額度，加上全額食宿與出行補貼。”
“是，可可利亞大人！”
安娜摘下了小黃帽，學著克爾拉的姿態，並上筆直修長的雙腿，挺胸收腹，敬軍禮。
那雙明亮大眼睛裡的問號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興奮。
可可利亞揮了揮手，眼看著小姑娘興沖沖地奪門而去，然後面無表情地看向克爾拉。
“基地裡的伙食，應該沒有提純卡斯蘭娜血脈的功效吧？”
“她在天命壓力太大了，沙尼亞特家的新星不是那麼好當的。到了這裡以後，沒有來自各方面的督促，沒有人時常在她耳邊唸叨責任與榮耀，天天就是賣力幹活然後大口吃飯，不用思考其他的東西。慢慢就……解放天性了吧，可能。”
“算了，無所謂，反正和BT搭檔就等於我們可以就近盯梢。如果冰之律者還是她，那就很方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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