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猫菌
怎么听起来跟终结者一样?
听着这段描述,洛泠脑海里已经有了画面,但还是忍住了吐槽欲,点点头道,
“嗯,既然你已经有所安排,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洛泠没有继续在这里耽搁下去,正如少年所说,如果要拦下哲学家的话,必须抓紧时间。
其实,洛泠对哲学家描绘的新世界很感兴趣,如果真的存在着这样一个新世界,如果真的能够摆脱错乱与诡异,洛泠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
只是,事实究竟如何,哲学家究竟隐瞒了多少,或者说,他的话究竟是不是谎言...洛泠不知道。
但至少,不管阻不阻止哲学家继续他的计划,至少要把老人临终之前的遗言给他带过去才是。
洛泠可没有赖账的习惯。
在洛泠离开之前,苍老的少年忽然出声喊住了她。
“关于双马尾小队的事情...对不起。”
少年并不是在向「白魔女」道歉,而是向于计划之中被“牺牲”的洛泠道歉。
因为“洛泠”并没有做错什么,她与双马尾小队,都只是恰好被选为了必要的牺牲而已。
作为一名战士,少年反对老人这种把一切都当做筹码的做法,但作为董事,他只能对此表示沉默。
从始至终,少年都没有把这件事情与之后被斩首的事相提并论,哪怕洛泠和「白魔女」就是同一人。
“至少她们没有真的被‘牺牲’,就算是抵消啦。”洛泠微微一笑,然后推门而出。
房间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少年久久地沉默着,直到秘书长女士重新醒来,慌张又茫然地走进房间里,又向少年报告一些最新得到的消息。
不出所料,尽管在秘术结界之外,界限坍塌的持续还没有结束,却已经有几个办事处悄无声息地与总部断开了联系。
余下的办事处,大多都处于若有若离的状态,甚至其中还包括了不少的嫡系办事处,连路芳玲所负责的惠灵顿办事处也不例外,即便她本人并没有多少分裂的想法,但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她只能身不由己。
包括总部在内,仅仅只有三个办事处保持着克制。
可以说,从这一刻开始,「公司」终于迎来了分崩离析的命运。
听完报告之后,少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挥挥手让秘书长离开。
作为仅剩的董事,却已经成了废人的他根本无力去阻拦这一切的发生。
正如少年刚刚所说,如今的「公司」甚至连替「白魔女」澄清的能力都没有,撤消悬赏已经是力所能及的极限。
一个时代尚未结束,时代的霸主却已经提前落幕。
“接下来,我与「公司」,究竟该何去何从...”
一道长长的叹息之后,少年刹那之间,又苍老了几分。
.........
昔日熙熙攘攘的「公司」总部之内,如今已经人影稀疏。
时不时路过的「公司」成员,基本也都是行色匆匆,不敢久留。
往日连使用都必须预约的会议室里空荡荡,连办公室之中都看不到几道身影,哪怕是节假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褪去「白魔女」形态之后的洛泠在走廊上走着,看着这仅仅数日时间,就已经全然两样的「公司」总部,心间不由得泛起几分沧海桑田的感慨。
不过,「公司」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副萧条的模样,除了应对「先驱者」时失利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洛泠...
走出「公司」总部的大楼,洛泠抬头向笼罩着总部的秘术结界之外望去,神情凝重了几分。
“界限坍塌...”
