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要当英灵 第399章

　　“……”

　　南丁格尔沉默了下来，只有如刀刃般锋锐的风夹杂着血腥味从竹林间穿过，叶子被吹动的声音像是一个个怨灵在哀嚎尖叫。

　　风声，树叶被吹动的声音，呼吸声，心跳声……这些声音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当中都被无限放大。

　　穿越云层洒下的月光显得那样的寒冷，漂浮到天上的空气就像是沉下来了一样，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就连无形的时间在流经这片区域时似乎都变得模糊不清了起来。

　　直到，南丁格尔有了动作。

　　鬼舞辻无惨的心顿时被提到了嗓子眼，然后他便看到，南丁格尔放下了枪，将枪放回到旅行包中，并从包裹里拿出了一个木盒子。

　　“青色彼岸花就在这里面。”

　　南丁格尔轻轻晃动手里的木盒子，开口解释道:“你大概不知道吧，青色彼岸花是一种只在白天开花的稀有植物，通常长在能够长时间照射到阳光的地方，一年都不一定能开一次，并且花期很短，若是不用特殊的方法保存，一旦失去阳光的照射，就会很快枯萎。”

　　此话一出，让鬼舞辻无惨微微睁大了眼睛，眼中流露出暴戾的情绪来。

　　难怪……

　　难怪自己找了这么多年，又制作了这么多恶鬼帮自己寻找，结果都还是一无所获。

　　无法接触阳光的恶鬼，又怎么可能找到只会在白天盛开的青色彼岸花呢？

　　这让鬼舞辻无惨心中一阵后怕。

　　如果不是从南丁格尔这里得知了真相，那他就算今后一直寻找下去，成功找到青色彼岸花的可能性也是无限接近于零。

　　从南丁格尔手里的木盒子上，鬼舞辻无惨感受到了令他厌恶无比的太阳的气息，大概那木盒子的材料里掺杂了部分猩猩绯矿石与猩猩绯砂铁，制造材料与日轮刀相似。

　　这样的盒子，用来存放需要阳光照射才能开花的青色彼岸花，无疑最为适合。

　　当着鬼舞辻无惨的面，南丁格尔打开了盒子。

　　下一秒，一朵青色的花朵出现在了鬼舞辻无惨的眼前。

　　看到这朵花，鬼舞辻无惨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起来。

　　就是它！

　　就是它！

　　这就是青色彼岸花！没有错！

　　这是鬼舞辻无惨千年来唯一的追求，他早已将那位为自己配药的医师留下的书给翻烂了，将青色彼岸花的外貌，特征乃至是味道都给清清楚楚地记在脑中，日思夜想，无时无刻不在确认着这朵花的模样。

　　也正是对青色彼岸花极为了解，他才会尝试自己配置出青色彼岸花的替代品，虽然全都以失败收场。

　　但是！就在今天！他苦苦追寻了千年的青色彼岸花，到达了距离他唾手可得的地方！

600

　　第600章活下去有时候比死亡更残忍。

　　木盒子里的那个，就是这世上仅剩的青色彼岸花，南丁格尔不仅采走了这一朵，还将其它的青色彼岸花全部都销毁了。

　　换句话说，眼前这个就是鬼舞辻无惨实现永生的唯一希望。

　　一想到这里，鬼舞辻无惨身上的暴戾气息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给我。”

　　凭借着这最后一点理性最后一点毅力，鬼舞辻无惨控制着自己不去选择强夺。

　　“把它交给我，我便会带着所有的鬼离开鬼杀队，甚至我还可以将除我以外的所有鬼给杀掉，如何？很划算吧？”

　　鬼舞辻无惨一开始之所以会制造出恶鬼，就是想要让他们帮助自己找到青色彼岸花，但现在，既然已经找到了青色彼岸花并且还确认恶鬼是没办法找到青色彼岸花的，那手底下那些恶鬼自然也就没什么用了，就算没有与南丁格尔的承诺，他也迟早会将那些恶鬼全部杀掉。

　　成为完美生物的，只有他一个就够了！

　　南丁格尔看了一眼木盒子里的青色彼岸花，沉默不语，似是在犹豫。

　　过了半晌，南丁格尔将木盒子抛了出去，让木盒子落到了鬼舞辻无惨的手中。

　　直到装有青色彼岸花的木盒子落到了鬼舞辻无惨的手中，他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出现在脑海中的，是他从出生到现在的种种……千年的经历。

　　千年的苦寻，千年的等待，千年的煎熬……

　　“终于！终于！”

　　澎湃的喜悦之情激荡在每一个细胞当中，最后一丝理性也在此刻被耗尽。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几乎要将这夜幕撕裂。

　　鬼舞辻无惨吃下了青色彼岸花，他已经没有耐心了，连半秒钟都等不下去了。

　　“是的，是的……我能感觉到，青色彼岸花的药性在我的体内涌动，它在改造着我的肉体……终于，我终于要成为这片土地上最完美的生物了！”

