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吞噬药师的宝木德里奇
刘锦走了两步，突然眼角看到一个晃晃悠悠站直的身子险些倒下去，赶忙转身过去搀扶住。
“二少？”
“我……我不行了……”景二少擦了把汗，松开锤子有点手脚发麻：“我先休息会儿……”
“二少你看着我们干活就行！”刘锦非常感动：“你的决心我已经感受到了，没别的好说的，以后整个消费电子部门，大方向你说话，我们执行！”
二少实诚啊，比起他老爹来说强太多了！
身体素质不行，但是这精神，这态度，这裙子……咳……这裙子……
刘锦看了看二少身上的小裙子，咂了咂嘴，最后还是无视掉了这有点奇怪的组合——这点小爱好无伤大雅了。
听说隔壁友商还有个上班的时候拉着高管们一起陪他打游戏的，硬生生把市场份额从国内第三打到了倒数。
相比起来，二少折腾一下他自己，又不折腾别人，这有什么可指摘的？
而且你别说，这小裙子穿起来还怪好看的，打眼一瞧就跟大小姐似的……
景二少不知道刘锦又在脑补什么，要是知道的话估计当场就得嚎啕一声艾丽娅误我。
他被搀扶着坐在旁边，看着一群打铁一样嘿咻嘿咻的高管，突兀之间有种微妙的错位感。
就像是……就像是自己不赶紧恢复过来，加入进去，反倒像是个异类一样。
而正在砸洗衣机的这批高管们自己也有这样的感觉，累归累，汗归汗，一锤子砸下去心气就是不一样。
望着台下那些端着酒杯的同事，他们也有种‘我们才是真正干实事的人’的归属感，一锤子下去的不是买卖，是理想。
啧——怪不得老人们常说劳动改变生活，一起喝酒应酬哪里有一起砸洗衣机来得有精神！
旁边的主持人可算是逮着一个得空的了，赶紧窜到景二少旁边，先是关了麦克风，再小心地敲了敲这位的工牌。
之前她还疑惑，这位怎么就CEO了，现在一看再一问——
“家父艾如虎。”景二少灌了口运动饮料，下意识撩起裙摆扇了扇风。
“……艾董，我知道你接任消费电子部门的CEO都是靠自己的努力——那个，之前的活动规划，要改一下吗？”
你们搁这咣当咣当半小时倒是玩得开心，活动还做不做了？
“之前规划的什么来着？”
“就嘉宾活动之类的——要邀请嘉宾一起上来砸洗衣机吗？”
“不是，今天的活动就离不开洗衣机了？”景二少擦了把汗：“不是说可以参观之类的吗？分流啊！”
“……他们不愿意去。”主持人也擦了把汗：“参观哪里有看你们砸洗衣机有意思啊。”
笑死，根本笑不死，真当吃瓜群众的基因是白给的啊？
写字楼有什么可参观的，大家瞅着挖掘机铲土都能看半晌，遑论这还是一群大老爷们儿嘿呦喂地抡大锤。
景二少也麻了，你让他和父亲告别那他可以，拿起锤子就像是拿起信号斧一样他也行。
可是让他干这种人员管理的事情，那他也没这个经验啊！
“艾董，主要是再不分流的话，下一批嘉宾就要进场了，我们的集会人数就超过报备的人数了。”
主持人掏出时间表：“安全第一啊——”
“我去问问我姐。”景二少浑身上下摸手机，可是裙子里除了半兜清风之外别无他物。
主持人赶紧掏出手机双手奉上，然后起身扒拉着舞台的边缘往上看，看到大家还在喊号子，观众也在跟着喊，这才又缩回来：“艾董您动作快点吧，再这么下去，我怕不好收场。”
“完了。”景二少拿着手机一脸茫然：“我忘了我姐的电话了。”
“人在园区吗？”
“在，就在办公楼那边。”
“ABC哪个楼？”
“A楼。”
“我去找她——艾董你姐现在在什么部门？”
“什么部门……她在家电部门的售后当客服，还是实习生，可是今天不算上班吧？”
主持人都快转身小跑了，闻言一个踉跄，好悬没趴地上。
令尊艾如虎，你现在是消费电子部门挂着工牌还被刘总他们承认的CEO，你姐姐怎么跑去售后部门当客服了？
她这是上班呢还是去微服私访了？