她不止一次亲眼见证过界限坍塌的场景,但却没有一次能够与现在相提并论。
无数的过往一次又一次地重现,无数次坍塌不断叠加,没有人知道维多利亚最终会走向何方,没有人能够想象坍塌的终点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洛泠迈开步伐,向着坍塌的界限走去。
「公司」总部的秘术结界能够最大限度地稳定住界限的存在,不受坍塌的影响,但只要出了秘术结界,就无法避免被陷入坍塌之中。
这是极度危险的行为。
但...洛泠是为数不多的例外。
对于她而言,界限坍塌并不危险。
相反,对于处于坍塌状态之中的界限,洛泠才是最危险的存在。
“看来,月见奶奶...已经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洛泠稍稍感受着这场无限持续的界限坍塌,「禁忌」之灾确实已经彻底消退,「死之刻」完全不留于世间之上,
“她的登神之路,应该已经迈出最重要的一步。”
绝对不能小看茶话会之中除了鸢尾之外的其余成员,其实哪怕是鸢尾小姐,作为深受「精卫」亲近的神眷者,她拥有的潜力也是无限大的,只是其本人呆呆笨笨的,才会如此不显山不露水。
“得找机会清清账了。”
洛泠脸色微凝了几分,然后一步踏出,直接离开了秘术结界的范围之内。
果不其然,在秘术结界之内,她的状态还算稳定。
可一旦接触到坍塌状态的界限,很快恶鬼化便难以遏制地显现了出来。
洛泠稍稍低头望去,坑洼不平的地面上积满了小水洼,每一处小水洼之中都燃着一双灼目的暗金竖瞳,狰狞与威严并存,绝无法忤逆的意志不断涌现,如同世界的主宰。
天穹之上飘起了棉絮般的细雨,却无一处能够靠近到这道可怕的身影分毫。
“该走了。”
洛泠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她没有回到神国,也没有把相应的信息送过去,而是选择独自前往埋骨之地。
因为洛泠很清楚,如果艾尔莎等人知道了这些事情,无论她说些什么,都肯定不会放任自己前往埋骨之地的。
但是,涉及到未知的「末日」路径,洛泠不想让小家庭和自己一同去冒险。
这可是「末日」啊,稍有不慎...连她都无法挽回,更何况埋骨之地是连五人组都如此忌惮的存在,即便是具备强大实力之后,都不敢前去探索的恐怖地界。
洛泠无法承受失去她们之中任何一人,因此她时隔多时,再度独自行动。
依靠着老人留下的记忆,洛泠成功找到了埋骨之地的入口,于不断坍塌的维多利亚之中,消瘦的身影缓缓消散。
与此同时,「公司」总部的高楼上。
路芳玲目送着黑发少女离去的身影,沉默许久,才开口道,
“所以,曼青,这些事情,你早就已经知道了吗?”
“或许吧。”
名义上彻底失踪,连在公司档案之中都被登记为阵亡的路曼青,此时就在路芳玲的身旁。
她反坐着椅子,百无聊赖地把下巴搭在椅背上,目光却一刻未停地盯着洛泠消失的位置,眼底深处微微泛起了些许复杂的情绪,似乎是回忆起一些无法挽回的时光。
“你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的,曼青。”路芳玲轻声说道,“或者,我更应该称你为,「厄难预兆」。”
“已经没有很多了,我的母亲。”
.........
荒芜到一无所有的地界之中,连天穹之上都是苍黄的阴郁,枯寂干裂的大地之上,突兀地出现了一座破破烂烂的小木屋,搭成木屋的木材早已腐朽,却仅仅只是半塌而已。
哲学家稍稍凝实的虚影站在小木屋之前,一阵长长的叹息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推僰门而入。
小木屋很简陋,唯有一处壁炉,一座沙发,一只板凳而已。
沙发是给老师教育家的,壁炉是用来取暖的,小板凳则是属于最为年长的哲学家。
昔日的他们拼拼凑凑不知耗费了多久,才终于在这荒芜的埋骨之地里,勉强地建立起一处能够落脚的据点。
就是在这座简陋到极致的据点之中,他们亲眼见证了埋骨之地所展示出来,世界真实的另一面,从此坚定了各自的理想。
这就是故事最初的开始。
但...这个还算漫长的故事,似乎要在伊始之地,迎来终局的时刻。
哲学家走到了小板凳旁边,直接坐了下来。
得亏他现在只是一道虚影,否则以小板凳的腐朽程度,恐怕只消一阵微风,就会瞬间溃散。
与过去一样,哲学家把小木屋里备用的木炭一块又一块地取出,然后一一送到壁炉之中。
木炭微微燃起,没过一会儿,微弱黯淡的火光便充斥着这座半朽的小木屋。
就在这时,小木屋的门却被再次推开,黑发的阴郁少女走了进来。
对于这座多次在「公司」与「先驱者」的故事里出现的小木屋,洛泠再熟悉不过了。
她使用老人留下来的入口进入埋骨之地后,第一眼便看到了这个据点,还从半塌的墙壁缝隙里看到了哲学家。
洛泠的到访并没有让哲学家感到意外,他稍稍抬头,轻声说道,
“你来的速度稍微比我预料的要快一些,洛泠小姐。”
“最麻烦的事情已经有人替我做了。”洛泠说道。
洛泠本来就是去阻止老人进行晋升的,可没想到女人会先她一步杀死了老人,从结果上来看,反而是替洛泠节省了不少时间。
“可惜,她的真实目的,我也是直到最后才终于发现,可已经来不及了。”哲学家摇了摇头,叹息道。
他最终之所以会把史学家的照片放在墙上的第一序列,就是察觉到这位从一开始就摇摆不定的存在,所抱着的可怕目标。
但当时晋升仪式的计划已经开始,一切都太迟了。
“弟弟应该留了些话给我,”哲学家抬起头,浑浊的双眼直视着洛泠,说道,“我猜,他应该是在警告我,晋升是一个阴谋,让我放弃。”
“哲学家先生,你...该不会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吧?”
