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御白狐
“嗯，效果不行啊，不过这份三千年前的文献并不算唬人的，古代文明最辉煌的时候某些技术确实超越了现代，可惜因为星兽的缘故灭亡，真是好巧。”卡萝尔摆弄着望远镜，观察月亮，结果星球之外被一股模糊朦胧的力量笼罩，什么都看不清，宇宙跟个贴图一样。
在真理知识中，对宇宙有了大概的想象，部分想象也从相关的神明那里得到证实，可惜神明一直不让炼金师们观察外界，大体是说太危险了。
不要和祂们对上视线、不要聆听不明的呓语、不要承认它们的存在，这是众神留下的警告。
“虽说很好奇，但我相信神明的警告是对的，这个玩具试试就行了，证明这套文献的技术资料是正确的就行，明天就把望远镜拆除了。”卡萝尔迅速收拾东西，她现在的好奇心已经得到满足。
正当她忙碌的时候，联络水晶突然响了，接通之后展开水面一样的屏幕，另一边的菲林正坐在书桌前。
看到菲林的着装，卡萝尔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哦哦，还真是贵族子弟，你这椅子的木材不错，能不能拆了回来给我做素材？”
菲林没有拒绝：“你想要什么都行，不过我这边需要你的帮助。”
卡萝尔伸手：“给钱，等价交换知道吧，我们炼金师就是靠知识换取财富的。”
菲林点点头：“那我说了，你估个价吧，我要怎么办才能成就神格者？”
卡萝尔没谈钱的事情，而是指着自己：“你猜我为什么不是神格者？”
菲林叹气：“这次回家，我们的处境很不妙，恐怕两三年内就会见分晓，我知道这样说可能很疯狂，但我们至少要拥有神格者的力量，否则真活不下去了。”
拥有力量，不管以什么方法都行，哪怕是临时的呢？其实卡萝尔拼了命也能阶段性爆发神格者一般的战斗力。
卡萝尔以专业角度考虑：“通过炼成，利用一些外物，阶段性爆发力量也能达到神格位水平，不过代价很高，比如燃烧点记忆什么的，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菲林想得更大：“燃烧灵魂。”
卡萝尔表示赞同：“当然，代价越大，回报越大，筹码放上天秤的时候，你就要想想，值得吗？”卡萝尔竖起指头，“值得吗？这三个字我研究了几百年，你猜我研究出了什么？”
菲林说：“什么？”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卡萝尔缓缓从梯子上下来，已经拆除了天文望远镜，“当然，道途这种事情也是当局者迷，如果你能毫无保留地信任我，无偿告诉我关于你的所有秘密，让我来研究你的道途，也许我可以给你提供参考意见。”
菲林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论道。
嗯，想法比较修仙，其本质就是分享经验、相互学习、取长补短，只是太多人的天赋都稀奇古怪的，导致大家没啥相互借鉴学习的想法，比如虚诈这个天赋，菲林就不知道和谁交流，况且毫无保留相信他人的风险很高。
也许这个百年大家是朋友，下个百年因为什么敌对了，那不就惨了？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真是个顾虑重重的人啊。”卡萝尔开口说话，要不是因为魔力波动正常，她还以为菲林那边的画面卡死了呢。
菲林回过神，苦笑了一下：“抱歉，有些话已经不好开口说了。”
卡萝尔脱口而出：“关于菲莉的事情吧？”
这时候沉默就等于默认，菲林反应快：“当然不是，怎么说呢，我的天赋是谎言，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卡萝尔发动了追击：“那菲莉是真实的吗？”
菲林皱起眉：“你为什么老是追究菲莉的问题。”
卡萝尔一边打扫房间一边回答：“因为你返回了家族，菲莉就消失在我们视野里了啊，我估摸着，等你回来了，菲莉可能又出现在我们面前了。你老实告诉我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天赋失控了？”
菲林微微一愣，他瞬间意识到，在彼此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卡萝尔恐怕产生了错误的理解。
