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漱梦实
“嗯,桐生老板,你也新年快乐!”
双方寒暄了片刻。
“少主。”桐生对木下舞说,“可以帮忙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到门外吗?啊,顺便把仓库里藏有的所有上方水(出产自京都一带的酒水)都拿过来。”
……
……
半小时之后——
江户,千事屋,桐生和木下舞日常吃饭用的饭厅——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牧村高举酒瓶,以夸父吸水之势,疯狂吞饮瓶中的酒液。
直至酒瓶底儿朝天之后,他才“呼哈”一声地将掌中空了的酒瓶重重放回到榻榻米上。
“哈哈哈!还是京都的酒喝起来最畅快啊!橘,轮到你了!”
青登闻言,毫不犹豫地一把抓起腿边的酒瓶,也似方才的牧村那般,将瓶口塞入嘴里,然后将酒瓶来了个180度的倒转,瓶口朝下,瓶底朝上。
吨~~吨~~吨~~吨~~吨~~
酒香四溢,酒精特有的辛辣味道充溢整个口腔,青登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脑袋和胃袋这两个地方汇集。
试卫馆人均酒鬼,托了这群酒鬼的福,试卫馆隔三差五地开酒会。
受此影响,青登姑且也算是“阅酒无数”。
喝的酒水越多,青登就越发地能明白出产自京都一带的酒,也就是上方水为何能这么大受欢迎。
相比起一般的酒,上方水的口感确实更好一些。
须臾,青登放下手里的酒瓶,瓶里空空如也。
“哦?不错不错!”
牧村抚掌大笑。
“一口气喝干一整瓶的上方水,居然能脸不红气不喘的!酒量不错!来,我们继续!咱们今日一起喝它个不醉不归!”
青登刚于几日前获得了一个增强酒量的新天赋:“酒豪”。
在此天赋的加持下,青登的酒量大增。
换作是以前,将一整瓶的清酒一鼓作气地喝完之后,多多少少会感到几分醉意。
而现在,把一整瓶酒一口闷后,他像个没事人一样,身体一点儿异常反应也没有。
青登倒是不介意与牧村把酒言欢,可他答应了木下舞今日下午会陪她出去玩,所以不方便喝得太醉。
这边正想到木下舞,那一头的当事人就轻挪圆润可爱的膝头,凑得离青登更近一些。
“青登,你可别喝得太多了哦……不要因为牧村先生劝你酒,你就盲目地瞎喝。”
木下舞的美目里闪烁着纯粹的担忧之光。
她并非是因为害怕青登喝得太醉,导致下午的游玩计划搁浅。
她仅仅只是单纯地担心青登喝太多酒会伤身。
在劝青登不要喝得太醉的同时,她从高高隆起的衣襟间掏出一张干净的红色手帕。
“真是的……就算要喝酒,也别喝得那么急嘛……你看,从下巴到脖子全都湿哒哒的。”
木下舞一边这么说,一边用手里的这条红色手帕,擦净残留在青登脸上与脖颈上的酒渍。
冷不丁的,牧村咧了咧嘴,饶有兴趣地看着正以极温柔的动作给青登擦脸的木下舞。
“吼吼吼~~少主,你现在的模样……好像一个与自家丈夫很恩爱的小妻子哦~~”
木下舞的脸皮本就薄,在听完牧村的调侃后,她的脸蛋瞬间就红了起来,头顶飘出透明的气体。
朱霞与蒸汽齐飞。
“橘,少主,你们俩的感情,远比我预想中的要更加要好呢。”
“呵呵呵,年轻真好。看着你们俩的互动,我感觉身心都变得年轻起来了。”
“哎,遥想当初,桐生跟我说少主有喜欢的人时,我还不敢相信呢。”
“现在看来……不管再怎么令人难以置信,也由不得我不信了。”
“虽然这么问有些触犯隐私,但作为看着少主长大的长辈,我姑且还是多嘴一句:橘君,你和少主目前已达什么样的关系了?”
牧村的直白发言,让木下舞呆了呆……下个瞬间,朱霞渐深,蒸汽渐浓。
——啧……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见家长”吗……
青登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从木下舞对待牧村的态度,以及牧村适才所说的“从小看着少主长大”来看,牧村确实担得起“木下舞的家长”一职。
在毫无任何事先准备的情况下,被突然拉进这种让无数情侣望而却步的“战事”之中……饶是以青登的心性,也不禁感到了几分紧张。
——见家长就见家长吧!反正这种事情的到来,不过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一念至此,青登端正坐姿。
“我们现在是谈婚论嫁的关系!”
就像是为了增强自己这番话语的可信度一样,斩钉截铁的音调刚一落下,青登就轻舒猿臂,把身旁的木下舞一把抱进怀里,动作好不亲昵。
霎时,厅房变得格外安静。
牧村惊讶地圆睁双目,嘴巴微张,眼睛直勾勾地看了看青登,接着又看了看正被青登抱着的木下舞。
相比起牧村,桐生老板的反应就要淡定得多了。
他似笑非笑地耸了耸肩,表情复杂,仿佛早就知道了一切。
青登并没有在吹牛皮。
他目前确实是与木下舞达到了可以彼此畅谈人生大事,可以聊未来想要多少个孩子的关系。
“欸?欸?欸欸?”
