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人律者的一己之见 第524章

　　像是穿过了一层瀑布，能感觉到水从身旁流过的冰凉又柔和的触感。

　　再之后，两人出现在了一片小小的庭院之中。

　　古朴简陋的楼房，院里栽种着花朵，小径石阶的两边也长着杂草，看起来生机勃勃，像普普通通的村庄建筑。

　　庭院的门口，水蓝色秀发的少女静静站在那里迎接，穿着一身如清水流动般的蓝色裙子，清秀眉眼间透着柔和气息。

　　“水神芙卡洛斯冕下，还有厄里那斯女士，欢迎两位的到来。我已经备好了茶水，都是寻常味道，还请不要嫌弃。”

　　如水的少女，将二人引向庭院中的小亭子。

　　芙宁娜观察了一遍周围的环境，然后起步走向庭院，坐了下来。

　　“纯水精灵莉莉丝，我有重要的问题要问你。”

　　“莉莉丝……如果可以，还请叫我玛丽安，我应该是这个名字才对。”

　　“玛丽安？机械公的妹妹？看来发生过一些复杂的事情。”

　　芙宁娜眯了眯眼睛，摇头道：

　　“我暂且不深究那些，这次前来，只想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知道纯水精灵们对我有意见，我也无意辩解些什么。但这个问题将事关整个枫丹的前途命运，如果你还惦念故乡，如果你对厄歌莉娅尚有哪怕一丝的尊敬，就请如实解答我的问题。”

　　“……您请说。”

　　【玛丽安】没想到水神如此干脆利索。但对于枫丹和厄歌莉娅，她无疑还是有牵挂的。所以，她准备好了聆听水神的问题。

　　“我在格式塔底部碰到了雷内，不过，他现在自称纳齐森科鲁兹。”

　　“……”

　　【玛丽安】无言，但是听到这个称号，还是下意识握紧了拳头——纳齐森科鲁兹，水仙十字的别称。明明对大家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结果还用这个词语来自称，他到底是想怎样啊？

　　芙宁娜留意到了【玛丽安】的异常反应，但是也无心深究。她尽可能清晰简短地讲述了自己追寻水仙十字圣剑真相的过程，如何进入格式塔，如何在雅各布的带领下见到了雷内。最后，是雷内关于世界、命运、世界树的那些话语。

　　“什么？”

　　【玛利亚】越听越是瞪大了眼睛，仿佛是突然塞进来的信息量过于巨大，大脑都有些宕机了的模样。

　　芙宁娜停顿了下来，给对方留下充足的消化和冷静时间。

　　【玛丽安】神色变化不定，时而恍然，时而咬牙，时而难过。许久之后，她才像是如释重负的样子，轻声道：

　　“我很遗憾，水神芙卡洛斯，我对雷内的计划详情了解不多。如果您是要问我他具体做了些什么的话，我可能无法解答。”

　　“不，我不在乎他的计划。我在乎的只有一件事，以你对他的了解，对于刚刚提到的那些内容，他有可能是在撒谎吗？”

　　“……”

　　芙宁娜谨记着芙卡洛斯需要的答案，一双蓝色眼眸带着平时少见的压迫感，死死地盯着【玛丽安】。

第272章 喜欢这种感觉

　　“雷内并非绝对不会说谎。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必要时，他并不忌讳使用谎言。”

　　【玛丽安】沉吟许久之后，缓缓说出自己的看法。

　　芙宁娜神色不变，依然是冰冷而威严的模样，心里却猛地一紧。

　　【玛丽安】抬起头，接着又道：

　　“但总体来说，雷内是真诚不屑撒谎的性格。而且据我所知，他的最终目标就是拯救枫丹。所以涉及到预言、命运和枫丹的未来，在这样的话题上，我认为他不会说谎——我认为，他所说的就是他所确信的事实。”

　　芙宁娜从【玛丽安】的脸上，看到了诚恳的态度。

　　也就是说，水仙十字院的院长，认为她带出来的那个孩子是诚实无虚的。

　　芙宁娜沉吟了一阵，然后直接站起来。

　　“感谢你的作答，我会记住你为枫丹做出的贡献。那么，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就先告辞了。”

