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漱梦实
出于相隔两地的缘故,德川家茂和天璋院是怎么看待这笔天文数字般的上洛费用的,青登不得而知。
但根据自己对他们的了解——这对母子绝对不可能会同意将可贵的100万两金浪费在这种面子工程上!
我当初率军上洛的时候,德川家茂也才给了我3000两金而已!
他这么“小气”,哪可能会认可这么荒唐的事情!
青登都能想象得出来那副画面了——为了说服以本寿院为首的“保守派”,使他们回心转意,德川家茂和天璋院使尽浑身解数,据理力争,争得脸红脖子粗。
但是……根基浅薄的这对母子,面对以本寿丸为代表的“保守派”,实在是人微言轻。
想到这,青登不由心生感慨。
他深刻地体会到了德川家茂和天璋院的难处。
一位是江户幕府的第14代将军、武家的最高领袖;另一位是贵不可言的大御台所。
虽然都拥有着无比响亮的名头,但在很多事情上,他们都是身不由己。
自身的根基不够牢固、权臣的掣肘、外戚的干扰……debuff都快叠满了啊!
现在木已成舟,再怎么懊恼,再怎么深以为憾,也已晚矣。
时间流逝……
文久三年(1863),4月20日,耗资上百万两金的将军上洛,就这么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
……
规模高达足足三千人的庞大队伍,在东海街道上徐徐展开,绵延数里,好不壮观。
东海街道是联通江户和京都的最短路程。
数百年来,经过长年累月的修缮,以及那无数只脚、无数只蹄的不断踩踏,东海街道的路面可谓是无比平整、坚硬,道路中央有深刻且清晰的车辙,非常利于行走、进军,可谓是江户时代的“高速公路”。
还是那句话——日本是一个国土面积狭小的岛国。
从江户到京都,并没有远到哪儿去,二者的直线距离只有区区的380公里。
在德川家茂的严格要求下,上洛队伍拿出了急行军般的气势,一路疾行,全程保持着极高的移动速度。
仅用了7日的时间,德川家茂的上洛队伍就来到了位于京都的东南方、扼守京都咽喉的大津。
这一天,由青登和松平容保所领衔的驻京幕臣们,全体出城至大津,静候德川家茂的到来。
……
……
文久三年(1863),4月27日——
京畿,琵琶湖南岸,大津宿——
东海街道的沿途上共有53个宿站,大津宿便是最后一站。
暖春的风儿掠过耳际,温煦中掺有新芽的清香。
今日的天气很好,惠风和畅,自清晨起就是朗朗晴空,天上的那汪蔚蓝直如“碧空如洗”一词的最佳诠释,仿佛能透达宇宙的尽头。
随着春季的到来,远方的覆盖山峦的树木开始抽出嫩绿的新枝,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
“哞哞哞……哞哞哞……”
萝卜发出很没精神的叫声,无聊地用前蹄刨着地面。
至于坐在其上的青登,亦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骑跨着上等宝马的松平容保与他并肩而立。
新选组诸将、会津藩的诸位重臣、驻京的其余幕臣,分别按照身份地位的高低,依序在他们俩的身后排列开来。
土方岁三去江户征兵了,得等一段时日后才会归来。
出于此故,眼下负责统领新选组诸将的人是近藤勇。
以近藤勇为首的新选组诸将全都穿着纤尘不染的浅葱色羽织——对他们而言,这件浅葱色羽织就是他们的礼服。
至于有正式官职在身的人——比如青登和松平容保——则都穿着武家礼装(裃)。
根据可靠的消息,德川家茂的上洛队伍已于昨日傍晚顺利抵达草津宿(东海街道的第52站)。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最晚也能赶在正午之前抵达大津宿。
等到了大津宿,京都就近在咫尺了。
为了表现对将军的尊重,青登等人一早就守候在这儿。
在等待将军莅临的过程中,包括青登和松平容保在内的每一个人都闭口不言,保持缄默。
乍一看去,氛围好不肃穆。
既不能乱动弹,也不能乱讲话……虽然很难受、很无聊,但青登并不觉得厌烦。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阔别已久的德川家茂和天璋院,他的嘴角就不受控制地微微弯起。
冷不丁的,青登的耳尖倏地轻颤了一下。
随后,他扬起视线,眼望前方的道路尽头,口中呢喃:
“来了。”
在天赋“风的感知者+1”的加持下,青登是头一个感知到动静的人。
紧接着,松平容保、近藤勇……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见了隆隆作响的沉闷足音。
约莫10分钟后,一只只套有枪鞘的枪尖映入青登等人的眼帘。
