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师承大盈仙,再造三一门 第18章

作者:义薄云天老皮特

  “嘎嘣!”

  牙硌得生疼,

  他吃力的啃咬着,任由干硬的饼子切割喉咙。

  一手底下捧着,生怕丢了丁点儿渣滓。

  好不容易咽下去,噎的他直咧嘴。

  “三一祖师在上,这一遭,我不是要扔在这了吧?嘿……”

  亏他还笑得出来。

  高温烤得他脑雾蒙蒙,脑子里愈发出现不切实际的幻想。

  比如:

  “这会子,要是能有口冰啤酒喝该多好……”

  上上辈子的饮料,他早忘了什么味了。

  “咦?”

  忽的眼睛一抬,看向远处,

  “那是……”

  暑气朦胧中,一缕袅袅炊烟,正在升腾。

  竟有人家?

  …………

  “这位大嫂,我不是歹人,能否舍我碗水喝?”

  篱笆院外,许知秋向主人家拱手。

  那妇女正倚在门口,操针线缝着衣服。

  闻言抬头,露出一张晒得黢黑的头面。

  她眼神带点木讷,盯了许知秋好一会,露出稀疏的牙床:

  “那快进来坐吧。”

  说着起身朝着西厢房喊道:

  “来人哩!”

  许知秋被请进屋内。

  这农家陈设破落,厨房拉着半截帘子。

  大锅烧着,翻动着滚滚白烟,

  有股子腥气。

  妇人请他落座,便去了厨房,不一会儿端着个水碗出来了。

  “多谢大嫂。”

  他接过水碗正要饮下,眼睛一动却瞧见水面上……飘着几点油花儿。

  “……”

  他没有怎样,仍是一饮而下。

  “小哥从哪来啊?”妇女守在一旁问。

  “打南边过来的。”

  就一人?

  “是。”

  “那感情好哩!”

  她笑嘻嘻的道:

  “俺家锅里正造着饭,你且坐着,我去给你盛上一碗。”

  “大嫂。”

  许知秋拽住她的胳膊,

  妇女一怔,

  不由得转头看向——那已然堵在门口的丈夫和儿子。

  许知秋也跟着看了过去,

  那汉子的四十多岁,小的与许知秋相仿,也是十五六。

  都是眉毛稀疏,眼多血丝,正咧着缺牙的嘴冲他傻笑。

  许知秋低头沉默了几秒,问:

  “我就是个逃荒的,能给条活路么?”

  “那咋行?这年景碰到个活人可不容易嘞,再说了……”

  妇女稀疏的齿缝中溢出涎水,嘿嘿嘿的笑个不停:

  “你这年轻人的肉嚼着,那才叫嫩哩!”

  说话间,已亮出袖口藏着的剪刀。

  门口的父子也亮出了柴刀。

  一家三口,向着他缓缓迫近。

  书上说:目赤、眉稀,齿疏,筋黑,食人之相也。

  “唉……”

  许知秋合上眼皮,没有再说什么。

  这年景,

  这种事儿,

  一点不稀奇。

  画面一换,

  一家三口转眼死了俩,

  只剩那当家汉子重伤倒在血泊,鹌鹑似的抖个不停。

  “别!别杀俺!”

  他口吐着深粉色的血沫,胸口都凹下去一大块。

  但他似乎还没意识到到自己所受的是致命伤,仍极力摇动着口舌:

  “这地界连年遭灾,官府年年说赈灾,结果年年放空屁,地里又长不出粮食,人都活不下去嘞……”

  “俺们挖草根,吃树皮,后来树皮都没得吃,就从旱厕里捞蛆……最后逼不得已,吃爹妈!吃闺女!吃邻居!吃过路的生人!俺们也不想吃……”

  他话音一转,歇斯底里:

  “可不吃人,俺们一家就全得饿死!”

  “不吃人,俺们一家就得让别人吃了!”

  “是这世道逼着俺们做鬼,俺能有啥办法!?”

  他试图用他的道理,说服眼前这索命的“夜叉”。

  许知秋却叹了口气:

  “你误会了,我没想着审判你。”

  这年景,活着已是不易。

  岁大饥,人食人。

  饿极了的人,早就不是人了。

  不能以人字界定的生物,自然无法用人的道德标准去审判。

  他又能去指责什么呢?

  但,既做了就得认,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

  许知秋不是没给过他们机会。

  他看了看那汉子已然死透的妻子和儿子,又看了看将死的他。

  或许一家人整整齐齐,也算不上一件坏事吧?

  黄泉鬼,胜过乱离人。

  便操刀上前,

  “安心上路。”

  …………

  送那一家上了路。

  许知秋掀开帘子,来到厨房。

  白雾朦胧中,一个灶台柴火正旺。

  灶上锅盖嵌了一个缝儿,蒸气从边沿溢出。

  先前那腥气……或者说肉香,就从这口锅里传出的。

  许知秋脸色迟疑,片刻,深吸一口气,将锅盖揭开。

  里面是一大锅汤。

  乳白色的汤水沸腾着,锅的边沿堆叠着一圈油沫,时而翻出几片野菜叶子。

  而在沸汤中间翻涌的,被剁得大小各异,形状不一的……是肉。

  许知秋抿着嘴,眼中有些哀戚。

  看结构,

  锅里,应是不止一个人。

  胃在翻滚,说不上恶心……还是渴求。

  他惊觉自己的危险,连滚带爬的冲出了这间屋子,来到西厢。

  推开门户,入眼,遍地人骨零碎。

  然最醒目的,是一具被风干了许久的,以至于都成了腊肉的尸体。

  看起来是个男的,发髻梳得考究,手脚纤细,应是个秀才或举人。

  如今也被扒光了吊在梁上,干瘦的像把柴火。

  干瘪的眼窝深陷,嘴痛苦向后的咧着。

  腕上缠着个水蓝色的荷包,正面用红线绣着一个醒目的“安”字,

  许知秋把它解了下来,

  翻到背面,发现还绣着一行小字——

  “山有苞棣,隰有树檖。未见君子,忧心如醉。”

  将这句诗低声念了出来,咂摸着其中滋味。

  听起来,像是妻子盼望丈夫早归,临别时所赠的信物。

  那,这又是谁的丈夫,谁的父亲?

  他心头无比苦涩,仰头看向窗外,喃喃自语:

  “看来这边的世道,也没好到哪去啊……“

  他是实在没有力气挖坑掩埋这些人了,唯有一把火,烧了全部。

  内景中,又升起一面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