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猫菌
现在的科学家虚弱到连岑湘云都能威胁到她的生命,只有离开「虚无之界」才能真正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艺术家没有出手阻止,一来是疑似“使徒”或者“代行者”的洛泠拦在前面,其次...他同样希望科学家可以逃出去。
能走一个算一个。
另外,他又不是全无胜算。
就这样,这片战场竟然出现了短暂的古怪和谐。
但所有人都知道,当「灵界行者」再度发动的时候,就是落幕之刻揭示之时。
没过一会,「灵界行者」重新启动,科学家和公司众人分立两边,警戒着彼此。
轰鸣声响起又远去,无边的漆黑彻底淹没了一切,独留黄金列车上的两人。
“终于...”
洛泠稍稍蹲下身子,神情复杂地看着地面上的战斗痕迹,以及留在上面一枚不起眼的,小小的「卵」。
这是纪萤意志泯灭之前,留给洛泠最后的“食物”。
现在的她,肯定很痛苦的吧。
...也是时候让她解脱了。
在艺术家惊疑不定的目光里,洛泠摘下了这枚「卵」,送入了她的口中。
一袭流光般的银白长发垂落又飘散,没有丁点血色的透明肌肤与过分娇小的身躯,逸散的菌丝灵动地漂浮着,当神秘女子再度抬起头时,却变成了一名白色眼眸的娇小少女。
第三能力,「完全支配」,开启。
她已经彻底褪去了所有作为“人”的特征,真正地成为了「傀儡谣」。
诡异准则第一条,如果遇到像人的诡异,无论如何...都必须立刻避退。
但艺术家已经避无可避。
“你根本不是使徒,你是...诡异本身?”
艺术家瞳孔微缩,即便他现在处于借用「禁忌」权能的状态下,但直面这一位诡异,却依旧感觉到头皮发麻。
“或许吧。”
洛泠稍稍抬头,她发现自己的视野已经改变。
在她的眼中,已经分不出谁和谁的容颜,所有的生命都被解构成最本质的形态。
她看见的艺术家是一个残缺的生命体,强行揉合了数十种生命的血肉,还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在提着他的身体,名为「永生」的权能。
“这就是「傀儡谣」的视野么...”
不敢再有迟疑,看到这一幕,艺术家再度发动「凋零之花」。
但与之前的所有战斗不同,当漫天的黑色彼岸花盛开之时,洛泠没有生出血肉去强行抗住,也没有避开,任由这些花瓣飘零。
她从怀里摸出一把祭器,漂亮的黑色臻冰匕首握在她小巧的手掌上却更像是一把短剑。
白色少女持剑而来,于漫天的花雨之中。
太熟悉了...
实在是太熟悉了...
艺术家的脑海忍不住地冒出一位黑发少女冷淡却坚强的眼神,与眼前的白发少女似乎如出一辙。
两人的身影逐渐重叠,她们的力量趋于一致。
再加上刚刚的变化...
一瞬之间,艺术家得到了答案。
“洛泠...”
锐利的祭器一闪而逝,瞬间斩断了他拿着「凋零之花」的右手。
「永生」的权能试图修复这只断臂,下一刻,青色利爪切断了冥冥中的联系,「永生」中断,他对上了一双燃烧的暗金竖瞳。
洛泠都没有动用恶鬼化,只是在变回原来的模样时,就已经是如此可怕的模样,狰狞又残忍。
但此时此刻,她已经不在乎了。
“三种诡异的力量...这怎么可能...”
艺术家惊骇于洛泠为何可以做到连「禁忌」的联系都可以切断的程度,但绝无疑问,这道力量同样属于「诡异」。
加上一开始出现的「奈落」,与白色形态下的「寂亡」路径诡异,洛泠轻描淡写地背负了三种诡异的力量。
虽然程度有深有浅,可是...
不可能的啊...
即便是与诡异联系最为深刻的使徒和代行者,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没有人能够肩负起这种「代价」。
动用一种诡异的力量,其代价就足以让大部分觉醒者生不如死。
虽然先驱者通过一些特别的方式“欺骗”到力量,虽然「代价」会少一些,但仍然相当沉重。
即便是诡异本身,如果需要去借用更高阶诡异的力量,「代价」依旧无可避免。
两种诡异足以称之为不可思议,三种诡异只能说绝无仅有。
但即便如此...
艺术家眼中闪过几分狠厉。
对方没有掌握「权能」,这就是机会!
