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漱梦实
青登轻声应和,接着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吧。”
瓜生秀微微颔首。
“说得也是。那……来我家吧。”
“你家?”
“我家刚好就在这附近。”
说到这,瓜生莞尔一笑。
“我家还蛮大的,欢迎你来我家。我把我的家借给你,你想逗留多久就逗留多久。”
……
……
吉原,居民区——
在瓜生秀的带领下,青登携着白菊来到吉原的居民区。
此地乃是住在吉原的普通町民们聚居的场所。
这里和外头的长屋没什么两样。
【长屋:江户时代里非常常见的房屋样式,集合住宅的一种,简单来说就是“联排式房屋”,你的东墙就是我的西墙。每一座长屋就是一个公寓、社区,里头的住客少至几户、多至几十户】
到处可见嬉闹的孩童。
到处可见挂于两栋屋子之间的晾衣绳。
到处可见向瓜生秀问好的人。
“哦哦!瓜生婆婆!您今天怎么回来得那么早呀?”
“瓜生婆婆!晚上好!”
“嗯?瓜生婆婆,你身后的那名武士是个生面孔呢,他是谁?”
青登见状,不禁再一次感慨“吉原里同心”的好人望。
在穿过一条又一条或热闹或僻静、或宽敞或窄短的道路后,一行三人停在了一座不大不小的民房前。
——这就是……瓜生婆婆的家……?
青登下意识地露出傻眼的表情,颊间难掩讶意。
怎么说呢……
用高情商的话来讲——瓜生秀的家就像一个铺开的时间轴,感受到的是厚重的历史。
用低情商的话来讲——瓜生秀的家像文物……
“我家可能有点破旧,请见谅。”
瓜生转过头,面带歉意地向青登幽幽道,然后解开门锁,“哗”地一把打开因过于老朽,所以推拉时会响起“吱呀吱呀”的尖锐刺音的房门。
青登紧随瓜生、白菊之后地钻过房门。
甫一进屋,青登就因对屋内的光景深感意外,而不由挑眉。
瓜生秀的家虽很老旧,但却格外干净。
屋子的布局是十分经典的“和式构造”。
过了玄关就是兼有“厨房”、“客厅”、“饭厅”等功能的厅房。厅房的一角摆有灶台等做饭用的器具。
厅房的后方是卧室。
没有厕所——这倒也正常。
长屋里一般是没有私人厕所的。
每座长屋中都设有至少一个公共厕所,大家伙儿就到这些公共厕所里方便。
厅房中央的天花板上垂下一个大挂钩,下面挖了一个小炉,吃饭或烤暖时就坐在火炉的旁边,那挂勾上挂着一个大汤锅。
青登站在厅房的中央,从左至右地扫视四周——屋内的陈设非常朴素,几乎没有什么家具。
只不过,却有两样东西吸引了青登的注意力。
第一样东西,是一根柱子——一根上面划着条深长沟壑的柱子。
青登眨了眨眼,仔细观瞧。
很快,他就发现这条又深又长的沟壑似乎是由无数道刀痕构成的。
不断在同一个位置上用刀划痕……日积月累下,形成了这条深沟。
至于第二样引起青登注意的东西……是一张通缉令。
“瓜生婆婆,这个是?”
青登一边问,一边缓步走向张贴在厅房的某面墙壁上,分外显眼的一张通缉令。
“哦,这个呀……”
瓜生秀的脸上浮现耐人寻味的色彩。
“这个……是我情人的通缉令哦~~”
“情人?!”
青登按捺住破音的嗓子与不敢置信的情绪,与此同时他急不可耐地俯下身,一字一顿地念出这张通缉令上所著写的人名。
“绪方……逸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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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一章时,真的是感慨万千啊……所谓的“物是人非”,不外如是……
(本章完)
第386章 青登:我似乎见过绪方逸势?【5600】
这张通缉令有一定年头了。
纸张泛黄,画面模糊。
然纵使如此,还是能依稀辨清上面的字样。
“绪方逸势……绪方逸势……?!”
青登将通缉令上所著写的名字,连着念叨了3遍。
每念一次,他的眼睛都会瞪大一分。
强烈的震愕支配了他的神色,其表情变化成瞠目结舌。
“瓜生婆婆,‘永世剑圣’是你的……情人?”