刻下的木下舞活像一台宕机了的机器人,动作僵硬地转动脑袋,目光混沌地来回扫视身周。
俄顷,木下舞取回了神智。
在意识回到现实之后,木下舞踌躇地抿了抿唇。
下一息,她做出了让牧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一些、让桐生老板的表情更复杂了一点的举止:
她张开双臂,环住青登的腰,左脸倚靠在青登的胸膛上。
尽管羞得脸颊红透,臊得不敢看人,但木下舞还是强撑着睁开眼皮,坚定地看着身前的两位长辈。眼泛娇羞之色的同时,挟着隐约可见的自豪情绪。
这副模样,仿佛是在对桐生和牧村说:是的!青登他没有说错!我们现在已经算是半对夫妻了!
见木下舞如此大胆豪迈,青登愕然地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
他配合着对方,把怀里的佳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这种如同宣誓领地主权般的行为,仿佛是在高声地大喊:看到没有!木下舞是我老婆!
寂静的氛围持续了好半晌……
“哈哈哈……这可真是……令人吃惊啊。”
牧村苦笑着挠了挠头。
“你们都已经是这种关系了啊……嘛,不过这倒也正常。”
出于人均寿命短等各种缘由,相亲也好,自由恋爱也罢,江户时代的婚娶节奏非常地快。
月初相识、月中交往、月末结婚——此乃江户时代的主流。
现代的那种谈了好几年恋爱才结婚的做法,放到当下实属非主流的奇葩行径。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青登和总司互道喜欢之后的第二天,总司就火急火燎地开始与青登聊结婚的话题。
青登是在去年的一月份认识木下舞,满打满算之下,二人已相识快满一年。
因此,就如牧村刚刚所说的,这么久的时间下来,二人发展成方今的这种离结婚就只差临门一脚的关系,确实是非常地稀松平常。
“哎呀!真是令人感慨万分啊……”
牧村“吨吨吨”地往嘴里灌了几口酒。
“转眼间,少主也到了可以结婚生子的年纪了呢……唉,时光如隙啊!”
“橘,不知道你是否清楚,少主以前在大坂时可受欢迎了,爱慕、追求少主的人数不胜数啊!”
“现在也是啊。”一旁的桐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微笑着补充道,“几乎每天都有上至三、四十来岁的老少爷们为了来看少主一眼,而不辞辛苦地光顾敝店。”
“个别胆子较大的人直接约少主外出吃饭游玩,更有甚者直接示爱、求婚。”
“说什么‘别在这座又小又破的职介所里当手代了,嫁给我吧,我带你过上一辈子不愁吃喝的幸福日子!’。”
“啧,仔细一想,真是让人火大啊,居然敢说我的这家店铺又小又破。”
“换作是以前的少主,面对这帮摆明了是来追求自己的男人,铁定会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应对。”
“而现在……虽然现在的少主在见到陌生人时依旧会害怕得身体发抖,但她能够勇敢地对那些追求、纠缠自己的男人们说‘不’了。”
“少主拒绝这些人时,都使用同一套说辞:我已经是某个人的未婚妻了,我很爱我的未婚夫,所以请别再来骚扰我了。”
桐生的话音刚落,便有一声巨大的惨叫响彻厅房。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木下舞松开环抱青登腰身的双臂,以手捂面。
惨叫完后,她以近似哀求的口吻急声道:
“桐生先生!不要再说啦!这这、这些话只不过是我想一劳永逸地让那些烦死人的家伙彻底死心、不要再来骚扰我才……”
这边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的牧村就玩味一笑,然后给木下舞递上新的暴击:
“少主,你的胆子变大很多嘛!明明连婚约都还没缔结呢,就开始在人前自称自己是谁谁谁的未婚妻了。”
牧村适时送出的“补刀”,成功地让木下舞因心情过于羞耻而陷入一种意识半中断的状态。
——未婚妻啊……
拼命忍笑的青登,忍到双肩都开始不自然地抖动起来,戏谑地看着木下舞。
注意到青登眼神的木下舞,俏脸登时更红了。
她一边将脸蛋深深埋进青登的腰间,一边抡起小小的双拳,以不轻也不重的力度狂砸青登的胸口。
“讨、讨厌!不要笑!”
由桐生起了这么个头后,牧村谈性大起——他也开始爆起木下舞的料来。
“哈哈哈哈,对哦,我突然想起来了。橘,我知道少主为何会喜欢你了。少主以前曾跟我讲过:她希望自己未来的丈夫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青蛙般的叫声打断了牧村的话头。
“不要听!不要听不要听!”
木下舞阻止不了牧村,但她阻止得了青登。
一番叫喊过后,木下舞挺直上身,双手紧捂青登的耳朵。
然为时已晚,青登已经听到了最关键部分的内容。
青登再度朝木下舞投去戏谑的视线。
木下舞与青登四目相对。
下个瞬间,她像是全身失去力气一样,软倒在青登的怀里。
“呃哇啊啊啊……”
充满羞意的可爱呻吟闷在青登的胸口。
她好一阵子没再抬头看人。
桐生和牧村并非不知分寸之人,他们知道:调戏木下舞固然有趣,可再这么调戏下去,这位天生易羞的软妹子真有可能会害臊得昏过去。
因此,这俩位老人家在哈哈大笑了几声后便放过了木下舞,转而开始聊一些普通的家长里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