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船头鸦
“至于那份协议？没有约束的协议就等于是废纸！什么科学归科学，政治归政治？政治就是从暴力的土壤中生根发芽的，而暴力也是需要依靠政治来掩饰它本身的丑陋！科学家掌握力量，就是最大的暴力！如果没有五大所和科戒所的支持，所谓的中央政府只不过是一帮土鸡瓦犬，他们甚至都没有办法控制住这座城市哪怕一条街道！”
他紧盯著赵明达的眼睛，说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但说到这个的时候，他的语气也已经再次缓和了起来。
“你必须要先懂这些，后面才能接替我的位置，而你只有接替我的位置，有些事情我才能告诉你，明白吗？科戒所早就已经被林先觉那些人给渗透了，今天杀死皇帝的孙未，他居然是用内阁秘书处实习秘书的身份进入的未央阁，而举荐他进秘书处的人你猜是谁？”
“是我们科戒所！”
这个消息让赵明达的眼眸也是微微一缩，他的脑子显然也并不笨，很快就能联想到如果这件事和科戒所扯上关联，那现在眼前这个所长的处境有多么不利！
“林先觉一定会紧抓住著这件事不放，我有预感，我这个所长马上就要坐到头了，出了这样一件事，所里的其他人都不值得我信任，能值得我信任的只能你了，明达！”
他抓住了赵明达的手臂，用的力气很大。
“你跟了我快三十年，我很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这种事其他人会做，但你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你的性格是有些太天真太理想主义了，但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这些反而会让他们不会那样排斥你！”
赵明达看著他。
“你想要说什么？”
“你对一些事情好奇，想要得到答案我可以告诉你，可这些事并不是一般的职权就能了解的，你如果知道了，后面就必须要接受科戒所所长的位置，不然其他人一旦了解到你对这些事情一清二楚，你必然会陷入万劫不复！而想要接手科戒所，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赵明达只是静静的看著他，沉默了两三秒都没有说话，随后嘴角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你给我下套了，关于626的事情你说了一半，可就算只是一半，那也是禁忌，现在我只能答应你的条件，不管我到底愿不愿意。”
科戒所所长没有辩解，也没有否认，他只是平静的说。
“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是你自己急不可耐，我一开始可就提醒你了，有些事情必须位置到了才有资格知道。”
对此，赵明达表现的倒不像是之前那样急切了，他双手交叉在身前。
“先说说你的要求吧。”
“如果在接下来，我和林先觉之间的斗争失败了，那后续接替科戒所所长职位的人也一定是你！你和天恩很多人的关系都不错，同时又是科戒所中的老人，他们肯定会选你。我没有别的要求，我只想求你到时候一定要答应并争取这个职位，并且在上位之后，照顾一下我的家族，让他们不至于被赶尽杀绝，起码能留下一两个血脉！”
看著科戒所所长那近乎哀求的目光，赵明达叹息了一声。
他明白事实就像是所长说的那样，林先觉如果真的上位了，那下一任科戒所所长十有八九是他。
就像是现在的所长没有了更好的选择一样，林先觉他们也同样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无论是共和还是保守最终获得了这场胜利，他们都不可能真的对另外一方赶尽杀绝，最多只是惩戒首脑，在事后还是要在一些事情上面做出妥协。
而平时看起来不漏山不漏水的赵明达，在这种情况下，就是两方都能接受的人选。
“我答应你，如果真到了那种局面，我会保下无辜的人。”
最终赵明达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其实对于科戒所所长这个职位一点想法都没有，和那些为了权力打破脑子的人不同的是，赵明达确实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想改变的事情更多，看不惯的东西也更多。
而想要做到这一切，世俗的职位，就算是做的再高，也没有任何用。
此刻，他最大的执念全都在626这个生物人身上。
当把东大区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连起来以后，他觉得有一张大网把所有人都困在了里面，网的主人就像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就像是在看一场木偶戏的看客一样，冷漠的观看著台上的表演，只有在他想要插手的时候，才会悄然拨动一根丝线，让所有的一些发生剧变！
听到赵明达的承诺后，科戒所所长全身都放松了下来，他瘫坐在椅子上，开始讲述起了二十年前的那场秘辛。
第312章 千万意识
“起初那只是一次常规的大型体检。”
“在经历最初用626号的活体和守则碎片进行接触，却并没有得到预想的那种反应之后，原本对于他的作用寄予希望的人，都失望了。”
“626号还处于试管婴儿阶段时，针对他的基因子据以及守则碎片所产生的特殊反应，当时的生物所化学所所长，一同提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想。他们猜测守则碎片这种世界根源性的珍宝，之所以如今的地下人类不能真正利用起它们本身所存在的巨大价值，原因在于我们都是自然守则破碎之后出生的人。”
