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御白狐
教会军的努力是有用的，热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岩浆凝固，危机感降低。
这就是教会引以为豪的力量，智慧与勇气构成的赞歌。
可是卫月并没有按照想象中那样平息下来，所有人清晰听见了惊雷般的撞击声，人们脑海浮现出钢铁的融化与碎裂，卫月之中流淌着深不见底的恶意，这股恶意如烙铁一样灼伤每个人的心灵。
尽管有越来越多的祈祷声加入进来，卫月却依然在上升，并且表面开始龟裂，沿着那赤红的轨迹均匀裂开。
咚咚！咚咚！撞击声越来越强烈，包裹卫月的封印神术逐渐染红。
“不行了！卫月内部的魔力反应急速上升，魔力分流的速度赶不上聚集的速度……”
“展开屏障，做好防冲击的准备！”
“矿工人还没有全部撤退！”
“尽可能扩大屏障范围，来不及了！能活下多少是多少！”
封印的神术并不是无脑将卫月包裹起来，那数十万的锁链是将魔力分散瓦解的手段，可现在分解的速度赶不上魔力的聚合。
天空的卫月越来越红，随着一声震荡，超过四分之一的神术锁链断裂，一股热浪扩散开来，漫山遍野的草木在第一时间剧烈燃烧，又迅速化为灰烬，处于卫月正下方的山脉土地重新融化，向矿坑内浇灌。
阿历克斯从教会军中走出来，拔出剑插在脚下，身上闪耀着圣洁的光，这光芒直达天际，又投射下来，代表人们心中向往的神明形象缓缓出现，巨大的虚影几乎占据了整个天空，无法描述他的具体边界，虚影缓缓怀抱卫月，将这一刻的危机化解。
“勇者大人……”
“保持镇定！尽快疏散矿工，坚持到援军集合。”
阿历克斯死死盯着卫月，深吸一口气，刚要继续说点提升士气的话，就听见天崩般的音爆声。
卫月从上方崩裂，两条漆黑之翼撕裂神明幻影，下一刻卫月的体积急速膨胀，转瞬就化作新一轮的太阳，究极燃烧的魔力将卫月本体撑开到极限，巨龙的头颅终于抬起，仰天长啸。
“正体不明、毫无记载的邪龙，这副威严的模样真是来自人们心中的恐惧吗？”阿历克斯双手拔剑横斩，正前方的天空被一道数百米长的斩击切过，将崩落的石块全部击碎。
崩落的巨石却是连前菜都算不上，巴哈姆特俯身，朝着身下的卫月发出突袭，已经膨胀到极限的卫月彻底炸开，纯粹的热烟倾覆天空，犹如岩浆形成的海啸滚滚而来。
没错，天落红雨，红色的雨滴点燃大地。
冲击波将矿山撕裂，千余人堕入深壑，教会军构成的屏障在同一时间粉碎，人群东倒西歪，在各种嚎叫声中捂着耳朵跌倒、昏厥。
卫月的碎片化作陨石冲击大地，每一块碎片击中大地都掀起千米高的灰尘，漫天尘埃来到天空遮蔽了阳光，边境地区转眼陷入黄昏般的景象。
阿历克斯回头看着这些碎片坠落，感到危险时用力架起，神圣力化作百米长的光刃招架碎片，在拼命怒吼，用尽所有力量将头顶的碎片弹开。
弹开的碎片继续撞进大地，掀起的焰浪持续吞噬周围的一切。
巴哈姆特在天空旋转一圈，彻底舒展翅膀，振翅的瞬间无数魔力构成流光，犹如篝火飞出的火星，大量的火星拖着尾焰向地面飞去，所过的地方发生剧烈爆炸。
这样的火焰从出现开始就仿佛无穷无尽，随着巴哈姆特的俯冲，千米山脉顿时化为火海，一切的一切都被毁灭。
看到这里，菲林已经陷入震撼，他陷入自己记忆的漩涡，无法判断这究竟是不是星兽的力量，但巴哈姆特恐怖的实力已经随着觉醒印在他的心里，人类真的可以跟这样的怪物战斗吗？
就在这时，头顶有黑影覆盖，沉重的巨响来自身后，不用回头也知道，巴哈姆特就降落在那里。
“冲我来的吗！”这样的想法刚刚闪过，恶龙的噬咬就将他无情吞没。
……
