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窗边蜘蛛
她所处的所有空间,不能有镜子!
朵拉胸膛起伏,不断调整呼吸,因为她又想到了那段恐怖的回忆。
一切都发生在一个半月前,那天她和美狄亚排练到很晚,美狄亚是个偏执的艺术狂热者,最早朵拉也是被她身上这种潜质所吸引,成为了她的搭档。
当时已是深夜,剧院内的工作人员早走的差不多了,朵拉疲倦的头昏脑涨,走到剧院门口才发现自己的手提包还落在了化妆间里。
走过空空荡荡的剧院走廊,鞋子踩在干涩的地毯上发出“嗒嗒嗒”的悠长回响。
朵拉的身体突然产生了一种没来由地不安感,那不是对某种具体信号或者形象的惧怕,更像生物本能的恐惧。
她的第一反应是相信身体,转身离开剧院,但理智很快又告诉她,别疑神疑鬼,公寓的钥匙还在手提包里。
推开化妆间的门,便看到了坐在梳妆台前的美狄亚。
她面前摆放着一张枯黄的莎草纸,朵拉对其有些印象,那是一部戏剧残章,几天前两个人一起在拍卖会上买到的。
残章名叫《卡西露达之歌》选自戏剧《黄衣之王》。
“湖水岸边,云浪奔涌崩裂,两颗太阳沉入湖水后面,阴影渐渐延长,这便是卡尔克萨……”
美狄亚的歌声空灵虚幻,朵拉不忍打断,她傻傻地伫立在门口,浑然忘了自己进来的目的。
渐渐的,她就发现了一丝不对,因为那根本不是美狄亚的声音……
那声音难以形容,有一种中性的美,词句念到急促时犹如男童般高亢尖锐,念到舒缓时又如老妪般嘶哑低沉。
朵拉将目光再次投向美狄亚,只不过这次她注意到,镜子中的脸竟不是美狄亚的面孔!
那是一张纯白的面具,是面具吗?她拿不准,但如果不是面具又为何有那么一张苍白的难以名状的古板面孔。
两缕水银般的液体出现在美狄亚的肩膀处,那液体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律的轨迹向上蔓延。
最后液体形成了一双枯瘦人手的轮廓,死死掐住了美狄亚的脖子。
她却浑然不知,只是继续着她的低声吟唱,乐在其中,完全沉浸在了一种跨越了所有艺术形式的歌声中。
那旋律朵拉也从没听过,它和摩西萨德任何的戏剧都有所不同,音节排列违反常规,但仔细品味却又大有道理。
苍白的面孔,银色的枯手,她本该逃跑的。
但歌声中她却只能站在原地发抖战栗,口中弥漫出一股粘稠的苦涩味,这是朵拉所经历过最漫长的三分钟。
终于,歌声停止,美狄亚转身望向她。
银色的人手渐渐退去,仿佛没出现过一样,镜子里的白色面孔也消失了,朵拉却心生遗憾,遗憾不能看到面具下的真面目。
美狄亚没说什么,而是缓步走向朵拉,朵拉此时脑子才恢复了清醒,抢过衣帽架上的手提包飞奔出了剧院。
自己一定是疯了,刚才都听到看到了什么!?
回到家的几天里,她经常能在镜子中看见那张苍白的面孔。
浴室里,卧室里,更衣间里,只要她对着镜子就会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天的画面。
镜子里的面孔戴着黄色的兜帽,兜帽上插着杂乱的枯干枝条,她想让视线挣脱控制,但反而却深陷其中。
其中有一次她甚至感觉自己即将看穿白色的面具,好在邻居的敲门声及时响起,才打断了她大胆的僭越。
邻居说每天晚上都会听到她在屋内排练,已经影响到了别人的休息。
排练?朵拉瞪大双眼,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在公寓里排练了。
下一秒她恍然惊醒,瘫倒在地,银色的手恐怕也在自己身上显现了,当自己凝视镜子中苍白面具时,面具也在蛊惑自己。
“朵拉小姐,朵拉小姐,可以上台了吗?查普曼先生在催了。”
化妆师的呼喊又把朵拉拉回了现实,她晃了晃头站起了身。
……
舞台的幕布再次被拉上了,空旷场地内的灯全部熄灭。
下一秒,多盏垂直的射灯在幕布后亮起,台下的观众们借此能看到布后的一道黑色倩影。
黑色影子身处高空,她不断变化着动作展现着自己身体优美的原始线条。
身体随着悬挂她的机械慢慢坠落,音乐声响起,朵拉慵懒优美的歌声也从帷幕传了出来。
台下的观众尖叫着,吹着口哨,他们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到朵拉的绝世表演了。
多么匠心独运的登场方式,查普曼点燃了一根雪茄满意地笑了笑,朵拉以后就是红车间的摇钱树,人们都会为之神魂颠倒。
眼前的这位瑞奇先生不就是这样嘛?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歌声唱到高潮处时,幕布拉开,朵拉穿着一身异域风情的黄色舞娘长袍登场了。