“按照进化论，生物会随著环境的变化而改变自己。即使在地下人类已经构建出了和原本地面相差无几的环境，可这里终究还是守则破碎之地，在潜移默化间，人类自身的基因就已经产生了变化，这样的变化让我们无法与守则的根本产生联系，自然也无法利用起那守则碎片中所存在的力量。”
“而626号的诞生则打破了这一点！他的基因组成全部来自于地面时期的男性，和地下人类有著显著的区别，如果把守则碎片当作人来看的话，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我们只是在这个破碎的家搭起帐篷临时居住的流浪汉！”
“了解到这一点后，五大所和科戒所的最高层便统一的意见，他们想要把626号这个生物人当作打开守则碎片力量的钥匙，或者也可以说是寄存力量的容器，只要后面他们能掌控住这个生物人，那就等于控制住了守则的根源力量！”
听科戒所所长讲述到这，赵明达终于忍不住插了句嘴。
“控制住守则的根源力量？你们想要造神！”
科戒所所长的表情肃穆。
“01特殊生物专利第626号是那个生物人的代号，而这场计划在五大所内部就是被成为【造神】计划。”
“你们就不怕造出一个自己根本无法控制的怪物出来，把你们都给反噬了？”
“关于这一点，我们有无数的预案，只要他还是个生物个体，就无法摆脱我们的控制。”
对于这个回答，赵明达只是摇了摇头，他觉得这些人的想法简直疯狂到了极致。
他们不仅争权夺利，还在追求力量的道路已经彻底迷失了。
科戒所所长并没有中断自己的讲述，他继续说道。
“然而，别说给我们控制他的机会了，最后的结果却是626真正诞生之后，守则碎片原本对他产生的特殊反应却消失了！”
“他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婴儿那样，是那样的空白，幼稚，吵闹且无趣，之后的生物所对他进行了无数次的生物检测，除了那庞大到令人震惊的基因库外，其他再也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这让所有人都大失所望，就在除了乐悦以外的所有人都认为这就是一场毫无意义的实验，626这个实验品只能被当作一个好看的花瓶时，那个生物人刚满一周岁时的一个体检，却又再次惊动了那些本来已经将放在他身上的目光移开的所有人！”
在说到这里时，他的声音相当阴沉，就像是回忆起了二十年前刚得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
“生物所的人从这个男孩身上，检测到了一些怪东西！他的大脑、小脑、丘脑、下丘脑、基底核等等，那些本来应该是用作感知的脑部器官，却出现了截然不同的工作形态！”
“伱虽然不主修生物学，但应该也清楚人的意识并不存在于大脑中，脑袋对于人来说就像是一个超级计算机，而意识则是使用这台计算机的人！使用这条计算机的正常只会有一个人，也应该只有一个，可那个生物人，他的身上出现了成千上万种不同的，在尝试使用这条计算机的人。”
赵明达呆愣在座位上，他当然能听到这样的比喻。
“是那些基因？那些基因中夹带来了这些意识？”
只是很快，在他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立刻提出了质疑！
“不对！如果真是有那么多的意识在争夺那具身体的操控权，那那个生物人早就已经死了！没有生物能承受的住那样的情况，更何况是一个新生的身体！”
“那些意识并没有在争夺身体的权限，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能力。”科戒所所长十指交叉，平静的说，“干扰那个生物人大脑运作的意识，虽然数量众多，却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潜意识，这些东西根本没有多少的自主性，他们只能骚扰那具身体，却无法对身体本身发号施令。”
“但你可以再仔细想一想，明达，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有一点不对劲？”
赵明达沉思了数秒，随后他霍然抬头，死死的盯住了科戒所所长的眼睛！
“就算不能对身体发号施令，那些潜意识数量这么多，也一定会影响那个男孩的正常生活！可在体检之前你们都没有发现626有什么不正常的现象！也就是说，那个当时还是1岁的他完全压制住了那些东西！”
“没错，最令人恐惧的就是在这个地方，一个新生的生命自然该拥有一个崭新的意识，但如果626控制身体的主意识真的是新生的，那他怎么可能会在其他基因的残存意识干扰下，表现的如此正常，和其他的孩童无异？”
“除非.”赵明达眼神闪烁著，接上了科戒所所长的话。
两人的目光对视著，最终还是有所长揭晓了这个答案。
“除非在他还没有诞生之前，就已经有了一个成熟意识接管了全部，组成了那个结合了367万个优质男性基因的，准备承接所有的守则本源，我们称之为【造神】的生物人——626！”
听到了这个结果，赵明达也瘫坐在了椅子上，他显然有些难以置信。
“如果是一个成熟的意识，你们应该会更早发现的！生物所里明明有完备的针对思维方面的检测和研究！”
科戒所所长却摇了摇头。
“626号在那个时候确实是一张白纸，他的意识异常成熟且强大，但却没有任何记忆给他留下，纯洁干净的，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婴儿。”
第313章 思想解放（二合一）
太阳度过了一段气氛相当紧张压迫的时间。
就像是有人想要这座城市永远也没有办法消停一样，每每当它要进入安稳与平静的时候，就会有新的危机降临，让所有人不得不再次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为了生存而继续去拼命。
可在现在，他们或许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中央根本没有掩饰接下来要对东大区采取的行动，余光的劳工们，自从发起了争夺自由与生存的战争后，最担忧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要发生了。