在青登的记忆里,叫着“绪方逸势”这个名字的人,有且只有一个。
永世剑圣……被冠以“永世”之名的剑圣……无数武者的追赶目标与憧憬对象。
与超人无异的此等英杰……是自己旁边的这位老婆婆的情人?
正当青登的情绪久久沉浸于讶然之中时,瓜生秀面带温和笑意地走上前来。
“啊啊……真怀念呀……”
瓜生秀抬起手,以仿佛在触碰一摸就碎的名贵稀品的温柔动作,轻抚通缉令上的画像。
“没错哦,绪方一刀斋确实是我的情人。”
说到这,瓜生秀停顿了一下,然后仰起头,冲青登狡黠一笑。
“不过——是‘梦中情人’。”
“你们这些年轻人可能有所不知,在我还是花季女孩的时候,‘绪方一刀斋’就是‘英勇’、‘无畏’、‘无敌’的代名词。”
“姑且不论他别的成就,光提他敢于独战上百名武士、强杀无德藩主的壮举,就足以令人心驰神往。”
瓜生秀一边说,一边加快了轻抚通缉令的频率。与此同时,其颊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星星点点的追忆之色。
“无数怀春少女为他着迷,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太崇拜绪方一刀斋了,所以我特地将他的通缉令张贴在厅房的墙壁上,也就是这里——一贴就是70来年。”
“呵呵,回过头来仔细一想,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间,70年过去了。”
“纸张褪色人已老。”
“唯一不变的,是‘绪方一刀斋’之名依旧响亮、辉煌。”
“唯一不变的,是我依旧对绪方……依旧对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怀有热诚的情感。”
瓜生秀的声音染上激昂的色彩。
她那比湖水还要清澈的眼眸里,投映出涟漪波动的曼妙光泽。
青登怔怔地望着瓜生秀。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瓜生秀变成……不!是“变回”了一个面容俏丽,两肩如削;皮肤细腻如脂,润滑如水;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十几岁少女……
这时,青登忽然惊觉一件事情:瓜生秀的家不仅欠缺家具和摆设,还欠缺一样绝大部分家庭都会拥有的东西:“人的气息”。
“说起来……瓜生婆婆,你是自己一个人住在这儿吗?”
“是啊。”
瓜生秀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终生未嫁,所以自然也就没有家人。”
“瓜生婆婆,你没有嫁人?”
青登不由发出低低的惊呼。
对于青登的如此反应,瓜生秀似是早已习惯。
只见她淡淡一笑:
“我怎么说也是一个正常的女性。我也有性欲,也有过对男人怀抱的渴求,也有过想要嫁人的冲动。”
“但是……”
“一来每日的工作都很繁忙,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跟他人谈情说爱。”
“而二来……我还是没有办法忘掉绪方一刀斋。”
瓜生秀的唇角微微一翘,勾勒出难以言说的弧度。
“我对绪方一刀斋的感情……很复杂。”
“我对他并不只有爱慕,还有憧憬、尊敬……”
“总的来说,绪方一刀斋对我的影响太大了。”
“在我正当嫁时,我的许多长辈好友向我推荐过不少优秀才俊。”
“这些俊杰与常人相比确属优秀,但较之绪方一刀斋……就犹如腐草荧光之于天空皓月了。”
“不管是文采飞扬的墨客、身手超群的武者,还是腰缠万贯的富少、家世显赫的贵公子,我都觉得对方远不如绪方一刀斋,所以也就难以对其提起兴趣。”
“久而久之……我就这样过了最适合结婚的年纪,变成了哪怕是卖力地‘自我推销’,也不会有哪户好人家肯接纳我的老太婆。”
“只不过,尽管孤寡了一生,但我对此也并不感到遗憾。”
“结婚有结婚的好处。”
“不结婚也有不结婚的好处。”
“可能是出于我在吉原目睹过太多的感情纠葛、爱情悲剧的缘故吧,在我眼里,所谓的‘结婚’也就那么一回事,不必将其看得有多么重要、神圣。”
“我的信条是:想结婚的就去结婚吧,想单身的就去单身吧,反正最后都会在某个深夜咬着被子深感后悔。”
“我虽无丈夫,也无子嗣,但我的这一生过得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