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火宅居士
而在这位赏金猎人开心之余，一定有其它赏金猎人因此而哭泣，这就是赏金猎人微笑守恒定律。
咚。
斯卡蒂面无表情地又拍飞一伙猎人。
叮叮叮。
他们腰间淌出一捧脆生生的诱人金币。
第三百零六章 如有神眷
险滩村，骑士团驻地。
“我刚刚接到了茨沃涅克的通缉令，上面有一个非常显眼的无角萨卡兹。托兰！你有什么头绪吗！？”切斯柏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托兰本想像往常那样，扯几句话糊弄过去。
但欧特却收起工作用平板，扫了眼，然后说道：“据说抹灭双角、毁弃可辨认容貌特徵的萨卡兹，在族群内部是决意赴死的刺客。”
切斯柏只当欧特在为托兰开脱，但“无角萨卡兹”本人却浑身一僵。他甚至想立刻甩开切斯柏，问一问欧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他姑且压下了私人事务。
托兰罕见地严肃道：“我只是为一个寡妇送去了迟来的正义。”
他认了这一桩罪名，尽管这是欧特强加给他的。
“正义！？”切斯柏拍了拍桌子：“你在盖尔工业被围起来示威的时候刺杀了地区主管！其它人会怎么看！？整个城市都会沸腾！”
“不是，你应该没那么迟钝吧？”托兰诧异。
“即便这都是盖尔工业自导自演！但对于大众来说，这就是事实！”切斯柏揉了揉眉心：“如果大众对此感到恐惧、感到愤怒，无论那里有多少人拿芝卓图的钱，事态都会升级！”
“这甚至不仅仅是感染者的问题——欧特博士，无意冒犯——这会扩大到整个城市对抗整个城市！”
而这……恰恰是切斯柏希望的。
这一切的进展简直太顺利了！
顺利到切斯柏不得不顺着自己内心残存的正义感和责任心，对着“无意间”帮助他凑齐所有要素、帮助他毁灭了多数证据的托兰和欧特等人发泄出强烈的不满。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顺利”！
如果要用一个短句，那这一切简直是“如有神眷”！
这一团乱麻的城内局势，对切斯柏引爆莱卡战争的算盘，简直再好没有了！唯一的问题在于……
“甚至于，随着盖尔工业地区负责人的死，整个莱塔尼亚式地块建造工程，都会因为一系列交接工作延宕下去！”切斯柏颓然地坐回椅子上。
托兰双手抱胸：“你完全可以简单地称呼他为‘芝卓图’。”
“那会脏了我的嘴！”
欧特却问道：“我还以为你讨厌那个工程。”
戏肉来了。
切斯柏长叹一口气：“作为征战骑士，我当然讨厌那种无聊的外交工程。更别提盖尔工业那种公司，在这个项目上榨取了多少利润！”
但切斯柏很快说：“但作为个人，我必须承认，这个项目为茨沃涅克带来了大量的贸易收入。它的成功在短时间内，几乎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但本就朽坏、堕落，欺上瞒下、与巨企串联来榨取利润的贵族，甚至是骑士团本身……
只会更加堕落下去。
唯有战争能够唤醒骑士的责任，也唯有战争，能够给我……召回正义！
真的如此吗？
内心深处，切斯柏仅存的良心问道：民众怎么办？
征战骑士摇了摇头。
欧特说道：“切斯柏先生，你的预测太过悲观了。仅仅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领导者死亡，可不会推迟工程的进度。”
“真正推迟工程进度的，只会是建筑材料的延迟、薪水发放的拖延和施工队与当地人的冲突。”
此乃谎言。
亲眼见过芝卓图工作终端的欧特，深知他是一个“胶合板大将”。他可不是那种“无关紧要的领导者”。