对他们最大的威胁从来都不在太阳这座位于东大区边缘的资源城市当中，中央哪怕随便派来两个人，就像是之前来到这里的那三名出身自科戒所的二阶科学家，就足以让数十万的劳工陷入灭顶之灾！
风姿的到来，让劳工们进入了一段短暂的胜利与欢庆当中，就算是对于朱龙他们来说，天选都只是存在于概念中的传说。
此前在学院，以他们的身份甚至都没有了解到这个词的资格。
而如今这个世界最顶尖的一位科学家就来到了他们身边，和他们站在了一起，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结果这样的想法才仅仅只是持续不到三天，中央准备平定东大区叛乱的消息就传到了太阳。
从劳工们掀起这场战争一开始，他们就安排了一些人隐秘的进入了中央，在中央对户籍加强管理之前，便在那里稳定下来，时刻将一些情报传回来。
现在，他们就发挥了最大的作用，带回来了足以让这座城市灭亡的消息。
在从风姿的口中得知，中央拥有像她这样可以轻松毁灭一座城市的科学家有六七十个，李铭这些劳工们的领导者以及朱龙这些从学院逃出来的特招生，都近乎陷入绝望了。
他们之前所做出的一切努力，付出的所有牺牲都像是一个笑话！
就像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一样，一旁的大人根本就不在意，而当大人们感觉到厌烦和不耐时，他们只需要随便踢一脚，就能让孩童自以为自己创造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但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们的韧性是经历过考验的，就算只能像蚂蚁一样微不足道，他们也要为了活下去而拼尽全力！
在风姿的建议下，劳工工会决定对中央展开一场超大规模的群体转移。
既然中央要对整个东大区平叛动用武力，那他们就集体逃亡到西大区！
从地图册上，风姿帮助他们选定了一个城市，那里位于人类在地下控制的最边缘地带，城市规模够大，但人口却并不多，并且因为资源相对贫瘠的原因，控制这座城市的领主只是一个三阶科学家，而不是一名天选。
他们只要能转移到这个地方，那就能先解放这座城市，接著在这里站稳跟脚，进一步发展壮大！
但如此大规模，长距离的迁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从中央下决定，到调配人员出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而从中央到达太阳乘坐列车最快也要一个半月。
从劳工们得到这个消息以后，他们还有两个半月的时间准备。
于是，劳工工会用最快的时间做好了全部的规划，把整个太阳所有参与了战争的劳工，足足接近50万人从这座城市中转运出去，他们首先就需要大量的列车！
因为需要装载运送矿物的原因，太阳控制的列车数量并不少，但距离把这么多人一次性拉走却还远远不够。
他们只能尝试花钱或用置换的方式从其他相近的城市租借。
除此之外，数十万人，起码要在列车上待上两个月，所需要的各种物资更是庞大！
好在攻占了耀光后，劳工获得了数额巨大的金钱和极为可观的金银财宝等高价值物资。
这些对于那些权贵们是彰显品味与资本的珍宝，对于劳工们来说，如果不能把它们换成生活必需品，那就等于毫无价值。
于是，在这一个月的时间，整个太阳都在为转移做准备，愿意走的一起离开，不愿意走的，想要和这座城市共存亡的留下。
而就在他们在紧张筹备的时候，今天，就像是上天给他们所有人都开了一场玩笑一样。
中央那位坐在皇座上，至高无上的皇帝死了！
被人给杀死了！
还是在直播中，当著全城人的面被杀了！
这个消息在安宏死的十分钟后，就被用跨城通信传递到了太阳，一切都发生的那样突然，李铭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组织起了劳工工会的所有高层，来讨论这件事会有怎样的影响。
而对中央的形势比任何人都要熟悉的风姿，她的分析在这种情况下就变得格外重要起来。
“皇帝死了，他们的平叛计划一定会作废。”
虽然风姿在说出这个结论的时候，语气很平静，却每个人都听出了其中的斩钉截铁。
这不由得让朱龙发问。
“为什么会作废？皇帝不是没有行政权力吗？”
“皇帝没有行政权力，但拥有行政权力的人是在围绕著皇室做争斗。”
风姿虽然不喜欢人际交往，可身在天恩，尤其还被家族当作了联姻工具，她相当清楚中央的政局到底是什么形势。
“中央不管是科学家、权贵还是大资本，基本可以分为帝制和反帝制，他们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你死我活，皇帝的死不是结束，只是开始，争夺中央核心政治权力的开始。在他们分出结果之前，都不可能还有精力来管东大区现在的局面。”
说到这里，她还相当认真的给出了建议。
“但转移的计划我并不建议停止，皇帝的死只能是说给我们争取了更充裕的时间，并不等于是直接把问题给解决了。”
她话让在场的每个人都点了点头，不过到底那原本就紧紧压在所有人心头的紧迫感，在这一刻终于能让人稍微缓一缓松了一口气了。
李铭抬头看向了在中央的情报员传过来的，最后那段安宏被砍下猪头的照片，目光感慨的看著那身穿长袍，单手握刀的牧师。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是他帮了我们！”
其他人也看向了那个挥刀的身影，心情感慨且复杂。
他们是不幸的，从开始到现在，几乎每次遭遇到的危机都涉及存亡。
可他们又是幸运的，不管每一次，都又有人出现帮助他们度过了那样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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