所谓的天赋失控就跟程序崩溃一样，一个人无法很好控制自己的力量，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在稀有天赋上面，其中规则类型的天赋最为常见，大致与巴哈姆特的诞生尤为相似。
“有可能……”
“你自己都有猜测了，那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菲林沉默，他这边沉默，卡萝尔就摊手。
“你看，你不说话让我猜啊？”卡萝尔却没有放弃，“我就问你，菲莉是真实的吗？”
菲林点头：“这毋庸置疑。”
卡萝尔竖起指头：“真好啊，那你心心念念的菲莉，估计不久后会出现在你面前吧，毕竟她就是围着你转的女主角。”
菲林蹙眉，随着上次交流后，菲林就觉得卡萝尔对菲莉过于上心了：“你怎么又在探究菲莉的事情……”
卡萝尔一脸理所当然：“因为我一探究菲莉，你就忙着将她推开啊，也许菲莉就是你的女主角吧。起码你这么想，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菲莉一定会出现帮你就行了。”
不知道为什么，说完这句话，卡萝尔的表情好像有点寂寞，她似乎很笃定自己的猜测。
卡萝尔打扫完阁楼，将门锁好：“所以，菲莉是神格者，对你有很大帮助。”
“她能吗？”菲林叹气，他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卡萝尔了，这家伙怀疑就会探究到底，虽然她没有完全了解真相，但脑补了另一种可能性，不说透就好。
“附近米里亚姆、阿里乌斯、卡兰这三个地区都有传闻，虚诈魔女菲莉是神格者，尤其是卡兰那边，塞蕾娜她们觉得菲莉是去了那片看不见的战场，就是这样。”卡萝尔说完，然后又提到一个事情，“阿里乌斯的星兽解析报告也出来了，在我们抽取巴哈姆特的星核后，后续产生的素材和巴哈姆特的特性截然不同，关于巴哈姆特的文献都是凭空捏造的，你告诉我你的天赋是谎言之后，那些断裂的破绽和线索就全部能对应了。”
菲林这下真的沉默了，卡萝尔虽然诈他，但他也利用卡萝尔的推理让她想错，凭借些许演技，菲莉已经成为虚构的角色。
卡萝尔靠在门框上，这时认认真真看着菲林：“说起来，我也挺喜欢菲莉的，活泼有魅力，性格也好，你这家伙要是死了，菲莉也会伤心吧，菲莉消失了，我们这些人也会伤心一阵子，尤其是塞蕾娜和斯卡哈。”
第140章 菲莉的拥抱
无数的谎言成就真实，舆论增加到一定程度，真相与否也已经不重要了，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不是说说而已，真正的菲莉确实是用谎言堆积出来的。
卡萝尔的理解几乎直逼真相，唯一的失算在于信息差上，菲莉并非虚假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菲林的伪装，甚至现在都不用伪装了。
事到如今，自己就是菲莉这种话有点说不出口了，就像直男承认自己有女装癖一样，多少有些羞耻。不过真到暴露的一天，感觉也好像不痛不痒，可能是因为习惯。
真正让菲林遗憾的是得到的友情，被卡萝尔戳破菲莉是谎言的可能性后，菲林心里就很矛盾，他很欣赏卡萝尔的炼金技术，也很想与这样强大的炼金术师成为朋友，从她手里学习技术得到帮助，但也不想把朋友们卷入自家风波中，又担心这位朋友心生间隙离他而去，或者说离菲莉而去吧？
菲莉这层身份，给菲林带来的感觉是第三次人生，和魔女们说说笑笑也挺好。
“头疼，菲莉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这边的情况已经刻不容缓了。”菲林叹了口气，接着将目光放在家族领地上，以前实力弱小无法探索家族领地，如今回归，菲林有很多秘密想要知道，否则无法布局。
现在开始，他要用生命去试探屑伯爵的底线，这关乎到以后的计划，这条计划每个时间点上做错了、失败了都是死，没有先后的区别。
咚咚咚——
敲门声后，女仆长科洛弗刻端来一盘水果。
“菲林少爷，有件事情我想征求您的意见，请问你需要去探望一下夫人吗？”
“……暂时不要。”
“你们已经十年没见面了。”
“是的。”
沉默片刻，只有盘子放下的声音，女仆长恭敬离开。
“我知道了。”
菲林轻叹一声，打了个响指，房间的门自动上锁，又轻轻拍手，让虚诈的分身以菲莉的样子出现在桌对面，不过这个分身质量很不稳定，因为本体受到青月加护的影响，要全力用虚诈之力来压制，能在半米内制造个虚诈分身已经是极限了。
讨厌的青月女神。
