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船头鸦
而就在列车完全跨过了中央的和西大区的交界线，进入到了西方的那些城市时。
中央，在眼下这样的一片乱局中，赵明达来到了成澈家。
以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当然不该有什么需要保密的隐秘，但赵明达不确定在【思放者】这件事情上，上面有没有什么别的额外审查。
他担心如果把这种只有到一定的身份地位才能成为知情人的秘密说出来后，会给成澈带来麻烦。
所以，他并没有提关于思放者的事，只是凝重说。
“我得到了其他新的证据，关于626号的具体来历，以及他诞生的时候，所进行的那场实验都搞清楚了。虽然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明，但按照我的感觉，八九不离十，太阳、学院还有中央的最后死的那些人，都是一个人！失踪的守则碎片也都是被他给偷走了！”
就算没有说明缘由，成澈也没有怀疑赵明达的话，他抬起头。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赵明达也很想知道他到底该怎么做！
距离和科戒所所长的那场谈话已经过去两天了，可赵明达仍旧没有想清楚，就算了解到了这些，他又应该要做什么？
就算把这些都汇报上去又怎样？
如今两党之间的斗争越来越激烈，几乎都快要把中央分裂成两半了！
科戒所所长代表的那帮帝党，为了抵抗林先觉带人成立的临时国会，直接封闭了未央阁，意图在没有皇帝的情况下，先强行选举新宰相和新内阁，以此用来分散共和党那些人的政治优势。
在这样的情况下，赵明达就算把这些事说了，那些人信不信先不论，就算是信了，中央又能采取什么样的举动？
知道霍乱东大区，砍杀皇帝的恶贼都是一个人，一个极有可能不死不灭的，原本计划用来造神的生物人，按道理中央应该第一时间要采取强有力的行动，就算真的杀不死他，也要把他活捉控制起来，以防他继续为非作歹。
可以那个生物人顶著孙未这个身份在中央所表现出来的实力，蒋理那个天选被他说杀就杀了，如果真的想要去抓他，起码也得派五个左右的天选才能算的上保险。
但在眼下这种情况，五个天选？
让哪个党派的天选去？
谁又愿意去？
赵明达完全能预料到那个局面，两党中没人是傻子。
去抓626号，不仅最后讨不到半点好处，那个穷凶极恶的生物人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到时候不可能不发生死伤。
如今，不管是哪一派的天选都经不起消耗，并且一旦人死了，后面的职权还会不会归自己这一派的人继承，都还是两说。
所以，就算他往上说了又会对现状造成任何改变吗？
可如果不说，那他就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他了解这些事情又是为了什么呢？
给自己徒增烦恼吗？
这两天，赵明达就是因为这些事情而被烦恼的心力憔悴，到晚上，他刚一闭眼，脑海中就出现了直播画面中，孙未砍掉安宏猪头的那一幕。
接著一个翻身，又像是看到了曾经在学院中，那个叫维克·福雷斯特的学生一脸坚毅的告诉他，他不喜欢学院的这种风气，要去做出改变的画面。
而当他昏昏沉沉，就要睡著的时候，整个人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刚刚走出太阳的车站，然后就看到了在城市中央的那座白塔之上，一个身影从塔上一跃而下。
那个生物人就像是变成了赵明达的梦魇一样，整天都缠著他，挥之不去。
赵明达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一脸颓然的回答了成澈的问题。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该想要怎么做。”
“之前我在去需求答案的时候心里想著，只要确定他就是他，把一切的真相挖出来，那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了，但当我真正的得到了答案之后，却发现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解决，反而问题越来越多了！”
“我以前一直觉得上面那些人虽然做事荒唐，整天高高在上近乎丧失了人性，但在一些大事上，他们应该还是会高瞻远瞩，预备好以一切的。可到现在，散落在东大区的两块守则碎片，还有中央上的这一块，三块碎片都失踪了那些人居然都像是还没有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一样，所有人的精力仍旧都扑在争权夺利上！”
赵明达发泄般的将自己想要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看到老友这样一副心神疲惫的样子，成澈叹了一口气。
“别说他们，你也已经被卷进去了，现在你就算是想脱身都脱不出来了。”
赵明达的眼神都变得有些麻木了。
“我的那个老上司和我做了个交易，他把那些秘密提前告诉我，让我后面务必要接手科戒所保住他的家人。天恩那边，因为我和你的关系，他们也有人在私底下找我向我偷偷示意，后面在斗争结束之后，如果林先觉赢了，他们希望我能站出来照顾科戒所其他那些天选的情绪，成为这个机构新的领导者。”
“我现在就等于是被架在火上烤，就算是想从中脱身，那些人也不会允许。”