“我——我去问问……”
景二少发现自己好没用啊，攥着小裙裙的边边一时之间手脚发抖，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转，想哭哭。
“怎么了？”艾丽娅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姐！”景二少猛地一惊，回头看了一眼顿时一喜：“姐！你快看看这该干嘛！”
然后她就被艾丽娅嫌弃得拿着个杆子戳得远远的：“停停停，拢共穿个裙子也没三两天，怎么还第二人格都出来了……你正常点，你这样我害怕——出啥事儿了？”
景二少擦了擦脸：“人太多了，都在看热闹，分流不了，容易出事。”
“就这？”艾丽娅放下杆子，景二少这才发现对方那杆子另一端是个大铁锤。
而且不是他们手里的橡胶头的，是锃亮的金属质感的，怕不是得有个好多斤重。
主持人歪头望着艾丽娅身后的雷凡，先是打了个哆嗦，然后回过神来正主是这位小姑娘，赶忙凑过去。
“小——怎么称呼？”
“小什么小？”
“大？”
雷凡打断她俩，抬手介绍：“大小姐。”
“你好，大小姐。”
雷凡又抬手介绍主持人：“我不认识，不过应该是公关部门那边的。”
“公关部门下面广告营销部门的，我姓王，王淼淼。”
“艾丽娅。”艾丽娅和她握了握手：“现场情况如何？”
“比较难说，主要是刘总他们感情过于热烈，感染力很强，活动规划全乱了。”
虽然说计划从来都是拿来撕掉的，可是也得有个说法啊，最起码的这锅总不能公关部背吧？
“再发一批米面粮油，然后叫车过来，把之前的来的那些嘉宾打包送到隔壁的温泉度假酒店去。”
“好的，我去安排联系。”跟在雷凡后面的秘书部小姐姐上官苑转身就跑，噔噔蹬奔着园区去了。
“她为什么不打直接电话？”艾丽娅看着她的背影，稍显疑惑：“直接打电话安排不更快吗？”
雷凡挠了挠头：“可能是没反应过来吧，有点乱套了。”
“乱不了。”艾丽娅提着锤子翻上舞台，主持人小姐姐这才发现腰间的麦克风被对方拿走了。
吔？什么时候被拿走的？
而等她抬头，台上的艾丽娅已经开始C了，气氛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被带起一阵土嗨土嗨的热烈。
想想也是，谁家主持人上台左手锤子右手麦克风，观众也得高看两眼。
哪怕是和珅老师拎着个小锤子上去砸假古董，台下或者屏幕前的观众看着一锤子下去，不也得跟着哆嗦一下吗？
雷凡也抄起景二少的锤子，掂了掂分量之后跟着上去，他也想出口恶气，好好发泄活动一下。
『台下的观众朋友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
艾丽娅跟个路边卖耗子药表演杂耍的一样：『今天参与销毁活动一分钱不收！一分钱不收，我们还要邀请嘉宾们亲自上来，感受我们的决心，家人们——看看你们的邀请函尾号，邀请函尾号是双数的，请有序排队到台前，领取防护装备，亲手销毁这些让你们不满的质量问题家电，只要能够砸烂掉一台洗衣机，我们就会赠送接下来的两天时限温泉度假酒店大奖，说到做到——单号的朋友不要着急，人人都有！今天艾尔家电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大家满意而归！』
台下的景二少掏了掏耳朵，下意识道：“好low啊，她干嘛呢？”
可是主持人小姐姐却扒拉着舞台边缘踮着脚尖看得很认真：“不low，这才好用，没有参与感怎么好控场？路边叫卖那一套可是经过千锤百炼才整理出来的，我们老师以前说过，大众的看起来是大俗，可大俗就是大雅，那叫下里巴人，发布会那种阳春白雪曲高和寡的PPT是给友商看的……”
