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漱梦实
讨伐军所能接受的投降条件,仅有一个:所有山贼放下武器,无条件投降,争取宽大处理——横仓启之助对此表示无法接受。
使者们说:横仓启之助在得知讨伐军不接受除“无条件投降”以外的一切要求之后,气得整张脸都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眼睛圆睁、鼻孔大张。
“要我们无条件投降?门儿也没有!我手下足足有200多号弟兄!个个都是打仗的好手!要人有人!要武器有武器!还有相马山可作屏障!又不是没有一战之力!我凭什么无条件投降?要么接受我开出的条件!要么就放马过来!看看是你们火付盗贼改的铁炮、弓箭更犀利,还是我们相马众的刀锋、枪刃更锐利!”
双方的意见,始终无法谈拢,谈判彻底破裂。
既然和谈已无望……那么接下来,就只能决一死战了!
……
……
万延元年(1860年),11月24日,清晨——
拂晓的云霞,像一团玫红色的火焰,燃烧得极为明丽。
东面半空的红霞,绚烂如花。一团团白云散布其间,仿佛是正恭迎太阳的“群臣”。
“哈……”
晚秋的寒风从全副武装的青登身侧掠过,将他的吐息凝成了半透明的白雾。
为了使握刀的手不被冻僵,青登频繁地将双掌探至唇边,向掌心、手背叹出温润的热气。
是时,太阳从东方的一条黢黑色的山岭后面露出脸儿来了。
朝阳的暖意驱散了夜晚的凉气,顿时使周围的空气带上一股清爽的意味儿。
在初升旭日所散射的霞光里,云彩被吞没成一片又一片的彤云。
山野间的雾气在晨光的照射下,化为滚滚奔腾的银波。
讨伐军全体将兵的刀枪、护甲、铁炮、弓箭,被红霞映照得闪闪生辉。
晨光逐渐扩展,由山雾组成的银波迅速消失在山的最深处,消失在远方。
天空逐渐变得明亮,蒙在穹宇上的最后一点黑纱被揭去之后,杀气腾腾的军阵彻底显露出来。
讨伐军在相马山的山脚下排成整齐的方阵,视线全都集中在前方山上的一座木制关卡。
秋风徐来,林涛阵阵。相马众在山道上所设下的首道关卡,在风与光中不断变幻出深浅不一的阴影。
远远地可以看到无数道高矮不一的身影,在关卡上牢牢屹立,严阵以待。
金泽忠辅扶着腰间的刀,走到我孙子的身旁,说:“二番队已就位。”
“四番队已就位。”水岛任三郎淡淡道。
“八、八番队已就位。”风间信义用力地吞了口唾沫。
“三番队已就位。”青登神情平静。
我孙子微微颔首。
“那么……开始吧!”
他向身旁的一位手持巨大海螺的同心,用力地挥了下手。
呜——!呜——!呜——!呜——!
浑厚、嘹亮的号角声,响彻云霄!
“所有人!跟我上!”
金泽忠辅拔刀在手,一马当先地直冲在前!
紧接着,二番队、三番队……所有将兵像汹涌的海浪,扑向前方山道!扑向相马众的关卡!
瞬间,嘈杂的喊杀声,成了主宰这片天地的唯一音响!
金泽忠辅:“举枪!”
冲在最前头的将兵立即停下脚步,随着一道道“咔嚓”、“咔嚓”的铁器碰撞声的落下,一挺挺枪口闪着摄人金属光泽的火绳枪被水平举起。
金泽忠辅:“射击!”
砰!砰!砰!砰!砰!砰!砰……
火药燃烧的浓烟,淹没了讨伐军的枪阵。
呼啸飞腾的弹幕,淹没了相马众的关卡。
讨伐军的将士们并非同时发枪,而是分作三列轮流发射:头列射击时二列准备,三列装填火药与弹丸;头列射罢穿越二列空隙至后列,二列上前发射,三列补上二列位置,如此递进发射循环往复,以保弹幕不竭——正是经典的火枪战术:三段击!