「权能」乃质变的力量,如果没有「权能」的话,顶多也只能相当于上位觉醒者罢了。
艺术家把所有的「艺术品」全部进行献祭,把自身与「禁忌」的联系加强到极致。
每一件「艺术品」,都是用活生生的生命制作而成,都蕴含着大量的生灵之力,是艺术家最引以为傲的底牌。
连这位「禁忌」存在都忍不住在这一刻向他投来目光,刹那之间被切断的联系重新建立起来。
“「寂亡」之「归墟」。”
艺术家的肉体急速膨胀,变得臃肿又丑陋。
而在洛泠的生命视野里,他的血肉被不可名状的存在逐渐占据,直至最后只剩下眉心的一点痕迹属于他自身。
庞大的身躯迅速撑破了整辆黄金列车,车厢顶部与两边的侧板全都破碎开来,如腐尸一般恶臭的狰狞怪物低吼咆哮,偏偏又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生命力。
「虚无之界」迅速侵蚀而来,把这处狭窄的表世界净土侵蚀殆尽。
或许是因为「禁忌」目光的缘故,虚无的侵蚀始终保留着最后的战场。
沉重的死亡迎面而来,微风拂动着银白长发,漫天飘散的菌丝绝美而悲伤,穿刺着艺术家丑陋的躯体。
死亡停在了这一刻,臃肿的重拳与娇小少女不到半尺之遥。
——「完全支配」。
无数的菌丝纠缠着他的血肉,逐渐取代了他的神经,“欺骗”着他的大脑,掌控着他的肢体。
艺术家的意识依旧清晰,但却发现,他完全无法动弹。
全身的肉体,都已经受到了支配。
洛泠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她似乎没有在战斗,只是一个看客。
艺术家挣扎了起来,他杀死自己被操控的血肉,又用「永生」重新续上,才短暂拿到了自身的掌控权。
可是,这样做又怎么可能阻止被支配的命运呢?
“哦,这就是「权能」啊...”
在洛泠的视野里,「永生」的痕迹清晰可见,确实非常强大,除了使用「吞噬」来强行截断与某位存在的联系之外,她的所有能力都无法影响到「权能」。
而「吞噬」同样是权能,只有权能才能与权能对抗。
“不过,可惜的是...它不属于你。”洛泠轻声说道。
拥有与使用,是两种概念。
如果艺术家拥有着「永生」的权能,洛泠的「完全支配」就不会起作用了。
但现在,她看着艺术家,就像是在看着蝼蚁落入猎网,无谓地进行着挣扎与反抗。
...这就是诡异序列第四十九位,「寂亡」之「傀儡谣」。
此时的洛泠不过是初生体而已,连完整体都算不上,更称不上巅峰。
就已经可以把一位能够使用「权能」的上位觉醒者玩弄于股掌之中。
但洛泠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兴奋,反而增添了几分悲伤。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傀儡谣」究竟有多么强大,在这种存在面前,纪萤的挣扎有多么可悲。
还有一点。
“在「完全支配」的状态下,血肉是不会被菌丝取代的啊...”
看着挣扎的艺术家,洛泠却有种落泪的冲动。
这才是「完全支配」,最完美的,最无懈可击的...
取代。
“你们输了。”
洛泠缓缓地抬起头,看向艺术家的白色眼眸里满是漠然。
“...呵呵。”
艺术家想咧嘴笑着,但被「完全支配」的时候,却连笑都笑不出来。
看着洛泠,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满眼皆是嘲弄。
“没错,是我输了。可是...你也没有赢。
“一败涂地的不止有我,还有你!”
「永生」让他短暂地逃离了支配,他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癫狂,
“你,也输了。”
他俯下身,微微暴突的怪异眼球扭曲着,充斥着嘲笑的怜悯,
“我刚刚一直在想,在想你究竟付出了的多少代价,才能得到这样强大的力量。
“现在我想明白了,你付出的代价,是命运啊...”
就像是诅咒,又像是断定,他指着洛泠,放肆地笑弄道,
“你只能做命运的奴隶,永远,永远...都无法解脱!”
“命运么...”
洛泠仰着头,面前是庞大她数倍的怪物,可她却只是平静地看着。
下一刻,她展颜一笑。
一袭银白长发瞬间化作黑色,几乎一半都被青色鳞片覆盖的手掌轻轻地按在怪物的头颅上,眉眼间勾勒着妖异的青色纹路,一双暗金竖瞳骤然燃起。
恶鬼染血一般的唇间微微勾起一抹幅度,是绝死的笑颜,
“很好,我想看看...命运该如何与我抗衡。”
话音落下,艺术家的躯体一寸一寸地崩塌,在「代价」耗尽之后,连「永生」都无法挽回他的死亡。
与此同时,两道落于此地的「禁忌」目光强烈地波动了起来,然后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消散。
「虚无之界」迅速闭合,侵吞掉这片最后的净土。
一切归于寂静。
......
“...艺术家死了。”
科学家沉默着望向远方,没有出声。
或许选择在这片如履薄冰的地方动手是一种错误,界限之外的列车对于公司众人来说是牢笼,但他们同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