和卡萝尔谈话之后，再次看着自己的杰作，菲林想着过去一年的经历，百感交集，他出生在这个家族的生活不如这虚假的谎言幸福自由。
“哎……”菲林长叹一声，装模作样站起来，为菲莉搬来一张椅子邀请她坐下，拉住菲莉的手轻声诉说。
这根本就是自言自语。
“我的母亲是伯爵第五位夫人，拥有极致的天赋，是伯爵协助皇族平定叛乱时相识的，与政治联姻不同，当时作为英杰的母亲与神格者的屑伯爵相互欣赏过，之后又由皇帝牵线结为连理，在血缘上算皇家的远亲。”
跟自己的分身倾诉太奇怪了，但她是菲莉啊，帮塞蕾娜排忧解难，拯救了斯卡哈，还和那么多魔女成为朋友，现在是米里亚姆风头正盛的大魔女菲莉小姐。
可现在说的话，他没人可以倾诉，哪怕厄倪尔也不行，只有菲莉能倾听。
“遗憾的是，她后来参与星兽的战争受伤，永远失去一只眼睛和一条胳膊，虽然在外人看来她渐渐被屑伯爵抛弃，但实际上自始至终都提供了应有的待遇，后来诞下安苏莉娅与菲林，在接受刻印之前，我还暗暗感激过这个老东西。”
“我那些铃铛、飞刀和刺杀法都是跟这位母亲学习来的。”
“这种生活很短暂，你也知道，安苏莉娅出事了，母亲因为安苏莉娅的死备受打击，从战场上坚强的女剑士变成易碎的琉璃。”
“没想到这样的女强人会彻底崩溃，她意识到了伯爵的所作所为，仿佛展翅翱翔的飞鸟从天空坠落，看不到希望那般一蹶不振，渐渐在各种场合受到其他夫人的闲言碎语，像是垃圾桶一样，这种风气也被其他孩子沾染。
菲林那时还很年轻，没有现在沉得住气。
“二哥总喜欢带头起哄，叫她是瞎子和破布娃娃，所以我揍了他。”
那个时候，菲林把平时嚣张的二哥抓住揍到他妈都认不出来的程度，那时的场合连只路过的狗都要挨两下，其他兄长和姐姐都拉不住菲林，地上只有二哥被打掉的牙齿和血，对方都尿了，还哭着说再也不敢了。
打爽之后，菲林一时很解气。
“接着我就发现自己做错了，意识到错误是我看到母亲跪在伯爵面前，完全将头贴在地上，甚至嗑到流血，只为了给我求情，请求原谅。”
“她哭着解释自己错了，是她没有把我教导好，是小孩子不懂事，拼命请求伯爵饶过我，不惜诉说自己为家族立下的功勋，亲手揭开自己一个个伤疤，连义眼都滚到一边去了，好在这件事情的决定权在伯爵手里，最终因为我觉醒的天赋特殊，即使其他夫人咄咄相逼，结果也是以闹剧的方式草草收场。”
“那天我真的郁闷极了，我以为自己穿越了，可以凭借两世为人的经验混得风生水起，可以凭顶尖家族的力量浪荡这个世界，然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尊严和力量在伯爵面前是多么的渺小脆弱，或者根本没有所谓的尊严和力量。”
“菲莉，你知道吗？回到自己的府邸后，母亲没有责备我，也没有打骂，只是抱住我，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没有保护好你，妈妈不想你和安苏莉娅一样离开，是这样吗？”这句话本应该由菲林说出，但虚诈的分身却伸出手，将菲林的头抱在怀里轻轻诉说。
“是啊，但为什么她要说对不起？”菲林自认为是成年人了，那时候算起来都三十好几的人生了，从没经历过这种事情。
那天揍了嘲讽自家母子的人有错吗？为什么最后拼死道歉的是母亲？那时有很多想说的话，看到这位母亲痛哭流涕，想要安慰她，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爱，但菲林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下定决心。
菲林从菲莉的怀里离开，重新看着她：“所以你是知道我的想法，那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我不想让我的第二位母亲，再因为我而哭泣。”
菲莉轻轻笑了笑，缓缓询问：“那你之后是怎么做的？”
菲林咳嗽了一声，避开其实是自己分身的目光，看向窗外的青月：“所以我把母亲教给我的技艺开始强化训练，白天训练武技、晚上训练魔力、用清醒梦来回顾知识，你知道的，这是我唯一的办法，然后我在11岁成就了超越者，成为一时的天才，在记录上仅仅比伯爵晚了两年，伯爵把这座公馆当做奖励赐给我，由此正式避开外界的闲言碎语，将母亲带到这里单独生活。”
然后就是地狱了。
菲林在一个月后被伯爵单独召见，带到看不见阳光的地下室，种下血脉诅咒的刻印。
