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会发光
程潇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暗裔魔剑，忽然意识到亚托克斯没有像之前那样幻化出天神战士的英武外表了。
按照亚托克斯好面子、强自尊的性格，他可是逮到机会就要以天神战士的模样示人的——再不济也是模仿，直接用巨剑的“本体”示人，这只有一个可能：
他只能以这种形态示人。
即便是在灵魂世界里，他也无法幻化出人形了。
“托哥，让我康康。”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程潇非但没有赶走烦人的亚托克斯，反倒直接让自己的一部分能量进入到了亚托克斯的暗裔魔剑里。
在那里面，他看见的不再是一把可悲的巨剑，而是一个身材伟岸、满身金光的天神战士。
如此，程潇就很确定了。
亚托克斯……经过上次丽桑卓在梦境世界里的“逼退”，他的能量在短时间内已经无法穿透暗裔魔剑抵达他人的灵魂世界了。
只是还有一点比较疑惑——理论上亚托克斯被逼回暗裔魔剑里是要沉睡一段时间的，可他现在怎么又醒过来了？还是说……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沉睡过？
“怎么？你还是忍不住要瞻仰我伟大的全盛姿态？”
天神战士模样的亚托克斯哈哈大笑，似乎非常满意眼前这个凡人对他的“崇拜”。
“啊对对对……”程潇懒得打击对方，又退回了自己的灵魂世界。
再接着，他仔细感应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里的确只有自己的灵魂和能量了，亚托克斯的全部魔力都被压抑在了他的剑里，没有丝毫越界。
另外……
程潇幻化出来的人类形态渐渐变得模糊、扭曲，像是随时都要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他的灵魂重新感受到了肉体的存在，外界的景象在他面前组成了一幅幅破碎的画面——
他看见了一对冰蓝色的羽翼。
像是……鸟？不对，哪有这么大的鸟？
破碎的画面逐渐组合成有规律的景象，程潇也渐渐看清了那对翅膀的主人。
他虽是第一次在现实世界见到，但曾经在峡谷里他见过无数次了——冰晶凤凰·艾尼维亚。
这位擅长召唤暴风雪的半神正在释放着她的能量……而她面前的黑色臻冰正在慢慢消融。
值得一提的是，臻冰的消融并非整体的，而是部分性的——封印暗裔魔剑的左半边臻冰没有丝毫动静。
接着，程潇又看见了艾尼维亚身旁还站着一个人类。是丽桑卓。
他顿时明白了一切。
结合现在看到的画面和丽僠桑卓先前在梦里说的……现在她们恐怕是在尝试拯救自己。
程潇很欣慰。
但……也很担心。
他将视线收回，重新望向了漂浮在自己灵魂前方的暗裔魔剑。
丽桑卓和艾尼维亚……大抵是被亚托克斯骗了。这个狡猾的暗裔并没有完全沉睡，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虽说现在看起来他的能量无法再穿透暗裔魔剑的束缚，但不好说他有没有什么后手……甚至搞不好这全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对于可能发生的危险，程潇一向持怀疑和警惕态度。
而他眼里的谨慎也被亚托克斯尽收眼底。
这把猩红的巨剑在原地旋转了两圈半，剑柄处闪烁起了刺眼的红光，像是亚托克斯本人在大笑不止。
“你这懦弱的蛆虫，到了这种时候还在畏首畏尾？你真是太可笑了！”
“没办法，谁让你连一只懦弱的蛆虫都想算计。”程潇反唇相讥，“伟大的天神战士不是不屑于玩弄诡计的么？看来我还是太高看你了。”
“诡计？你也配？我不过是在逗弄你们这帮可笑的凡人。”经过了长达两个月的互骂训练，亚托克斯的嘴上功夫明显强了不少，竟没有被带节奏然后破防。
“我只不过是稍微逗你们玩一下，你们竟然真的相信我当时被你们逼至沉睡了……可笑，着实可笑！”
闻言，程潇本想继续嘲讽对方是在嘴硬，但他有点说不出口。
因为他知道，这是真的。
当时他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只是情况紧急来不及细想……现在看来，当时亚托克斯和他们“对波”并不是真的输了——仅凭他和虚弱状态下的丽桑卓，怎么可能压制得了灵魂没有受到半点损伤的亚托克斯？
当时的亚托克斯的确是在演戏……他是故意回到暗裔魔剑内的……
不过……
程潇又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景象，同时再次感应眼前这把巨剑的气息。
就算当时亚托克斯是在演戏，他现在也很确定一点——
“可你现在的确无法让你的力量穿过暗裔魔剑抵达我的灵魂世界了。就算当时你是故意输给了我们，后续对你能量的封印也是假不了的。”
“哦？看来你这蛆虫也不是完全蠢得无可救药。”亚托克斯赞赏地点了点头，可笑声里依旧透露着不屑与戏谑。
“的确，我暂时没办法释放我的力量了，可那又如何？”
“又如何……”程潇皱了皱眉，“那我就会重获自由，而你将继续被封印在这里。”
“那正合我意，蛆虫。”亚托克斯笑道，“既然怎么样都会陷入黑暗，那我宁可一个人安静地享受黑暗——你这聒噪的蛆虫，没了你我倒乐得清静。我厌恶你令人作呕的话语！”
“真的？”
“那还能有假！？”
“你就为了不被吵甘愿放我走？”
“哼，若不是你这卑鄙的蛆虫也拥有不死之身……”
“不对啊，不是每次都是你吵醒我？是你自己要过来找骂的吧？”
“……”
亚托克斯意识到自己的话里出现了漏洞，当即有些沉默。
片刻后，他只得在一定程度上实话实说：“你离开这里，也是为我重获自由埋下铺垫。”
“哦？”程潇又有了些兴趣，“你是想趁机偷溜？还是说你动了什么手脚，只要我出去你就有办法跟着出去大开杀戒？”
“伟大的天神战士怎需这种低级的小手段？”亚托克斯发出了不屑的声音，“待时机成熟，你自然会哭着、跪着求我从这里出去，然后不择手段地释放我。”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呵，你迟早会明白的。”