成澈在这个时候缓缓点了点头，他忽然说道。
“那不如我来替你做个决定吧。”
听到这样的话，赵明达不由得为之一愣，他抬起头来看向成澈。
自从风姿从中央叛逃之后，整个人就显得放松年轻很多的，成澈对视上了赵明达的眼睛。
“626，他骗走了我学生的心，我倒是一直都很想要亲眼见见这个人，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身上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你现在身上被一堆事缠上，没法脱身，但我却是个闲人，风姿走了以后，我也再没有什么牵挂，那就让我去找他吧！”
第319章 守碎片，待626
对于成澈的这番话，赵明达脸上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和他不同的是，成澈一直都不是一个多么趋向于多么理想的人。
虽然他们是因为同样悲天悯人，对社会这种阶级固定的现状不满而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但相比较于赵明达，成澈要更加循规蹈矩和保守的多。
他从小到大比赵明达表现的更像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好学生，进入研究所后也成为了一名好老师，活了大半生，就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冒险的决定来。
而他现在，居然自己说出口，要去中找那个扰乱了半个世界的生物人？
“先不说你要怎么找他，就算你最后找到了他，之后呢？”赵明达问道，“难道你还能指著他的鼻子质问他，你到底是谁？你这么做是想要干什么？”
成澈摇了摇头。
“我当然不会这么做，我只会把他的真实身份给揭露出来，找出最直接的证据，让其他所有人都了解到，那些他们认为已经死掉，罪大恶极，又在某些人眼中舍生取义的人，其实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听到了成澈的话，赵明达下意识张开了嘴。
他有些不敢去想，如果成澈真的做了这件事，那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你应该知道的！虽然有很多人对他恨之入骨！可同样还有更多人把他当成圣人，救世主一样崇拜！”
赵明达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太阳的那些劳工甚至给他立了雕像！还有那些从学院逃出去的特招生，这些人都是因为他才获得的力量！就算是中央也是一样！在孙未揭露了皇帝的那颗猪头，曝光了那些丑闻之后，下面的那些民众就再也不相信什么教皇是被蛊惑的话了，那些虔诚的暮光信徒俨然已经把他当成实质上的新教皇！而不是前任内阁扶持起来的那个傀儡！”
“一旦你找到了他，并且有了切实的证据证明，这些人都是他，并且他还没死！那他绝对会获得远超皇帝的声望与支持！”
成澈只是静静的看著他。
“所以呢？你觉得他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民众基础？”
这个问题让赵明达沉默住了，但也不需要他来回答，答案已经在不言而喻中。
“你明白如果把他的真实身份曝光，那会给他带来多么恐怖的声望和支持，那他自己肯定也清楚。”
成澈轻声说道。
“如果他真的想要做些什么事，那为什么他一直都没有要自爆身份的意思呢？”
这个问题，让赵明达也愣住了，他之前还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
对啊。
在东大区做的这些事，早就给那个生物人积累了堪称恐怖的名望，如果他真的想要对这个世界做什么事的话，那他把身份自爆出来，就算中央的人想要抓他，那他不管在东大区跑到哪，都肯定到处都有人愿意冒死保护住他，后续不管做什么也都会更方便。
他却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这么做呢？
不需要赵明达回答，成澈自己就已经先给出了答案。
“三个可能。一是他其实自己清楚自己并没有外界所赞扬的那样伟大，相反，表面上他惩恶扬善，劫富济贫，实际上他就是一个有心理疾病的杀人狂魔，杀人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泄欲！这样的话暴露真实身份，不仅对他没有半点好处，反而很容易让其他看清他的真实嘴脸，同时让他不能再更好去继续杀人！”
“二，他确实是个名副其实的圣人，所作所为都是出于自身的道德，用自己的死去让那些受苦受难的人自发的去觉醒，他不只是想要去帮那些人，而是想要让他们意识到，能救自己的只有他们自己，所以从始至终都没有要揭开自己身份的意思。”
“三，他不在乎，所谓的什么名望支持，他都不感兴趣。”
当听完成澈分析出的这三个答案后，赵明达第一时间的直觉认为，真正的答案很有可能就是三！
他比成澈还要多了解思放者这件事，知道626号有极大的可能是对这个世界有认知障碍的精神病。
而对于精神病来说，他还真有可能对那些所谓的虚名一点都不在乎！
成澈则是接著说道。
“不管他是这三个中的哪一个，明达，你是会忠于自己即将接任科戒所所长的职责，想要把他抓住，绳之以法吗？”
“我”
“还是说，你更愿意和绝大部分的底层民众站在一起，认为他真的就是圣人和救世主，将他作为改变这个世界的最大希望？”