远在边境城市的菲莉突然闭上眼睛，如触电般躲开，魔力产生瞬间紊乱在身边扭曲出电弧一样的效果。
“怎么会？吸收我的魔力，却以我为目标？”菲莉飞快思考，“作为虚构出来的生物，巴哈姆特的一切源于谎言，可要是唯一知道真相的存在死去呢？”
那不就没人知道巴哈姆特是假的了吗？
这无疑是最坏的可能，虽然之前预想过这样的可能性，但真正发生了还是让菲莉感到棘手，这是诸多计划里最危险的一环。
当分身死亡后，菲莉迅速并全力消除自己的存在感，断绝与巴哈姆特存在的感应，起码她把自己知道的方法都断绝之后，才继续思考。
“我能不能否定巴哈姆特的存在？毕竟和我的力量有关。”
“不行……星兽的本体是真实存在的。”
“但是巴哈姆特和我记忆里幻想的完全一样，说明我对它产生了干涉效果，本应汇聚当地人所恐惧的生物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一定有办法继续干涉它。”
“虚诈的力量无法做到无中生有，但现在明显有一种强干涉的效果，要怎么做到呢？”
就好像是相互吸引一样，菲莉在巧合中来到星兽所在的位置，星兽也在巧合中沾染了虚诈的力量，彼此相互成就相互伤害。
现在巴哈姆特的出现无疑是巨大的灾难，是不是没有自己，这个星兽起码会晚几百年才出现，也许那时候的人类能更好对付，同时也不用对付这样高难度的巴哈姆特？
事情超出控制，但菲莉并不后悔，唤醒星兽也是计划中打击阿里乌斯圣国的一环，唯一不确定的是现在的巴哈姆特会不会直奔米里亚姆。
菲莉冥思苦想的时候，塞雷卡推门而入：“不好了！菲莉，刚刚从阿里乌斯圣国边境传来极强的魔力波动，那个方向的天际线隐约染成了红色，那股令人震惊的魔力波动连我们这里都感觉到了。”
菲莉抬起手，让塞蕾娜冷静：“不要着急，还有时间。”
紧接着又有两名魔女闯进来，她们也诉说了相同的事情，而且更加准确，利用雾镜的魔法，甚至能看到巴哈姆特肆虐的样子。
“巴哈姆特不出意外地复苏了，仅仅是刚刚苏醒就这样的力量，纵观历史记载的星兽也是十分强大的存在。”
“之前计划中笼罩城市的防护结界需要修改，初步观察星兽的力量是纯粹的破坏力，我们要全力构成庇护所，构成星幕下的隐世。”
古老的传说中，魔女是来自“世界之里”居民，那个地方被称作隐世，虽然魔女们并不知晓，但不妨碍她们将隐世当做理想乡，作为安息之地来看待，由于被认为与现世隔绝，因此隐世被认为是绝对安全的地方。
这个世界古老的魔法会因为时代变迁遭到解析，但也会有特殊的例外，星幕下的隐世就是存在至今，依然无法被破解的古老魔法之一，其神秘性连改进一分一毫也做不到。
菲莉只是听说过这个魔法，大致知道这是将结界内外进行“遮断”的结界技术，以最大程度削弱来自外界的伤害。
“时间紧迫，现在修改结界来得及吗？”
“没问题，我们大部分结界技术都是源于‘隐世’的修改，只要将主体框架更完善一些就够了，但需要一点时间，星兽的行动轨迹充满不确定性，它又苏醒在边境，如果现在就朝着我们过来……”
菲莉看了看时间，忍不住流下冷汗：“以它的速度，如果直直朝我们飞来，最晚下午就能见到它了。”
即使有些担忧，魔女们也没有停下，很快就回去完善结界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前，阿拉贝尔开始全力提供金钱上的援助，隐领袖和墓地巫妖的两个组织也进行了协助，城内大大小小的雇佣兵和特殊人士开始观望。
送走魔女，菲莉也准备动身，塞蕾娜突然抓住她的手：“你是想去现场吗？”
菲莉停顿了一下，表情严肃：“我不能继续呆在这里，至于理由，我现在也无法全部告诉你，但唯有一点，请你相信我。”