暗裔魔剑开始后退，前任暮光星灵曾经在剑刃中设下的魔法禁咒拉扯着亚托克斯的灵魂。
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可那种自信、残暴的语气却越来越直击心灵：
“待你在外界存活数百年、千年，待你想要保护的所有人都渐渐因衰老和疾病而死，待你踏遍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无法找到杀死自己的办法，待你厌倦了这不断重复的世界……”
“待你意识到你所做的一切对于整个世界来说都是徒劳无功，你就会明白……”
“你会理解我的意志，理解我屠戮众神的伟大目标……”
“你会回来找我的……”
“你会与我一同，毁灭世界……”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现在不想看见你这聒噪的蛆虫了，我想要安静，安静！”
亚托克斯的声音越来越远，程潇也明白了他这么做的根本目的。
亚托克斯想要他离开这里，然后终有一天再带他离开。比起大家一起被永恒地封印，他更愿意安静地等个千八百年然后重获自由——反正对他曾经的经历来说，封印几百年算不了什么。
而他先前在丽桑卓面前演戏、佯装被打败……大概也是为了让丽桑卓能够放心地消融臻冰，否则他的计划也不可能进行。
理解了一切，程潇便不再犹豫。
他没有想方设法地组织艾尼维亚和丽桑卓的举动，静静感受着那些覆盖在自己身体上的臻冰一点一点消融。
他的灵魂世界愈发模糊，取而代之的是现实世界里的视野。他渐渐看清了外界的一切，也能重新感受到自己强有力的心跳。
而在他离开的最后一刻，重新被封印在暗裔魔剑里的亚托克斯也在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那个凡人的背影。
他能感受到那种想要保护他人的意志。他能理解程潇牺牲自己只为封印灭世者的意志。
他在那道背影上……见到了自己与瑟塔卡女皇曾经在虚空战争中一往无前的荣光。
天神战士存在的意义。
“懦弱的凡人，倒也有一丝可取之处……这卑劣的躯壳，终有一天会成为天神战士的武器……”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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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冰正在逐渐消融。
但这毕竟是丽桑卓靠着献祭生命力制造出来的封印，是结合了臻冰魔法和虚空监视者赋予的虚空魔法弄出来的非凡臻冰，即便是艾尼维亚也很难快速解封。
按照目前的速度来看，至少也还要个几天几夜才能彻底释放出程潇。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个消融的过程不需要继续往里面投入魔力，也就是艾尼维亚不用再一直盯着了。现在只需要等，等到时间够了程潇自然就可以重获自由。
“可以了。”
艾尼维亚疲惫地扭了扭脖子，张开的冰蓝色双翼重新合拢。为了消融这块臻冰，她也消耗了不少魔力，此时已是疲惫不堪。
她很久没有这么累过了。要不是看在奥恩的面子和丽桑卓给她画的大饼上，她才不愿意冒着释放恶魔的风险又花这么大力气去解救一个连品性都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凡人。
问题解决，她也该回家好好睡一觉了。
而一旁的丽桑卓却在此时发出了疑问：“这样就可以了吗？可是……程潇不是还在冰冻之中么？”
她也能感受到臻冰的缓慢消融，但她不知道现在就算艾尼维亚离开了消融也不会停止。
她还以为是艾尼维亚做到一半就要跑路了。
美丽威严的冰晶凤凰又白了这个凡人一眼，懒得解释。
她原本想要直接离开，可转念一想……她忽然有了个更好的想法。
比起两位兄长的沉默寡言或粗鲁暴力，身为“妹妹”的艾尼维亚对待人类更加仁慈善良，但有时候也更加调皮。
忙，她会帮；仇，她也会记。
在无关紧要的时候发挥她的小心眼，才能让她的生活过得更加愉快，不至于像沃利贝尔那样天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这个啊，”艾尼维亚对着冰雕点了点头，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不得不说，你用生命力换来的封印十分牢固，即便是我也无法轻易解除。”
一听这话，丽桑卓瞬间就有点不冷静了。“那要怎么办？难道就连您也无法救出程潇吗？”
“不不不，你不要小看半神的力量。”艾尼维亚又摇了摇头，看起来很是自信。“我只是说无法轻易解除，又不是说无法解除。”
“那现在……”
“难道你看不见这块冰雕正在——哦，好吧，你的确看不见。”艾尼维亚很不客气地拿对方身体上的缺陷来开了个地狱笑话，“虽然你看不见，但这块臻冰其实正在慢慢溶解。”
“我知道，但您不是要离开了吗？后续该如何继续呢？”丽桑卓连忙追问。
上套了……艾尼维亚悄悄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她用翅膀指了指冻住程潇的冰雕，“你知道鸟儿是怎么诞生的吗？”
“鸟儿……当然知道。”丽桑卓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孵蛋，对吧？我想你应该见过——我是说，在你失明之前应该见过？”
“嗯……见过。”
“现在原理是一样的——我已经将这块冰雕变成了‘蛋’，现在则需要一个懂得臻冰魔法的人来‘孵化’。”
“嗯……？”
“就像我重生的方式一样。”艾尼维亚原地转了个圈，向对方展示她柔顺美丽的羽翼。“我可以从蛋尼维亚变成艾尼维亚，冰雕也可以变成程潇。”
“那……我该怎么做？”丽桑卓还是不太懂。
“鸟儿怎么孵蛋，你就怎么做。”艾尼维亚解释道，“一定要尽心尽力地孵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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