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漱梦实
二人一同下马(牛),将那些无主的马匹都牵拢回来。
在牵马的时候,青登半是心疼、半是遗憾地呢喃道:
“大意了……我刚才应该尽可能少杀几匹马的……”
……
……
青登和佐那子牵着收缴回来的马匹,策马(牛)奔驰在回营的路上。
就在贼军大营已成他们身后的模糊黑影的这个时候,青登隐约听见有嘈杂的声响自远方传来……想必是贼军又大发兵马来追讨他们了。
尽管贼军的反应已称得上是迅速,但因为行动够快,所以青登和佐那子已经走远。
即使贼军想追,也追不上他们了。
“……”
落后青登半个身位的佐那子,又在悄悄地偷瞄青登。
须臾,她就像是按捺不住了一样,深吸一口气,轻声道:
“橘君,虽然我知道这世间并无怪力乱神,但我现在越来越怀疑……你该不会真的是仁王在人间的化身吧?”
青登挑了下眉:
“嗯?为何突然这么说?”
佐那子又深吸了一口气。
“这世上似乎没有你无法掌握的武艺。”
“你总能不定期地向我展示新的、出神入化的武艺。”
“先是剑术,接着是弓术,然后便是今日的流镝马。”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你连‘流镝马’都有所涉猎。”
“我知道你很精通弓术,可我没想到你竟然连‘流镝马’都很擅长。”
流镝马——简单来说,就是骑射。
平安至镰仓时代的日本(794-1333),说好听点是仍处在“贵族时代”,既能彰显贵族身份,又方便装逼的流镝马盛极一时,同时还很流行武将单挑。
该时期的日本就跟周朝时期的古中国一样,讲究礼法,哪怕是打仗,也要遵守一大堆繁琐的礼节。
两军对垒的时候,双方经常各派出一员大将至阵前,互报家门——这点很重要,打断他人的装逼是极度无礼的行为——双方都装完逼后,就会正式开始名为“一骑讨”的单挑。
因为那时很盛行流镝马,所以单挑形式多为骑马互射。
这种互相装逼的战争形式,持续了许久——直到元朝发起东征,在亚欧大陆上狠卷出来的元军给日本武士们上了生动形象的一课之后,日本武士们才逐渐改正了在战场上瞎装逼的坏毛病。
渐渐的,“一骑讨”和“流镝马”不再流行。
时至今日,流镝马已成无比稀罕的技艺。
哪怕是想拜师学艺,都不知道该去找何人。
因此,也不怪得热爱武术的佐那子会那么惊讶。
在因全速疾驰而颠簸不已的牛背上,依然能百步传扬、一箭收两命……如此神技,纵使是平安、镰仓时代的知名猛将们见了,怕是都要自愧不如!
佐那子的话音未停:
“不仅如此,你之前还在奈良的春宫大社里痛骂神明。”
“我心想着……神道教里的神明和佛教里的诸佛,姑且也算是相互争抢香火的敌对关系吧?”
“所以……伱该不会真的是真佛下凡……”
佐那子的话音未落,青登就不受控制地朗声大笑起来。
望着笑得很开心的青登,佐那子先是不知所措地怔了怔,而后压抑害臊,弥补般快声道:
“我、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我可是很认真的!不、不许再笑了!”
青登无视佐那子的要求,一边继续笑着,一边默默地在心里暗忖:
——平日里总是严肃得近乎古板的佐那子,偶尔也会说出很天真烂漫的话呢……
碰上抵触的人或事情,会毫不避讳地展示自己的反感;碰上敬佩的人或事情,就会毫不掩饰自己的憧憬之情……这也算是佐那子的优点及可爱之处了。
一直笑得尽兴之后,青登才幽幽地说道:
“我若真是仁王在人间的化身,就直接动用神力了,诛灭世间的一切邪恶,使全世界的受压迫的人民都能获得幸福。这样一来,就不必再像现在这般费劲了。”
青登本想再调侃佐那子几句,可新选组的营寨已近在眼前。
尽管尚未入营,但如炎浪般热烈的喧嚣动静,已经逼至他和佐那子的面前。
……
……
上野盆地,新选组营寨——
青登和佐那子一前一后地穿过营门。
只见营门后方的道路两侧,站立着不少队士。
他们纷纷扬起视线,一束束惊愕、神往、狂热的目光,集中在青登的身上。
“快看!仁王大人真的没带任何侍卫,只带了千叶队长就去侦察敌情了!”
“我听说他们是直接进逼至贼军的营寨周围,近距离观看贼军的营地构造。”
“太乱来了吧……这就是所谓的‘艺高人胆大’吗?”
“瞧呐,他们的身上全都是血!”
“他们肯定是刚经历过一场血战!”
……
因为刚大战过一场,所以青登和佐那子的身上都溅有不少鲜血。
浅葱色的羽织本就很不耐脏。
莫说是血了,哪怕是一点点的污渍都会显得格外惹眼。
在众目睽睽之下,满身是血地归营……此副画面,确实是充满了视觉冲击力!
