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漱梦实
“再有作乱者,犹如此观!”
吼毕,青登戟指不远处的京观。
“顺便,我再提一句,就如我前日所说的——倘若看我橘青登不爽、想要杀了我的,大可直接来壬生乡!来新选组的驻所!直截了当地向我发出挑战!”
“只要我在驻所,就绝对会出来应战!我既不避战也不会以多欺少!”
“我衷心地期待你们的勇气与觉悟!”
青登的声音回荡在三条河流的上空,久久不散。
一时间,只有潺潺的流水声支配了这片空间。
在天赋“落榜的美术生+2”的作用下,青登的此番演讲一如既往地充满感染力。
放眼望去,在场的围观群众无不表情发怔,一副回不过神来的模样。
直至一会儿后,仿佛静止下来的时间才缓慢地流动起来。
首先,击碎静寂的是震耳欲聋的高喊。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无数士民振臂挥拳,放声欢叫。
再之后,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呼唤青登的名字。
“橘大人!橘大人!橘大人!”
“仁王大人!仁王大人!”
现场的气氛、三条河原的气氛,热烈得无以复加!犹如置身火焰烧得正旺的烤炉!
这股澎湃的热量飞速膨胀,直达天际,传扬至远方,许久都没有平息。
……
……
翌日,夜晚——
京都,金戒光明寺(京都守护职本阵)——
今天晚上,这座在往日里壁垒森严的宏伟寺院,很是热闹。
诱人的酒香、菜香,萦绕在鼻端。
响亮的谈话声、说笑声,不绝于耳。
觥筹交错,杯盘狼藉。
身为东道主的松平容保,总算是新选组的诸位举办了延期已久的接风宴会。
参宴众人根据身份地位的高低,依次就座。
青登和松平容保坐北朝南地并肩端坐在主座上。
以稻叶正邦、能势良弼为首的京都要人们,坐在宴场的东侧。
以土方岁三、近藤勇为代表的新选组的诸位将官,则都坐在宴场的西侧。
为了以示地主之谊,松平容保不出意外地用京都本地的特色菜肴来招待青登等人。
在看见那铺满整张餐桌、摆相非常精致的京都菜时,青登不禁感到嘴角直抽。
如何评价京都料理?
就这么说吧——在青登眼里,它的难吃程度与怀石料理不相上下!
自平安时代(794年-1192)以降,公卿们便世世代代地居住在京都。
出于此故,京都是深受公卿文化影响的城市。
公卿们毋需从事体力劳动,每天的日常就是吃吃喝喝、吟诗作对,没有补充盐分的需求,所以他们的饮食淡得可怕,淡得让人强烈怀疑京都的公卿们是不是一种不需要吃盐的生物。
京都料理与公卿料理不分家,故而它的味道亦是以清淡为主。
青登的口味很重,格外喜欢油盐放满的重口味料理,无盐不欢,无酱油不喜。
像他这样的人,哪可能吃得惯京都菜?
但这毕竟是接风晚宴,若是摆个臭脸、嫌弃菜肴难吃,未免太过无礼。
因此,尽管吃不惯,但青登也只能强撑笑脸,捏着鼻子把这些淡出鸟儿来、啮檗吞针的“蜡烛”硬塞进嘴里。
不过,青登虽很嫌弃京都的料理,但他却很喜欢京都的酒。
江户人惯将京畿称为“上方”,所以出产自京畿的酒水便被江户人称为“上方酒”。
关于上方酒,有个广为流传的说法,叫做“滩之男酒”、“伏见女酒”。
“滩”在播磨,“伏见”位于京都,两地都是上方酒的著名产地。
硬水的滩酒辛口为主。
软水的伏见酒偏柔和一些,大多为甘口。
后者经过上百年在京都的发展,成为搭配京都料理最为合适的酒。
至于前者则大量送往江户,成为了江户人们的最爱,同时也成为了与关东料理较为搭配的酒。
因为滩酒在江户很常见,所以青登对其并不感陌生,他平日里喝得最多的酒水就是滩酒
至于伏见酒,他倒是喝得较少。
在今夜的宴席上,松平容保拿出上等的伏见酒来予以招待。
清甜的香味让鼻子十分舒爽。
浅尝一口,香醇滑润的口感从舌尖扩散至整个口腔,长留齿间。
与喝惯了的滩酒相比,别有一番风味。
虽然就个人口味而言,青登更喜欢辛口的酒,但这种“软绵绵”的酒水,他倒也并不排斥。
多亏了这好喝的酒水,青登勉强平复了心中那因饭菜难吃所带来的郁闷。
接风宴的形式内容虽是玩乐,但说根道底,它终究是性质很严肃的宴席。
若是请来一堆香艳的艺伎过来唱唱跳跳,未免过于低俗。
于是乎,松平容保只请了些许乐伎过来助兴。
这让在场的某些人——比如土方岁三,还有土方岁三,以及土方岁三——倍感失望。
自打进驻京都以来,在青登的严令下,土方岁三一直过着远离风月场所的禁欲生活。
好想快点品尝京都女人的滋味啊——如此念头,都快在他的表情上具现化了。
就在宴席气氛渐酣时,松平容保、稻叶正邦、能势良弼、以及一众京都要人纷纷举杯,频频地向青登敬酒。
松平容保自不必说,他一直很敬重青登。
至于其他人也在青登的面前表现得那么恭敬……这倒也不难理解。
不仅仅是因为青登乃地位崇高的封疆大吏。
更是因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亲眼目睹了昨日下午的现场处刑。
任谁听了青登那句冷漠的“动手”、任谁见了那让人毛骨悚然的京观,都得心里发怵。
那座京观现在仍摆放在三条河原的广阔河滩上。
昨日,在行刑彻底结束后,青登亲口下令:这座京观不许破坏,须在三条河原上长期摆放,以震慑宵小!