头戴斗笠,肩扛长枪的一员员武士,排成还算整齐的6列长队,大踏步地朝青登等人迎面走来。
这些扛枪的武士,名叫“枪持”。
枪持——江户时代的经典仪仗配置。
长枪代表了战争。
将长枪带在身边,有着“我时刻准备奔赴战场”的含义在里面。
但凡是武家的大人物出行,其身周一定会有大量枪持相随。
紧接枪持之后的,是随风飘扬的印有三叶葵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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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在写这章时,豹豹子真的觉得德川家茂和天璋院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到处都是党争,幕府内部在党争,大奥在党争,就连他们所倚重的新选组和会津藩也并不是完全一条心的……
(本章完)
第672章 青登和天璋院的“二人旅行”【5000】
黑底金纹的“三叶葵”在和风的吹拂下,时卷时舒。
不愧是花费了上百万两金,动员了三千号人的上洛队伍,其阵仗确实是声势浩大。
一般来说,将军队伍的编制都是采前驱、前军、中军、后军、荷驮的行军编制。
在前驱队的有时是露拂(类似于向导),有时是持枪的人(枪持)或是扛行李箱的人(挟箱持)来打头阵。
因为从长枪及挟箱上的印记,就能判断出这是哪一家的队伍。
因此这些位在最前列的道具带有重要的意义。
其次是物头以及由他率领的“徒士”。
徒士为了加强警备而手持6尺长棒,身穿半缠及长羽织。
【注·半缠:十分轻便的短上衣,常被用作工作服或者防寒服,最大的特点是无需将衣襟掖成右衽,胸前亦没有纽扣】
再然后是“先手弓组”(幕府的常备弓兵队)。
弓兵们将弓放入弓矢台(收纳弓身的匣子),像扛步枪一样用单手托住弓矢台的下方,将其扛在肩上。
先手弓组的后方是“矢柜持”。
矢柜持用扁担一肩挑起两箱矢柜,旁边则是轮替搬运的备员。
再其次,就是携带先手铁炮组的前军了。
有时也会将先手铁炮组配置在中军或后军。
骑马的重臣——比如老中、若年寄——也在前军之中。
马夫们紧紧地跟随着骑马的重臣们,为他们牵马。
青登已经瞧见2位熟人了——老中水野忠精和同为老中的板仓胜静。
青登与这二人并无私交。
只是在担任侧众兼御台様用人的那段时间里,曾与他们共事过一段时间。
对于这俩人,青登的评价就只有一句话:非常典型的官油子。
靠着祖上的荫庇,成为了万人之上的老中,但是自身并不具有多么大的本领。
干活时,不见他们多么勤快。
摸鱼和甩锅的时候,倒是业精于勤。
让他们干活,他们能将偷闲躲静、偷奸耍滑等“品质”发挥至极致。
对于“推脱责任”、“颠倒黑白”等事情,却是手到擒来,个顶个的精明。
回望过去与这些家伙共事的那段时光,青登不止一次地心生“拔出腰间刀,与这帮官油子痛陈利害”的念头。
接下来是将军用的牵马。
牵马是将军搭轿子搭腻时所骑的马,身上戴着饰有厚總的三鞦(面鞦、胸悬、尻鞦)。在切付、肌付及泥障上装上华丽的鞍镫,披上绘有美丽图案的鞍覆,并戴上尾袋,旁边还跟着两名马夫。
萝卜直勾勾地盯着这匹无比拉风的骏马,眨巴了几下眼睛后,默默转过头来,望向青登。
“哞哞哞……”
叫声里掺杂着强烈的委屈之色。
青登见状,情不自禁地无奈一笑。
他伸出手来,轻抚萝卜的大脑袋。
“知道了,我之后也给你换上同样的装扮。”
“哞哞哞!”
萝卜又叫了一声。
只不过,牠这一次的叫声不再是哀怨的申述,而是充满了兴奋意味的欢叫。
牠愉快地甩起屁股后面的细长尾巴,一抖一抖的。
——话说回来……天璋院殿下现在在哪儿呢?
想到这,青登不由自主地举头张望,寻找那位俏寡妇的身影。
据悉,天璋院也在陪同德川家茂上洛的人员名单之中。
这可是一件稀罕事。
按理来说,贵为“太后”的大御台所并不会轻易离开江户城。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幕府很重视此次的上洛,连“太后”都出动了。
天璋院的身份比较特别,不大可能像其他人那样无所顾忌地抛头露面。
哪怕是要露面,她应该也会披上面巾,或是戴上缝有虫垂的低沿斗笠。
【注·虫垂:斗笠边缘缝制的垂绢,一般为半透明的薄纱。】
尽管自知自己是在做无用功,根本不可能在人群中找到那位俏寡妇,但青登还是不依不挠地张望了片刻之后才默默地收回视线。
——她现在应该正藏在某顶轿子里吧……
这时,“咴咴咴”的嘹亮马嘶,将青登的心神引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