在火绳枪开始怒吼的近乎同时,弓弦也开始发出铿鸣。
“张弓!”青登高高扬起手中的定鬼神。
吱呀——三番队及八番队的队士们,挽弓如满月,箭矢斜指天空。
“放!”青登将高举的定鬼神用力挥下。
嘭!嘭!嘭!嘭!嘭!嘭!嘭……
一片黑色蝗群从讨伐军的后阵齐刷刷腾起,一瞬间便迎面猛扑向相马众的关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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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296章 青登当关!万夫莫开!【爆更1W!】
火绳枪的准头虽然差,但这么多排弹幕一块儿打过去,总能命中点目标。
仅转眼之间,关卡被弹丸、箭矢的呼啸声,以及人的哀嚎惨叫声牢牢包围。
大量匪徒在猝不及防之下,无不被灼热的弹丸洞穿身体,纷纷裁倒翻滚在遍地血泊中。
伴随着弹丸入肉的身体与不像是人类所能发出来的惨痛悲鸣,关卡升起了一朵朵艳丽的牡丹——由血液构成的“牡丹”!
一下子溅起数尺高的鲜血,在惯性的作用下,于半空中飞舞、分散,真的活像一朵朵美艳的牡丹。
只可惜……这些“牡丹”却有着昙花的特性。
刚一显现,就急匆匆地凋零、落下。
“举盾!举盾!举盾!快举盾!”——关卡里响起这样的声音。
匪徒们接二连三地反应过来,举起一早就准备好的厚实木盾阻挡在前,遮拦弹幕。
火绳枪与弓箭乃火付盗贼改的基本武装——此乃世人皆知的事情。
因此,为了防范讨伐军的火绳枪,相马众特地准备了一大堆厚实至极的木盾。
这些木盾……与其说是盾,称其为“墙”可能更准确一些。
每一张盾都有30cm-50cm厚。最厚的,甚至厚达半米以上。
相马山到处是原始森林,准备这些木盾,根本毫不费力。
火绳枪到底还是太落后了。在火力上,根本没法与西方时下最流行的斯宾塞步枪等枪支相提并论。射一射无甲的目标,威力倒还凑合,但面对这种数十厘米厚的木盾,就稍有些力不从心了。
在祭出这一面面厚如墙壁的大盾后,受枪击的人数立即大减。
不过,匪徒们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任何放松之色——因为除了身前的“蜂群”之外,还有头顶的“蝗群”在无时无刻地威胁着他们的生命。
嘭!嘭!嘭!嘭!嘭……
放开弓弦的声音,不绝于耳地在青登的身周鸣响。
上百支羽箭带着风,带着寒意,为关卡的匪徒们带来疼痛与死亡。
和弓2米多长的弓身,虽略显造型浮夸,但威力可一点也不小!
哪怕是放眼全世界,和弓都属于毋庸置疑的“重弓”。
就杀伤力来说,和弓比著名的英格兰紫杉长弓还要高。
从紧绷的弓弦上脱出并腾空而起的箭矢,以弧线的轨迹直往天空飞去。一直飞至最高点后悠悠下落,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
抛物线的一头连着讨伐军的弓阵;另一头,则连着关卡里众匪的头顶!
破空的箭群,像黑蝗,像骤雨,像滔天的洪水,一口气淹没了关卡。
如同一把无形的镰刀当头劈下,只一击便收割了十数把“稻穗”。
与被弹丸命中截然不同的血雨,在关卡的各处此起彼伏地绽放、喷溅。
因为和弓的杀伤力远比火绳枪要弱,所以仅用普通的盾牌就足以应付讨伐军抛射而来的箭雨。
匪徒们手忙脚乱地将厚度正常的普通木盾高举过头,如蝗的箭矢将一面面盾牌射得千疮百孔。
尽管已经及时举盾了,却依旧有一小部分箭矢穿过盾牌之间的缝隙,扎中某些倒霉蛋。
虽说双方的谈判已然破裂,但为尽可能地减少部队的伤亡,我孙子还是想尽量促成“和平谈判”。
因此,今日之战,我孙子采取“火炮打蚊子”的战术——二番队、三番队、四番队与八番队全部派出!一番队做总预备队。毕其功于一役!一战打疼相马众!教相马众领教火付盗贼改的厉害,使相马众再不敢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争取在后续促成和平谈判!