就这样,三条河原多了一处显眼的“景点”。
三条河原可是京都人流量最大的区域之一。
走路的、拉车的、骑马的、乘轿的、驶船的……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对于沿着中山街道和东海街道来到京都的异乡人们来说,三条河原更是他们的必经之地。
现在,每一个路过三条河原的人,都能清楚望见这座新景点。
京观上已然落满苍蝇和乌鸦。
它们大快朵颐,纵情地品尝这难得的盛宴。
那一颗颗首级被啄食得面目全非,恐怖程度更上一层楼。
路过三条河原的人们都不敢在此地久留,纷纷埋低脑袋、加快脚步、赶紧离去。
不仅被当众斩首、筑成京观,而且首级还被长期“展览”,这实在是……太大快人心了!
青登的这些举动,除了是为了树立新选组的权威之外,也是为了收买京都士民们的民心。
京都的士民们恨楠木组入骨。
换言之,青登对楠木组越残忍,就越能让京都的士民们感到痛快!这样一来,也就越能得到京都士民们的民心!
楠木组已成青登的彻头彻尾的工具人。
平头老百姓的心思,基本呈现出“狡猾与单纯的二象性”。
在有的时候非常狡猾,可在有的时候又很单纯
比如说:在面对扫灭贪官污吏、奸人恶徒的清官、义士时,老百姓们总是单纯的。
简单来说就一句话——你对老百姓好,老百姓自然对你好。
事实证明,青登的这一连串做法是正确的。
昨日过后,青登风评瞬间发生180度的逆转。
在青登率领新选组进驻京都的当天,他还是穿扮老土、骑着头大傻牛的东夷。
而现在,他已成廉明公正的仁王大人了。
从“老土的东夷”到“正义的仁王大人”……变化速度之快,比拿破仑重返法兰西后的巴黎某报社的报纸头条还要夸张!
青登的风评逆转,连带着让新选组的声望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对于京都的达官显贵们来说,青登的可怕之处,并不在于他那崇高的身份地位,也不是他所拥有的独立的军权、财权,而是他只对德川家茂负责!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除了德川家茂以外,无人能对青登的所作所为指手画脚!
在京都、在偌大的京畿,没有任何一人、任何一个势力,有权力去监管他、审判他、制裁他。
即使青登犯下了人神共愤的奸邪恶事,大家所能做的也就只有修书一封到江户,向德川家茂举报青登。
但是,但凡是对目前的幕府政界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青登是德川家茂的头号心腹、“南纪派”的中流砥柱。
光从德川家茂顶着压力、力排众议地给青登大开绿灯,给京畿镇抚使一职加了诸多夸张的特权,便可看出他有多么偏爱青登。
向德川家茂举报青登……这跟“堂下何人!为何状告本官”有何区别?
真正意义上的“先斩后奏,将权特许”。
通过前晚的“夜袭楠木组”与昨日的“当众处刑”,青登已公开地向世人宣告:他可不是胆小怕事的主儿。
如此杀伐果断的性格,再加上“将权特许”的夸张特权……这样的狠角儿,大伙儿焉能不怕?焉能不去巴结对方?
今夜的接风宴就是一个认识青登、跟青登拉交情的大好机会。
在场的要人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上赶着来给青登敬酒、祝词。
青登倒也来者不拒,只要有人来向他敬酒,他都会予以积极的回应并豪饮一杯,一改昨日在刑场上的冷酷模样。
要人们见状,纷纷放松了下来——青登的这般态度,释放出了对他们而言,尤为重要的信号:青登并不排斥京都的权贵阶级!
于是乎,随着心情的放松,要人们更加投入地参与宴会,使得氛围更显热闹。
便在这时,某人忽地开口道:
“哎呀,没有艺伎来助兴,果然还是少了点味道啊!”
他的这句话,仿佛启动了一个开关。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四起:
“是啊,果然还是不能没有艺伎啊!”
“对啊对啊!”
“现在时间还不算晚!我们派人去祇园请艺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