洛泠有些惊诧,她都已经打好了记忆包,准备丢过去了,结果哲学家直接就猜出了老人的遗言。
“也不算很久之前吧,在正式开始晋升之时,我就意识到了这场晋升仪式的真相。”哲学家轻声说道,“这不是晋升,这是一场灭亡,我不可能成为「命运神使」,但「命运神使」却会成为我。”
掌控着权能「旅人」的「命运神使」已经彻底陷入了「寂亡」,这算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正因如此,哲学家才能够接过祂的权柄。
直到以摆脱权能的代价限制为目的,成为“似人诡异”的晋升仪式开始之时,哲学家才终于意识到,这是一场阴谋。
源自于「命运神使」的阴谋。
祂会借助这场晋升仪式,从哲学家的意识之中重新诞生,再度归来。
等到晋升仪式完成之时,哲学家将不再是哲学家,而是从「寂亡」之中复苏的「命运神使」。
“我已经知道了我既定的终局,但我选择接受。”哲学家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因为我已经赌上了我拥有的一切,更何况我现在还没有失败。
“一场阴谋又如何,被祂取代又如何,只要能够完成我的目标,只要新世界能够成功诞生...
“我就能够获得我想要的最终胜利。
“哪怕「末日」降临。”
第一百零四章 觉悟者恒幸福(5k)
在满目疮痍,枯黄寂寥到全如死一般可怕的大地之上,哪怕是连能够带来片刻活力的微风都未曾出现过,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经陷入了久恒的死亡。
这里是埋骨之地,一位未知且神秘的“神明”最终长眠的地方。
祂无可挽回的长眠,似乎也带走了这座埋骨之地属于“生”的一切。
即便是洛泠,身为诡异的她在置身于埋骨之地时,灵感都在难以遏制地流逝,同时根本无法得到补充,更别提其他的觉醒者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待在埋骨之地的存在,灵感乃至所有的一切总会被逐渐耗尽,与这位与世长辞的神明一同埋葬在这没有任何生机的死寂之地。
难怪五人组无论如何都不敢远离这座据点,当年的他们能够找到一处出入口就已经足够幸运,不敢继续向外探索。
在这种几乎没办法动用能力的地方,不需要遇到什么或危险或可怕的存在,哪怕只是稍微迷个路,可能就是生与死的一线之隔。
只是多待了一会,哲学家凝实的虚影就黯淡了些许,但他依旧选择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壁炉的火光出了神。
老人已死,少年已废,教育被杀,史学与女人彻底背离了最初的一切,如今还留在这条道路上的,仅有他而已。
直到微弱的火光熄灭之时,哲学家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轻叹一声,
“...该结束了。”
话音落下,这座承载着五人组最初记忆的小木屋轰然倒塌,只在刹那之间便化作了灰烬。
随即一阵轻风忽然卷起,将灰烬的一切全部飘散,于埋骨之地弥漫扩散着。
在漫长的岁月之中,这座勉勉强强的小木屋本就变得脆弱,就像昔日的记忆般,早就应该化作灰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