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漱梦实
因此,扑杀老鼠是所有人都应尽的义务。
阿笔的话音方一落下,众学徒便纷纷附和,连声表示“定会逢鼠必杀”。
……
……
是日,傍晚——
咚咚咚咚……
快步行进的青登,将脚下的走廊踩得“咚咚”作响。
如果可以的话,青登是不大想过多插手总司的家务事的,毕竟家务事最好还是要由当事人自己来处理最好。
但总司的现状,着实是让人担心。
总司现在的状态,竟差劲到连走路都会撞墙……
冲田君和他姐姐究竟交涉得怎么样了?为何冲田君这两天总魂不守舍的?是和姐姐谈崩了吗?就算谈崩了也不至于如此吧……这些疑问盘旋在青登的脑海和心间,迟迟挥之不去。
在时间来到傍晚,试卫馆闭馆后,青登终于是坐不住了。
他在试卫馆的各处快速奔走,寻找总司的身影。
在青登的地毯式搜寻下,他很快就找到了总司——他正盘膝坐在院子的缘廊上阅读算术书。
青登仅一眼就看出了总司根本没有将书里的内容给读进去。
总司的目光都是发直、呆滞的。
视线虽投在了书页上,但心神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冲田君!”青登一边快步走向总司,一边大喊总司的名字。
“橘君?”
或许是因为注意到了青登现在的表情很庄重吧,总司的声音里带有着一抹疑惑。
青登看了眼四周,确认没有“隔墙有耳”后,身子一矮,蹲坐在总司的身侧。
“冲田君。”青登压低嗓音,一字一顿道,“你和你姐姐……”
听到“你姐姐”这几个字眼,总司的脸色霎时一变。
青登还没将话给说完呢,总司就急急忙忙地将手中的算术书合起并站起身。
“橘君,不好意思,我、我突然想起点急事要去做……”
说罢,不待青登进行回应,总司就抱着他的那本算术书火急火燎地从青登的眼前逃离。
“嗯?冲田君?冲田君?”
青登赶忙连声呼喊总司的名字,但不论他怎么呼喊,总司都丝毫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
蹲坐在原地的青登,一脸茫然地看了看已经不见总司身影的前方,接着又看了看总司适才所坐的地方。
“他这是怎么了……”
……
“斋藤,你有看到总司吗?”
“没有。”
……
“冲田君,总算是找到你了,你……”
“唔……不好意思!我现在想去解个手!”
……
“啧……冲田君又去哪了……啊,原田,你来得正好,你……”
“啊!橘先生!你来得正是时候啊!斋藤他今天和我说:‘绳之以法’这个词语不能用来形容抓老鼠,这是真的吗?绳之以法不是‘想尽一切方法地用绳子来抓住你’的意思吗?”
……
“啊,冲田君!你……”
“橘君,不好意思!我又想起些需要我去立即处理的急事了!一会儿再见!”
……
……
今晚是个天气晴朗的月圆之夜。
这会儿,正当月亮升起之时,白璧般的圆月高悬于天际,从天幕上倾泻下来的清明月色,将月光所及之处都抹上了一层银白的薄霜。
此时此刻,青登正站于院子的缘廊上,双臂环抱于胸前,抬头仰望头顶的圆月。
虽然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天上的月亮看……但青登完全没将眼前的景象记进脑子里。
——冲田君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青登的脑海,现在正反复“播放”着总司今日四处躲着他的那一景一幕。
虽然总司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又是突发需立即去处理的急事,又是想要去厕所解手的……但显而易见,总司这是在故意躲着青登,故意不理会青登。
——难道是因为和姐姐的交涉结果,糟糕到都不知道该如何对我启齿了吗?
青登虽拟想出了各种可能的答案……但他想出再多答案也没用,若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还是得去找总司一问究竟。
总司越是躲着他,青登就越是想尽早弄清楚总司的身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总司这一个劲儿地躲着他的行为,令青登感觉颇为棘手。
现在摆在青登面前的最大难题,就是如何创造一个能方便逮住总司,令总司难以从他的身前逃走,同时还能让他和总司安心谈话的环境。
符合这两个要求的环境……青登一通细想下来:毫无收获。
后者倒还好说,主要是前者比较难办。
兴许是因为今日白天时,青登太过频繁地来找他了吧,总司现在的警戒心很强。
一个劲儿地躲着青登的他,眼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在发觉青登正在靠近他后,他就会立即逃跑,跑得比兔子还快,抓都抓不住他。
莫说是抓了,因为他行踪不定的缘故,连定位他的位置都很困难。
想到这,青登不禁苦恼地闭上双眼。
——就没有什么地方,是绝对能够逮住冲田君的吗……
正当青登闭紧双目,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这个问题时——
“橘先生!现在要不要一起去洗澡啊!”