赵明达彻底被问住了。
其实困扰他这么多天的核心问题就在于这。
不是那个生物人的有问题，而是他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立场！
可成澈却看起来根本没有这样的烦恼，他不像赵明达考虑的这么多，他的初衷也很明确。
“我对把他捉拿归案不感兴趣，也没有资格和那些受到压迫人一样共情到他的伟大。我只想要把他的身份全都曝光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些事情都是他干的，而到了那个时候，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根本不需要我们在这里猜测了。”
“他到底是会成为这个世界新的皇帝，还是真正解放所有的圣人，那一切就能看到分晓。”
成澈在说著的同时，他已经从椅子上起身，在赵明达的注视下收拾起一些必备的衣物和行李来。
看到他这副说干就干，说走就走的行动力，赵明达问道。
“那你又要怎么去找他呢？”
“他的目的不已经直白的告诉我们了吗？从太阳到学院再到中央，他一直都在收集守则碎片，现在东大区的两块碎片已经被他拿到了，中央的两块也被他拿走了一块，这个时候，他肯定不会还留在中央，而是要前往西大区去找另外那两块。”
成澈戴上了一顶曾经在生日时，风姿亲手给他织出来的针织帽。
“碎片的分布在什么位置，除了皇室外，就是天恩内最清楚。我只要先找到了守则碎片，然后在守则碎片所在的地方等著，那他自然就会出现！”
第320章 欢迎
第321章 吴维
“真是蠢透了。”
远远的看著那些围聚在车站周围的欢迎人群散开，身上穿著城市卫生部的绿色马甲，手里握著一把扫帚的哈克一脸厌恶的小声嘟哝道。
“快点！臭小子！该你上场了！把这里都打扫干净！等我中午来检查的时候，我不想在地上看到哪怕一块橘子皮！”
负责处理后续现场清理的一名市政官员穿著蓝色的制服，恶狠狠的盯著哈克，就像是在看一只随时准备偷懒的劣马。
哈克敷衍的点了点头，握著手中的大扫帚便来到了那条十多分钟前还人满为患，现在却已经冷冷清清，只留下一堆垃圾的大道上，开始了今天的额外附加到他身上的工作。
“其他人呢！都在干什么！你们这帮好吃懒惰的蛀虫！难道还要我亲自来打扫吗？眼下正是英雄凯旋，恶贼得诛，满城欢庆的时候！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给我添堵！老实干活，你们的好日子马上也会来了！”
在他的催促下，很快，又有四五个拿著扫帚的卫生工人走了过来，加入到了这场清扫工作。
“不是说皇帝死了，所有的问题就都会解决了吗？”
一个和哈克年龄相仿的青年拖拉著扫走来到了他身边，低声抱怨道。
转头看了一眼这个和自己一起从学校刚毕业，就出来干扫地活的朋友，哈克冷笑了一声，手头上的工作不停，嘴里还在用著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
“傻子才信那样的话！公爵大人的那些话哄弄我们父母那些人还行，真的对其他城市稍微有些了解的，真会以为所有的问题都出在皇帝身上吗？”
“中央离新兰有那么远！坐车都要坐整整二十多天！公爵大人摆明了和皇室不对付，我们交上去的那些税，他会分给皇室一分钱吗？那些每天都被送上的金子、珠宝、钻石、是戴在我们的公爵大人头上了，还是戴在了中央的皇帝头上了？”
“只有瞎子才会看不清！只有聋子才会听不到！只有傻子才以为问题都出在皇帝身上！”
哈克咒骂著，嘴里说著这些大逆不道，被发现了就要被抓进警场，把嘴给打烂的话，让他身边那个掀起了话头的朋友，顿时一脸紧张的左顾右盼。
“别看了，那头猪不会在这么冷的天一直在外面盯著我们的，他现在估计早不知道躲进哪个咖啡厅里，烤著壁炉吃著你奶奶刚贱卖的牛肉了！”
“别这样说，我奶奶养了那头牛十三年，这次因为我爸爸的病没办法卖掉，她眼睛都要哭瞎了。”
“我不说这也是事实！你看看那些人，还真觉得他们是来迎接英雄的？这个什么狗屁基金会在中央根本什么都没有干，只是在落荒而逃之前，炸毁了一座楼，炸死了几百个你我这样的无辜！结果他们还真就成英雄了！”
哈克就像是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说完自己都忍不住露出了嘲弄的笑。
他用力将地上的那些垃圾都给扫到一堆。
“之前，从我表哥那里我还听说了一些传闻，说前任教皇冕下在中央行使了暮光的权柄，把那些罪无可恕的恶人变成了兽首人身的怪物！刚刚基金会的那些人里，有几个人是用布把整个头都给蒙住的，那些人估计就是遭受了这样的处罚！真是可笑，让人笑掉大牙的可笑！”
“真正的英雄只有那个亲手砍掉了皇帝猪脑袋的牧师孙未！听教会里之前从中央逃出来的那些牧师们说，教皇冕下没死之前，就一直很喜欢他，后来他为了践行暮光的教义，在中央杀了很多恶人，最后还把皇帝杀了，给教皇冕下报了仇！把基金会那帮人和这样的人相提并论，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
哈克越说越激动，他咬牙切齿的扫著大街，就像是要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道路上一样。
他身边的朋友也是满脸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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