　　芙宁娜顾不上什么礼仪和客套，也不想探究纯水精灵莉莉丝的秘密，她打算直接回去跟芙卡洛斯汇报。

　　情况已经越来越超出想象，此时此刻，芙宁娜只想尽快从芙卡洛斯嘴里听到一句“枫丹无事”的结论。除此以外，暂时没法去想别的事情。

　　【玛丽安】错愕了一下，犹豫片刻后，还是忍不住问道：

　　“水神大人，如今的枫丹还好吗？”

　　“应该，还不错。起码比起四百年前要好得多。”

　　腐朽的贵族势力被打压到接近无权力，律法的规范深入人心。人们信仰并追寻着正义，虽然还不是十全十美，但比起当年的贫瘠、腐败、动乱、堕落，那可真是强了百倍不止。

　　这五百年里，数遍提瓦特亷七国，恐怕也只有枫丹与至冬两国的国力是一直显著上升的。而至冬更侧重军事与科技的发展，唯有枫丹是在建设一个更加适宜安居乐业的国度。

　　这是芙宁娜的努力，也是那维莱特与所有枫丹人的努力。

　　【玛丽安】怔了一下，随后缓缓露出笑容。

　　“那就好，祝您和枫丹一切顺利，水神大人。”

　　“我收到了，有缘再会。”

　　芙宁娜转身就走。

　　她来得吓人，也走得匆匆。

　　“唉~~”

　　【玛丽安】幽幽一叹，一半是为枫丹的好转而欣慰，一半是对雷内，或者说纳齐森科鲁兹的复杂情绪。

　　对面，一个朦胧柔美的人形出现在她眼中，坐在椅子上享用茶点。

　　“院长，您还想不开吗？”

　　“梦境都被强行打破了，再怎么想维持下去，我也只能回到现实。我知道你们都不会回来，水仙十字院也只剩下回忆了。”

　　【玛丽安】扭头看向庭院和楼房。

　　一切都笼罩在一层朦胧之中，像是随时都会破碎的水中幻影，这正是最后的梦境也在动摇的象征。

　　这个领域是莉莉丝的梦境，是当年那个简朴但热闹温馨的水仙十字院。

　　可当年的那些大人们，贝瑟、埃马纽艾尔、卡尔、德怀特或离开或牺牲，纷纷各奔东西。而孩子们，雷内走向了世人无法接受的救世之路，雅各布融合了深渊之力并毅然决然地追随雷内；阿兰与玛丽安加入官方，与前两者彻底决裂。

　　再后来是一场大战，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玛丽安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一刻，作为水仙十字院院长，为了孩子和家人而停留在枫丹的纯水精灵莉莉丝，终于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一切。

　　不愿意接受现实的莉莉丝，将玛丽安最后的意识与自己融合。这五百年里，她作为【玛丽安】，一直维持着这个与孤儿院一模一样的梦境，试图等到孩子们回来吃点心的那一天。

　　但她也明白，自己注定是等不到的。

　　哪怕再持续一千年一万年，梦也只是梦而已。

　　“院长……”

　　“我没事。倒不如说，我不就是你吗？”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还要在这里继续等吗？”

　　“我，不知道。”

　　【玛丽安】心中既有对那两人的怜爱，也有对他们的愤怒和失望。种种难以言说的情绪，让她既想见他们又不想见他们。

　　然而，梦境终究是打破了。

　　作为莉莉丝的一面仍有裹足不前的念头，还在犹豫，还想着再做一次梦。但作为玛丽安的一面，却已经不想这样无意义地等待下去了。

　　至于这位枫丹除了芙卡洛斯以外仅存的纯水精灵，最终会不会走出这片水下世界，那就要看她的内在能够达成怎样的和解了。

　　……

　　芙宁娜没有去想莉莉丝的现状，她升上水面后，第一时间仰头看天色。

　　已然夜尽天明，一般而言，这又是欧庇克莱歌剧院忙碌的一天。

　　“厄里斯，歌剧院今天有安排审判吗？”

　　“有的，芙宁娜大人。上午一共两场审判，下午是魅影歌剧团的新剧首秀。”

　　“这样啊。”