身侧传来了原田那个脑袋不大聪明的大活宝的响亮大喊。
青登转过身,便见近藤、土方、永仓、斋藤、原田他们5个各抱着一只装有毛巾、肥皂、换洗衣服等物的浴盆,站在他身侧的廊角上。
土方今日在试卫馆练剑练得很晚,所以他索性决定今天在试卫馆过一夜。
土方在试卫馆过夜是常有的事。
一旦在试卫馆待的时间过长、过晚,他都会因“懒得回那座租住的小破屋了”而直接在试卫馆过夜。
因为留在试卫馆过夜的频率蛮频繁的,所以土方也算是试卫馆的半个食客。
在青登转身看过来时,原田接着对青登大喊道:
“今日的天气依旧是那么地热呢!一起去洗个澡,舒爽一下吧!”
青登没有立即出声回应原田的洗澡邀请。
因为在这个瞬间,他的心神飞到了另一个地方。
——澡堂……洗澡……?!
在这一刹那,青登感觉自己的脑中像是有道闪电划过。
“洗澡……对呀……”
青登用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音量喃喃道。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嘟囔过后,青登用力仰起脑袋,眯细双眼,遥望东北方。
东北方,离试卫馆很近的某处,正有一缕接一缕淡薄蒸汽飘摇直上。
这是那座离试卫馆很近、试卫馆一行人平日里都是去那里洗澡的澡堂:千寻屋烧煮洗澡水的蒸汽。
“……你们先去洗吧。”
青登一边深深地看着那一缕缕自千寻屋内蒸腾而出,最后与月色融为一体的蒸汽,一边如同咀嚼每字每句地缓缓说。
“我想待会再去洗澡……”
……
……
约莫1个时辰之后——
现在的时间,大致在晚上10点上下。
这个时间点……千寻屋已快要闭门了。
按理来说,都这种时候了,应该也没人会去千寻屋洗澡了。
但恰好——试卫馆就有这么一位喜欢在千寻屋临近关门时才去洗澡的怪人。
总司捧着他的澡盆,蹑手蹑脚地出了自己的房间。
此时的总司,已是一副准备去洗澡的打扮。
系头发用的紫色缎带不见踪影,一头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身上穿着易于行动的紫白色相间的浴衣。
在试卫馆的土间处蹬上自己专用的那对紫纽平底木屐后,总司拉开试卫馆的大门,向着仍有淡淡蒸汽升起的千寻屋笔直进发。
在电风扇、空调这些“人类的至高发明”还未被创造出来的这个时代里,夏日的夜晚总是难熬的。
温度高,湿气又特别重,整个江户都像是沉到了沼泽底下一样,湿湿黏黏的空气令人就算是站着不动,身上的汗也会不断地渗出来。
幸而今晚的月色很美。
优美的月色,冲淡了炎热带给人的不快。
行经转个弯就能抵达千寻屋的路段时,总司忽地从头顶的方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
抬头一看——只见头上的一根从路边的院子内伸出的枝丫上,开满了艳丽的紫阳花。
“哎呀……”总司诧异地眨了眨眼,然后露出开心的笑颜,“已经开花了啊……”
紫阳花……最能代表日本夏天的花朵。
现在这个时节,正是紫阳花盛开的时候。
总司仰头观赏头顶的紫阳花,恰好能从枝丫的缝隙里,瞧见已快升至天空的至高处的圆月。
娇艳的紫阳花、镶有群星的夜空、嵌在枝丫缝隙里的一轮青白色的圆月。忽有一缕夜风拂来,花与叶、皓彩与月影一起在星空下齐齐摇曳……此乃此时正映于总司眼中的美景。
好一副瑰丽的美景。
被这副美景所感动的冲田,禁不住地顿住双脚,眯起双眼,陶醉地欣赏着此刻正铺展于他眼前的这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斑斓画卷。
然而,突如其来的……他都还没能来得及对这副美景欣赏多久呢,一道冷不丁地从他身后传来的喊声,便令他脸上的这副陶醉神情霎时变得像石头一般僵硬。
“嗯?这不是冲田君吗?真巧呀!”
抱着只澡盆的青登,从后方大步走向总司。
总司循声转过身,呆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青登。
圆月下,紫阳花前,二人相对而立。
“橘橘橘、橘君……!”总司像个坏掉的发条玩具一样,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今天在道场那儿练剑练得太入迷了。”青登笑道,“一直练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发现我还没去洗澡。”
“幸好千寻屋现在还有在营业。”
“冲田君,你现在也是要去洗澡吗?那正好啊,咱们一起去洗吧!”
“欸?我……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