“是啊……”切斯柏叹气道：“盖尔工业为了成本，雇佣了大量感染者，还以保险的名义截留了他们相当一部分的工资。再加上他们多数没有储蓄的习惯……”
“这些青壮年劳动力的感染程度，都没有过多影响他们的体能。这为他们带来了可靠的工作能力的同时……”切斯柏看了欧特一眼：“恕我冒犯，也为他们带来了可怕的破坏力。”
“如果工程不能照常开展，那么骑士团必须入驻茨沃涅克，以防不测。”他宣布。
“事实上。”欧特将平板递给了切斯柏。
“接手芝卓图工作的人，会是我。”
“……什么？”切斯柏愣住了。
托兰也瞪大了眼睛：“盖尔工业是傻的吗！？老东西！你耍我们吧！？”
切斯柏瞪大了眼睛，将平板传给托兰。
托兰抬头，有些不明所以：“这上面说的，明明是‘北方实业’，这和地块建造也不挨着啊！”
“在程序上来说，这家即将成立的子公司‘北方实业’，将由罗德岛制药与盖尔工业联合控股！”黛丝特站了出来，洋洋得意：“但是，在将毫无意义的股份置换，并引入乌萨斯公司‘罗斯托夫实业’制衡后，罗德岛获得了子公司的全权运营权！”
“罗斯托夫实业……听起来也是一家工业公司……”托兰喃喃道：“难不成是那种有能力承建移动地块的？”
“有没有能力不重要，因为现在的茨沃涅克还有一套完全有能力完成建设的施工团。”切斯柏冷冷道：“只要有资质、有名义、肯撒钱、有足够的领导能力就可以。”
“你这个只要可真够‘只要’的。”托兰翻了个白眼，但又猛然抬头，左看右看。
“老爷子，您没耍我们！？”
切斯柏终于注意到了托兰的称谓：“谁是老爷子？”
欧特实话实说：“这具躯体存世的时间确实称得上‘老’，但它的多数时光都是通过死亡一般的休眠经历的。从个人主观来说，我还算不上‘老’。”
托兰撇撇嘴。
“这具躯体”，“它的多数时光”，“死一般的休眠”，您老确实没撒谎！
可也算不上实话吧！？
“欧特博士，你到底是怎么说服盖尔工业的？”切斯柏问道。
“锦标赛期间，北方实业的全部毛利。”黛丝特尴尬道：“还向盖尔工业借了一大笔贷款，签了一揽子对赌协议……”
虽说北方实业倘若能够垄断卡瓦莱利亚基赛间的感染防护用品，确实能够艰难地填上这个窟窿，但亲眼乃至亲身体验过欧特真实的行事作风后……她愈发品尝到欧特违约的意图了。
第三百零七章 再助
当一个人心知肚明自己在做坏事的时候，还感到如有神眷，要么是过于自我感觉良好，要么是期待神灵为自己降下惩罚。
切斯柏是哪一个？
大约是后者。
于是，他决意“帮助”罗德岛拿下这个项目——以调遣征战骑士入城的方式。
正如茨沃涅克官僚们所惧怕的那样，这座边镇并不像被商业联合会深度把控的首都卡瓦莱利亚基那样，有着“长久的反征战骑士”传统。
相反，一旦局势紧张，这座边城的居民甚至会自发邀请骑士团入住。
德岛快速解决了那场甚至难以给个正经名字的“骚乱”，切斯柏入驻城市的借口极为牵强。但看到了征战骑士对感染者工人严密的监视后，感受到感染者犯罪的急剧减少后，市民们立刻说服了自己：
骑士团干得不错，不如让他们继续？
1097年03月23日，下午14:04:54，茨沃涅克，新地块。
瘦骨嶙峋的金属框架上，橘黄的蚂蚁们井然有序地越过门扉。靠近看去，才能意识到，那是正在进入工地的人群。
依照惯例，兵士和干员们看着感染者工人佩戴好安全帽，服下抑制剂，走入工地。
“你的干员们似乎非常熟悉这件事。”切斯柏将手扶在腰间，随时准备拔剑。
他也是对感染者极为警惕的那种人。
“将不受控制的暴力份子安全化第二快的方式，就是把他们组织起来。”
欧特暧昧的说法同时指向了兵士和眼前的感染者工人。
“最快的呢？”
欧特冰冷道：“那是你们最擅长的事。”
换而言之，铲除干净。
“……有时我总觉得欧特博士你才是那个穿着铠甲的人。”
滴滴。
终端提醒一下。
欧特挥手，一名兵士立刻会意，他先向欧特微微鞠躬，然后将一名感染者从门后拽了回来。