　　芙宁娜心里有一丝无奈。

　　这样的话，就只能等到晚上再去继续与芙卡洛斯的对话了。

　　厄里斯看着芙宁娜恍然之后走神发呆的表情，看到那微微张开的小嘴，嘴唇泛着粉嫩诱人的光泽。

　　厄里斯眼眸一深，道：

　　“芙宁娜大人好像心情变好了一点？”

　　“有吗？可能是终于见到她了，不用我再一个人承受这些了吧。当然，也有……”

　　也有厄里斯的原因。

　　有了依靠，有了安全感，自然而然就能体会到轻松和快乐。

　　芙宁娜悄悄握住厄里斯的小手，脸色微红，道：

　　“我们白天就不回城里了吧。”

　　“芙宁娜大人想去哪里？”

　　“就随便找个地方，看看风景什么的。厄里斯你也一定很好奇枫丹的美景吧？”

　　其实最重要的是两个人独处。

　　虽然听起来很可耻，也很对不住那维莱特，但是芙宁娜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和厄里斯单独待在一起了。

　　尤其是在见过芙卡洛斯之后，在厄里斯身边就不再需要任何伪装，可以完完全全地摆烂做自己。

　　对于戴了五百年面具的芙宁娜而言，这种自由随性实在是欲罢不能。

　　芙宁娜扭扭捏捏着，并不是很明白此刻那股羞涩中带着小雀跃的情绪是怎么回事。她只是牵着厄里斯，随便找了个方向，然后心情愉悦地跑了起来。

第273章 去拜谒岩神吧

　　天黑之后，芙宁娜拉着厄里斯的小手，在夜幕掩盖下从高处飞到了歌剧院。

　　“唉！终于空下来了，好安静啊。”

　　“的确，除了有特殊夜场演出的时候，晚上的歌剧院通常都会分外安静。所以，您为何会大半夜出现在这里呢，芙宁娜女士。”

　　“那那…那维莱特！！”

　　芙宁娜宛如被抓住了尾巴的小猫，一个惊吓的表情之后，下意识手脚并用地抱在厄里斯身上。

　　那维莱特：(ー_ー＃)！

　　好在芙宁娜很快意识到了，自己其实不需要怕最高审判官。别忘了她可是水神，是那维莱特的上级。

　　“咳咳！原来是那维莱特啊，你这么晚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在此之前，您不觉得应该先放开厄里斯吗？您的体型和体重，对厄里斯这样的孩子而言是不小的负担，请您体谅一二，别给厄里斯添麻烦。”

　　“你说谁胖呢？而且厄里斯才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对吧？”

　　“嗯？”

　　那维莱特冷淡的表情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冷色。

　　芙宁娜当即停止了嘚瑟，讪讪地从厄里斯身上下来。

　　“咳！总之，那维莱特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有什么事情所以专门在这等我吗？”

　　“看来您也不是一无所知。近期以来，您在沫芒宫和公众面前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甚至连过去最喜欢的审判时刻都会缺席。芙宁娜女士，您的言行，已经导致了民间和沫芒宫内部的种种猜疑——简单来说，您的反常令枫丹不安，芙宁娜女士。”

　　“我上次不是说了嘛，我有重要的事情！”

　　“但您没说过是什么事情。当有人向我这个最高审判官询问水神的动向或者身体健康时，我无法给出确定的令人安心的答复。针对此事，我认为有必要和您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或者，您即日起恢复过往的行为模式也可。”

　　那维莱特握着绅士杖，往地面上轻轻一敲。“啪”的一声，清澈的声响在夜色中显得尤为响亮，也代表了最高审判官的认真。

　　芙宁娜下意识缩了一下。倒不是害怕，主要是那维莱特性格认真，相处久了，当他板起脸公事公办的时候，即使跳脱傲气的芙宁娜也会怂的。

　　毕竟芙宁娜脱离权力、不管实事也有一两百年了，如今的枫丹庭，那维莱特就是“如其不才，君可自取”的诸葛丞相。虽说不担心那维莱特哪天来个以下犯上、挟天子以令诸之类的，但是让芙宁娜几天吃不到小蛋糕什么的，还是轻而易举的。

　　“我…我说我是在处理预言的事情，你相信吗？”

　　芙宁娜犹犹豫豫地给出了这个答案。

　　也是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