“啊？是这样的吗？”
“那当然——原来如此……”
景二少也跟着扒拉起了舞台边缘，心说这玩意儿还有大俗大雅的？他也学学。
不过正看着呢，裙子被人拽了下，他以为是有风或者挂到哪里了没在意，结果又被人拽了下。
回头一看，一个挂着相机和自媒体嘉宾胸牌的看起来颇为难以形容的男人，正在一脸热切地看着她。
“艾小姐——我能给您做个专访吗？”
“……你认错人了。”景二少打量着他，这哥们儿好像有点太自媒体了，多久没打理自己了？
“我没认错啊！您不是艾尔家电的CEO吗？”王二狗指了指他的工牌，上面那么大几个字母写着呢！
“我不是小姐，我是先生。”景二少抬起下巴指了指自己的喉结：“我男的。”
王二狗呆滞了片刻，掏出录音笔，转身，侧脸，声线陡然低沉了三度，充满磁性——
『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今有艾尔家电CEO当众女装，一心只为雪前耻……七尺男儿洋装穿在身，但心，依旧是国产心——艾尔家电遭逢剧变，到底是企业战略的转变，还是市场风向的倒逼？今天，我们就来一探究竟！』
“不是，哥们儿你这有问题吧！我这裙子是我姐脑子有问题逼我穿的！”
“直播呢直播呢。”王二狗赶紧拦下景二少扒拉他的手，压低声音：“我大V，平台好多粉的。”
“……咳。”景二少清了清嗓子：“没错，我之所以穿上裙子，是为了记住今天，多年以后，回想今日，我会记起那个身穿连衣裙在受邀嘉宾面前抡大锤的那个中午……这摄像机对着的吗？”
“对着的对着的，您继续——”
“……”
080-玩砸啦,口碑大大滴坏啦
“王姐，你怎么看？”
在混乱——划掉——充满了欢快气息的园区里，一帮媒体人正在冷眼旁观。
和王二狗那种自媒体不同，他们可是正儿八经的无冕之王，身后跟着的都是扛摄影机的专业小哥。
甚至还有开着采访车过来的，很显然，艾氏集团在本地还是多少有点面子的。
只是今天，这面子似乎没给到他们——没有车马费，没有心照不宣，甚至都没有稿子和注意事项。
我是谁？
这里是哪里？
我在这里做什么？
一帮专业媒体人不能说是王八看绿豆，基本也可以说是大眼瞪小眼，搁这迷糊着呢。
“什么怎么看？”
一个端着碗红糖糍粑的干练女人眯着眼睛看舞台那边，头也不回地问：“你想说什么不妨说得直白点。”
那兄弟把摄影机从肩上放下来：“他们这不地道啊，都没车马费的……”
江湖规矩怎么算的？开发布会，那得是先款后货，媒体到了首先问好，然后塞信封。
通稿是一个价格，单独写稿子又是一个价格，要是软文推广什么的，那还得看关系，塞钱都不一定有空伺候。
像是他们这种电视台来的，两个人的组合，一个摄像大哥一个现场记者，起步价就是一人一千，看电视台的规格还得往上加，就这啊，还是几年前的价格。
要是参加那种发布会，得另外加点别的特产礼品之类的，或者体验产品总得来一套吧？
这年头，不给钱，兄弟实在是很难给你办事儿啊……
王姐‘嗯’了声，手里拿着根竹签指了指台上的艾丽娅：“你见过她吗？”
“谁啊？”
“就那个穿工装的，看起来十八岁的小姑娘。”
“没见过——怎么了？”
“我见过。”王姐把最后一个红糖糍粑塞嘴里，含糊道：“艾如龙和陆姐的女儿，独生女。”
“艾如龙……哦，就之前失踪的那个集团老大？”
艾如龙当初失踪，其实新闻还挺关注的，毕竟是个公认的千亿身价企业家。
只不过新闻的热度总是有限，三五个月就没什么人再想起了。
“陆姐当年也算是我前辈，现在想想，挺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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