真是为难，虚诈的谎言说多了之后，连真诚都不能带给塞蕾娜了，好像辜负她最初的信任一样。
塞蕾娜更用力了：“我…不打算探究你的一切，但有什么困难请让我也分摊一些。”
菲莉叹气：“现在的你还不行，这样的场合下需要绝对的战力作为支撑，塞蕾娜，你只是可以勉强入场而已。”
“有什么我能做的事情？”
“去找赫卡忒，询问她怎么办。”
第89章 黑炎的三重奏
奺五零一 八零九零九
巴哈姆特，在这个世界完全是虚构的存在。
即使在菲林的过去，巴哈姆特这个名字也是因为误传诞生的，关于它的传说在不停变化，最早的巴哈姆特被形容为漂浮的巨鱼，在没有泡沫的汪洋大海上背着巨牛，牛又扛着宝石山，山上套娃个天使，天使套地狱，地狱上套地球，地球上再套天堂。
真要说巴哈姆特的名字，其实应该是贝希摩斯才对。
不过探究这些也没有意义，原本的巴哈姆特和如今一样，都是虚构的伪物，藉由人心诞生的幻想生物。
遗憾的是，人类目前还无法准确研究星兽的一切，菲林也不知道自身虚诈能力的衍生，这头灾厄的星兽降临在这个世界，只有一个追求，就是带来毁灭。
巴哈姆特的强大已经毋庸置疑，仅仅是刚出场就让教派一线部队摇摇欲坠，毁天灭地的威能已经让近处的人感到绝望，这股力量可以轻松焚烧一个小国。
灾厄的王者正在君临这片大地，赤色的竖瞳俯瞰万物。
但是，人类绝不会因此绝望。
“我确定了，星兽对人类抱有绝对的恶意，决不能让它离开。”勇者阿历克斯举起剑，以渺小而孤单的身影指向巴哈姆特。
下一秒，无数的剑发出剑鸣，无数的剑挣脱战士们的双手飞向天空，绽放神圣的光辉，从四面八方包围巴哈姆特，数千、数万柄长剑交织，密密麻麻形成云层一般。
巴哈姆特怒吼一声，挥舞翅膀扇出百万星火，无数的火焰撞破神圣之剑构成的帷幕落在地上，大地焚烧持续染红着天空。
可在这次攻击中，那些即将落入人群的星火则被准确拦了下来，阿历克斯手腕一震，下一秒所有的神圣之剑飞向巴哈姆特，无穷无尽的攻击落在巴哈姆特身上。
攻势虽然凶猛，可惜这些神圣之剑撞在巴哈姆特身上全部粉碎，连一片龙鳞也没有擦伤。
“吼——！”巴哈姆特发出怒吼，向阿历克斯喷出无穷火焰。
四周覆盖天空的剑幕突然集中，形成层层叠叠的屏障抵挡火焰的冲击，可是巴哈姆特的吐息具有强大贯穿力，阻挡在吐息前的一切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穿透。
阿历克斯睁大眼睛，神圣力全面爆发，宛如启明之星的力量挡住直射型吐息，将吐息不断分化瓦解，但也无奈一步步后退。
在无数人的见证下，勇者好像抵挡了星兽的攻击，但勇者的屏障也在变形，逐渐产生裂纹，众多火焰从裂纹中泄漏，勇者很快就被火海吞没。
即使看不到勇者的人影，但阿历克斯的屏障并没有崩溃。
“女神啊！恳求您赐予我等神之真言！”
“即使人类并非善良之物！”
“请你为祈求宽恕之人带来希望！”
随着战斗进行，教派的三位远征骑士也支援过来，吟唱神之真言，魔力包裹住他们的身体，神圣力构成更大的盔甲，宛如神话里追随神明战斗的天界战士，如同战车一般，持有不同的武器，化身四五米高的巨兵。
神官展示打扮的巨兵张开圣殿，七层护盾出现在巴哈姆特的吐息前，为阿历克斯争取休息的时间。
另外一人举起长枪，另一人跳上枪尖，在巨力的挥舞下直冲云霄。
与此同时，大地不断有光辉闪耀，一道道神罚的天雷飞向天空，甚至于不需要什么瞄准，随便的攻击都能落在巴哈姆特身上。
他们现在的身形比起凡人宛若巨人，可在巴哈姆特面前依然如同虫蚁。
人们始终相信，只要团结一致，用力量拧在一起，一定能战胜天灾。
的确，正常来说人定胜天，经过长久建设的城墙能抵御地震与海啸，但此刻并没有为英雄们准备抵御灾害的要塞。