百来号人的军队,营地规模再大也大不到哪儿去。
出于此故,不论是什么样的消息,总能在新选组的军营里传播得非常迅速。
因此,会津铁骑刚一吃败仗,“贼军拥有铁炮队,将不可一世的会津骑兵队打得落花流水”的消息就立即不胫而走,传遍了全营上下。
大体而言,新选组的将士们普遍不喜欢自视甚高的会津兵。
但是,佐川官兵卫等人的惨败,终究是让军营内外蒙上一层紧绷的氛围。
实质上,会津军也好,新选组也罢,都对那帮“原农民”抱有强烈的轻视之意。
然而……在他们眼里应该不堪一击的贼军,却展现出了远超他们预期的强悍战斗力!连以勇武著称的会津铁骑都吃了大亏。
在这种人心浮动的关头下,青登的“亲临最前线,杀得满身是血地归来”的勇猛行为,自然是给众将士打了一针强心剂!
那一束束集中在青登身上的狂热目光,便是最佳的证明。
青登看穿了将士们的想法。
于是,他在略作思忖后,倏地勒住手中的缰绳,驱停胯下的萝卜,昂首高声道:
“诸位!便如你们所见,我和佐那子毫发无损地绕着贼军的营寨走了一遭!”
“我们遭遇了不少敌人,突破了层层包围!”
“虽然贼军势众,同时还拥有为数不少的铁炮,但是依我来看,他们也不过如此!”
说到这,青登以彰显勋章般的动作,向右平伸右臂,好让在场众人都能更加看清其身上的厚厚血迹。
“我和佐那子不仅杀溃了前来追击的贼军,而且还生擒了他们的一员将领。”
“尽管不能小瞧敌人,但也毋需高看他们。”
“你们都回去各自的岗位,像平时一样行动。”
“戒焦戒躁,听从我的指挥,”
“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与我在一起,吾等前方……绝无敌手!”
……
……
哗啦!
一大泼凉水浇在童五郎的脸上。
“咳!咳咳咳!咳咳!”
口鼻进水的童五郎一边用力咳嗽,一边缓缓地睁开双眼——首先映入其眼帘的,便是射断了他的右臂、将他生擒回来,现在正端坐在马扎上的青登。
“我的时间很紧,所以就不跟你废话了。”
青登不带半点寒暄地淡淡道。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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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646章 青登的作战计划!在樱花凋谢之前回京!【4200】
童五郎猛打了数个冷颤,随后下意识地扫动视线,观察四周。
他刻下所身处的地方,正是新选组营寨的本阵。
新选组诸将按照身份地位的高低,依序坐在他的左右两侧。
在青登及总司等人的包围之下,集合为一的目光如重锤般沉沉压在童五郎的肩上。
他不由自主地又连打了数个冷颤。
在将他搬回营地后,青登便命随军大夫——在出征之前,青登斥重金聘了几个擅长治疗外伤的医生——给他的断臂做了紧急处理。
虽然如此,但因为止痛药尚未在目前的时代问世,而其体内的肾上腺素也早已褪去,所以渐渐的,童五郎感到自己的右臂……更正,“曾经是右臂”的地方,慢慢传来连续的、愈来愈强烈的痛感。
只不过,相比起断臂的疼痛,还是青登接下来的话语,更能让他感到寒毛直竖。
“我给你提供的两项选择,非常简单。”
“其一,乖乖地听我的话。”
“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别讲废话,别糊弄我。”
“若是让我发现你在戏弄我……那么你将承受的伤害,会让你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顺便一提,不知你是否有听说过:‘仁王’橘青登曾先后在江户北番所和火付盗贼改奉公过。”
“这俩地……尤其是后者,最擅长的事情之一,就是让那些嘴硬之人开口,即使是自己幼时偷看过母亲洗澡的那点破事儿,也能让他们一字不漏地吐露出来。”
“出于此故,我精通许多门不会伤人性命,却会使人倍感痛苦的审讯手段。”
“平心而论,我并不喜欢施暴。”
“如果可以的话,请别让我回忆起这些充满血腥味的残酷知识。”
“当然,相对的,你若是足够乖顺,不与我对着干,我可以放伱一条生路,甚至还能给你一点奖赏。”
“至于我给你提供的第二项选择,便是自以为忠贞,不愿与我配合,于是在受尽折磨之后,因意志崩溃而一边忍耐着肢体撕裂的强烈痛楚,一边涕泗横流、满腔懊悔地回答我的问题。”
青登的话音刚落,童五郎就立即尖声道:
“第一条!第一条!我选第一条!我会乖乖回答你的一切问题!绝不欺骗!绝不隐瞒!请放我一条生路吧!”
说罢,他声泪俱下地伏低腰身,“嘭嘭嘭”地磕头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