　　激动之情惊喜之情翻涌在胸腔当中，甚至让鬼舞辻无惨连自己的形体都险些难以维持，因为他目前的模样本来就是他精密操控自己的细胞达到的伪装，而在得到青色彼岸花之后，他也就没有再维持伪装的必要了。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虽然没办法对鬼舞辻无惨的每一个细胞都进行观察，但南丁格尔看得出来，鬼舞辻无惨这个存在正发生着某种变化。

　　他的生命层次正在提高……就好比是一只亚古兽即将进化为暴龙兽一样。

　　只要这个进化可以顺利地进行下去，鬼舞辻无惨还真的有可能进化成为不死不灭的究极生命体。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噗！”

　　黑红的血洒落在地上，在地面上积起了一大片血潭。

　　眼睛，耳朵，鼻子，嘴巴，乃至全身的毛孔……黑红色的血不断地从这些地方流出。

　　鬼舞辻无惨全身都有狰狞扭曲的青筋凸起，红梅色的双眸当中充斥着震惊之情。

　　现在的他这副狰狞可怖的模样，更接近南丁格尔想象中的“恶鬼”。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蕴含强烈不甘与愤怒之情的嘶哑声音从他的喉咙中挤出。

　　“这个……青色彼岸花……有问题？！”

　　“那就是真正的青色彼岸花。”

　　南丁格尔的声音响起，让鬼舞辻无惨猛地抬起头，涌动着森然杀意的视线死死锁定了南丁格尔，但南丁格尔却像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般，表情和语气依旧平静。

　　“只不过，我和珠世在青色彼岸花里加了些其它东西，那可是我们两个专门为你准备的一剂猛毒，只要你还没将这个毒完全化解，就算你吃下了青色彼岸花也不能将其消化。”

　　看着鬼舞辻无惨这如同腐烂的尸体的惨状，南丁格尔回想起了不久前的一段对话……

　　“让无惨吞噬我吧。”

　　那是心怀死志之人所拥有的眼神。

　　珠世轻轻将手覆在胸口上，红梅色的双眼没有丝毫动摇，直直地凝视着南丁格尔的眼睛。

　　“自从当年摆脱了鬼舞辻无惨的操控之后，他就一直都想要杀死我，他没办法像对付其他的鬼一样让我的细胞直接坏死，所以，最稳妥的杀死我的方法，就是将我吞噬。”

　　“在那之前，我会将我们制作的毒药带在身上，当鬼舞辻无惨吞噬掉我之后，我身上的毒药便会一同被鬼舞辻无惨吸收……我的死，会为你们创造出彻底消灭鬼舞辻无惨的好机会！”

　　珠世做出了与原著一样的选择，拉着鬼舞辻无惨共赴地狱。

　　在杀掉丈夫，吃掉孩子之后，珠世就已经心存死志了，是对鬼舞辻无惨的憎恨一直支撑着她走到现在，在拖着鬼舞辻无惨下地狱前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也没有脸再见到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面对这样的珠世，南丁格尔一时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以一名医生的角度，她当然希望对方可以活下去，希望对方不要活在过去的阴影下，希望对方可以走出来，希望对方可以变得幸福。

　　但是，她也知道，有些时候，让一个人活下去比杀死那个人残忍的多。

　　活下去，代表她要永远承受着杀死心爱的丈夫和吃掉自己孩子的罪孽，虽然从来没有对方说过，但或许，珠世在这数百年来不止一次因为梦到丈夫和孩子的尸体而惊醒吧。

　　“没有那个必要，我有别的方案。”

　　南丁格尔将自己的设想，也就是将毒药藏在青色彼岸花当中的计划告知了珠世，结果却引来了珠世的强烈反对。

　　“那太冒险了！你知不知道这其中的风险有多大？万一你我制作的药失效了怎么办？一旦让无惨成功吸收掉了青色彼岸花，我们就连最后一丁点杀死他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珠世的表情变得扭曲，她无法容忍鬼舞辻无惨那般可恨的人继续恬不知耻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就按照我一开始说的那样，由我来拖着无惨一起坠入地狱，这就是最保险的方法了！”

　　“我说过了，不需要！”

　　无视了珠世那近似哀求的声音，南丁格尔展现出了比珠世更加强硬的态度。

　　“这场战斗，不会有任何人死去，也不需要任何人牺牲自己的生命，若要问原因的话，那就是……鬼舞辻无惨他不配！”

　　“我不知道该不该阻拦你自杀，但是你不能死在这里，不能死在我的眼前，更不能因为这种理由而死，鬼舞辻无惨应该孤独地坠落地狱，一个人，没有其他人的陪伴，就这样凄惨地死去。”