菲林叹了口气：“那时我才知道伯爵的真面目，在接受刻印之后差点死掉，原来安苏莉娅是这样死去的啊。后来让我意外的是，当我拖着身体回到家后，母亲却扑过来抱着我再次哭泣，又哭，说实话我不会安慰这样爱哭的家伙，不过和上次不一样，我不过是活着回来而已，母亲是因此而哭泣，确实能活下去就很不容易了，自从安苏莉娅姐姐逝世，母亲一直没有经历过什么开心的事情，这次哭泣并不是因为悲伤。”
自导自演的菲莉又询问道：“所以呢？”
菲林握紧菲莉的手：“所以，就算是让母亲哭泣，如果是这样喜悦的眼泪，哭就哭吧，多哭几次也没关系，总比郁郁寡欢强。可是母亲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就像见证我还活着一样，第二天她就不辞而别，回了娘家，拒绝我送去的任何书信，好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要不是科洛弗刻送信时能见到她，我还以为……算了，没什么。”
“所以呢？”
“所以我要杀死阿比尔斯伯爵，请你协助我。”
…………
……
翌日，摩根娜家情报部，菲林见到了自己神交已久的情报主管，一位好人。
此人精明强干，天赋与幻术相关，擅长各种潜伏隐匿暗杀，曾经是优秀的情报工作者，但好像并不擅长做主管。
米里亚姆情报主管低头翻阅手里的文档：：“这是关于菲莉的全部资料？”
菲林轻轻点头：“是，这两天整理的。”
情报主管不经意询问：“为什么不提前汇报？”
菲林嗤之以鼻：“看来，你们真的不懂魔女，尤其是大魔女，更别说是神格者的大魔女，在对方的地盘上，勿呼其名，唤则即知可是铁律。”
情报主管感慨一声：“她是神格位？”
这声感慨并不是害怕，而是棘手，最近伯爵关注米里亚姆的次数变多了，那边强者越多，他这里越没什么好办法，几乎全仰仗菲林了。
菲林给于肯定的答案：“没错，她是，其称号为虚诈的魔女，以假面与幻术精通，比较好运的是我和她建立了来往，帮她经营了一份旅店产业。”
情报主管表示不理解：“你是怎么接近她的？”
菲林表示一脸轻松：“你们也知道，我的能力是虚诈，和她称号很相似吧？所以就真心换真心，制造巧合相遇，以普通朋友的方式接触，提议经营属于魔女自己的旅店，打造有趣的事物，就这样成为朋友。其实魔女并不是多么神秘和难以接触，我最近就雇佣了三名魔女，以正确的方式与她们交易，建立来往就可以了，简单来说，魔女也是人。”
情报主管也懂得变通，稍作思考，菲林描述的可能性在合理范围之内：“其实我曾经也和魔女接触过，但带着目的性的接触，很快就跟不上对方随性的性格，始终觉得难以接触，后来因为吃蘑菇的问题有分歧，没有真正融入魔女的生活圈里……对了，她们有没有让你吃蘑菇？”
菲林露出苦笑：“怎么没呢？吃一次躺一次，吃了再躺，偶尔看见河对岸有人跟我招手，隔天皮肤变色眼镜发光，事后解毒剂当水喝。”
情报主管愣了半秒：“那你还敢继续吃？”
菲林抱起胳膊：“朋友是什么？有菇同享啊，为了和魔女拉近关系，这点必要的忍耐是值得的，反正我在米里亚姆的任务就是接近魔女。总之，有关菲莉的情况我都写在上面了，你们研究研究吧，我想继续深入调查她的过去。”
情报主管点头：“好的，这边会帮你调查，这个菲莉只要在周边生活过，千年之内就不可能没有留下过痕迹，一位神格者的大魔女，有必要建立单独的档案。”
家族很重视外界的神格者，都是竞争对手。
从情报部出来，菲林又去找大姐，以拜访之名看看大姐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不过大姐宅邸的热闹程度超过菲林的想象，和他这样的孤家寡人不同，有好几位弟弟妹妹住在大姐家的别馆，这群人呆在一起有种报团取暖的感觉，与其说来当小弟，不如说是抱大腿。
现在来看，大哥奥路法是长子领袖，二哥愣头青自成一派，三哥有自己的想法，大姐想法不错，二姐宅女一个，三姐是伯爵忠诚的狗腿子，这六人是血亲中势力成型的存在，厄倪尔和他们比起来势单力薄，其他兄弟姐妹们要靠边站。
菲林回到府邸见到了雇佣的魔女：“阿露贝尔，你们的翻译工作怎么样了？”
阿露贝尔身边摆着精致蛋糕，因为开心脸色也红扑扑的：“在正轨上疾驰！摩根娜家的古代文献真是了不起，这是一本魔法书，记录一种怪物与对付这种怪物的魔法。”
菲林并没有看过这本文献，只是为了稳住阿露贝尔她们临时拿的，此时有点好奇：“记录了什么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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