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开小差
为了陆成安的小小人情,就将自己陷入不利的处境,这不是他这种老油子该失手的地方。
所以,说什么鹿崇都不会轻易在这点上退让。
事实上,陆成安也很清楚官场上的一些小规则,凡是为官初来乍到的,切不可轻易插手地方政务,像他这种征召官,更是不该那么做,被人记恨上,就是一种损失。
但事关几百人百姓的性命,让陆成安冷血地尊重官场规则,漠视这些人该死就死的话,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
毕竟陆成安也是老百姓,他是能共情这种走投无路的情绪。
即便再有过失,可真不至于死,更不至于把人头悬在城门上示众。
“鹿大人,这事我就是要管。”陆成安同样是一点都不愿意退步。
“将此人给我拿下。”鹿崇不再给什么好脸色,立刻说道。
刚才那个老翁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古往今来,你们这些个当官,口口声声说以民为重,苍生为本,但咱们这些个老百姓在你们的算个屁啊。”
“你们眼里就是仕途,只有仕途,我们固然有错,但怎么可能要枭首示众,悬于城门之上。”
“结果二老爷,三老爷在大老爷面前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是啊,你们只要一说话就得罪了大老爷,往后的仕途就不好走了,我们这些个小民死了又能怎么样?”
“坐视我们死了,那也比得罪了大老爷要好!”
二老爷,三老爷说的是就是同知、通判这些位列知府之下的位置。
他们确实不敢站出来说话。
哪怕他们说话是管一些用的。
但从利益的角度来看,他们在河南这个官场还要就任很长一段时间,而鹿崇也不可能在这个时机有升迁的机会,所以救下这几百个老百姓,对他们没有半点的好处。
反而是得罪了鹿崇,鹿知府。
官场是要讲人际关系的,得罪了顶头上司,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几百个人死了,还真死了。
但陆成安和这些人又不同了,他的为官之道,并不是为了当官而当官。
大义和仕途,他更偏向于大义。
“我有汉王的印信,本将就要看看谁敢动我。”陆成安没有想到这东西那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鹿崇瞳孔微微放大。
他着实是没想到,陆成安为了这几百个百姓的性命,竟然是不惜拿出了汉王印信这样的东西。
若是鹿崇拿到这样的东西,自然是死守不用的。
毕竟像这样有份量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可能拿出来用的。
而且一拿出来,就是能做到逆转局势的效果。
鹿崇当即是跪拜在地,他身后的同知和通判同样不敢怠慢,“臣等见过汉王殿下。”
他实在是想不通,陆成安是从哪里拿到的汉王印信。
至于仿造之事,鹿崇更不敢想,因为没人敢仿造这样的东西。
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的百姓们听到事情出现了转机,顿时是欢呼雀跃了起来。
没人是想要盼着自己死的。
他们原本以为陆成安站出来说话,也只是帮他们说几句话,他一人很难顶得住一个知府大人的压力,从而保住他们的性命。
看到事情的转机,听到了这是汉王殿下的印信,他们顿时高呼起来,“汉王殿下千岁!!!”
至少此时此刻的他们,是发自肺腑地拥立汉王殿下。
并且是深深记住了汉王。
“这件事情,鹿大人你就不用过问了,我会向汉王殿下直接通报。”
“此事,就由汉王殿下来定夺。”
而陆成安说完这句话后,鹿崇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他千方百计地去想办法,就是不想把这件事流露到汉王殿下的面前,甚至于是陛下的面前。
可谁能想到现在不光是没能瞒下去,没能压得下去,反而事与愿违地直接放在了汉王的脸上。
鹿崇人都要气晕过了。
天煞孤星!这陆成安!过来祸害人的!!!
.......
.......
.......
第501章 怎么这几天她们都变成女妖精了?
陆成安现在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人言轻微的事实。
毕竟在封建社会,奉行的是一套有体系的森严阶级地位。
他陆成安一没有资历,二没有社会地位,哪怕是为大晟王朝做了一些事,平定了南方的倭寇,但是在这些文官的眼里,仍然是不入流的将军。
这种骨子里的轻怠不是一言一行就能扭转过来的古代思维。
但仔细想想,似乎又能解释得通。
你要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在大晟王朝,高你一品的官,你就要学会避马让位,高你三品的官,不管你是不是读书人,只要对方没有免去繁重的礼节,那么你该跪就得跪。
光是文臣体制的内部,就有如此高下之分,更别提文臣还分出了一套京官和地方官的体系。
在京城里的官,品级再低,也比地方官尊贵。
别说什么状元就能让人高看。
不一样还是给皇帝当官,只是人情社会,应付一下你罢了。
最重要的还是看权力。
只要你的一言一语可以让人丢掉乌纱帽,只要你的一言一语可以使这些自傲的家伙人头落地。
那么你就能受到他们的尊重。
看着鹿崇恭恭敬敬地跪在了自己的面前,再行完对太子殿下的敬礼以后,三人是同时站起身来。
而陆成安准备立刻向汉王通报此事。
但很快,开封同知薛宇就开口为鹿崇求情道:“陆先生,此事就不必叨扰汉王殿下了。”
薛宇丘自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想掺和这些破事,当个和事佬的。
他不为吏员求情,也不为百姓求情,就是因为这件事情鹿崇已经下了定义。
得罪人的是鹿崇,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而且作为开封府的二把手,薛宇丘也不想就此等小事和鹿崇闹个不愉快。
但眼下陆成安要做的事情,显然是要影响到他们自身的,薛宇丘不光是要为自己说话,也是给鹿崇做个顺水人情。
鹿崇顺势接话,立刻说道:“是啊,陆先生,我这也是按照规矩办事,有些事情您看了不舒坦,只要与我知会一声,我呢...并非是什么不近人情的人。”
从陆成安拿出汉王印信起,他们的态度就来了一个大转弯。
语言之中都用上了‘先生’作为敬称。
而鹿崇这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给压了下去,从最开始的争锋相对柔化成了惩处罪民上的意见不同,这么一来,陆成安反而是被架了上去。
执意追究,他陆成安就是得势不饶人的‘小人’,而陆成安完全与他对着他干,也是不明智的。
这是引火上身的事情。
不继续追究,与鹿崇达成和解,却不是陆成安心中所愿。
当然,陆成安最终是能得到一个还算不错的结果,可以让这些百姓免去性命之忧,然而陆成安却也成了隐瞒这些官员私下不法之事的共犯。
他们现在说话确实放低了姿态,给足了陆成安的态度和面子,以委婉的态度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但这些人太真实了。
只要陆成安没能拿出汉王的印信,这些人会向陆成安服软吗?