她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伴舞女郎,她们都穿的更裸露,更直接,更具暗示性。
但不管她们怎么舞蹈,怎么卖弄风情,都无法把观众的视线转移一分一毫。
朵拉就是舞台的焦点,她的长相可能有瑕疵,但观众们在她的表演中会认为那就是该有的瑕疵。
她的胴体在衣裙下若隐若现,台下的男人们疯狂的目光简直想把她的衣服撕碎。
第二轮的欢呼声再次传来,此时就连坐在贵宾席上的刘永禄也站了起来。
“吁!(yu四声)……”
刘永禄这一嗓子把身边的马奎特喊的一激灵。心里想,老弟你这是哪学来的叫好声,也太出戏了。
刘永禄却没管那套,一边不错眼珠地盯着台上的朵拉,一边欢呼叫好。
朵拉一曲唱罢,等着下一曲音乐响起时,就听台下不远处有人高声呐喊:
“再来一段!吁!再来一段!”
再来一段?朵拉心生鄙夷,这里果然比不上城里最大的那几家歌舞剧院,什么人都能来看自己表演了。
她朝台下扫了一眼,正看见上蹿下跳的刘永禄,哼,果然一副没见世面的乡巴佬嘴脸。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刘永禄的影响,心中的傲慢与鄙夷竟战胜了残留在心底的神经质与恐惧,朵拉下半场的发挥反而更好了。
一小时后,表演正式结束,那十几个伴舞的女郎用道具礼帽捡着被抛洒至台上的钞票。
朵拉则恢复了往日的优雅,频频欠身感谢台下的观众。
“查普曼先生,待会儿方不方便安排朵拉小姐私下聊聊天?”马奎特微微探身问道。
他看得出来,刘永禄是真喜欢这位朵拉小姐,便想把人情做足。
“这个嘛……”查普曼有些迟疑。
马奎特在圣道丁城有些人脉不假,但朵拉首次公演效果太好,散场后少不了各种寒暄应酬。
马奎特和他身边这位瑞奇就有些排不上号了……
可就在他琢磨着拒绝措辞时。
“啊!”的一声尖叫传来,舞台上的朵拉突然神经质般的尖叫,瘫倒在了地上!
周末到了,大家看一乐哈
第41章 卡尔克萨的使徒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刘永禄快速和马奎特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倒是红车间的那位老板,查普曼出乎意料的冷静,他先是朝舞台上的场工挥了挥手,头顶幕布迅速降下,分割了舞台和台下的普通观众。
随后他又朝着贵宾区角落里坐着的一个客人点了点头。
那个人自始至终都坐在那摆弄着怀表,他穿着一件古怪的土黄色长袍,长袍上却像工厂里工装服一样缝了七八个口袋,每个口袋都鼓鼓囊囊,像是塞满了东西。看到了查普曼的示意,黄袍人站起身挤过人群就准备登上舞台救场。
查普曼既然敢邀请朵拉来红车间演出必然就做了相应的准备。
朵拉要求她出现的所有场合都不能出现镜子之类的反光东西,这本身就是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条件。
能够把红车间运作到今天的规模,查普曼绝对不是一个天真的人,他做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演出出现意外幕布就会落下,这将会避免恐慌的蔓延,事后可以对外宣称只是朵拉的身体出了点小状况,好让后面几天的演出可以继续下去。
同时他还邀请了一位智慧神教的神父观看演出,查普曼不清楚那些关于朵拉的传言有多少夸大的成分。但如果出现那种普通人难以解决的特殊事件,也好有个对策。
此时舞台上,一个穿着深绿格子西服的年轻人站在朵拉面前,他面容苍白憔悴,手里还抱着一捧镶金的郁金香。
年轻人和朵拉之间的地板上,碎玻璃渣撒了一地。
原来这家伙提前把一个小镜子提前藏进了花束中,又借着献花的机会刺激到了朵拉。
查普曼对年轻人有些印象,拉尔德.康萨,城内一位大工厂主的独生子,同时也是湖中姐妹的忠实粉丝。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此时叫做拉尔德的年轻人却并未逃离舞台,反而向前走了两步,看样子是准备继续靠近瘫倒在地的朵拉。
“嘿,小子,我不管你是谁,乖乖别动别给自己惹麻烦。”
剧场内的看门人离事发现场最近,此时两人合力扭住拉尔德的胳膊就想把他制服。
但就是这么一个看似弱不经风的苍白青年,却在两个壮汉的压制下仍能迈开步子。一个看门人见状和同伴使了个眼色,转而从后方用胳膊勒住拉尔德的脖子,而另一个人则绕到拉尔德身前准备给他一脚。
只是俩人都没想到拉尔德这么疯狂,只见拉尔德低头张嘴就咬。
“啊啊啊!”