　　珠世杀了人，所以她一定会下地狱，哪怕她杀人是因为败给了鬼的食欲，但是，毕竟南丁格尔也与她相处了好几个月，南丁格尔不希望这样一个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的结局是与鬼舞辻无惨那样的人结伴坠落的地狱。

　　“请相信我吧，鬼舞辻无惨这一次必死无疑，半点活路都不会留给他，就算真的有个万一，我也会负起责任来，将其击杀。”

　　“如果他真的克服了太阳，那么我就会使用比太阳光更加猛烈的火焰，将鬼舞辻无惨烧的连一个细胞都不会剩下。”

　　南丁格尔的眼神是那样的坚定与自信，让与那双眼睛对视着的珠世一时间难以说出怀疑的话来。

　　……

　　虽然不清楚理由，猜不透珠世在那几分钟内经历了多么复杂的心理变化，但珠世在最后选择了信任。

　　在那之后，南丁格尔还以为自己阻止或者说延后了珠世的自杀，人家愈史郎会为此感激自己，或者对自己的态度好一点……然而对方的态度依旧恶劣。

　　看来是南丁格尔想的太天真了。

　　不过，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局面，至少说明了珠世所担心的那个“万一”并没有发生。

　　她们两个制作的药成功了，鬼舞辻无惨无法吸收青色彼岸花，他需要花时间解析，分解掉毒药，不然他就无法克服阳光，无法成为真正完美的生物。

　　鬼舞辻无惨一句话都没有说，因为他已经被愤怒淹没了理智，愤怒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用饱含杀意的双眸瞪着南丁格尔，用力地呼吸着。

　　“我说过了吧，鬼舞辻无惨。”

　　南丁格尔从旅行包里掏出了机枪，一双赤红的眼眸泛着冷意。

　　“今天晚上，你就会死在这里！作为病魔的你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鬼舞辻无惨目眦欲裂，但他却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明明在此之前他甚至可以做到细胞级的精密操作，但现在他就连动一根手指都显得无比困难，就好像全身的细胞都有了自己的思想并且全都在和他对着干。

　　下一刻，南丁格尔扣动了扳机，黑黝黝的枪口迸射出翠绿的火光。

　　千钧一发之际，鬼舞辻无惨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鸣女！！”

　　安瓿子弹撕碎了鬼舞辻无惨三分之二的肉体，但他依旧还活着。

　　当鬼舞辻无惨发出咆哮之后，他的脚下突然出现了一扇木门，木门敞开让鬼舞辻无惨掉了下去，从而让他捡回了一条命。

　　不同于用日轮刀砍断脖子就可以杀掉的其他杂兵恶鬼，鬼舞辻无惨的体内有着五个大脑和七个心脏，除了阳光照射和耗尽他的生命力之外，唯一杀死鬼舞辻无惨的方法就是同时破坏他的这五个大脑和七个心脏总计十二个弱点，而南丁格尔就是这样做的。

　　但是，突然出现的木门让鬼舞辻无惨捡回了一条命，十二个弱点只有十个被南丁格尔当场毁掉，让他保留下来了一个大脑和一个心脏。

　　南丁格尔当然知道目前是什么情况，那扇木门是鸣女的血鬼术造成的，是无限城的入口。

　　没有丝毫犹豫，南丁格尔追了上去，在木门关上之前跟着鬼舞辻无惨进入了无限城中。

　　坠落，坠落，跟随着重力不断坠落。

　　看不到可以落脚的底部，也看不到挂有银月的夜空。

　　天旋地转，映入南丁格尔眼中的是一片上下左右都乱七八糟，建筑物无序地排列着的奇异空间。

　　以及，就在不远处，也同自己一样正往下坠落着的，不成人形的鬼舞辻无惨。

　　目光对上的那个瞬间，南丁格尔可以感觉到那喷涌而来的怒火。

　　“不要逃！必须要杀毒！”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鬼舞辻无惨的身体因为南丁格尔藏在青色彼岸花里的复合毒药，不仅没办法自爆分裂，再生能力也被遏制。

　　如果是与现在的鬼舞辻无惨战斗，哪怕是那些连斑纹和通透世界都没有觉醒的“柱”都有着战而胜之的可能性！

　　南丁格尔再次扣动扳机，枪口喷射出火舌，一颗颗子弹飞向鬼舞辻无惨。

　　鬼舞辻无惨下意识地想要将自己的血肉伸长，化作鞭子打飞那些子弹，但他的血肉到最后只是小幅度地蠕动了几下，反倒是他自己受体内霸道地肆虐的剧毒和被子弹撕裂的伤口影响，一个没忍住吐出了大量黑红色的血。

　　不想死……不想死……

　　明明只差一点了，怎么能死在这里？！

　　但是，此刻的他是那样的虚弱，糟糕透顶的身体状况让他回想起了自己尚未成为鬼还是人类的那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