并不会!
这一切都建立在汉王印信这件东西上。
陆成安没拿出来这印信,他的下场就是被人以扰乱公事的罪名给拿下。
若是以这一条思路来看,陆成安是绝不能轻易妥协的,毕竟你连这东西都拿出来了,结果却是草草了事,没一点脾气,那么你有没有这个汉王印信又能怎么样?
还不是不敢追究?
反倒是会被人所看轻。
这不是脾气,是态度。
你拿出汉王印信,不是代表你自己,它还代表了汉王。
所以陆成安是丝毫不给面子地反问了一句,“鹿开封,要是下官没能拿出汉王殿下的印信,此刻的我又在哪里?”
“我是有汉王殿下撑腰,可其他人呢?”陆成安冷笑道:“是不是会被您随口一句话就打入天牢之中?”
在官场上,两位官员意见相左的事情,是很常见的,打仗都有主战派和主和派,何况这在其他事务上也能有所分歧。
有时候不可能所有人用的都是同一个思维。
而这还是公事公办的情况下,要是关系本就很差,那就更尴尬了。
可再怎么说,大家都是同朝为官,一起吃饭的,哪怕背地里说别人坏话再多,泼别人的脏水再狠,都不会在明面上拉开阵仗大打出手。
陆成安那是直接开团了。
话里话外,就是对鹿崇的做法看不惯。
然而陆成安是有一个更稳妥更明智的办法,就是表面上与鹿崇妥协,达成了所谓的‘共识’,反手再偷偷把这些事情告诉汉王殿下。
自己当个幕后黑手,让汉王殿下来处理这么一件不太好处理的事情。
严嵩和徐阶都对嘉靖皇帝用过相同的招数,在取得嘉靖的‘信任’以后,常常就在皇帝的旁边煽风点火。
陆成安却不想让汉王殿下来当这个恶人,以免被这些人给记恨上了。
老实说,拿岳父当工具人,陆成安的良心是过得去的,但是拿老婆当工具人,陆成安认为还不如苦一苦自己,反正汉王能为他站台。
而鹿崇听到陆成安所说的话,面子上是有些挂不住,可他也不否认。
如果陆成安身后没有背景的话,今天顶撞之事,那就能用干扰公务的事情抓进天牢之中。
而只要抓进牢里,折磨人的办法那就多了去了。
就是不死,也要掉层皮。
“陆先生,您这事果真要做得那么绝?”鹿崇叹口气道:“在咱们这官场上,当以息事宁人为第一事。”
“您这才刚刚到河南,就闹那么大的不愉快,不值当。”
鹿崇压低声音道:“再者,你不顾忌我,也该顾忌其他人。”
“你将这些事情告知汉王,汉王定然彻查河南,这动荡的是整个河南的官场。”
“到那时,会有多少人恨你入骨?”
“我知道你这种,自命不凡,想要为民请命,但你得罪的人太多,之后又有哪个人愿意当你的上官?”
“而今的你也就四品将军的虚衔,就敢得罪那么多的人,往后以下克上,哪个人敢不防着您?”
“倘若没人敢用你,没了官身,你又该怎么去为民请命。”
“先有官,才能治民,救民啊...陆先生。”
“我只是不想让你把事情闹大,这要求不算太过分吧?”
陆成安笑道:“敢用我的人很多,鹿大人你就别为我的仕途担忧了。”
说完这句话,陆成安转头对着百姓说道:“诸位都没事了,先行退去,各回各自歇脚的地方,等下我会如实启禀汉王,唤人再来施粥赈民。”
他已是不想和鹿崇再聊太多的废话,这是观念和立场上的不和,怎么可能轻易就能互相说服。
而这些被官兵们团团围住的灾民们很早就想走了,可是他们迫于威势也不敢乱动。
谁能知道眼前这些人会不会再变了主意,又要他们的命。
呆在这里,就是等待着别人的审判,在心理上有很沉重的负担。
听到陆成安的话,他们高呼了几声青天大老爷,可他们也并不知道陆成安不是文臣,只是他们会叫好的称呼只有那么几个。
上一篇:沃尔珀小姐的罗德岛干员生活
下一篇:驹王学院的天之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