血液飞溅,本来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女郎们纷纷尖叫逃回了后台。
这一幕着实吓坏了两个看门人,他们不敢和、疯子拼命,只能挡在了朵拉身前。
“瑞奇老弟,这小子透着不对劲呢。”马奎特眯缝着眼盯着台上发生的一切,用胳膊肘怼了怼旁边的刘永禄。
“像,很像啊。好不容易出来放松一下,还嘛事儿都让我给赶上了。”
刘永禄想到了当天礼拜堂内发疯的教徒,那幅神志不清的疯癫样子和这年轻人差不了多少。
“老查普曼,嘿嘿,今天也是你运气好,待会儿我和我这位瑞奇先生帮您处理一下吧。”
马奎特冷笑偏头看向面色凝重的剧场老板,他如果是自己来看的演出肯定不会出这个头,他也不擅长这个。
但今天可是带着刘永禄来的啊,部内目前数一数二的猛人,有他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自己也能平白落个人情。
查普曼是知道马奎特的身份的,听他话里的意思,难道这位瑞奇先生也是特殊事件调查部的人。
可能是马奎特的领导……甚至是部内的高层也说不定。
想到这他讨好地看了眼刘永禄,刘永禄还是那样,点上根烟不说话摆手装高人。
俩人说话的功夫,那名智慧神教的神父也上了舞台,他趁着拉尔德和看门人撕扯的空挡,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黄铜质地的圆形罗盘摆到了地上。
这罗盘造型独特,底盘造型古朴看着颇有些年头,上半部却插着了一个蒸汽机械结构的丑陋组件,组件有四个弯曲管道,呈一个卍字形被铆钉固定在底盘四角。
神父先往组件内填装了一撮黑乎乎的引药,随后一拧上面的发条,紧接着四个管道内便喷出了一团团蒸汽浓烟。
“古遗物……不对,是仿造品。”
马奎特低声念叨了一句,这个罗盘造型的东西他在部内的档案中见过。
这件古遗物名叫伊波恩雾轮,放入简单的几种材料就能释放出具有欺诈性的蓝雾,可眼前的这个雾轮却添加了不少机械结构,连材质和释放出来的雾气都和档案上描述的大相径庭。
难道……智慧神教已经掌握了某种禁忌的神祇知识,可以仿造这种程度的古遗物了!?马奎特皱着眉头,他准备把今天所见整理成报告汇报给总部。
舞台上,蒸汽很快将朵拉,看门人以及状态古怪的拉尔德笼罩,神父走入蒸汽中,不多时就把拉尔德拎了出来。
此时拉尔德嘴上口中都挂着粘稠鲜血,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看门人的,同时其身上的肌肉也在不自然地痉挛抖动。
“查普曼先生,安排人保护好朵拉小姐,那两个看门人只是受了伤,没有大碍。”
神父把拉尔德朝着地上一丢,同时左右手向下交叉,摆出一个钟表分针时针交叉的造型。
马奎特知道,这是智慧神教特有的教礼。
“机械智慧与蒸汽奇迹的无上真神洞悉万物,感谢您,丰特神父。”老查普曼赶紧忙不迭地道谢。
“不过还需要借您的后台用一下,我先把这家伙关在那里,待会儿教会会派车过来把他带走。”
“没问题,神父,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您是不是能利用这段时间帮我问一下拉尔德,他今天为什么要这么做。
呃,以及,他是否还有其他同伙,毕竟朵拉小姐过几天还要登台表演,总不能一直这么担惊受怕下去吧。”
丰特神父轻蔑一笑:“可以,不过我可不认为他现在这个样子,还能问出什么话来。”
此时他身后被拴住的拉尔德突然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嚎叫了起来:
“吾声已死……吾魂之歌便如未洒落的泪痕。
不得歌唱!不得歌唱!只会干枯……死于……失落的卡尔克萨。”
上一篇:波奇酱我啊,以前可是王女哦
下一篇:你这是什么西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