一、二、四队皆为铁炮队,八番队与青登麾下的三番队乃弓兵队。两种队伍的数量相差不多,所以讨伐军里,弹幕与箭雨的密度相差无几。
在一连串的优势火力的打击之下,关卡遍布弹孔与残矢。
被弹幕与箭雨压得抬不起头的匪徒们,瑟缩地将全副身躯躲进盾牌的后方,不敢将半点肌肤露在盾牌之外。
青登虽才刚在火付盗贼改上任没多久,但也已然发现:我孙子在火付盗贼改内的威望极高。
明明是个专用脑的“文人派”,却能让金泽忠辅、水岛任三郎这样的武斗派,都乖乖巧巧地听他调遣。
此刻,我孙子眼见这波火力准备倾泻得差不多了,表情镇定地向前一挥手。
站在他身旁的那名手捧法螺的士兵瞧见我孙子的这个手势后,立即眼疾手快地将法螺重新端至唇前: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嘹亮的法螺号角,盖过了火枪与弓的轰鸣。
听到这声吹号,金泽忠辅……这员被敬称为“火付之犬”的猛将,立即如爆裂的岩浆一般弹身而起:
“所有人!跟我上!”
喊毕,因在今次战役里任“全军副将”一职,而被我孙子授予了“前线指挥”的大权的金泽忠辅身先士卒!如出笼的狂犬般径直冲关!
刻下,青登没来由感到胸口像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直到此时,青登才蓦然惊觉:虽然自己身经百战,打过不知多少场以命相拼的死斗,剑下亡魂过百,但截至今日为止,他还从未打过仗……从未参加过正式的战争!
铁炮的轰鸣与弓弦的颤音,在耳边此起彼落。
由于弥漫着火药燃烧的浓烟和重雾,空气变得辛辣刺鼻。嘴巴里有种不论怎么咽口水都挥之不去的恶心苦味。
战友们惶恐、紧张的表情,遍布目力所及之处。
从敌方的关卡处时不时飘来的血腥味,反复刺激、挑拨神经。
鲜血、死亡的气息遍布身周。
这本应是足以使人脑袋空白、害怕的恐怖景幕。
但青登却丝毫不感到害怕,也不觉得紧张。
他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也感受到那跳得既快又有力,几乎要跳出嗓子的心脏。
血液在发烫。流淌在血管里的血却如同被点燃了,灼烧得他的额头、后脊都开始冒出湿黏的细汗。
青登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情,为何会既那么地兴奋,又那么地平静。
不知是不是受这种奇妙情绪的影响,青登的身体做出了奇妙的动作——在金泽忠辅吼出“跟我上”的下一瞬间,青登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紧踏地面的双脚就“擅自”离地了。
迈出第一步之后就简单了——身心一起冲向相马众的关卡!
而在同一时间,“火付之虎”水岛任三郎与青登不分先后地提刀出阵。
再过一刻,除了做总预备队的一番队之外,各番队放下手里的铁炮、弓箭,抽出打刀、长枪,改远攻为近战,乌泱泱地紧随奋勇当先的3位队长之后!
八番队队长风间信义没有青登、金泽忠辅他们那种敢于冲锋在前的勇气,故他直到大部队展开动作后,才扭扭捏捏地混在人群中,跟着大部队一起行动。
讨伐军以青登、金泽忠辅和水岛任三郎为箭头,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向千疮百孔的关卡!
在关卡里的众匪眼中,活像一团团狰狞的雷云在向他们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