乌萨斯人粗暴地拳打脚踢一阵，然后从感染者的嘴巴里扣出了压根没有下咽的药物。
他们确实挺熟练……
欧特转过头来，说出一句极其符合骑士脾性的话：“正义就是我的铠甲。”
别说，这屑人动机不纯，但在目前泰拉道德观念下的纯粹坏事还真没干过。
但未来多半是有的。
修女为俩人奉上安全帽，远远缀在后面。
看着逐渐填充起来的地块骨架，切斯柏说：“这些感染者工人，他们盗窃和抢劫的频率已经降低到了可接受范围——考虑到我们的监控力度，部分地区的市民的犯罪率实际上应该还要高于他们……”
“罗德岛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们处在极度贫困、生命濒危、精神极度不稳定的状态，你们不但迅速接手了工程，还降低了他们的犯罪率！”切斯柏问：“我是说，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到的？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还记得你先前提到的医疗保险吗？”
“记得。”切斯柏回答：“盖尔工业从哥伦比亚学来的花招，又做了一些改动。”
征战骑士抬头，看着羽兽喙部一般的巨大工程器械缓缓转动，说道：“无论它看起来像什么，盖尔工业都把它变成了进一波压榨工人的牢笼。”
欧特点头：“在法律条文严密的国度，有些企业的玩法是玩弄文字游戏，令工人作为个体公司自我派遣，以此规避法定的保险金额。”
“但卡西米尔的法律本身就是为巨企和骑士姥爷们服务的。”欧特说道：“他们甚至都不需要披上一层皮。”
“盖尔工业将感染者工人百分之三十的薪资强制转换为医疗保险，然后用它自己的低劣产品和医疗服务高价抵扣。不但降低了工资支出，还为它的生产线上淌出来的垃圾找到了买主。”
欧特指着刚刚进门的工人，说道：“感染者工人的工资本就廉价，我们将其提升至正常工人的水平，同时将医疗保险的对接企业换成了罗德岛。”
一位兵士误认为欧特在指向自己，兴奋地挥手示意。他还兴高采烈、如同孩童一般向同伴炫耀，然后吃到了百夫长的爆栗。
“你是说……？”切斯柏面色古怪：“你在做和盖尔工业一样的事，只不过是将基础工资提高，并且换上了更靠谱的产品？”
“正确，但不完全正确。”欧特问道：“你知道一公斤肉多少钱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想，这应该取决于肉的种类？”
“以莱塔尼亚肉兽的肉为例，是一位标准茨沃涅克工人二十个小时的工资。”
“这是贵还是便宜？”
“莱塔尼亚有着悠久的肉兽养殖历史，而茨沃涅克的莱-卡贸易频繁。”
“就是便宜咯？”
“对于感染者工人来说，这个工资时间要翻倍，同时，他们还有着最低限度的镇痛支出。否则，对于中度患者来说，他们可能完全无法参与到劳动中。”
“你是说……”
欧特转过身来，面色如常：“通过罗德岛低廉的药物成本，我们可以让茨沃涅克感染者工人吃得起肉——如果他们愿意付出这个开销的话。”
“这就是你降低犯罪率的秘诀？”
“另一个部分，则是你的监视。”欧特说道：“从生死边缘到满足精神需求的跨度，和骑士团的高压监视，两者协同作用，使得大部分普通感染者无意再度从事犯罪活动。”
“同样是骑士团，但市民的犯罪率降低可没有那么明显。”切斯柏心不在焉。
高高的吊塔在微偏的阳光下投射出短而粗的阴影，恰好将他的脸庞泡在里面。
一路上，他注意到另一个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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