巴哈姆特环视大地，尾巴从下方甩过，将袭来的远征骑士击飞，接着快速飞舞，环绕大地，漫天爆炎倾盆洒下，将地面的教会军完全覆盖，这一次没有留下任何的空隙。
如果将百吨炸药落在一个山头形容成饱和攻击的话，那么巴哈姆特现在的行为根本超越空间极限的释放，红莲的怒火将燃尽一切存在过的痕迹，连分子原子也不会残留。
“所存于世的生命皆为特别的存在，我也深谙人类并非良善之辈，可看着他们去送死也挺头疼的，可能我的神性不够多吧？也可能是和人类在一起呆久了，都忘了自己原来的身份。”
世界突然陷入一片灰白，所有人的行动在瞬间停滞，军团上方扩张开一道蓝色的屏障，屏障上高速浮现的铭文一闪而过，那些即将落在地面的火球被弹飞。
“顺便，我可不是女神啊！当年那群人究竟对我留下了什么印象啊？”
仅仅是弹飞而已，散落在千米外无人的山脉爆炸，燃起千里火海。
悄然立于山峰上的某人一跃而起，躲过飞来的爆炎，缓缓漂浮在天空，抬起双手拥抱天空。
仔细看，他就是不久前出现在文献馆的学者，在很短的时间里又出现在巴哈姆特降临的地区。
他是游民与大地的保护神，阿里乌斯。
“摇篮啊摇篮，我们一起给这家伙点颜色瞧瞧。”
说完，大地裂隙中飘出无数的小精灵，它们围绕在阿里乌斯身边偏偏起舞，这片大地明明被火焰覆盖，人们却感到心头一暖。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现了，那些染上巴哈姆特无法扑灭火焰的伤者，现在火焰消失伤口也缓缓自愈，那些不幸跌落深壑的人，也在冥冥之中找到求生的方向，那些内心感到绝望的人，莫名受到强烈的鼓舞。
阿里乌斯的眼瞳中出现金色的光晕。
巴哈姆特仰起头看向无穷的天空，对它来说一样，一股强烈的敌意席卷而来，如同整个星球对自身的排斥与憎恨。
“吼——！”巴哈姆特对着天空怒吼，开始扇动翅膀，头顶出现一轮黑色的荆棘。
“什么？”阿里乌斯的动作突然停滞，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巴哈姆特，眼瞳里的光晕微微动摇。
下一秒巴哈姆特向天空咆哮，刹那间无穷无尽的黑云凭空出现，犹如群龙飞舞，激奏着红色的雷电，在几秒内就完全遮蔽了这方天空，并且在巴哈姆特正上方形成漩涡。
这还没有结束，紧接着人们仰望着这股巨大风暴，有人垂下手臂，任由武器滑落在地上。
“诸位，跟我一起祈祷，女神再看着我们！”
“是！”
教派军团数万人开始祈祷，神明并没有辜负他们的信念。
突然整个云层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下，在众人眼里仿佛天空被硬生生压下了数百米。
果然，一柄贯穿了黑云，如同支撑天空与大地的光剑撕裂黑云，直刺巴哈姆特，但是被巴哈姆特螺旋摆动身体躲过了，虽然光剑在他背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但这点伤口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光剑坠入大地，很快失去力量消散了。
不为人知的地方，阿里乌斯坐在地上扶着额头，艰难呼唤着。
“这个名为巴哈姆特的星兽，绝不是正常的存在，它的恶意居然在侵蚀着人心，甚至还试图切断我和摇篮的联系。”
阿里乌斯很快重新站起来，等着远方的巴哈姆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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